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19 03:28      字数:4749
  顾清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十一心里发毛,强自镇定。
  顾清风起身便走。
  十一跟在他身后,等他回答。实在不行她就找别的蛇,只要当着大柱的面,咬了绣衣一口,大柱肯定会拼死救她,或者压根儿不用咬,大柱就会跟蛇拼命。这样一来,就给他们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啊,她真的好聪明啊。
  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满地的清辉,两人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
  顾清风听到她的笑声,有些莫名其妙。他停下步子,忽然说道:“好,我可以去吓唬她。不过你总得告诉我是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十一不晓得怎么跟他解释,她犹豫了很久,挑挑拣拣说了大柱心仪绣衣却不敢言明,绣衣心有情意却不自知,需要有人制造机会推上一把。
  顾清风是听明白了,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明白:“所以说,你就是为了撮合他们?”在看到她点头后,他更不解了:“你,你是月老?不是,月老不是男的吗?老头子?管人间姻缘?”
  十一点头又摇头:“月老爷爷是老头子,可我不是。就是撮合他们啦。这件事非常重要,说不定能在你的功德簿上添一笔呢。”
  这倒是很诱人,不过顾清风还有怀疑:“其实,你完全可以去抢劫让大,大,呃,对大柱,让大柱去英雄救美。或者把他们困在山洞啊或是哪里,方法多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咬她呢?”
  十一嘻嘻笑,并不打算告诉他本来就是绣衣被蛇咬后,他们才更进一步的。她在努力使他们的人生轨迹接近正轨。反正顾清风答应她了。她只用设计好别的就够了。
  夜色好,气氛也好,十一心情不错,还向顾清风坦诚了自己的身份。末了,她对月而拜,掬一捧月光,化为丝线,缠绕在顾清风的手腕上,笑道:“呶,送你一个月光镯,象征我们手足情深。”
  顾清风有些吃惊:“原来你的本体是花啊,草木无心,难怪总觉得你缺心眼儿。”
  他倒没有取笑她的意思。本体对成形后影响极大,这也怨不得别人。像他是蛇,就冷血冷情。狐狸,就狡诈狐媚。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修成妖或仙而改变。哪怕是受过点化,这些特征会隐藏起来,但也只是深埋在骨子里,磨灭不去。
  十一也不以为意,这话若是夙止说了,她兴许会难过很久。顾清风对她影响不大,她犯不着生闲气,何况他说的是事实。
  借着地理位置的优越,十一常常越过墙头去找孙绣衣。若非她不食人间烟火,她恐怕真的要与孙绣衣同食同寝了。
  有孙绣衣的地方,往往会出现郭大柱。
  郭大柱带着抓到的蛇来孙绣衣家,见到陌生的十一后,憨憨一笑:“绣衣,你亲戚?”
  十一笑着摇头:“我是村长的亲戚。”她瞧瞧去端茶的绣衣,见她耳根子微微泛红,觉着有趣。十一问大柱:“你又来给绣衣送什么呀?”
  可见八卦是天性,纵使她是缺心少肺的,这八卦本能还是拦都拦不住。
  大柱摸着自己后脑勺,局促不安。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笑容满面的跟他说话,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绣衣在不远处看到大柱哥微黑的脸庞通红一片,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忙端了茶过来:“十一娘,别老欺负大柱哥!”
