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03:04      字数:4766
  但穆婉秋相信,他们一定就躲在白府,于是找来兰香沉香等人房前屋后地一起喊,足足两刻钟,也没见两人的影儿。
  “也许他们被黎老爷临时调回去找曾大哥了……”心里想着,穆婉秋朝兰香摆摆手,“别喊了,备车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曾凡修现在正身负重伤躲在北城外玉冠山上的一个山洞里,无论如何,她得先把他救回来。
  简单收拾了个小药箱,穆婉秋登上马车吩咐了一声,“去北城门……” 马车一路出了北城门,“驭……”在城外十里的玉冠山脚下停住,车夫一搂缰绳,“小姐,前面路太窄,过不去马车……”
  穆婉秋撩起车帘,迎面一条小路蜿蜒通向幽林深处,她弯腰下了马车, 回头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幽静处藏好了,我一会就回来……”抬脚迈入丛林。
  ……
  被一阵剧痛惊醒,曾凡修一把抓住身边的宝剑。
  “……别动,你受伤了,不及时救治这条胳膊就废了。”身后传来一道黄莺似的的声音,曾凡修身体一僵,久久,他才张开干涩的嘴唇,“……是白姑娘?”又问,“……你怎么找到这来?”
  “我……”穆婉秋手上一僵,含糊道,“收到曾大哥的信儿,一直没等到您,我和雪儿就分头出来找,曾大哥又和谁遭遇了,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沉默了片刻,没有声音,又道,“你手边有酒,曾大哥要疼就喝几口,我正用桑皮线给你缝伤口……”
  侧过头,曾凡修才发现手边有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小酒葫芦,同时,他也发现他正裸露着半个臂膀,身子顿时一僵,“……她这样给他疗伤,这孤男寡女的,以后如何嫁人?”
  不知曾凡修此时的想法,发现他肌肉紧绷,以为他疼的厉害,穆婉秋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曾大哥放轻松些,要疼就多喝几口酒……”
  这么僵硬的肌肉,她下不了针。
  “扶我起来……”曾凡修一只手挣扎着要坐起来。
  “曾大哥的刀口太长,不易活动……”她觉得他还是这么趴着,她缝起来会轻松一些。
  猛一咬牙,曾凡修一手撑地,强行想坐起来,手里的针险些扎到他后背,穆婉秋大叫,“你慢些,我就扶你……”
  用牙咬着针,穆婉秋憋着一口气,把曾凡修扶起坐好,又跪坐在他身后,“这样也好,伤口看得清楚更好下针……”
  “你出去……”曾凡修声音冷的像冰,他袒胸露臂的,此时若进来个人瞧见,她的名节就全毁了
  一直在平城,曾凡修还不知穆婉秋的名声早已就被阮钰毁个透彻。不似黎君善于变通,对于男女大防,他却是个极度刻板的人。
  “……出去?”穆婉秋一怔,随即说道,“我出去了谁给你缝伤口?”心里嘟囔了句,“受伤的人真是不可理喻”
  肩头传来一阵刺痛,曾凡修一咬牙,“……我的伤口不用你缝,你快出去”感觉背后的身体一僵,空气一阵紧致,他心又软了下来,放缓了语气,“……出去传信让墨雨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骤见
  墨雨音信杳无,连墨雪都不见影儿,让她上哪去找?
  想起自己名节早被阮钰毁了,穆婉秋心一阵刺痛,暗道,“……他觉得我这样不避嫌疑,是不知廉耻吗?”
  不是不知廉耻,是早打定主意今生不嫁所以才没有顾忌。
  卿心自高洁,何惧淤泥染?
