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03:03      字数:4799
  其他小丫鬟也纷纷站起来朝穆婉秋福身施礼,“小姐安…”
  按大周习俗,端午节后的第一场雨,插在屋檐下的艾草就可以取下来,收藏了留着给孩子洗三,驱邪等。
  惦记着穆婉秋做的艾香,今年端午节墨雨墨雪格外卖命,把前前后后的屋檐都插满了不说,还收割了大量的艾草晒在屋脊上,一场雨刚过,今儿一早就被墨雨取了下来,放在后院里晾晒,开始碾制艾绒。
  “嗯…”来到沉香跟前,穆婉秋抓了把她刚碾碎的艾绒,在手心摊开,“还得继续碾…”回头对墨雪说,“雪儿记得这艾绒要用细筛过,反复多碾筛几次成黄白色的净绒才好用…”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这么教的…”墨雪点点头,“怕第一次做不好,奴婢没敢多做,只让沉香先碾些做样品,让大家先看着学…”
  “这就好…”墨雪做事不喜欢用脑子,可凡事只要自己提过一次,她就会铭记在心里,认真地照着做,而且绝不会太走样,这点让穆婉秋很欣慰,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晒了一院子的艾草上,心一动,她回头又看向沉香刚碾碎的艾草。
  “…怎么了?”瞧见她神色不对,墨雪问。
  “…这艾草晾的日子太短了。”指着晒在屋角下那堆一个多月前收割的艾草,“雪儿就把那些先做了,其他都扔回屋顶,继续晾晒…”
  “…不是说下过一场雨就可以用了吗?”墨雪疑惑不解。
  大周风俗一向如此。
  “是可以用,只是效果比陈艾差多了,要不人常说治沉疾要用三年陈艾…”穆婉秋耐心解释道,“艾草在端午节前后采割最好,但这新艾至少要反复晾晒一个月左右,把油脂去尽了,才勉强达到陈艾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墨雪似懂非懂地吐吐舌头,“都是奴婢心急了…”想起什么,“小姐饿了吧,奴婢这就让后厨备饭。”
  “…黎大哥去哪了?”提到晚饭,穆婉秋想起黎君。
  “黎记出事了,黎公子下午就被叫走了…”墨雪笑着说道,“看您画得专心,黎公子就没打扰您,只让奴婢转告一声晚饭不用等他。”
  “…黎记出事了?”穆婉秋皱皱眉,“出什么事了?”
  “黎记的调治室发生了爆炸…”提道这个,墨雪眉飞色舞,“比小姐上次事故可怕多了…听说谷大师不仅烧了半面身子,连鼻子都被浓烟熏坏了,说是要想恢复嗅觉,至少也得一两个月”
  “活该”兰香狠狠地说道,“看她还张扬不”
  想起谷琴对穆婉秋三番两次的诬陷,不大的后院响起一片欢悦的庆祝之声,堪比刚刚过去的端午节。
  奴才的喜好随主人,果然不假。
  看着大家一脸的幸灾乐祸,穆婉秋失笑地摇摇头,原本这些人和谷琴一点瓜葛都没有,更无所谓爱恨,可是,因为她这个主人被谷琴欺负了,所以这些人也就恨上了她,“…幸亏黎大哥走了,否则,被他知道我的人对他的作坊出了事竟如此幸灾乐祸,会做何感想?”想象着黎君看到这欢庆场面尴尬僵硬的表情,穆婉秋哑然失笑,“虽然只是针对谷琴,可谷琴总是黎家的大师傅,她的向背决定了黎记的生死啊…”感慨地叹息一声,穆婉秋心一动,她忽然扭过头,认真看着墨雪:
  “…雪儿是说谷大师的嗅觉坏了?”声音异样的凝重。
  欢乐的气氛顿时一空,院子瞬间沉寂下来。
  “是健哥儿说的…”墨雪点点头, “黎公子当时就变了脸,抬腿就走了…”想到那个泰山蹦于前都脸不改色的黎大公子竟少有的变了脸,尤其那一瞬间迸发出来阴沉的几欲让她心脏停止跳动的气息,墨雪声音也变的极为凝重,“怎么了,黎家这次…”
  “不好…” 久久,穆婉秋突然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话音一落,她转身就走。
  “小姐…”墨雪叫着追上来,开口想问,见穆婉秋神色凝重,又悄悄地闭了嘴,只紧张地跟在穆婉秋身后。
  谷琴出事了,这个在前世可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无法预知
  可是,谷琴一向慎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端午节过了,各个作坊为明玉公主大婚制备的香品后日都要准时呈上去,可直到昨天,她还听黎君说谷琴研制的黯然**香还在做最后的调试、评鉴呢。
  这就是说,黯然**香还没制出,谷琴就出事了。
  这绝不是巧合
  一定是阴谋,目的很明确,就是让黎家在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遴选上交不出香来
  这次事故不是柳家得了秘方后怕谷琴脚踩两只船而阴谋破坏,就是谷琴为逃避黎家追要秘方而自残
  无论是哪种,这对黎家都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拿不出香品,错过了明玉公主大婚,那么黎君这段日子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灰烬,黎家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前世的覆辙。
  一旦黎家败了,依附在这棵大树下的她命运又会好到哪里?
