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6 23:51      字数:4926
  郭子敬恍若未闻,仰头看空中的三只风筝。
  郭宝珠不甘心,问林竹:“要不要追过去?”
  长姐就在那边看着呢,林竹摇摇头:“算了吧,这会儿水应该挺凉的,别闹了。”牵着风筝倒退着往前面走了,郭宝珠一个人闹也没意思,只得跟在她身后。
  郭子敬不由自主看向林竹。
  小姑娘穿了件素雅的白色春衫儿,衣角领口绣了淡紫缠枝花,下面洗着浅绿色的百褶裙,逆风而行,风将裙子往后吹,现出那不堪一握的腰身。不知妹妹跟她说了什么,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笑眼盈盈,清新灵动又娇俏可人。
  跟只知道咋咋呼呼的妹妹相比,林竹确实更容易让男人动心,难怪瑞王会看上她。
  不知道她对瑞王是否收了心?
  郭子敬探究地盯着林竹,看到的却只是天真烂漫,好像那晚她望着瑞王的复杂眼神只是他看花了眼。慢慢收回视线,郭子敬忽的笑了笑,都说姑娘心思难懂,确实不好猜。
  放风筝,最后年纪最小的林重九夺了魁。
  往回走的路上,郭宝珠缠着赵沉给她做个新的。
  赵沉抱着女儿笑,示意翠玉把手里的风筝递给郭宝珠,郭宝珠还没接呢,灿灿小脸就绷了起来,挥着小胳膊跟翠玉急。郭宝珠又气又喜欢,捏了捏外甥女的小鼻子,“要个风筝都舍不得给,以后我也不给你买东西了!”
  灿灿不高兴地靠回爹爹胸前,谁也不理,小嘴噘着。
  “她这是玩够了想睡觉呢。”阿桔轻声解释道,转到赵沉身前朝女儿伸手,灿灿立即往她这边凑,到了娘亲怀里小脸就埋到了娘亲胸前,还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
  一行人不约而同放轻了声音。
  午饭过后,阿桔留在庄子陪女儿,林竹也留了下来。地方被小姨子占了,赵沉不太情愿地领着林重九跟郭家兄妹去山里溜达了一圈,抓回两只雪白兔子。他把小点的兔子捆了起来,四只爪子捆得牢牢还用布包上了,拎到女儿面前让她摸。
  灿灿刚睡醒,还不太精神,摸兔子的时候兔子突然挣了一下,动静有点大,小家伙被吓到了,埋在娘亲怀里哇哇哭。宁氏把儿子训了一顿,赵沉自己也讪讪的,命人把兔子提出去,他接过女儿哄,好半晌才哄好。
  回京的路上,灿灿没有来时那么高兴了,蔫蔫地靠在娘亲怀里。林竹郭宝珠试着逗她,小丫头脑袋一扭不看她们,过一会儿再转过来。
  赵沉跟在马车旁,听不到女儿清脆的笑声,一颗心就不安稳了,回府后刚下马便吩咐陈平去请郎中,没想灿灿回到屋里很快就精神了,抱着炕头的大红绣球啊啊说话,没人理她她自己玩得也热闹。
  赵沉松了口气。他最喜欢看女儿笑,女儿一哭,他六神无主。
  第二天天还黑着,亲亲睡得正香的女儿,再跟妻子黏糊了会儿,赵沉又早早进宫去了。
  这一去,天黑了都没有回来。
  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阿桔没有太过担心,只派翠玉去看看侯爷回来了没。翠玉很快去而复返,“侯爷也没回呢。”
  阿桔点点头,低头看怀里乖乖吮手指的女儿,忽然心生不安。
  ~
  崇政殿内,唐文帝恨恨将一封八百里急奏甩到地上,“贺汝鸣这个云南巡抚是怎么当的?东越占了两处要塞他才上报朝廷,他怎么没等整个云南都被东越占了再告诉朕!”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龙颜大怒,众大臣连忙跪下,噤若寒蝉。
  唐文帝如何能不怒?
  朝廷在云南边地设有五处宣慰使司,任命蛮人土司替朝廷治理那些蛮夷之地,五处宣慰使司都归云南三司管辖。这次东越朝率兵突袭,迅速攻下三处宣慰使司,另外两处宣慰使司一边备战迎敌一边向云南请兵增援。镇南将军贺汝芳询问兄长是否发兵,被贺汝鸣以“恐防有诈”为由命其按兵不动,于是东越大军不但吞并了余下的两个宣慰使司,还一举攻占云南两座城池,贺汝芳率军抵抗,打到一半不敌又急速撤兵,这才上报朝廷。
  震怒归震怒,当务之急还是调兵遣将,唐文帝深深呼吸,平复后目光在众人里面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兵部尚书贾彦身上,“严明,朕欲撤了贺汝鸣的巡抚,你可有新的巡抚人选?朕要能率军夺回失地的巡抚,不要另一个酒囊饭袋!”