  “曾大哥的伤再不包扎,怕是这条胳膊就废了……”强压下心头的一股哀伤,穆婉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曾大哥放心,我缝完了就走。”
  不知为什么,明明听着她声音淡淡地,可曾凡修就是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忧伤席卷着他,让他忍不住想去抚平,想去安慰,眼前忽然闪现那天墨雨强迫黎君娶她的情景,曾凡修心颤了颤,“是了,我这态度,她一定想不到我是为她着想,是怕毁了她的名节,以为我也像黎君一样,是鄙视她。”念头闪过,他硬生生地咽下了涌到舌边的话。
  想通了,曾凡修心里不觉暗暗自嘲,“……已经这样了,她的名节该毁也早被我毁了,就算现在避开,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暗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我就娶了她吧。”
  打定了主意,曾凡修竟完全放松下来,他伸手取过酒葫芦,用牙咬开塞,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紧闭上眼,任穆婉秋一针一针给他缝着。
  时间在沉寂中一针一针地顺穆婉秋手边流过。
  缝完最后一针,穆婉秋头上已沁满了汗珠,剪断了线头,抬袖擦擦汗,穆婉秋回眼看看自己缝的歪歪扭扭蜈蚣似的疤痕,不觉失笑, “我从小就不会女红,缝的不好看,怕是大哥的伤以后好了,这道疤痕也会很丑……”
  活了两世,她得天独厚地比别人多会许多技能,却独独不会女红和做饭,这两项身为贤妻良母该有的本分。心里有些自嘲,“……就是再活几世,老天也不会让我本本分分地做一个贤妻良母啊”
  忽然之间,她很羡慕那些淡淡的小女人,不会调香,也没什么追求,可却是个幸福的小妻子。
  “我若因为这疤痕太丑娶不到妻子,白姑娘就嫁我吧,否则我怕是要独身一辈子了……”曾凡修爽朗一笑,半开玩笑地许下了娶她的承诺。
  嫁他?
  穆婉秋拿着药瓶的手停在了那儿,良久,才低了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他上药,嘴里调侃道,“……我啊,这一辈子是不会嫁人的,若曾大哥以后真娶不上媳妇,不如我们就远遁深山,结庐而邻,相守到老好了。”
  结婚,嫁人,做一个贤妻良母对她来说都是奢求。
  这一世,她已经没有全心地去爱一人的能力了。
  她说她不嫁人
  是因为清白被自己毁了吗?亦或是因为黎君?
  想起曾经黎君生硬的态度,曾凡修心里一阵翻腾,他苦涩地叫了声,“白姑娘……”极力想转过身看看她的脸。
  “你别乱动……”穆婉秋阻止了他,“刀口缝的不好,若这药再上不好,化了脓,废了这条胳膊,怕是你真就娶不上媳妇了”
  感觉手下的肌肤迅速绷紧,穆婉秋不觉皱皱眉,刚要开口,一个生硬尴尬的声音传到耳边,“……黎贤弟。”瞧见黎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身后的穆婉秋,曾凡修又下意识地补了句,“她在给我包扎伤口……”
  黎君
  他回来了。
  正低头忙碌的穆婉秋身子一僵,她慢慢地抬起头。
  他迎着洞口的阳光站着,白皙的脸上泛着金黄的光晕,眉眼依旧,只是多了一丝奔波的疲惫。
  正是许久不见的黎君,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四目在空中相遇,莫名的,穆婉秋心头泛起一股酸涩,似是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眼前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她迅速别过头去。
  使劲压下心头那股要扑奔过去的冲动,穆婉秋稳住心神,使劲瞪了瞪眼,逼回眼底泛起的水雾,僵着手指缓缓地动作着。
  “……你出去。”上好药,穆婉秋刚拿起药布,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低缓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黎君正站在她身边紧蹙眉头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
  “……曾大哥的伤口还没包完呢。”低下头,穆婉秋动作依然不紧不慢,可心却狠狠地抽搐着,她甚至不敢看黎君的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正大光明,明明心胸坦荡,可是,面对隐隐带着一丝恼意的黎君,她就是有些心虚,她就是不希望黎君会因此看轻她,解释的话几次涌上唇边,又被她倔强地咽了下去,只僵直着后背缓缓地动作着。
  “……你出去。”黎君弯下腰按住她的手,穆婉秋猛抬起头来,“你……”
  黎君把药布接过去,“我来……”
  “白姑娘先出去吧……”想起这尴尬的情景被黎君撞见,他总得解释一下,曾凡修就回过头,温柔地看着穆婉秋,“让黎贤弟给我包扎就行,白姑娘就在洞口等,千万别走远了……”温润的语气透透丝丝关怀。
  这深山野岭的野兽出没的勤。
  黎君刚展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
  略一犹豫,穆婉秋缓缓地站起来,“就有劳黎大哥了……”
  “……我们是兄弟,谈不上有劳” 黎君语气有些恼,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替他说有劳?
