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1-02-19 02:20      字数: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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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双目一寒,摇头道:“孤却不知你对离夕有意,何况,你只不过是在大殿上见过离夕,可那时孤已经封她为圣女了!”沈鼎的笑容中有一丝淡淡的凄凉:“不,大王,微臣与离夕相识已经一年有余,离小姐本来有意嫁与微臣,但,大王却相中了她,却故意令匡太傅出面,荐她作为祭祖的圣女!”
  匡辞修在台下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惊奇之下,复又惭愧:“原来沈鼎早就认得离夕?是啊,离夕既是郑国的公主,到我国来,便是千方百计复仇,自然要想方设法结识掌握禁军的沈鼎。她这一切做得多么巧妙!那么,她真正看在眼中的,倒是沈鼎了。”他忽然觉得如同孩子般委屈,他既然在誓书上写下自己名字,刚才又宣读责备大王的不是,大王是一定要将自己灭族了,然而自己竟从来没真正得到过离夕的正眼相看!那些诗词上的互答,曲律上的会心,原来只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大王摇头道:“这里头真的不对了!不过,孤也没心思听你说这些,你还不将刀放下,要罪加一等么?”沈鼎苦笑一声,忽然间双目惊奇之极,脸面由于兴奋而扭曲,叫道:“太子!”
  大王一惊之下,来不及看清太子是不是真的又向自己动手,便挥剑向太子肩头刺去。便在同时,沈鼎已经掠起,手中金刀向大王砍到。这金刀是大王亲赐的,名曰“盗寒”,吹毛立断,削铁如泥。沈鼎只求速战速决,这一招“断水流式”挟着一道劲风,直劈大王当顶。
  大王空影剑已经刺出,来不及回架,当即沉肩缩颈,着地滚出一圈。沈鼎一招占了上风,早将一切置之度外,金刀一拖,顺势抹向大王腰间。大王身子一滚,避开一尺。沈鼎一刀落空,金刀再起又剁,大王又躲。只听当当当一连串声响,沈鼎一刀刀都砍在石板之上,溅出点点火星。众王室抢着向石阶奔下。太子也跟着跑了几步,却又站住了,他提着剑,问坐在花座上的离夕:“你真对沈将军说过那些话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离夕微微一笑,既有苦涩之暗,又有智慧之明,一时间神色阴晴了数次。她身边的六名婢女早已跟着跑下去了,她孤独地坐在花座上,四野奔过来保驾的军士、正殊死拼斗的君臣、身边的太子似乎都没有惊动她,微风吹动她宽大的衣袖,于是她伸出手来,在面前的焦琴上轻轻一触,“嗡”的一声,焦琴奏响。
  却听琴声无节漫吟,似百鸟杂鸣,深泉出涧,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之意,却是那般自然清新,迥无俗迹。她眼皮一抬,望了望祭台下的匡辞修,微微一笑道:“先生,妾伤天还有一折的,你仔细听一听,可好?”
  匡辞修浑身一震,仰望着离夕随风舒卷的衣袖,脑海中忽然一亮,
  于是便知道了离夕的所有计谋:她早与太子、沈鼎结识交往,只是这二人之间也不互知,正如自己从来没想过离夕与他们也有交往一样。离夕知道这二人一定会阻碍自己当作祭祖的女牲,因此,她选择了自己作为推荐之人。
  不知道太子与沈将军喜欢她什么呢?他们一定是喜欢她倾国倾城的美貌。那么,他们与自己毕竟不是一样的。“我年纪大了,也早已有了妻室。喜欢一个人,最要紧的是她的心。却又不仅限于心,究竟是什么,真是说也说不明白呢。说不明白的事,难道便能算是诚心之言么?”他不禁喃喃道,“不错,谁不骗人呢?非其狡兮,情非得已……”
  三千禁军冲将过来,片刻之间,已将先前缴械的禁军淹没,匡辞修只觉得四周都是奔过来的军士,忽然席地坐下,扯散衣襟,高声唱道:“有莛盈盈,在松之侧。莛兮若即,松兮若离……”
  祭台上两个人拼斗不休。沈鼎耳听着越来越近的军士呼喝之声,不禁焦急之极,在与大王几次拼招后,沈鼎手中的金刀断落。沈鼎在此之前自然从来没有与大王交过手,虽知他武功高强,却不料竟然精湛如斯,自知必死无疑,右手一挥,断刀掷向大王,跟着合身一扑,双拳击出。大王哪里愿意同他鱼死网破,闪身便向祭台一侧抢去,高叫道:“保驾者重重有赏!”沈鼎自知回天无力,顿住脚步,望向那全身彩衣飘洒的离夕。
  已有十来名军士奔上阶来。那太子见大王过来,吓得往台阶下疾奔,大王叫道:“将这逆子拿下了!”太子赤手空拳哪里有反抗余地,当即被军士拿下。沈鼎高叫道:“太子,我没负你!离小姐,我却害了你了!”
