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9 01:46      字数:4763
  戚真思在纳兰述身边躺下来,睁大眼睛望着帐顶,半晌,一道细细的水流,从眼角滑落。
  她没去擦那道水流,直挺挺睡着,等泪水在冰冷的空气里完全干透,才伸手,拉过身边的纳兰述,把他的肩,抱进自己怀里。
  几乎刚刚抱住纳兰述,纳兰述身子就立即动了动,眼睛没有睁开,胸膛上却真气鼓荡,隐约“砰”地一声。
  戚真思受他无意识近身一击,顿时一声闷哼,唇角逸出血丝。
  她擦了擦嘴角,没什么反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次要想和纳兰述靠近,就必然是这个结果。
  “死小子……她咧嘴笑笑,一把拎住纳兰述耳朵,咬牙切齿地道,”十几年前天天都是我抱着你睡,那时候你小子拼命往我怀里钻,现在怎么这个德行?难道当真嫌我平胸?”
  纳兰述没反应即使是意识状态不清,他似乎也有一定的辨别和选择,拎他耳朵是可以的,碰他身体是不行的。
  戚真思放下手,怔怔地叹口气,幽怨地道:“谁想占你便宜?碰一碰也不行么?你好歹得醒,我们才能走啊!”
  她稍徵拉开了一点距离,有点僵硬地靠在枕上,抓着纳兰述的头发在掌心揉,低低道:“小珂在城里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觉得她不会死,沈梦沉那个混账,怎么舍得让她死?什么小妾什么绞死,都是胡扯!他两人明明就是同脉之体,不然小珂也不会自尽,哎…这么个烈性子,你喜欢这么个烈性子,我也…”
  她停住,眼睫垂下,眼神有点幽黯,随即又振作地笑了笑,“刚才我想去救她,可惜现在的成王府,还真是不容易进,书房里的那个地道,给许霖山用过一次,必然会被沈梦沉发现,万万不能用第二次,别的地方虽然还有地道,却离沈梦沉太远,出手救人只能一次,一旦被沈梦沉发现就前功尽弃,我想过了,等你醒了,你们先出发,然后我再…,她停住了,再次把了把纳兰述的脉,她每次把他很多次脉,自然知道他没醒,不然也不敢和他说这些。”
  “他们嘴上不说,但其实都背后骂我隐瞒消息无情无义。”戚真思嘴凑在纳兰述耳边,悄悄道,“可是我告诉你了哦,你听不见,可不关我的事。”
  纳兰述沉睡不动,戚真思放开手,静静坐起,头埋在膝盖上,抱紧了双肩。
  这个桀骜凶厉的女子,此刻静室冷月下,背影看来竟有几分孤凉。
  半晌她回头看看纳兰述,又看看天色,想了想咬牙道:“说不得用强一回。”
  手一伸,搭住了纳兰述背部风池、大椎、肺俞三穴,按在穴道上的手指用力,就要将纳兰述拉近自己。
  纳兰述霍然睁眼。
  那双明澈又幽邃的眸子一睁开,瞬间光芒爆射,直直盯着戚真思,目光似警惕似陌生。
  “滚开!”
  戚真思一惊,手上力道却未松,还要再加一把力,纳兰述突然张开嘴。
  噗地一股气流喷出,害面如刀,戚真思向后一仰手一松,纳兰述振臂抖肩,一股雄浑力道,刹那间将戚真思推了出去,砰一声撞在门上,去势犹未绝,竟然啪地撞破门板,穿门栽在了雪地里!
  戚真思唇角殷红,倒在地下一时竟不能爬起,尧羽卫听见声响都扑出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呆了。
  “老大,怎么……,”
  人人眼神古怪这造型奇特啊,老大衣衫不整,还没穿鞋子,被主子从房里给扔出来,这这…
  “看什么看?”戚真思头一扬,“我去强奸他!没成功,就这样!”