  十一委屈:“老欺负?哪有啊?我就问了他一句。”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你倒是不舍得欺负他。你可以嫁给他,护着他一辈子啊。”
  大柱只听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其余的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眼前已经出现了自己迎娶绣衣过门的情景。他慌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乱说。我,我,没有……我配不上绣衣,我,我,绣衣,你你……”
  他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完全没注意到绣衣的脸,由红变白。
  绣衣的心情很复杂。她以为最先出声解释的会是她。自从十一娘说了大柱哥对她有意之后,她通过观察是有些相信的。毕竟,没有人待她像大柱哥待她那样好。然而,女孩子天生的骄矜使得她不会直接出言相询:“大柱哥,你是不是心里有我,想娶我?”那样羞死人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她在等着大柱哥有一天鼓足勇气来说个明白。那时候,或许她就会害羞着同意呢。
  在等待中,她是甜蜜而期待的。可是,大柱哥的解释推脱让她气血上涌,难堪,失落。她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几乎要摔了手里的茶碗。她身子摇晃了一下才站好。
  十一很失望,原以为是个好机会呢,若是直接成了也是好事一桩啊。
  绣衣很快恢复了镇定,轻声道:“大柱哥拿我当亲妹妹,你乱讲什么呢。再这么说,大柱哥会生气的。”
  “我,我,我没有。我……”大柱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恨自己笨嘴拙腮。他毫无章法地解释,天不热,他的额头却渗出了密密的汗。
  绣衣温柔地笑着安抚他:“我知道,我知道,大柱哥没有生气,大柱哥最大方了。”
  十一猛然发觉自己有些多余,最少长达一刻钟内,绣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十一少有的敏感,好像,绣衣生气了。她缩作一团,低垂着脑袋,怎么办?又做错事了。
  绣衣心里倒不是气十一,也不是气大柱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就是不开心。这种感觉很怪异,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
  大柱还在摸着脑袋憨憨地笑,听到绣衣的夸赞,他的脸上甚至爬上了两朵小小的红云。可怜的他看不出绣衣不开心。
  迟钝的郭大柱甚至感觉不到绣衣最近在与他相处时,多了些害羞和忸怩。
  他们心思各异,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绣衣经常上山采药,由大柱拿到城中药店换钱补贴家用。如今又到了采药的时候,十一在一旁撺掇着要大柱也去。山上林密蛇多,易出事,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才好发生点什么啊。
  大柱也有这个心思,嗫嚅:“我明天没事,我这几天捉的蛇够多了。绣衣,我……”
  绣衣捏着衣角:“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想去就去呗,后山又不是我家的。”她也不管大柱的反应,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大柱摸不着头脑:“十一娘,绣衣她这是同意了?”
  十一跳起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笨蛋,你说呢?真够傻的。”
  大柱摸摸脑袋:“嘿嘿,我不是傻,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绣衣她会同意。以前,他也曾提议过陪她上山采药的。她总是拒绝:“大柱哥,不用了。山上我走了多少次了,我每次都还带着硫磺粉,蛇见了我躲还来不及,我有什么好怕的。”她怎么就同意了呢?会不会是十一娘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十一笑骂:“怎么比我还笨!你就不会以为绣衣她是知道了你的心思。”
  大柱唬得差点跳将起来,黝黑的脸庞通红一片:“十一娘不要乱说话!传出去对绣衣名声不好。我,我……”
  十一摊手,很是无辜:“我说你什么心思了吗?是你心虚吧?”
  “我,我有什么心思?我,我……”大柱慌了神,他本来就寡言少语,此刻一紧张,更是语无伦次。
  十一吃吃地笑,那笑容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大柱懊恼,他真恨自己嘴笨。
  绣衣倚在外面的墙上,房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有些恍惚,也不大清楚自己对大柱哥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笑也一起,哭也一起。她记不清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像一生下来,他们就开始分享对方的痛哭与欢乐,没有争执,没有矛盾,只有两颗纯真的心的越走越近。大柱哥一直包容她,帮助她,在别人孤立她时,是他陪在她身边。
  绣衣慢慢蹲下。身,将头埋在膝上。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沾湿了她秀美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像幼时那般亲密的?是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了?还是村里妇人闪烁的目光和似笑非笑的表情吓着了他们?两小无猜耳鬓厮磨的情分终究是被残忍的时光给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这种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感觉真是好啊
  ☆、青梅竹马情难牵【五】
  天还蒙蒙亮,大柱便在绣衣家门口等着了。洗漱完毕的绣衣替母亲将中午的饭食做好,将母亲常用之物都放在她身边,还特意拜托邻居吴大娘帮忙照顾她母亲。一切准备妥当,她才背着药筐出了家门。
  绣衣看着耐心等待的大柱,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走吧。”
  “哎。”大柱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绣衣瞪了他一眼,他才赶紧跟上,敛了笑意,但是眼中的喜气却是遮挡不住。
  大柱并不明白自己乐个什么,可是离得绣衣这样近,又没有旁人在侧,他心里就是乐得直冒泡。
  十一捏了隐身诀跟在他们身后,见他们速度挺慢,她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跟顾清风搭话。顾清风以本体缠在她腕上,凉凉的,痒痒的,偶尔蛇信子在她胳膊上舔一下,舔得她头皮发麻,出言恫吓:“你要是敢再用你那脏舌头舔我,我就摔死你!”