  怕是顷刻间也会轮回到前一世
  隐隐地,她感觉无论她怎么挣扎努力,老天都会出其不意地使出霹雳手段,无情地把他们拖回前世命运的轮回中,念头闪过,穆婉秋激灵灵打个冷战:
  不
  既然重生,既然先知,既然走到了今天,她就绝不允许这悲剧重演
  第二百一十五章出手
  使劲摇摇头,穆婉秋果断地抬起手,听着自己的手叩打着木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她暗暗后悔,“早知道老天也会随意换牌,我早下手就好了,即便黎家不需要,我准备了也是无患啊…”一直想着自己身份低贱,比不上谷琴,一直想着黎君做不了全族的主,一直侥幸地想着这一世黎君活着,谷琴总不会像前世那样肆无忌惮地背叛,所以,她一直没操心这事儿。
  就剩两天了,她现在出手还来得及吗?
  “…这么晚了,谁啊?”听到敲门声,守门小厮应了一声,一开门不觉怔住,“白师傅,这么晚了,您…”穆婉秋已好久不来黎记了,有谷琴嘱托,瞧见是她,守门小厮眼底现出一丝犹豫。
  “我想见黎公子…”穆婉秋掏出一两碎银塞过去。
  “这…”一手握住硬邦邦的银子,守门小厮立时眉开眼笑,“白师傅来的正巧,大公子今儿下午才回来,您稍等,我给您回一声…”虽接了银子,可有谷琴的吩咐,他还是不敢就放了穆婉秋进去。
  不一会儿,秦健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大公子在调治处,白姑娘随奴才来。”
  一跨入调治处大门,穆婉秋就像走入了古墓荒茔,院子里人流穿梭,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一股沉闷的气息直让她透不过气来。
  “公子正在厅里议事,白姑娘随奴才来…”见穆婉秋目光落在烧没了顶的西面一溜厢房,秦健开口说道。
  “谷大师就在那儿出的事儿?”穆婉秋手指着西面。
  “是,今儿中午的事情,火才被扑灭…”
  “带我去看看…”
  “这…”那里几乎都是谷琴的人,视穆婉秋如仇敌,秦健一阵犹豫,接着就点点头,“白姑娘随奴才来…”
  在门口遇到一个正端垃圾出来的小杂工,瞧见穆婉秋,如同见鬼般睁大了眼,接着忙站直身子闪道一边,恭敬地说道,“健爷来了…”
  “公子吩咐过,垃圾也不可乱扔,待验过了再处置…”见小杂工要出去倒垃圾,秦健嘱咐道。
  “是…”小杂工应了一声,余光悄悄嗳向穆婉秋。
  也不答话,穆婉秋迈步进了屋。
  见她进来,正清点器物的大师傅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闪身立在一边,却并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穆婉秋。
  “…怎么好好的竟会发生爆炸?”也知这些人对自己防备的紧,穆婉秋也没上前打招呼,她环视了一圈狼藉不堪的屋子,开口问秦健,两人都没注意,刚刚的那个杂工悄悄地蹭到门口,趁人不备,飞一般跑了出去。
  “…是那个炉子上的铜壶,一向是烧水用的,不知被谁误装了麻油进去,洒的里外都是,谷大师要用热水,喜鹊就去烧,刚一点火就炸了…”秦健指着西窗下一个被熏的黑糊糊的炉灶说,想起当时的惨状,他脸色一阵苍白。
  “…麻油味很大的,怎么会闻不出来?”穆婉秋问道。
  失手误装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是,铜壶里有没有东西,是油是水一闻便知,喜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她眼睛扫了一圈,又问,“喜鹊呢?”
