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7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9 01:48      字数:4803
  此时韦应已经驰到马车之侧,笑道:“哪位兄弟要金屋藏娇啊?我看看。”大大咧咧一伸手便掀帘子。
  君珂下意识一闪,梵因却在此时霍然转身,背对窗口,伸手虚虚将她一揽,头在她颈侧一偏。
  君珂一呆,不敢动了——车内狭窄,此时两人相距极近,近到梵因长而细密的睫毛几乎可以刷到她脸上,闻得到檀香入骨,看得到一抹挺直的鼻峰阴影峻拔,其下唇形软而薄。
  光线一亮,韦应的脸露在窗口,探头探脑,从他的角度,看见的正是一个戴帽子的男子,背对他手撑车壁,露出半边发鬓后,掩映女子半边侧面脸颊,精致秀美,一点黛眉远山般飞在雪白的额角。
  夕阳金光温柔细密,车内的人半边剪影半边沐浴金光之中,韦应呆了一呆,只觉得这一幕温柔和美,忽然不忍打扰。
  想必是家中哪位子弟,一时耐不得寂寞,约了佳人黄昏树林,日落赏景,倒是自己,大惊小怪追来,显得小家子气了。
  韦应摸了摸鼻子,韦家家规森严,而且各房各自管理,大家族亲戚关系复杂,常有远亲投奔,韦应时常都认不得家里出现的那些人,此时便认为想必是哪房的远亲子弟,当即笑道:“日下飞霞,人约黄昏,当真好景致,兄弟,好生怜香惜玉,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哟。”说完还凑进头来,在始终背对他的梵因耳侧,用不大不小,保证君珂能听见的声音,猥琐地笑道:“按座位侧那个凸起,翻板底下好东西,保证你们……嗯,得了好处,记得来谢哥哥我……”说完哈哈一笑,退出头去,拉下车帘。
  君珂松一口气,感觉到人皮面具下脸上发烧,再一看梵因——好大一个透明的红耳朵……
  耳听得蹄声响起,粗疏风流的韦应公子,似乎已经打算就此轻轻放过,拨转马头,看来这一关是过了,一边回头走一边犹自笑道:“车子借给你,回头还给我放回去,兄弟,前头有个临波泉,不如带这位佳人去泉边临波照影,岂不更有韵致……”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远远接道:“也不用去那么远的泉水照影了,就在这里给我们看看真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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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算话,今日二更送上,字数超出点,导致耽误几分钟,抱歉。
  评论区有亲说我不用拉票,叹气,如果每月的票当真高枕无忧,我何尝愿意恶形恶状掏人家口袋,当掏兜龙爪手这么好修炼的吗吗吗吗吗吗吗,套句名言:第一要坚持,第二要不要脸,第三,要坚持不要脸。
  第五十四章 渔网装
  声音很远,但声调雄壮,出没于四面八方,随着人声出现的,还有簌簌草木摇动之声,脚步急速趋近之声,武器金属和身上软甲相击之声,听起来,像是四面都已经被包围。
  君珂冷笑一声,耸身欲起,她深入大燕,虽然势单力孤,但浑身也武装到了牙齿,再加上她的实力,这天下无论哪国,就算出动军队,也只能拦她而不能留下她。
  唯一遗憾的就是计划还没展开,就被大燕发现,救柳咬咬母女难上加难了。
  身子刚刚一动,就被一双手按住,梵因华美温和的嗓音在这危急时刻听来依旧从容动人,“君珂,他们只是试探,稍安勿躁。”
  君珂立即乖乖坐下,梵因头一低,被烫着了般赶紧缩手——他一急之下,手按在了君珂的大腿上……
  他不动声色还好,这么匆忙一缩,君珂立即尴尬,双腿紧紧并起,向后缩了缩,转而又想这动作也太明显了,把和尚当成什么了?岂不闹得人家更尴尬?于是又把腿松开了些,这一松又忽然觉得,好端端地腿叉开做什么?慌忙又并起……
  坐在角落里的红砚扶额——姑娘,你晓不晓得这样人家更吃不消?大师都快钻车板里去了……
  车厢里莫名其妙一堆小动作,车厢外韦应倒有了反应,愕然注视着前方,一队软甲士兵从小道上驰来,与此同时还有一群灰衣人,自树林上方掠过,将马车前后堵死。
  “兄弟,你这是招惹了谁?”他倒抽一口凉气,敲敲车壁,“你车里的到底是谁家姑娘?不会是哪家的千金吧?”