  她这么一说,尧羽卫们暧昧的脸色反而立即正经了一哦,两人一起练功来着。
  对尧羽卫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要反着”
  戚真思支撑着爬了起来,脸色潮红,她这一两天已经几次这种待遇,也受了点内伤,当下让尧羽卫补好纳兰述屋子的门,回自己屋里疗伤了。
  她不知道,她刚一离开,已经又闭上眼睛的纳兰述,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还是刚才那种发直却又极有力度的目光,那样狠狠看了屋顶半晌,眼睛里渐渐透出点奇特的迷蒙和疑惑之色。
  此刻内息澎湃,却时有时无,而脑海里也是一样,似有无数光彩缭乱,难以辨明,耳边有无数声音回旋,哭泣呼喊,最后渐渐凝成几个破碎的字,落入意识深处。
  “……,小…同脉…城内……,绞死…”
  纳兰述怔怔坐着,没能把这几个字串联成一个完整的脉络,却直觉地坐起身,无声无息套上了外袍。
  他下床,找到自己的武器,佩在身上,身边有面镜子,他瞟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眉宇徵青,憔悴而消瘦,甚至下巴还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陌生。
  纳兰述只瞟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他的脑海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只盘桓着那八个字,而那八个字,就像魔咒捆住了他,令他觉得,必须要离开,去城内。
  衣袖一拂,后窗无声无息开了。
  他晕了一天一夜,最了解他情况的戚真思都说过他暂时不能醒,尧羽卫都有点大意,几个卫士来来去去,专心修门板,帐帘半卷着,偶尔看一眼,只看见脚头半截被窝,还以为他在。
  纳兰述身形一闪,便从窗子里越了出去,没入黑暗中。
  天光亮起,正是开城门的时辰,一大早士兵去开城门,推到一半推不动,低头一看,一个男子靠城门睡着。
  “哪来的傻小子,半夜在城外睡觉,也不怕冻死!”那士兵骂了一声,却还算好心,椎了椎这男子,“起来!起来!开城门了!”
  那男子抬起头来,一张染了霜的脸,眉毛上都结了冰晶,那士兵怔了怔,只觉得这人虽然憔悴苍白,可真是好看,但后面排队的人群让他烦躁起来,也没仔细看,便道,“进不进?快点!”
  那男子起身,默不作声进了城,士兵看着他的背影,咕哝一句,“怪人‘”
  半个时辰后,一骑快马送来了几张文书,士兵们一见来人马匹上的标志都恭敬地躬身这是成王府的人。
  “把这些张贴在城门上,快。”来人扔下一卷纸,策马而去,往其他地方去派发张贴了。
  士兵们捡起纸卷,好奇地翻看,却是一张婚书,还有几张悬赏捉拿的画像,画像上巨额赏金,令这些贫苦士兵眼睛放光。
  “抓到一个,就发财喽,也不用在这里苦哈哈挨日子了。”众人随口打趣,将婚书和画像都贴在城门上,百姓立即好奇地围拢来。
  那个开门的士兵也在其中,抱着臂先看那婚书,“君珂沈梦沉结璃之喜?这都谁?两个名字都有点熟啊?”
  再看那画像,其中一张他一眼掠过,正要走开,霍然又回头,飞快地凑上去,仔细看了几眼。
  “是他!”
  士兵呆在当地,傻了。
  人竟然给自己放进来了!
  这只能说太巧,纳兰述并不是得到婚书消息而来的,他到来在前,沈梦沉张贴画像和婚书在后,迟了一步。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在城门悬赏画像,就是因为沈梦沉并不认为,尧羽卫和纳兰述,会立刻奔入城内救人,只要戚真思在,她会用尽办法拦住纳兰述。只有婚书出现,戚真思才可能拦不住。那时再张贴也不迟。
  可以说沈梦沉的推断不错,但世上事从来不按人力计算而行,意外,永在发生。
  沈梦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纳兰述现在的奇异状态,导致戚真思也没能拦住他。
  那士兵愣在那里,思考着是立即报告长官这个首犯已经进了城,还是隐瞒下这消息?
  他看看画像上的赏银格,吞了口口水,无限懊恼一巨额赏金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因为就算城内的人抓到纳兰述,也不再是他的功劳,反而他有可能因为误将要犯放进来,而受到残暴的黑螭军的惩罚。
  “李德,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发现?”一个城门官走过来,看了他一眼。
  那士兵打了个颤,摇了摇头。
  “没有。”
  纳兰述自然不知道城门这里,一个人的想法,令他逃脱了一次危机,他此刻正站在城内一条街道前,隔着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群,看着墙上刚贴上的一张纸。
  “君珂沈梦沉,今予结缡之喜。愿琴瑟合御,百年静好。”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十一章抢亲
  一大早君珂还睡在被子里,就被一堆堆的人吵醒。
  有人站在她床前告诉她,姑娘你要成亲了。
  “成你妹呀。”君珂双眼迷蒙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咕哝,“到成亲这一天才知道自己要做新娘子,天下有比我更悲催的么?”
