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19 01:13      字数:4928
  之力。这个状态,对敌一条狂性大发的成年龙,我可谓是毫无胜算。
  我开始后悔将才冲动了些,没有写封信去请东华来,只得暗自祈祷微生家主早些时候从九重天搬来救命,而我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环顾四周考虑该从何处引走姬泽时,突然腹中一阵绞痛,我冒着冷汗捂住小腹暗叫不好。这里血腥太重,怕是惊动了沉睡中的蛊虫。
  剧痛之下,一个没提防,罩在头顶的仙障破碎了开来。登时,一道闪电劈下,云层间一双铜鼓似的龙目倏地锁定在我身上。
  紧贴着枯木,我苦笑,这不是就是所谓的雪上加霜……
  蛊虫钻动得着实厉害,姬泽一路狂啸而来,我却半步挪不开身子,眼睁睁地见着一张竖着森森利齿的血盆大口咬过来……
  提起扇子的手被人推了回去,一道劲风带托起我往旁一偏,堪堪躲过姬泽这迎头一击。姬泽痛吟一声,翻卷着身子重新盘回了空中,一阵淋淋血雨洒下,地上浮起青黑的毒气。
  我凝神强行安抚了蛊虫后才分出神来瞧一瞧正与姬泽长天入地搏斗的人,奈何他们缠斗在一起,搏斗太快,只见得道道利光闪动在云层之中,晃得我眼花。斗到最后我似是听见了一声啼鸣,心跳突然停了停,便见着一束赤色光芒穿过云层,姬泽重重地从云中摔了下来。
  眼眶一热,捂着噗咚噗咚跳得我快喘不过气来的心跳,眼见着为赤色火焰烧红的云层渐行渐进,突然下/身一阵湿热,我一怔,手探过去,一手温热的……淋漓鲜血。
  眼前一黑,我很应景地晕了过去……
  这一晕晕得许多时日,这个许多时日是我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所判断的。一顶藕荷色的床幔,绣着鲤鱼戏莲,感受不到仙气也感受不到魔气,这个地方……我没料错,应该是凡间。
  初醒时的迷糊过去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摸自己的肚子,摸了一圈后又想起这个时候我还没显怀,又急急忙忙地去搭脉,一口气才舒坦了下来。神智慢慢归位,晕倒前所见的那一幕,重现在眼前,我想哭又想笑。
  整了整复杂的心情,我掀开褥子,下地时脚步尚算稳健,走了几步忽听得外面有说话声,我愣了下,快步走至窗前,推开:“秦卷!”
  小神农率先回过头,笑嘻嘻地朝我摆手打招呼:“帝君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另一人回过头来,银发如雪,森冷一笑:“你将喊你的救命恩人我什么?”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正文61祖宗,涅槃生
  “昌合?”我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失忆了么?”
  他眼一眯;凶光毕露:“你还敢提这件事?!”连连冷笑道:“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在我身上捅了十八个窟窿;还胆大包天地擅自抹去了我的记忆。若不是你……”目光在我腹部扫了扫,哼了声;再不提。
  恢复了记忆的昌合君威势犹在;嘘得我立即噤声;用一双眼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荡了圈;道:“你……也是只凤凰?”早在我与他初遇时;便发觉此人与秦卷有那么几分相像,仅是认为事有凑巧,可回忆起于姬泽搏斗的场景;云端之中明明是只赤红鸾鸟,亏得我还以为是秦卷。
  昌合一听,容色更冷,冷嘲一声:“我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妖精,哪敢攀得起堂堂凤族?”袖一甩,人大步往院外而去。
  听出他语气甚是不对,我颇有自知地选择了闭嘴,小神农笑容可掬地凑过来道:“帝君娘娘既然醒了,就让小人瞧一瞧您和小帝君呗?”
  我斜睨向他:“秦卷呢?”
  昌合不会无缘故地来北荒,而看小神农现在这样子,秦卷应该也无大碍。一想到这人装病装死,还放着秦浅清过来气我,我就恨地牙痒痒的。
  “帝君知道娘娘此刻正在气头上呢,不敢过来自讨没趣。”小神农滔滔不绝道:“吩咐小人在此伺候娘娘安胎,顺便让小人转告娘娘,他是……有苦衷的。”
  我断然道:“我不信。”跨前一步,一手提起他的领子横眉冷对道:“你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
  小神农涨红了脸,忙从怀中掏出面玲珑圆镜,挥舞着它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松了手,他攥着衣襟怨怨不平道:“我容易么我?一个两个都拿我出气,我是个郎中!又不是个鸡毛掸子!”
