第 67 节
作者:击水三千      更新:2021-02-19 04:25      字数:4981
  “嗳。”祈喜兴高采烈的跑进了灶间。
  “姑娘,还是我们去吧。”九月正要往屋里走,祈愿身后一个年纪最大衣着打扮最齐整的婆子便笑着上前一步拦下了她。
  九月抬眼看了看她,笑着婉拒:“多谢这位大娘,只是我素来有些许洁癖,这屋里,闻不得生人味儿,大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还是先歇着吧。”
  婆子目光微闪,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满脸带笑的朝九月福了福,退回了祈愿身后。
  祈愿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面带微笑和姐妹们闲聊了起来,杨进宝一个大男人夹在一群女人中间,多少有些尴尬,所幸,杨妮儿瞧见一边的菜园子有些蠢蠢欲动,杨进宝便借机抱着杨妮儿起身去了菜园子,摘了一片干净的菜叶逗着女儿。
  九月回屋取了游春买回来的整套白陶瓷茶具,他素来爱茶,这些东西倒是配了不少,而且,白陶瓷茶具看着干净,拿出来待客也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毕竟,她如今住着草屋,若随意取一套紫砂壶出来,肯定会让人猜忌纷纷。
  九月又另外取了些干果、糕点,配了两盘一起端到了灶间。
  “八姐,他们来我这儿做什么?”九月瞧了瞧外面,凑到祈喜面前打探消息。
  “四姐和四姐夫来得早,本就打算过来瞧瞧九妹的,我们刚要出来,就遇到了二姐的车,二姐知道还有一位九妹,门都没进就直接跟着来了。”祈喜回头瞄了瞄外面的祈愿,撇了撇嘴,“说真的,我不喜欢二姐带来的那些人,嘴上没说什么,可那眼神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都是二姐家的人,没必要与她们一般见识。”九月不由莞尔,劝了一句。
  “我知道,二姐难得回来一趟。”祈喜又一次回头,压低了声音,“九妹,你会占卜不?你帮二姐算算,我瞧着她好像有些不开心呢。”
  “八姐,我又不是算命先生。”九月哑然失笑,横了祈喜一眼,说道,“大户人家瞧着风光,可背地里的心酸……唉,只怕不是我们能想像的,你呀,二姐不说,你可千万别胡猜猜,免得让二姐在那些人面前落了什么过失。”
  “我知道,我谁也没说,只和你这样说呢。”祈喜连连点头。
  “先把这两盘端出去吧,这儿我来。”九月说话间已经把两盘干果糕点重新排列了一番。
  祈喜当下拍了拍手,高高兴兴的端了东西出去,没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端了两条长凳出去当桌子。
  九月等到水烧开,慢条斯理的冲了茶,把第一遍的茶水倒在了一边的陶罐里,重新继了第二壶,这才徐步走了出去。
  外面,几位姐姐已经在叙旧了,九月只听到两句,便知道这番叙旧明显就是祈愿在问话,另几位姐姐在答话,唯有祈巧还能和祈愿说上两句俏皮话。
  九月不由暗叹一声,二姐嫁的是高户,虽是第七房的姨太太,可毕竟算是陈府的人上人,又养了两个儿子,那气度倒是养出来了,大姐、三姐、五姐却是乡野村妇,平日哪见过什么大户人家的派头?饶是面对的是自家姐妹,在她们心里,却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卑微感。
  “大姐,喝茶。”而在九月,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贫也好,富也罢,在她看来,都是姐妹,所以,第一杯茶她一举手便端到了祈祝面前。
  祈祝有些局促,她还没有这样近的和九月接触过,她愿以为,九月这杯茶会先给祈愿,她并不觉得祈愿先喝茶有什么不对,这个妹妹,当年为了自家姐妹们的生计,硬是断了自己从小要好的亲事,遵从爹的意思卖身到了陈府,在她的心里,她觉得愧对这个妹妹,如今看到二妹回来,她就自然而然的想要补偿。
  “先给你二姐吧。”祈祝摇头,看了看一边的祈愿。
  祈愿微微一笑,接过了九月手里的茶塞到了祈祝手里:“你是大姐,九妹知礼的很。”
  九月淡淡一笑,把第二杯给了祈愿,她没有忽略祈愿身后那个老婆子下意识皱起又骤然松开的眉心:“二姐请。”
  祈愿笑得很得体,温婉中带着亲切,接过了九月手中的茶,她说道:“谢谢九妹。”
  九月颌首,接下了她的谢意,依着长幼顺序给祈梦、祈巧、杨进宝、祈望、祈喜,最后才是祈愿的两个儿子。
  “阿文阿武,这是你们的九姨,九姨是长辈,长者赐,可如何做?”祈愿见两个儿子身后的婆子伸手接了茶再端给了他们,不由沉下了脸,淡淡的问道。
  两个少年已然**岁左右,这会儿听到祈愿问话,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朝九月作揖行礼,齐声道:“孝文(孝武)谢九姨赐茶。”
  九月点点头,笑着问道:“孝文孝武?今年多大了?”