  穆婉秋抿抿唇。
  “白姑娘先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出去……”曾凡修语气柔和地催促道。
  穆婉秋笑了笑,“好,我就在外面等……”
  曾凡修微笑着点点头,“……千万别走远了。”
  余光瞧见两人笑意盈盈,黎君手下一用力,曾凡修猛一呲牙,“哎呀……”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穆婉秋脚步顿了下,复又轻快地走了出去。
  “我答应了会娶她为妻……”包好了伤口,曾凡修接过黎君递来的外衫。
  “我听到了……”黎君低头收拾着穆婉秋包袱里的小药箱,看到那个精致的酒葫芦,拿起来越看越皱眉,“……可她没答应你。”
  “我们……”略一犹豫,曾凡修果断地说,“我总要对她负责的”
  猛一用力,精致的青花瓷酒葫芦顿时碎成粉末,清冽的白酒顺着黎君的手指一滴滴落下,不大的山洞里顿时飘起一股酒香。
  停下了穿衣的动作,曾凡修看着黎君手里的粉末,心疼地咽了口唾沫,“那是上好的金华酒,白姑娘特意为我准备的……”
  黎君低头迅速地将散落的药布收进盒子,一把盖上盒子拿起来,转身就朝外走,“……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不用你负责”
  “你……”
  曾凡修一怔,随即身子一动,他闪身挡在了黎君身前,动作太大,牵着伤口钻心地疼,他使劲一咬牙,正色地看着黎君,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个好姑娘,是值得人善待一生的。”说着话,他恍然间明白过来,穆婉秋之所以说这一辈子不嫁人,大约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吧?
  不久前墨雪还舍近求远,求他救柏叶坊,显然是因为眼前这个黎君不肯出手,曾经墨雨强迫他娶她,就已让他反感,如今又被他撞见这不堪的场面,即便娶了她,他会善待她吗?
  念头一闪,曾凡修一转身又挡在黎君身前,“……娶了她,又不能善待,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负责,我会娶她”
  黎君眸光一冷,蓦然射出两股寒意,好半天,他冷冷地说道,“……我怎么待她不用你操心”大步走出去。
  “……你站住” 曾凡修猛转过身,话喊出口,他也是一怔,恍然发现,和黎君相处了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谪仙似的人物,今日竟和他变了脸,而且,情绪也似乎失去了控制,竟濒临暴怒。
  是为了她吗?
  看来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里,念头闪过,曾凡修生生地咽下了舌边的话,转而叫道,“我……我身上还有伤”
  自己总是个伤员,他好歹得发发慈悲,帮他把衣服系好,扶他出去吧。
  “……你脚没伤”好半天,洞口处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
  走出洞口,恍然前面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山洞口站着,把穆婉秋唬了一跳,她一把扶住洞口,定睛看去,却是之前在白府遍寻不到的王七,逐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王七躬身施礼:“……奴才奉命保护白姑娘”
  “……保护我?”见他说的理直气壮,穆婉秋一阵恼怒,“我在白府怎么不见你影儿?”声音忽然一顿,“你是跟踪我来到这个山洞?”
  否则,他怎么能在这等她?
  “奴才只奉命保护白姑娘安全,不受白姑娘差遣……”王七挺直胸堂目不斜视地说道。
  这的确是黎君的吩咐,就怕穆婉秋随意调他们出去做事身边没人遭到危险,黎君严令他们只负责保护穆婉秋,保证一刻不离她身边,其他一切均与他们无关,不仅穆婉秋包括黎老爷也调不动他们,所以之前任穆婉秋带人喊破喉咙,王七虞九只躲在屋梁上看热闹,却不肯出来。直到穆婉秋上了马车,离开白府,他们才尾随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古潭
  “你……”穆婉秋胸口一阵闷堵,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气,“好吧……”她声音缓下来,“就算我差遣不动你,跟我来到这儿,看到曾公子受伤,你们为什么不进去救?”
  若他们肯出头,就不会被黎君撞上那么尴尬的场面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黎君会因此看轻她,穆婉秋心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烦躁。
  “……大公子吩咐,奴才只负责保护白姑娘安全,不得干涉白姑娘做任何事?”王七理直气壮地回道。
  那就见死也不救?
  望着昂首挺立目不斜视的王七,穆婉秋很想敲开他脑袋看看,是不是木头做的?竟连个弯都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