  接过镜子的我随口敷衍道:“你若真是个鸡毛掸子,至少比现在长得好看些。”
  “……”
  指尖在镜面上滑过,漾起层层水流般的涟漪,漆黑的镜面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正是秦卷。他的背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辨不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仅有支白烛点在他面前,照亮他一袭松垮的袍子和脸庞。待看清他憔悴如土的面容,我心揪成了一团,种种滋味混成无边苦涩,我轻声换了句:“秦卷?”
  镜中的他毫无所觉,仍是执笔在写着什么,写几笔,瘦细的手腕就顿一顿,仿佛不堪重负。我又唤了几声,他仍是垂眸写字,小神农揉着手腕在旁插了句话来:“娘娘,这是用狌狌精魄所化成的镜子,承载着的是帝君的一段记忆。你再唤他,他也是听不见的。”
  我怔怔地看着镜中的秦卷,许是写得乏了,他搁下了笔,握拳咳了两声,这才缓慢抬起头看过来,道:“云时。”
  手足无措地我不知该不该应他,他墨染般的眸子里微有笑意,但无一丝光彩:“本来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但是依你的性子,遮遮掩掩只会让你更加猜忌。”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饮了口茶才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前因后果,我现在没多少力气与你细说,只想告诉你,我没有事。”停顿了下:“只不过这具身体大概是不能继续支撑下去了。我原本就打算代你承伤后涅槃羽化,但后来旁生了许多意外之事,只得拖到现在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么许多,白烛的火焰逐渐黯淡下去,他道:“等我回来,云时。”
  手里的镜子重现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铜镜,我木然地托着它,小神农讪讪道:“帝君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帝君行事向来周密,这番涅槃早在他计划之中。娘娘只管安心养胎,等过段日子帝君就回来了。”
  我打断他反问道:“凤族涅槃是不是会失去前一世所有的记忆?”
  小神农面皮抽了抽,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我冷冷一笑:“很好!”将镜子往地上狠狠一掷,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踏进屋子前回头对愁眉苦脸蹲在镜子边的小神农凶狠道:“我饿了!去做饭!”
  小神农诚实道:“小人只会做药……”
  ……
  如此,我便在凡间这个小小的城镇里暂住了起来。一开始的大半年,门口驻扎了许多小神小仙,他们探头探脑得趴在门边张望,小神农去轰了几次人,人数不少反多了起来,我在房中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听得外面似是有人对小神农如是说:“这位仙友莫想糊弄我等!这样醇厚雄浑的仙力,定是九重天哪位尊神驾临。我等千里迢迢来拜访,便是让我们瞧一瞧尊神一根头发丝也是好的。”
  小神农手叉腰,趾高气扬道:“仙力?我们家主子正正经经从魔界里来的,你们的眼神忒不好了些。”
  此言一出,众仙大惊,仍有一人不甘心道:“小仙修行虽不精,但魔气仙气也还分得清的。这清气腾腾,祥风和和,分明是位尊神。”
  在后也不知小神农使了个什么法子,一群小神仙如鸟兽般散了去,小神农烦不胜烦地对我抱怨了两三遍后,我才拖着疲懒的身子骨使了个术法罩在了庭院上头。有孕后我整个人迷糊了许多,也懒散了许多,小神农在我的欺压下敢怒不敢言,每日也就远远躲着我,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只得一个人寂寞如斯地对那颗未出世的蛋说着话,大半是关于秦卷这个人的坏话,许是母子连心,每当我提起秦卷两个字是肚子里总有微微的颤动。
  一次,小神农把完脉啧啧称奇道:“按理说,玉姥树与凤族的长成皆是极为缓慢的,小主子长得却格外迅速。估摸是娘娘和帝君两人灵气磅礴,小主子打小的根基就颇为深厚了些。”
  我掐指算了一算,不由地开始担忧,会不会这孩子出世后,秦卷才涅槃成只小凤?老子孩子一样大的年纪,这让我有点不能接受现实。
  凡间的生活平静安乐,东华与我通了几回书信,原来在我离开九重天后他就孤身一人回到碧海闭关去了,闭得个昏天暗地再出来时已得知了魔界□与北荒之乱。他写的书信一般皆是只言片语,和他人一样冷清,大多是寥寥几句关照我保重自个儿的身子之类的。可在今日我收到的那封信函的尾端,他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捧着信,窝心地几乎掉下来泪来。我这一生大概只有东华一个能称作是知己的朋友,所以在北荒身陷危境之时我也曾埋怨过为何他不回信不联系?埋怨归埋怨,可我没想过他那样的一个人会写出这三个字来,怎不叫我窝心?