  君珂灵机一动,靠近车窗,粗着嗓子道:“大哥,今日小弟招惹麻烦了,您千万护着我则个……车里的……车里的……是姚家四房的……新媳妇……”
  车外韦应倒抽凉气的声音,响亮。
  “姚家!兄弟,你可真了得!”
  梵因哭笑不得地望着君珂,君珂捏捏鼻子,韦家的公子勾引了姚家的媳妇,一棒子兜住了两大最有权势的世家,听起来多劲爆呀。
  半晌却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随即便是韦应惊讶又得意的笑声,“好!好!兄弟,真想不到,咱们家除了我,还有你这么一位奇葩,姚家媳妇!好!哈哈哈……”
  君珂无语,随即才想起,当初这位风流不下流燕京第一情种,似乎勾搭的就是自家的弟媳妇……
  敢情勾搭姚家媳妇,被这熟女爱好者引为知己,更上层楼同道中人?
  “兄弟你这祸闯得不小,不过哥哥我会帮的。”韦应义气干云一挥手,带来的随从立即赶上,“给我拿韦家名帖,拦住他们!”
  几句话对话期间,那些人已经逼近,韦应一看那些人手中都有武器,寒光闪闪逼向马车,世家公子脾气立即发作,眉毛一挑,冷然问:“你们是谁,为何阻我韦家车马?”
  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是姚家的人,燕京三大世家,韦家公侯代表,姚家富可敌国,向来属于不同阶层,不太对付,此刻语气脸色自然不好看。
  对方不答话,眼神冷沉,也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领头一个面具男子手一挥,示意属下将马车包围。
  这些人自然是得纳兰君让授意,跟踪韦应的禁中高手,确定韦应的车今天来接的人有问题,因此出面拦下,但皇帝暗探跟踪大臣子弟,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都戴了面具,也不言明身份,打算等下把人掳了便走。
  这些人虽然行迹自认为收敛,但皇帝暗探自恃身份,也是傲气惯了,行动全无尊重,全然没想到韦应不知他们身份,公子哥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态度?眼看他们我行我素,韦应顿时脸色一沉,也冷冷一摆手,道:“燕京之下,居然还有敢直接对我韦家动手的夯货!给我滚回去!”
  韦家护卫发一声喊便冲上去,暗探们眉头一皱,领头那人冷冷道:“随从打死不计,韦家人不要动!”
  皇家暗探自觉这态度已经够客气,韦应听见却更加暴跳如雷,眉一挑,一捋袖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如何跋扈,敢将我韦家随从打死不计?”一跺脚居然亲自冲了上去。
  梵因在车内苦笑,君珂凑在窗边一角,乐滋滋地看着,对红砚使了个眼色。
  领头的皇室暗探看见韦家嫡系公子竟然亲身上阵,也有些慌了手脚,跟踪也好,拦人也好,那都是陛下授意,但陛下可没允许对韦家子弟有任何不敬,韦家公子如果真的闪失了一根毫毛,那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
  眼看韦应恶狠狠冲了过来,领头男子一闪身,抓住韦应背心,就手一扔。
  他准备将韦应扔出战场,然后拦下车马查人,谁知道手刚触及韦应背心,忽觉手腕一麻,扔人的力道和方向便不由自主一偏,呼地一声,韦应偌大的身子越过人群,划出一道抛物线,砰一声,倒栽在拉马车的马背上,屁股对着马头,脸对着车厢。
  韦大少一声惨叫,被坚硬的马背咯得七荤八素鼻血长流,大叫,“天杀的居然扔我!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告死你们专横跋扈的姚家!”
  四面密探一怔,领头人脸色一变——如果真的让韦家公子以为今天拦车的是姚家,跑去告御状为难姚家,那事情就闹大了!
  想到这里再也顾不得保密,急忙去怀中掏腰牌,大声道:“韦公子您误会了,我们是皇……”
  “嚓”一声轻响,一枚石子电射而来,诡异地绕过人群,击中他的下巴,几枚带血的牙齿飞射,其中一枚牙齿又击中他拿腰牌的手腕,这人手腕一软,腰牌又掉回了衣服里。
  车帘便在此时悄悄一掀,一双雪白纤细的手一闪,手中一枚三棱刺,狠狠地戳在了马屁股上!
  “恢律律”一声长嘶,拉车的马吃痛,立即扬蹄狂奔,马上倒躺着的韦应刚刚哼哼唧唧爬起身,被这一下狂冲,带得砰一声又四脚朝天倒撞回马背,头一抬天旋地转,耳边风驰电掣,惊得韦大少大叫,“救命!救命!”