  “新狼在哪呢?”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懒洋洋挥了挥。
  “沈大人在后书房陪王爷说话。”
  “成亲之日还在办公的新狼,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君珂手收回去,缩进暖和的被窝里,不动了。
  侍女等了半晌,被窝里鼓鼓的没动静,探头一看,她老人家又睡着了。
  侍女们捧着妆奁傻在当地——没见过这样的成亲之日,也没见过这样的新人。
  该怎么办?不顾一切叫醒她?还是去回报沈大人?
  两件事侍女都不敢,虽然君珂和沈梦沉之间关系古怪,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最好别冒犯,花园里那几具尸首的模样,大家都记着呢。
  身后忽然传来淡淡奇特的香气,门前罩下阴影。
  侍女们回头一看,立即无声躬身退了下去。
  君珂还埋在被窝里,不知道床边的人已经离开,睡了一小会儿,觉得静得奇怪,忽然又有人靠近床边,她闭着眼睛,伸手一挥,“叫我起来自己去成亲?没可能!我们那边的规矩,新狼得来接新娘。”
  手突然被抓住,一股熟悉的郁郁香气里,有人低沉而带笑地道:“所以我来接你。”
  君珂霍然睁开眼,沈梦沉含笑的脸正俯在上方。
  他并没有穿红,却是一袭银袍,袍子质地奇特,云影缭绕,袖口袍角是少见的双层孱绣,隐约相连成蜿蜒的淡黑螭龙纹,披一袭黑貂裘,毛尖晶莹灿烂,和袍角的螭纹呼应,整个人华贵精致,风神超卓。
  君珂有点失神,不是给美色惊的,而是发觉一旦不穿得那么宽松随意,正装打扮起来,沈梦沉的气质就很显眼,别说在豪贵无数代的三大世家子弟里,没人比得上,就是一般皇族,也没他这份尊贵。
  更奇异的是,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沈梦沉,似乎有点像谁,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只是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这般好皮相,配上那般恶心肠,真是绝配。君珂撇撇嘴,眼光落在自己被他抓住的手上,一瞬间心中已经做了审视和计算,随即笑了笑。
  沈梦沉抓着她的手,只觉得掌心手指细腻柔滑,练武的女子手掌多半有点粗糙,但君珂练武太迟,倒是个例外。那手指软玉温凉,乖乖卧在掌心,沈梦沉便有些恍惚,好像掌心里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只静默蛰伏,随时等待飞去的鸟。
  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便不自知地微微用力,想要困住那想飞的翅膀。
  君珂眉头一皱,他才霍然惊醒,手指微微一松。
  眼神在自己手腕上掠过,君珂神情如常。
  “敢问新狼,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婚礼?妾?平妻?正妻?”
  “原先倒打算是妾的。”沈梦沉微微一笑,“不过当你亲手写了婚书,我也改变了主意。”
  婚书上是君珂的名字,就算君珂现在反出朝廷,但她的身份仍在,名声仍在,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妾。
  君珂撇嘴笑了笑,“敢问排场如何?几辆礼车?都是什么档次?劳斯莱斯幻影还是银影?席开多少桌?每桌什么级别的菜?宴客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在哪家饭店?几星级?”
  她一堆怪话,沈梦沉却好像没听见,笑道,“这是我们俩人的私事,我们的私事我不喜欢任何人围观,要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君珂气结,这明明是昨天她说过的话。
  “贺客。”沈梦沉直起身,“冀北睿郡王一人足矣。”
  他身子一直,抓着君珂手的手指向下一滑,眼看便要滑到她的腕脉,君珂突然往他怀里一扑,打了个呵欠道:“帮我更衣。”
  她这一扑,淡淡香气慵慵睡妆,未挽的长发散开来拂到沈梦沉手腕上,沈梦沉先是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看她扑向的方向,正是自己胸膛,立即又退了一步。
  他退,却并没有如君珂所料松了她手腕,毫不留情一拽,砰一声君珂跌落在床前地上。
  君珂一声痛呼,立即咬牙忍住。
  “想拖延时间?还是不想成亲?”沈梦沉微笑蹲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家相公我耐心不太好,你还是乖乖穿衣打扮。”他指指窗外的红衣属下,笑道,“从现在开始,你每拖延一分,我便多增加十个人看守,你的纳兰述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