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19 01:13      字数:5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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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大眼瞪小眼,偃旗息鼓。
  “我以为你会应了下来,去轩辕山。”与我并肩漫步在山腰间的秦卷,面上已没了那股奇异之色,反之,此刻心情倒似颇好。
  我懒洋洋笑道:“轩辕山又不比这处风景好上许多,我白折腾那功夫去那里作甚?”那里于我,只剩下残破不堪的记忆,我还没那样的闲情去自讨苦吃。
  秦卷笑了,将我发上花絮拈去,暖阳洒在他深邃乌黑的双眸中,点点清光,勾人心魂。
  我心念一动,他似有所觉,动作也缓钝了下来。手指轻轻插入发髻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轻轻的呼吸拂过我的脸:“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
  双颊微热,将要闭上眼时,却不意扫到前方一道素青身影。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秦卷,慌里慌张地咳了声。
  秦卷阴沉着脸,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青衣人,冷道:“几万年没见了,东华你依旧这么不招人待见。”
  被唤出名号的青年平平无波地回道:“我招你待见做什么?”
  此人竟然仅存在于街头巷陌传闻与神族崇敬中的东华君?!
  这位神族中的战神避世并不多久,避世的原因无从考据,毕竟没有谁有胆子去探查这位古神的隐私生活。据说在此之前,他也曾有过一次类似避世的举动,跑去了碧海待了整整近五万年,大大小小的神族跑去请了几次都被拦在碧海之外。直到独孤鸩率大军打过来的危急时刻,他忽然出现在前线,抵住了那一次至关重要的偷袭。
  遗憾的是,当我感到时,他人也已经不在了。
  我以为他至少是和高俊上皇那样年纪容貌的人,可没想到他看起来,与秦卷差不多年岁的样貌。这样年轻的古神,不晓得其他神族拜见他时有没有感受到沉沉的压力……
  “你应该去轩辕山。”东华拢袖道。
  他竟是来做高俊上皇的说客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咳,在此说明下我的更新时间。因为我白天要上班,所以一般是晚上回来码字,大概是九、十点的样子更新。具体要看我那天的状态肿么样~
  正文28祖宗,吵架了
  传说中的东华;孤僻冷傲;尤不喜与人来往,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神仙。可现在他却特意前来劝说我去轩辕山;怎么看也不像是高俊上皇能请动的人。
  我不解;十分不解;等他解释。
  秦卷眸底埋了层厚厚的冰霜;话出口也是森冷森冷的:“她去不去轩辕山;与你何干?”
  这可真是奇怪;虽然小辈的神族们畏惧秦卷的身份;不敢轻易接近于他。但他待旁人着实和善,甚少摆出他上古尊神的架子,与人说话也是三分客气。可打见了这东华;行为言语;俱是针锋相对,结了好大仇一般。
  “与你也是无关。”东华凉凉道。
  秦卷看着东华,绷紧的眉梢徐而舒散片漫漫笑意,叠起的扇子也推开了,却是对我道:“云时,你要去么?”