  眼看他姿势无法调整,几个起落就要被马背颠下踏伤,“咻”一声轻响,一条丝带自车板之下射出,无声缠上他的靴子,将险险将要坠地的韦应拉住。
  此时马车冲出,拉车的马头前还倒拖着一个人,整辆车轰隆隆前奔,前头堵路的暗探下意识让开,有人试图出手勒住惊马,但韦应偌大的身子正顶在马车前方,挡住了这些人的动作,眼看着马车轰然冲出包围,便往前方小道上去了。
  “追!”
  灰影闪动,紧追不舍,蓦然前方马车上,抛出一条人影,伴随着韦应的大叫,“救命!救命!接住我!”
  众人抬头一看,半空中手舞足蹈飞来的,可不正是韦家大少?只得出手接住,这一耽搁,马车轰隆隆早去得远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那个领头人,那领头的是纳兰君让皇家亲卫的副统领,此时脸色阴沉,霍地掏出一个形制古怪的枪筒状的东西,眯眼瞄准,抬手对着那马车车轮就是一枪。
  “啪”一声轻微炸响,那车轮上隐约似乎出现一点小小火苗,随即消失不见,那点声响并不惊人,湮没在马车狂奔时的巨响之中,没有人发觉。
  “大人,这是……”
  副统领潇洒地吹吹枪筒,将枪收回自己的腰囊内,冷笑道:“这是陛下御赐的穿云弹,全天下不过三把,是陛下亲自研制。这次陛下赏了我一把,这东西威力惊人,射程极远,里面装的是特制的天蚕丝和火弹子,天蚕丝不怕火,可以和火弹一起用,以天蚕丝缠住对方兵器或者车轮,再以火弹毁坏。是天下一等一的精妙利器,可惜就是只能用三次,如今已经用了一次了。”说完不住唏嘘,显得十分心疼。
  “陛下真乃神人也!”其余人大赞,“这是从何处想来!”
  那副统领忽然笑了笑,眼神若有所思,半晌才神秘地道:“今儿自家兄弟,我便说实话,这东西可不算陛下自创。”
  “那是谁?”
  副统领手抚枪管,笑而不语,眼前忽然浮现多年前,燕京城门之下,万军之中,那英风烈烈的云雷新统领,小腿之侧忽然爆出的一团白光,和她飞身跃上城墙追杀姜云泽那一刻,从靴筒里飞出的那柄古怪的枪。
  那一刻泣血悲愤直上城墙的少女,连同那隼利惊人似要穿刺入云的怪筒,成为记忆中永难磨灭的印痕,深刻在当时在场的上万燕军心中。
  连同当时主持燕京围堵的大燕皇太孙,他记住了那一刻的她,也记住了那一刻那奇怪的枪是如何将高大城墙上的姜云泽困住,之后他遍请名家,苦心钻研,终于研制出这枪,起名‘穿云’,却不知是指枪能穿云而没,还是人已穿云而去?
  枪虽威猛,但限于生产力水平和冶炼条件,所采用的金属无法抵挡那样强大的后座力冲击,一直没有投入使用,直到三国战争开始,在军工专家的建议下,纳兰君让才开始小批量的再造这武器,并下发给亲信试用。
  这只枪,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纪念,纪念那落雪落血的燕京绝灭夜,那绝然而去分道扬镳的开始,多年来他固守着这样的纪念,心事万千,穿云而去。
  副统领珍爱地抚摸着那枪,眯着眼睛,想着多年前那燕京传奇少女,优雅与热血并存的风采,如今她当真如那城门一跃,直上青云,已是一国之后,坐拥北地江山,这样传奇的人物,分属敌对,远在异国,此生想必也不可得见。只能靠这支奇特的枪,将斯人缅怀了……
  远处辘辘而去的马车里,君珂忽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不雅地抽抽鼻子,纳闷地望天,“这天还没凉,怎么这么容易感冒?坑爹!”
  ……
  惊马一阵狂奔,在精通马术的尧羽卫高手操控之下,慢慢也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一点细细的银白,在车轮上无声无息地延展开来,越拉越长,却始终不断,渐渐便绕住了整个车轮,而一点火星,顺着那柔韧无双的丝线轨迹,也在向整个车底蔓延……
  车厢里君珂感觉到车子恢复正常,身后似乎还没人追来,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