  离夕似完全沉浸在琴声之中,蓦地双手急挥,琴声陡然转疾,忽然间铮的一声巨响,焦琴从中而裂。离夕道:“天其伤妾,妾何伤天?不死不休,如何了结?”手向断琴中一伸,已多了一把二尺六七寸长的弯剑,剑光一闪,没入大王前胸。这一下变化突起,竟是谁都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大王先是觉得心口一阵发冷,接着一股疼痛连同恐惧刹那间传遍全身,一字一顿道:“吴钩剑!原来你就是那个刺客霍令风!”
  离夕摇头道:“不,你猜错了……”突然她的彩衣上便迸洒出更绚丽的一道鲜红,大王手中的空影剑送入了她胸口。沈鼎明白过来,砰地向着离夕跪下了,却高声道:“放了太子!大王已经死了,太子便是现今的大王,哪个敢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王听得清清楚楚,却竟无暇分辩自己此时还活着,他又问:“那么霍令风的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离夕脸上带着一抹追忆时的幸福,叹道:“只因为我是郑国的公主,而我郑国没亡的时候,父王就已经把我许配给他了。可是他……他却因为我的固执,来刺杀你,我说过,只要他杀了你,我就会嫁给他,可是……可是他那天逃回来就……”她无力说出剩下的话,松了握剑的手,慢慢倾倒于洁白的祭台之上。她奋力抬起头,见到大王也倒下了,胸口上还插着那把原本是霍令风的吴钩剑,她好像看见那剑柄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那手的主人一身喜衣,带着一种世上最深情的微笑对自己说道:“公主,我已经杀了我们的仇人了……”于是她喃喃道:“令风,带我走,带我走……”她在满足的微笑中渐渐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身体飘浮起来,与那英俊的男子一起飞升向清澈无极的天宇。
  五、余音
  橘园里的支颐馆已经散了三年了,然而满园的橘树却依然是那样青翠茂盛。这一天树阴下走过来两人,那是一名书生带着一名书僮。那书生在已经破旧的一座草亭前久久伫立,抚摸着木柱石桌,不禁眼前模糊了。那书僮道:“老爷,这两年来新大王广施仁政,还废除人牲,老百姓可都说他好呢。那位离小姐死得也值了不是么?”
  那书生叹道:“她当日哪里想到这么多呢。小知,我对你说过,琴意随心,不一样的人听了感受也不一样,其实琴声何曾改变过呢?”小知道:“是啊,怪不得有人说老爷自从告了病,琴技便比以前高超了好多呢。”书生道:“是么?谁说的?”小知道:“是侍琴。她还说要求您一件事……”书生道:“呃?会是什么事?”小知低下头去:“其实也是小人要求您的,只是……小人不敢说。”
  书生怔了一怔,忽然间明白了,叹道:“这是多么好的事啊。那个东伯旦,别以为过继给我,便可以高人一等了。你为什么不敢跟他争?小知啊小知,我从前带你来这听琴,可没想到真正找到知音的,居然是你哪……”书生想笑一笑,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了,“我,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
  两人走出橘林的时候,却见对面一辆大车驶来。书生顿住脚步,问道:“小知,那是谁来了?”小知踮着脚看了片刻,说道:“老爷,这是擎国侯沈鼎老爷的车呢。”书生眼神一时有些游离,像是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喟然长叹道:“这个沈鼎,唉,当真也和我一样痴。可我们又是多么不像……小知,你去把车夫叫来,我们打岔路回去。”
  在车上,书生打起车帘,窗外的景色竟如同当年,青苗的香气也一样的清新。可那书生偏偏还在说:“琴声随心,不一样的人听了,是永远不会一样的……”
  沧海
  凤 歌
  (本文字数:3237)       《今古传奇·武侠版》 2007年第17期