  “我是孝文,十岁了。”孝文个子高些,也瘦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丝莫名的郁色,双唇略显苍白。
  “我是孝武,九岁了。”孝武胖实些,双眼眼皮微微有些浮肿的感觉,说话有些瓮声瓮气,吐字含糊。
  九月看着两人,心里忽的浮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觉得,这两个外甥似乎都有些……不对劲?rs
  103二姐单访
  九月又问了几句功课的事,孝文一一作答,几句话便显得有些气喘,孝武每每跟在孝文之后,神情间颇见木讷。
  看来,是真的有点儿问题了……九月不动声色的结束了与两位小外甥的对话,却不知,她问的几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已经让祈愿频频侧目了,祈愿以前并不识字,可她聪明,嫁入陈府后,便刻意的去学去练,这些年下来,还真让她学了不少字,加上她为陈府生了两个儿子,地位已然牢不可破,日子倒也过得安逸,见识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山野丫头能比拟的了,所以,看到九月谈吐斯文,提的问题又都是针对孝文孝武的功课,心里对这九妹便又多了几分好感和喜爱。
  “九妹识字?”祈愿笑盈盈的打量着九月。
  “学过一些。”九月点头。
  “九妹不仅识字,还会画画呢,奶奶过世的时候,那画像就是九妹画的。”祈喜生怕二姐和四姐刚回来不知道九月的本事,忙在一边补充道。
  九月好笑的看了祈喜一眼,微摇了摇头。
  祈喜看到,冲她吐了吐舌,不在意的笑了笑。
  “真的?”祈愿惊讶的看着九月,“说起奶奶,我们也该回去了,方才我还没去拜见爷爷呢,也不曾给奶奶上枝香。”
  说着便站了起来,笑着对九月说道,“九妹一起来吧。”
  “不了。”九月摇头,“两位姐姐回来是好事,我去未免扫兴。”
  “那好,我明天再来看你。”祈愿点了点头,当即,祈祝等人也不耽搁,纷纷起身。
  “九妹,晚些我再来看你。”祈巧与祈愿又有所不同,她近乡情怯,却意外遇到九月,所以,对九月便先有了亲近之心,再加上九月之前无意的建议,让杨进宝立了大功,眼见杨进宝升掌柜有望,祈巧对九月的这份亲近中便又多了一份感激。
  九月却是一视同仁,笑着把他们送过了桥。
  见她们走远,才回来收拾东西,干果糕点倒是被杨妮儿吃了些,茶水么,除了祈愿那一杯不曾动过,其他的倒都挺给面子。
  九月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在意,她只是随意的瞧了瞧,便把余下的茶水随意的倒到了菜园子里,端了东西进屋。
  游春已然出来了,笑看着她说道:“你的两位姐姐如今都回来了,你怎的还不高兴呢?”
  “我没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九月把东西放到了桌上,说起了她的疑惑。
  “她是七姨太?”游春听罢,点了点头,帮着分析了起来,“陈府夫人可有子女?其他的姨太是否有所出?”
  “不知道。”九月摇头,惊讶的看着他,“你怀疑……不会吧!”九月前世以九月春的笔名混迹网络,虽然她不擅写各种斗的小说,可并不代表她没看过,被游春一点拔,她便明白过来了,不由惊愕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去打听打听,这陈家是哪个陈家,我让人查查不就好了?”游春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命,你二姐的事,你又何必操心?”