  其实,她更怕的是顾清风用尖尖的蛇牙咬她。虽然伤口很快能愈合,但这过程的疼痛,她也消受不起。
  顾清风颇感无趣,收回脑袋,打算小憩一会儿。
  十一笼笼袖子:“你要是牛的话,就是牛嚼牡丹了,可惜你是个蛇精。蛇咬牡丹也没有典故。你现在睡会儿,等到山上时机成熟时,你可要出来咬她啊。这次都靠你了……”
  虽然他们种类不同,但也能完美对话。可见,动植物的修行在客观上促进了不同物种之间的交流和融合。
  曦光点点,清风徐徐,一男一女,一仙一妖正朝着后山前进。
  可能对大柱而言,照顾绣衣保护绣衣已成了义务,成了本能,深入骨髓。在途中,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绣衣,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关切与爱护。
  十一看着,捏捏顾清风的脑袋:“你说,他们明明彼此都有意,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这种事情,他不说,她怎么懂嘛!要说出来啊。我说,如果你……”
  “啊……”在十一正要好心的说出:“你要是喜欢谁,一定要跟她说”时,她的手臂又被咬了一口。她微怒:“你干吗?不是说了不咬了吗?”
  顾清风懒懒地:“没听说过男人的头,女人的腰,碰不得吗?扰我好梦……”他竟顺着十一的胳膊往上爬了爬。
  凉意扩散,十一隔着衣衫捉住作乱的蛇,气急败坏:“你个蛇精!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等会儿你还有用,我肯定把你丢下去!”
  蛇吐吐蛇信子,不以为意。要是把她的话也当真,那也太傻了。从认识到现在,她出言吓唬过他很多次,却没有一次真正去做的。蛇很纳闷,山上不止他这一条蛇,她为什么非要对他百般妥协,而不是自己再抓一条呢?不明白。
  后山就在金蛇村不远处,绣衣常常来这边采药,对山路毫不陌生。她略微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仔细挖有用的药材。
  大柱站在她身边,他不通药理,认得的药材也不多。可是绣衣劳动自己却袖手旁观他又做不到。他就提着精神,往往绣衣发现了药材,他率先出力去挖。
  绣衣也不和他争,指点着他采药。反正他照顾她那么多年,她也早就习惯了。不过这时她却萌生了别的想法。若是有一天他娶了妻,新嫂子不愿他跟她走得太近。他们是不是就像一般的村民那样?好可怕,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大柱在采药时,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绣衣,冲她笑笑。能这样跟她单独相处,替她干活,照顾她,真好。
  气氛温馨而美好,十一看了很久,有点小小的犹豫。她悄悄问顾清风:“你说,他们这样看着挺好,用咬着去促进感情吗?”
  顾清风蛇信子伸缩,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十一看看他们的脚,都没有红线,狠了狠心,伸手将顾清风拽了出来:“咬吧,别用毒液伤她。”
  蛇哧溜哧溜滑出袖子,游走在草丛里,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向坐在石头上歇息的绣衣爬去。
  “诶……”十一看着蛇凶狠的样子,有些踌躇,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出演言阻止。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他们好,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绣衣不会有事。反反复复好几次,她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绣衣在微风中轻掠秀发,脸上是恬静的笑容。她不曾注意到危险的靠近。
  “啊……”绣衣忽然惊呼一声,小腿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她低头去看,那黑色的蛇已经消失不见。
  蛇爬进十一袖中,重新缠上她的手臂,懒洋洋的:“好了,咬过了。”
  大柱听到绣衣的低呼,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