  贾彦乃是辅佐皇上登基的肱骨之臣,看过奏折后已经心中有数,沉声道:“回皇上,湖北总兵章华运筹帷幄,堪当重任,只是云南将士节节溃败,皇上还需另寻将才率军迎战。”
  皇上沉吟,朝廷能征善战的将才都镇守边关用了,西北有胡人虎视眈眈,秦家军不可动,东边倭寇也不安分,忠义侯挪不开身,辽东更是远水解不了近忧。
  “皇上,臣想举荐一人。”
  唐文帝精神一震,看向殿前抱拳而立的男人:“子敬所说何人?”
  “金吾前卫指挥使,赵沉。”郭子敬抬头,声音铿锵有力。
  唐文帝蹙眉。
  众大臣也议论纷纷,有夸赵沉勇武不凡的,也有怀疑赵沉年纪太轻不足为用的。
  唐文帝都听在耳里,见赵允廷跟没事人一样默默站在那边,问他:“允廷觉得如何?”
  赵允廷从容应对:“行军打仗臣不通晓,但犬子确实有为朝廷平定边疆之志,皇上若信得过他,可给他个副将当当,辅佐主将。”
  唐文帝想了想,朝魏源道:“宣赵沉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赵灿灿:……
  赵灰灰:……
  正文、第107章
  早朝上,唐文帝连续下旨,调湖北总兵章华为云南巡抚;云阳伯李乾为主将,赵沉任副将;于次日率领两万精兵赶赴云南,接管镇南将军手里的八万士兵。贺汝鸣贺汝芳兄弟二人同贬为参将,命其戴罪立功,大军由瑞王监军;以振士气。
  瑞王一时风头无二。
  旨意昨晚已经拟好;赵沉与云阳伯李乾连夜商议行军事宜,只来得及给家里递了信儿,今日白天更是忙得脱不开身;归心似箭,又壮志酬筹,为西南一行热血沸腾。
  望竹轩里,阿桔也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多想。
  眼看就要进入夏季;西南本就湿热,赵沉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阿桔跟宁氏一起吩咐人准备赵沉可能需要的东西,冬衣夏衣各种药材药方,阿桔想不到的宁氏想到了,宁氏疏忽的阿桔又赶紧加上。忙乱时柳氏郭夫人又过来探望,婆媳俩还得招待。
  好像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下来。
  赵沉依然未归,翠玉来回跑了好几趟,干脆就守在前头了,赵沉一回来她便马上传信儿。
  “大姑娘,姑爷不知何时回来,你先吃点吧?身体要紧。”蒋嬷嬷挑帘进来,好声劝道。
  阿桔没有胃口,但是看看炕头抓脚玩的女儿,她点点头。
  还要喂女儿呢,不想吃也得吃。
  绿云将矮桌搬到炕上,阿桔先抱起女儿陪她玩抓手指,等晚饭都摆好了,她抱着女儿坐了过去,亲手给她围上小褂子,自己先吃了几口。灿灿一眨不眨地瞧着娘亲,每当阿桔端起勺子时,她都跟着张嘴,仰头看娘亲喝,小嘴轻轻抿着。
  “灿灿张嘴啊。”阿桔尝过米汤,觉得不烫了慢慢递到女儿身前。
  灿灿一只手抓着矮桌边角,张大了嘴,啊呜一口吞了下去,流了一点出来。阿桔连忙放下勺子替女儿擦嘴,擦着擦着眼眶红了。前几天吃晚饭,都是她喂女儿,赵沉帮女儿擦嘴角的。昨晚他没有回来,今晚不会又不回了吧?难道他出发之前,两人都见不到面了?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嘱咐他的……
  “么……”娘亲一动不动,灿灿好奇地跟她说话,乌溜溜大眼睛里映出了娘亲的样子。
  “灿灿乖,一会儿爹爹就回来了。”阿桔扭过头擦擦眼角,平复下来后,亲亲女儿小脸,娘俩继续吃东西。
  她吃得很慢很慢,盼着吃到一半赵沉能回来,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可是直到饭桌撤下去,外面天彻底黑了,赵沉依然没有回来。
  “让翠玉回来吧,他回来肯定马上过来,不来翠玉在那等着也是白等。”洗完脚,一更梆子都敲过了,阿桔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吩咐绿云道,又请蒋嬷嬷回屋歇息,屋里不用留人伺候。
  “大姑娘放心,姑爷行事向来稳妥,如果他没法回来,肯定早叫人传话了,没传话就是肯定会回来的,因没有定时才没派人说一声,免得你等不着失望。”临出门前,蒋嬷嬷柔声安抚道。
  阿桔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赵沉那么喜欢她们母女,这种大事,他一定会回家辞别。
  三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阿桔扶着女儿腋窝走走停停在炕上转了一圈,歇会儿再哄女儿翻几次身,便脱衣钻被窝了。屋里灯都亮着,阿桔低头看女儿吃。奶,忍不住跟她说话:“爹爹要走了,灿灿有没有舍不得爹爹啊?”
