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1-02-19 01:11      字数:4859
  他会弄脏他,会牵连他,他终是会害了他。
  “总有一天啊,他看清了真正的你,就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他会离开你,会忘记你,会说,楚逸君,你真脏。”
  夏离衣轻幽的声音如鬼魄一般深入楚逸君的心。
  是啊,他会离开他,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他厌恶他了,嫌弃他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自己。
  连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母亲,都如此厌恶自己,又有谁,能接受真正的自己呢?
  温若清,他清风而来,自也会清风而去,不带走何物,空残留回忆。
  然徒留情殇在心人。
  该是放弃了吧,已经失望了那么多次,自己奢求的东西,即使拥有过,最后,也会失去。
  累了,他实在太累了。
  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摆脱牢笼,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追求权势,
  最后,却终落得被自己亲生母亲所害。
  还有什么可以苛求的呢,
  这是命,也是报应。
  楚逸君神色平静的唤澜祭进来,吩咐他送夏离衣回去。
  澜祭见楚逸君并未告诉自己如何策划营救一事,赶忙焦急的问道,
  “主子,要不要我飞书叫残影来帮忙,以我们三人之力,离开这里不成问题,只要逃的走,其他的事定是能有转机。”
  楚逸君苦笑着摇摇头,神情是澜祭从未见过的凄凉和悲伤,浓烈的,象化不开的深渊。
  “澜祭,我累了,这一次,已是极限了。”
  六十九
  大牢不远处,贺轩文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遥遥的看着澜祭带着夏离衣离开,贺轩文微微一笑,全无平日的纯真稚气,满是冷笑和嘲讽。
  “楚逸君啊楚逸君,你还真是可怜,一个倾国绝色的母亲,一个位列帝座的父亲,明明是最为尊贵的身份,却落得如此的一生,该说什么好呢?你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自那日送夏离衣走后,澜祭就再也没有接受到楚逸君任何的命令了。
  温若清心中也自是担忧神伤,但他相信,楚逸君这么做定有他的原因,而那原因,他只想听他亲口说出。
  但是,已经是十多天了,谋反本是严重之事,若不是朝中大臣一再拖延,此事已搬上台面来裁定。
  而楚逸君那边,却是完全没有动静。
  他到底想如何,是已胸有成竹了?还是另有图谋。
  百般的疑惑却仍是没有答案。
  自那日澜祭带夏离衣回来之后。
  温若清更是发现两人的异常。
  夏离衣总一人呆呆的站在别院内,遥遥的望着花园中的向日葵,不再触碰,不再亲近,手中,只捏着那支玉钗。
  远远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感觉的到她周身散发的凄凉。
  而澜祭接受不到楚逸君的命令,也不敢枉自动弹,但其越发担忧的神色却是被温若清看在眼里,也叫他更为疑惑。
  终究,还是温若清先是开了口。
  第二日,澜祭带着温若清来到大牢呢。
  冰冷的牢狱,昏暗的房间,还有楚逸君周身散发的凄凉之情。
  这一切,都叫温若清不由心弦颤动。
  温若清走到栏杆外的时候,楚逸君是背对着他的。
  虽看不见他的神情,温若清仍能感觉到楚逸君此时心中的愁伤。
  “逸君。”
  他先是唤出了口,语气是不忍和怜惜。
  楚逸君心中一颤,缓缓的回过头来。
  温若清瞧清他的脸孔,面容很是疲惫,带着浓浓的倦意。
  但温若清很清楚,累的是身体,更是楚逸君的心。
  虽看似神色不惊,但楚逸君看到温若清的那叫他牢牢的记挂在心的身影,心中涌起的是难得的暖意和欣喜。
  见楚逸君只凝视着自己,许久都不开口,温若清淡然而笑,似是安抚。
  “逸君,离开这儿吧,只要你愿意,你一定有办法。”
  他信任自己,所以,这些日子来,他才按耐下性子在府中等。
  楚逸君心中冉起几分喜悦,但想起自己的所为,却是觉得自嘲。
  果然,他与他是不一样的。
  温若清是出尘清明之人。
  而自己,不过早已染尽了污秽。
  凝视着温若清的脸色,许是好多时候没有好好的睡了,他的脸孔也有些憔悴。
  再看他的神色,原本温和清风的微笑何时变得这般苦涩和愁伤。
  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自己,他承受了哀愁和痛苦。
  因为自己,他承受了担忧和疼惜。
  因为自己,他承受了内疚和自责。
  他仍是担心着谵台紫的伤,内疚着穆夙之的死,愁伤着自己的安危。
  夏离衣当日说的话一一回荡在他耳畔,牢牢印刻在他脑中。
  无法忘却,无法介怀。
  温若清,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理应超脱一切,逍遥自在,而如今却被世俗所绊。
  他本是视一切凡尘俗事如云烟,置万物于空无,而如今却为情感所累。
  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
  明明是想守护他的清明,却偏偏让他沾染了自己的污秽。
  这是他的劫数吗?