  我倒想说去,但你满眼皆是“你敢说出个去字给我看看”的威胁,再迟钝我也不敢哪。
  “我在这白茯山住惯了,移居他地恐有不适。”我拘谨着措辞道:“再者,我若去了轩辕山,魔族那边也不好推脱。白茯山乃我生长之地,我不愿因一己缘故,替它招惹来战祸。”
  东华像早就预料我这一番话,听罢既不恼也不忧,他瞧了秦卷一眼,道:“借一步说话。”
  秦卷自然是不依的,我好说歹说。唾沫都说干了,指天誓日,赌咒绝不会被东华说服去了,他才堪堪放人。举步往峰崖而去,手肘猛地被往后一扯,唇被人狠狠咬住:“云时,你休想骗我。”
  抚着丝丝抽痛的唇角,心事重重地踏着碎叶慢步,秦卷将才的话阴戾得像变了个人般,总叫人心生不安。
  “你太顺着他了。”东华立在陡直如削的峭壁边,淡淡道:“会让他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什么误解?”我懵懵然问。
  他平平道:“让他误以为你是个温顺的人,温顺到只能也必须依附于他而活。”
  我笑了,道:“能依赖一个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活得太累。”在过去的岁月里,一个人逃亡,一个人害怕,一个人面对前方未知的杀戮,再坚强的心志也会绝望低迷。秦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说心知肚明,大概我也猜出几分。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秘密,至少对我,迄今为止,他都未存过坏心。
  漫长的流亡与奔命,能得这一时短暂的停泊,于我已经足够了。至于未来……现在言之过早。
  关于秦卷的这个话题,我不欲进行下去,直切主题。
  东华瞟了瞟我身后竹林,我略一迟疑,状若无意朝前踱了数步,挨着他近了些。东华淡然转过头,那刻,天风渐起,刮入林内,飒飒林音将我与他的声音掩盖无余。
  东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所有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在轩辕山中可以找到答案。”
  这句话困扰了我整个下午连带着晚上,吃不好睡不着。坐在窗下,对着月色,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举起镜子看了看那张费时好久才习惯来的面庞。镜子里的人,眉目比我那时还要年轻一些,稚气得全然看不出有三十万六岁的年纪。神族的面容很具有欺骗性,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种错觉,仿若自己原本就是这株玉姥树,并没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纠葛。
  错觉毕竟是错觉,所以我现在认认真真地思考,东华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说出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连相伴着玉姥树几十万年的秦卷都没瞧出端倪,为何与我从不相识的东华仿佛对我洞若观火?
  我要找的答案……
  透过窗口,望向辽阔天幕,万里之外,那座位于四海八荒中央的轩辕山,本应是我此生都不愿再回首的地方。
  坐到半夜,心中已有了大致的决定,将要关窗睡去,宫邸某处突然亮起了通明的灯火,俄而飘来隐隐约约的叫嚷声,奔跑声。那处,似是神族们的住处?
  不多时,有人瞧响了我的门,少燕在外低低禀告道:“祖宗,您睡了么?”
  “出什么事了?”
  少燕为难地顿了顿,委婉道:“今夜,神族的重华君不知何故喝了个酩酊大醉。秦钟山那位小姐服侍他洗漱时,也不晓得怎了,与他拌了两句嘴,竟招得重华君要退婚于她。秦家小姐挨不住面子,要寻短见。此时,高俊上皇已赶了过去,正在责骂重华君。”
  “……”这父子两又是闹的哪一出?
  “祖宗,神族那边已派人请了秦卷仙上去了,您看您要不要过去劝一劝?”
  我噢了声,道:“劝什么劝,清官难断家务事。秦卷是不会的,我也不会去。”
  次日,一大早,我抱着个药钵,边晒太阳边磨药,顺便研究下用什么样的剂量才能毒倒昌合那样的大妖怪。少燕在旁帮忙将草药分门别类,瞅见颜色鲜艳欲滴,咽了咽口水,爪子还没摸上去就被我拍开了。
  “祖宗,这我认得,是葚果。”少燕委屈道。
  我嘿嘿一笑:“这叫丹雘,外貌与葚果相差无几,唯有色泽略浅。尝一口肝肠寸断,两口下去,你就该去地府酆都帝那报道了。”
  少燕被我唬得急缩回了手,干笑道:“祖宗,您用这玩意做什么?”
  “云时!”秦卷一声怒喝同时惊住了我和少燕两人。
  少燕一觑秦卷的脸色,连忙跳起来就要躲开,我忙扯住他,急急低声道:“你这小子好没良心,有事不和我一起担着!”
  少燕忙不迭挣开袖子,道:“是祖宗您说的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溜烟,蹿没了影。
  在秦卷逼视下,我紧紧抱着药钵子,好似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支支吾吾道:“生、生这么大气作甚?”
  “你昨日答应了我什么!今日你又做了什么?!”动起怒来的秦卷,光眼神就扎得我肉疼。
  我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拿正眼瞧他:“这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攥起我的手腕,生硬地扯我起来:“苦衷?你的苦衷就是一早遣人去告知高俊帝,你要搬去轩辕山?”
  “小住,小住而已,哪里是搬去?”我打着太极道。
  如果一万年前,我全族真是因为某人的一个天大阴谋,而枉死战场上,我就不能在心安理得地在白茯山做我的老祖宗。我不能对不起我自己,更不能对不起无辜惨死在战场上的族人们。
  秦卷忽然收起满面怒容,眸子黑得像无尽的深渊,声音平静得如同坚不可摧的寒冰:“你一定要去轩辕山?”