  “烧死了,奴才进来时,人都烧成了黑炭,连谷大师都被烧了半面身子,不是救的及时怕是也没命了…”秦健摇摇头,“这话大公子也问过…后来才知道,为了准时交出香品,这里的人已经连熬了几夜,早就昏昏沉沉了,大家猜喜鹊当时是困迷糊了…”又叹息一声,“说什么的都有,可惜,人都死了,谁也无法对证…”
  “…院里当时就没别人吗?”穆婉秋皱皱眉,那么大的爆炸声都听不见,“竟让谷大师熏坏了嗅觉?”
  麻油燃烧起来气味是大,但没个一时半刻的也熏不坏人。
  看到这儿,穆婉秋觉得,谷琴自残可以排除了,她再狠辣,也不会让烧了自己的半面身子,她一定是中了招。
  这就是她脚踩两只船,想左右逢源的代价
  想是谷琴也猜到是谁害她了吧,可惜,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前世不可一世的谷琴也有今天,穆婉秋心头有一股别样的滋味。
  “…火势太快了,那麻油一遇明火呼地一下就着了。”秦健摇摇头叹息一声,谷琴身边可没有墨雪那样身手奇快又不要命地死忠的人,“…待大家听了声音赶到时,大火已堵住了门,不是老爷得了信调来侍卫,下死令让人硬冲进去,谷大师就没命了…”
  话音一落,厅里已有人抽泣起来。
  留在这里的都是精英,都是谷琴的爱徒,神一样的谷琴重伤了,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塌了一般,更何况,一直以来,黎家就不景气,调治处的经费一压再压,人员也一减再减,如今又飞来横祸,谁知道黎家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秦爷知道大公子会怎么处置这里吗?”有大师傅低声问,“…这里会不会被关了?”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见有人问出,众人齐刷刷看向秦健。
  一技傍身,她们到哪都不愁吃穿,可是,再要找一个像黎记调治处待遇这么好的去处可是再没有了,最主要的,一旦调治处关了,黎记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她们这些大师傅就得被裁去一大批,虽是同门师姐妹,竞争还是有的,一般作坊来说,能用得起一个已是极限,若真确准这里会被关了,她们必须得早就做打算,先下手为强。
  “…我也只是个奴才,这等大事哪会知道?”秦健摇摇头,他话题一转,“不过随在公子身边,我常听账房跟大公子说黎记的财务很紧张,让他想办法…”他眼睛扫了一圈,“屋子烧成这样,大部分设备都毁了,就是公子有心修整,没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怕是也办不到…再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喽…”
  “…健爷儿的意思是这调治处很可能就此关了?”一直默默无语的李寒冰突然抬起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秦健连连摇头,转向穆婉秋,“白姑娘走吧…”
  原来黎家的财务竟到了这地步
  他竟从来不跟她说,听了秦健的话,穆婉秋心下暗惊,不觉中为黎君捏了一把汗,她幽幽叹息一声,随秦健迈出了被烧的黑糊糊的门槛。
  转过一道金丝楠木孔雀开屏大插屏,黎君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袭月白色单薄长衫在窗前的清风里微微飘拂,望着那高俊的背影,明明依然向往昔一样的飘逸娴静,可穆婉秋就是感到一股萧瑟落寞之气直面袭来,令她透不气来。
  厅两面并排站了十几个管事,却是鸦雀无声。
  穆婉秋甚至能听到自己软软的绣花鞋底踩在青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扑扑声,沉寂中异样的响亮,震的屋子里紧绷的空气一颤一颤的,不知不觉间,管事们的目光也随着那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一寸一寸向前移着。
  “黎大哥…”在堂前站定,穆婉秋低叫了一声。
  月白色的背影一震,好半天,黎君缓缓地转过身,“阿秋来了…”声音淡淡的,他回身在厅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终于有人打破沉寂,众管事长出一口气,厅里的气氛顿时一轻。
  知他心情不好,对黎君的冷淡穆婉秋却也没多想,见他坐下,她开口说道,“…那个黯然**香制好了吗?”谷琴受伤前一定是调出了并送了出去,否则,柳家不会对她动手。
  隐隐地,穆婉秋侥幸地希望谷琴震惊于柳家的狠毒,为了报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