  字号: 【大 中 小】
  北落师门(续)
  谷缜几不信天下间竟有如此恶物,饶是他镇定过人,也不由两眼大睁,气为之闭,眼见那条怪蟒哧哧吐信,旋风般盘起一座蛇阵,上下两丈,蛇眼血红,静静盯着北落师门。
  北落师门忽地松口,前爪倏挑,那枚紫芝远远飞出。“哧”的一声锐响,蛇头骤晃,噬向紫芝。
  北落师门忌惮蛇头高昂,不易跃上,是故抛出紫芝,诱那蟒蛇低头,蛇头甫动,它便纵奇步,跳上蛇头,方欲抓落,狂飙陡起,粗大蛇尾疾扫而至。北落师门立足未稳,便被千钧之力远远抛出。它亦甚是了得,凌空翻身,悄然着地,身如弯弓,尖声厉叫,双眼凶光迸出。
  就当此时,那蟒忽又掉头,死死盯着谷缜,蛇信吞吐,哧哧尖啸,大有愤怒之意。
  谷缜本不知这怪蟒为何来此寻衅,但稍一转念,便知必和北落师门及紫芝有关,不由瞪了那猫儿一眼,心中大骂。
  原来,谷缜所服紫芝,本是天地间一件宝物,受山水灵气、日月之精,经历数百岁月,始才成形,能益气轻身,固本培元,治不治之症,愈不愈之伤。也因其神异,芝成之日,禽兽觊觎,一场争斗下来,终被这怪蟒所占据。
  北落师门亦是灵兽,方来此间,即知紫芝所在,仗着小巧多智,趁怪蟒外出觅食,前往偷食。怪蟒先时不觉,岂料北落师门贪得无厌,不但自吃,抑且带回送人。紫芝本就珍稀,不出数日,便所剩无几。怪蟒知觉之后,怒不可遏,不吃不喝,终日潜伏在巢窟附近,北落师门再去,顿时与之遭遇。
  怪蟒千年寿元,灵异无比,北落师门使尽解数,也难取胜,但这猫儿行事强梁,不占便宜决不罢休,既然不能取胜,便于蛇吻下掠走一枚紫芝。怪蟒岂肯罢休,远离巢窟,一路追来。谷缜亦曾服食紫芝,沾染紫芝香气,怪蟒嗅得,愤怒欲狂,巨口猛张,露出长剑般一对尖牙,蓦地将头一晃,闪电噬来。
  谷缜疾使“猫王步”,让过一击,翻身跃上蛇颈,大喝一声,伸拳欲击,不料那蛇头一甩,谷缜遍体皆麻,几百根骨头几欲散架,凌空跌出两丈,所幸他经历数日锤炼,矫捷许多,落地疾滚,又闪过一记蛇尾,尚未起身,蛇口又至,腥风毒气,中人欲呕。
  危急间,北落师门闪身跃上蛇背,猛抓蛇身,但那蛇鳞坚厚,只留下五道淡淡白痕。但相较谷缜,怪蟒对这波斯猫更为忌惮,立时弃了谷缜,头尾齐至,北落师门不敢硬当,只得跳开。
  双方疾如旋风,往来缠斗,那蟒力大无穷,攻守灵动,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而这三者之中,又以谷缜最弱,迭遇惊险,不由心念疾转,寻思道:“《孙子兵法》云:‘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这条蛇大约就是‘率然’之类,所盘蛇阵暗合兵法,首尾呼应,难以攻破,当务之急,便是破掉它的蛇阵。”一念及此,忽见那枚紫芝在侧,只因怪蟒专注对手,无暇顾及。再一转眼,遥见一株参天桧树,三人合抱,高出林表,大有凌云之势。
  谷缜当即发动,使出“猫王步”,贴地抄起紫芝,直奔桧树而去。怪蟒发出哧哧怒啸,奔行如风,随后追赶。不料北落师门从旁袭扰,怪蟒且斗且走,追到桧树之下,谷缜早已爬到树腰。怪蟒缠绕树干,急游上树,须臾便至谷缜身后,谷缜在前攀爬,哧哧蛇啸,越逼越近,不由得手足发软,攀爬无力。这时间,忽听一声猫叫,北落师门跳上蛇头,只一爪,怪蛇左眼流出血来。
  原来怪蟒盘绕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首尾不能呼应,蛇阵自然破了,蛇阵一破,既不能摇头甩掉对手,亦不能摆尾攻敌,要害之处,尽皆暴露在北落师门爪下。此时它左眼受损,一时痛极,逆转身形,欲要退回地面,不防北落师门将口对准眼角伤口,身子鼓胀数倍,毛发耸起,旋即收缩如初,乍胀乍缩,顿将一口气吹入伤口之中。霎时间,蛇头上鼓起一个大包,抑且越胀越大,怪蟒尖啸不已,身子拼命扭动,似乎遭受了极大痛苦。
  谷缜看见,暗暗称绝。原来,那蛇年岁已久,鳞甲坚厚,北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