  白日里伤感了这么一遭,不到晚间眼帘就重了起来,早早爬上床,才合眼,房间猛地晃了一晃,椽梁上簌簌落下了许多泥灰。又听得嗷呜一声嚎叫,我阴沉着脸披了件衣服出了房,抬头一看,多日不见的昌合君懒洋洋地坐在屋顶之上,一手提着个酒坛,一手抚着缩小版猰貐毛绒绒的脑袋。
  猰貐被他摸得舒服了,打了个滚,整栋房子又是晃了一晃。我指着它,大声道:“小畜生,你再给老子滚一个看看,不把你剥皮抽筋我就跟你姓!”
  昌合轻蔑地低视我一眼,拍拍猰貐的脖子:“儿子,去咬她!”
  猰貐欢快地嗷呜了声,朝吓得面无人色的我扑了过来。它来势汹汹,爪子落在我身上时却轻巧得异常,猩红的舌头亲热地在我肚子上舔来舔去,蓬松地尾巴直摇。
  我黑着脸使劲推开它:“你其实原身是只狗吧?”
  仰头喝酒的昌合君呛了声。
  待我笨手笨脚地上了屋顶,昌合将酒坛子拿到了一边:“这时候我可不敢给你酒喝。”
  “送我我都不喝。”我瘪瘪嘴,用脚踢开妄图蹭过来的猰貐:“你到底是怎么恢复记忆的?与秦卷脱不了干系吧?”
  今夜是半月,凄凄月色下的昌合竟显出几分孤独寥落之情来,他按着酒坛子道:“是啊,是与他有关。”
  喝了酒敞开怀的昌合向我说了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近百万年前的汤谷。汤谷乃日升日落之地,里头生了株三百里高的扶桑木,洪荒初蒙时期,由日月精气化了两个凤凰蛋,恰好就在这株扶桑木上,一个是秦卷,而另一个便是昌合。从亲疏远近来看,这二人称是兄弟再不为过。坏就坏在不久之后的天崩地裂,两仪崩、四极摧,即便是汤谷这样的圣地也难免受其影响。两个凤凰蛋,一个流落在了昆仑白茯山;另一个则不幸地流落到了黑水之地。
  黑水是三界恶名昭彰的险恶之地,所有最为肮脏污浊的凶兽妖魔皆齐聚此地。昌合这个凤凰蛋仗着一层牢不可摧的仙障,虽免于了被吞噬的下场,但日经月久,受了数十万年的浊气侵害,一个好端端的神族凤凰渐渐异化生了妖性。而昌合甫一出生,身子骨大不如他的兄弟秦卷,更在黑水饱受欺凌。好不容易逃脱了那个魔窟,便误闯了龙族的居住地,接着就被我阿娘救了下来。
  如此,他与秦卷的相像、他的鸾凤原身,种种所谓的巧合迎刃而解。
  他喝一口酒,道:“我原本怨着天地不公,为何秦卷他安然无恙地落在了白茯山,我却沦落成了一介妖族?”他觑我一眼,笑道:“现在看,倒是娶了你的他比较倒霉些。”
  “……”刚还对他生出的怜悯之情霎时烟消云散,我抽抽嘴角道:“这么说,那就是秦卷找到你,让你记起了所有事?按你所说,你应该挺羡慕嫉妒恨秦卷的,你为何会帮他来北荒救我?”
  昌合嗤笑了声:“我来救你?”他的目光放向远方:“当年姬泽是因为我而误入了歧途,杀它也算是弥补了我的疏忽。至于与秦卷联手,对付伯河……”他眼中寒光一闪:“我与他本就有冤仇,当年我失手被擒,关入赤水水牢全拜这个小人所赐。说来,你与他不也是有段血海深仇么?”
  我一怔:“什么?”
  “数万年前灭龙族的人就是伯河,在此之前,伯河曾秘密拜访过龙族,求你爹助他登基为帝。但当时你爹出于自保的原因拒绝了,那时候你与重华走得很近。伯河担心你爹会因为你而站在重华那边,便使计,用九尾狐有毒心血做成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