  “我就是看着这两个孩子觉得有些怪怪的。”九月仍是放心不下,她的直觉很准,可是每每有这种直觉的时候,都不会是小事情,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耿耿于怀,“再说了,我要是去打听……我怕冒冒然的,没事也变有事了。”
  游春无奈的抚了抚她的发髻,叹了口气:“你呀,总顾虑这些有的没有做什么……好了,我现在去一趟镇上,让樵伯好好查一查这陈府,想来几天便会有消息了。”
  “能查得到吗?”九月惊讶的问。
  “邻县,大祈村嫁过去的七姨太,能有多难?”游春压根儿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只不过他不想看到九月这样费神罢了,说完后当即拉起了她的手,笑道,“我饿了,这一锅腊八粥我还不曾尝上一口呢。”
  九月不由轻笑,早上时粥刚刚熬下,两人的早餐便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面,这一锅熬好后,反倒是阿安他们先尝了鲜,两人反倒是一口没吃。
  到了灶间,游春挽了袖子,主动揽了洗菜做菜的活,让九月坐在灶后添柴加薪兼取暖。
  依然是简简单单一荤一素一汤,配着腊八粥用过了午饭,游春便从后山竹林去了镇上,九月独自一人在家,里里外外的拾掇了一番,便坐在桌边想事情。
  如今,蜡块的事算是稳定了下来,新良村附近几个村子大多以种蜡树维持生计,每家每户多多少少会留有不少的底蜡,阿安等人如今渐渐摸索到了些微窍门,她倒是不用担心蜡的来源了,等来年,她也可以考虑一下收取稍好些的蜡块,做一做除了红蜡以外的别的蜡烛生意。
  经文和符暂时也不需要多大的改动了,有了游春给她刻的这些版样,她要用时印上个几部就是了,并费不了多少功夫。
  现在唯一麻烦的还是木粉,听张师婆的口气,似乎外婆之前合作的木匠如今似乎也转向了与张师婆合作,她想从张师婆那儿分一杯羹,付出的代价只怕不底,比如说她做蜡的小技窍,不算什么独门密技,她却也不怎么愿意告诉张师婆。
  希望阿安他们能有所收获。九月叹了口气,许多事情,她要是早些上心,便不会是现在这个处境,当然,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叹再多的气,也换不来光阴倒转。
  九月的思绪一转,便转到了游春身上,听他之前的口气,过完年,似乎便要走了,她也知道他还有重责在身,不可能一直陪着她蜗居在这个穷乡僻壤,尽早有一天,他要离开,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愿意把她和他之间染上金钱上的牵扯。
  她更知道,只要她愿意,她马上就能过上和二姐一样甚至比二姐还要舒适的日子。
  虽然,她最近的日子多少受到了游春不少的影响,吃的用的,她已经接受了他不少,然,她也很清楚,他离开后,她的一切都将回归原来。
  自己的日子还是需要自己过的……九月提了笔,无意识的落在了纸上,她想,像现在这样做做蜡烛制制香抄抄经文只供给落云庙的日子是否该改变改变了?把生计全部寄托在落云庙里,未免有些混吃等喝了。
  只是,除了这些事,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待到九月回过神,她面前的纸上已列下了蜡、香、经文、符等等几行字,她皱着眉出了会儿神,忽的眼前一亮:她是不是可以开个这样的“专卖”店呢?
  从礼佛用品到丧事所需的东西,未偿不是个门路。
  九月兴致一来,就把想法一一列了下来,前世时那点儿经验便幡然跃与脑海之中,接着便转化成了白纸黑字。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
  屋子里的光线已然暗下,九月看的费劲,才停下了手搁了笔,拿着自己写的东西细瞧了瞧,自觉能想到的都记了下来,才整理了纸张放了起来,决定等游春回来,再找他好好请教请教。
  收好东西,九月起身去了屋外,把晾晒的东西都收了回来,一一叠好,又去后山捡了些细柴禾,回来时,却看到祈愿带着一个丫环站在她的院子里。
  “二姐?”九月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边?”
  “我来看看你。”祈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丫环。
  那丫环似乎很是紧张,目光一直打量着九月的草屋。
  “能进去坐坐吗?”祈愿似乎没看到九月手里的柴禾,径自问道。
  “你不怕?”九月若有所指的看着那丫环,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