  “一定。”我咬紧牙关不松。
  他注视我好久,霍然甩开了我的手。半蹲半起的我,顿时失去了支力,重重摔在了地上,尾骨处裂开般火辣辣的疼。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刀削似的薄唇紧抿:“只要你踏出白茯山一步,从此以后你的死活就再也与我无关。”
  揉着脊尾的我,闷不吭声,算是默认了他这句话。
  一声冷笑,一卷风起,秦卷再没了踪影。
  以前我与秦卷不是没有过小打小闹,他独对我的脾气颇是不好。也不是不好,就如东华所说,秦卷的掌控欲太强了,强得……已超出了像一个清心淡性的神仙。
  手腕处,五道指痕异常显眼,仿佛在嘲笑我之前的天真。笑一笑,拉下袖摆挡住了它们。是我贪图了眼前安逸,忘记了唯有自己才是最坚固的依靠。别人的好,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受得起的。
  既应下高俊帝,这厢便要寻个适当的理由回绝了魔族。正搔头弄耳琢磨,长奉君反倒不请自来,原是他早间就听闻我允以了神族此事。
  我以为他是来再劝我,听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大意是请不到祖宗,实敢遗憾。到头来,却道:“既已成定局,长奉也不强求,便提早告辞,离了昆仑
  ,回禀我家陛下去了。”
  我揉断心肠,费尽心思,备下的推辞,竟没了用处……
  不过这也是长奉君的作风,风厉雷行,从不拖泥带水。以前我就感觉,他这性格,不像魔族,倒十分投仙道的缘。提起放下,得失计较,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开的。
  心有不舍送别了长奉,过一日我也要启程离开白茯山了。
  其间,少燕陪着小心问道:“祖宗,您与仙上又置气了?”又自顾自道:“置气也没什么,过不几天,仙上总能哄回来祖宗的。”
  最后那句,将我想宽慰他的话生生噎了回去,也不知道每次到底是谁哄谁来着的。
  而这回,只怕我想哄,也在没有机会了。
  挽着袖子梳头,一柄折扇不意从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捡起来,乌骨泥金,还是秦卷上次送给我保命的扇子。徐徐拉开,漆黑扇面上斜伸了桠缀满骨朵的树枝,占据了大半扇面。
  少燕偷偷瞄了眼,“咦”道:“这不是祖宗您么?”
  一头黑线地看向他,他傻傻道:“是祖宗您啊。”
  这才转过筋来,这画的是我现在的原身——玉姥树。因魂魄附入玉姥树未多时就化成了人,对自己这本来面目记得并不清楚。反复看了看扇子,一折一折地叠好,捋顺了扇坠,将它放置在妆台上。又觉得不妥,在房中搜寻了好一番,才得了个稍微满意的桑木盒子。
  将扇子妥帖放入,盖上盒子,递给少燕:“明日……”又想起秦卷已好久不见,改口道:“以后见了秦卷,替我还给他,帮我道声谢。”
  少燕死活不敢接,膝一弯,噗咚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俱下:“祖宗,您饶了小人吧。您和仙上置气,切莫将小人牵连进去啊。小人还年轻,还想娶媳妇生儿子,寿终正寝,经不起你和仙上折腾啊。”
  看他实在说得可怜,也只得作罢。无奈下,将盒子置于妆台了事。
  少燕方抹眼擦泪地爬了起来。
  望了望他,我道:“少燕,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与秦卷……都有些任性,叫你难做了。”
  少燕一惊,道:“祖宗您何出此言,岂不是要折尽了小人的福分?”
  我一笑,不再说话,过了会,道:“少燕,你想念少英么?”
  他神色一黯,道:“少英与我是同胞兄弟,不仅我想,阿爹阿娘,爷爷他们都十分思念他。现在也不知他身在何处,过得可好。”少英失踪这么久,其实他们也清楚,凶多吉少。可山神一族中没有一个人,放弃寻找过他。
  以前亡命天涯时每日只担心自己的性命,其实,我又何曾不想念过我的爹娘呢?
  “祖宗,您去轩辕山可……能带上我?”少燕小心翼翼地问。
  我摸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