  灿灿嘴里依然吃着,只抬眼看娘亲,另一只小手还握着一边玩。
  阿桔点了点女儿额头:“小没良心的,你爹爹那么喜欢你,昨晚没回家你也不想他。一会儿他回来了,你要好好跟爹爹亲热知道吗,那样爹爹舍不得你,他就会早点回来了。”
  她说她的,灿灿自己吃自己的,吃饱了在娘亲温暖的怀里咿咿呀呀说了会儿,慢慢就睡着了,眉眼舒展,嘴角微翘,无忧无虑。
  阿桔轻轻摸了摸女儿酷似她爹爹的眉毛,心思飘到了侯府外头,到了街上,侧耳倾听外面任何一点动静,盼着她的男人快点回来。
  盼着盼着,盼到了二更梆子响。
  阿桔又翻了次身,怕惊醒女儿,她替女儿掩好被子,自己挪到了旁边赵沉的被窝里。
  她的被子里是她跟女儿身上的气息,赵沉这边便是熟悉的男人味道了。阿桔紧紧抱住他的被子,埋在枕头里无声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动静。阿桔立即坐了起来,确定是赵沉回来了,她匆匆披上外衣下地,不顾头发散乱迎了出去,终于在走到外间门口时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他穿的不是金吾卫的官服,而是一身戎装盔甲,陌生又熟悉。
  “吃过饭了吗?”阿桔颤着音问,泪眼模糊,看不清他冷峻的脸庞。
  “吃过了,在军营里吃的。”赵沉示意绿云锦书去准备热水,他牵着妻子进了外间,盯着她泛红眼圈问:“灿灿睡着了?这两晚有没有找我?”
  “没有,她才多大啊。”阿桔实话实说,亲手帮他宽衣,厚厚的铠甲碰着都硌人。手慢慢解着,眼睛也贪婪地望着他的脸,越看越不舍,“明早就走了吗?”
  赵沉点点头,摸着她脸,把她问出来的没问出来的都答了,“明早寅时便要动身,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回来,不顺的话,可能要两三年,别哭,阿桔别哭。”才说一半她便泪如泉涌,赵沉心疼地将人抱到怀里,低低的坚定地保证道:“不管多久,我一定都会回来,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受伤,阿桔你别担心啊,你只要把你跟灿灿照顾好了,我就放心了。”
  阿桔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都不想说,一想到他可能要两三年才回来,她就舍不得。
  赵沉用下巴摩挲她脑顶,无奈地叹息:“阿桔别这样,你这样我就走不了了……”
  阿桔很想说走不了就别走了,但她知道这只是无用之话,今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就算两人都不睡觉,她都嫌时间不够用,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背过身擦了眼睛,阿桔飞快替赵沉把厚重的盔甲解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正好丫鬟们把兑好的水端进来了,阿桔让她们回去休息,她亲自服侍赵沉洗漱。洗脚的时候,她想帮赵沉洗一次,赵沉没用,将两张椅子对着摆着,他将水桶放在中间,先扶阿桔坐下,他替她脱了鞋袜把她的脚放进木桶,再脱自己的。
  屋子里有点味道,赵沉故意踩住妻子的脚逗她:“嫌不嫌臭?”连续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全身是汗,不臭才怪。
  阿桔摇头,再臭她都不嫌。
  赵沉笑了笑,舍不得弯腰洗脚,就在水里泡着,看着阿桔道:“你用脚帮我洗,咱们俩说话。”
  阿桔便踩到了他脚上,轻轻地蹭,目光从木桶里涌动的水波移到男人脸上,歪头问他:“去看过娘了吗?白天我跟娘把你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娘也挺挂念你的。”
  赵沉眼里多了分歉疚:“时间不多,我就没去,明早你替我跟娘赔个不是。”
  阿桔应了,把婆媳俩准备的东西都一一说给他听,末了问:“要不要带两个丫鬟过去服侍你?”就算在登州,赵沉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乍然去那么艰苦的地方,肯定不习惯吧?
  赵沉看着她笑:“你当我是去游山玩水了?让陈平跟着就够了,再说带丫鬟,你真的放心?”
  阿桔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