  若真是如此,那我为他斩断便是了。
  幽幽望去,却是瞧见温若清衣间若隐若显的羊皮卷角。
  是那张画卷吧。
  楚逸君暗中猜道。
  心下不由自嘲而笑,
  他在犹豫吗?犹豫是否真的要一生都留在这里。
  他会彷徨,会迷茫,所以,他才会把着羊皮画卷随时带在身边。
  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楚逸君啊楚逸君,你何德何能,值得他放弃那边的一切,为你留在这一生。
  楚逸君啊楚逸君,你不过是个肮脏的贱种罢了,总有一天,他看清了你,会带走一切,彻底了离开,什么都不留下。
  到时候,你又能有什么呢?回忆吗?还是情殇呢?
  你,什么都留不住。
  心中是苦笑,脸上却是笑的讽刺。
  不去看对方的脸,楚逸君悠悠叹息,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狡捷的意味。
  “若清,你还真是相信我呢!”
  温若清心中一愣,楚逸君话中的语气竟是带着得意和讽刺。
  “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之人,没想到,只要沾上个情字,任谁也难以保持理智。”
  此言一出,温若清就觉得不对劲,心中由然而生出浓浓的不安。
  “你以为我为何要接你入府?自那日在宫中瞧见穆夙之担忧的望着你的神色,我就知道,他定是放不下你。”
  楚逸君吟笑的看了温若清一眼,眼神中,已无之前的温柔,只有调笑和得意。
  温若清闭上眼,不愿去看对方的目光。
  楚逸君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心中已是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穆夙之放不下他,所以,他接他入府,等着穆夙之来找他。
  想到这儿,温若清忽然心中一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穆夙之的死?
  楚逸君神色黯然的望着温若清,从他表情中细微的变化,就知道对方已猜到几分。
  脸上又换上得意的神情,楚逸君又说道,
  “你以为那日我是平白为你披上披风?那披风上沾着的熏香可是有抑制习武之人内功力道的作用。不过,也不怪你不小心,你本就并非这世界之人,又不懂武功,着了这道也算是合情合理。”
  在楚逸君说这话之前,温若清已是隐约猜到了几分,但如此的亲耳听来,他仍是不由一震,紧咬着嘴唇,他凝重的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向来敬佩穆夙之这样的武将的吗?”
  楚逸君略微别开了眼,掩下了心中冉冉而升的恨意。
  “我是敬他忠心不二,正直不阿没错,但,谁叫他偏偏是那小皇帝的人,若是他对我忠心,我定是重用他,可他顽固不化,不为我用,我又怎能留他。”
  这话说的于情于理,叫温若清无论如何也无法不相信。
  瞧见温若清略有神伤的神情,楚逸君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只要你相信了,就好。
  若清,现在,你会为真相所苦,
  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穆夙之为你而死的内疚。
  是的,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那群杀手,也不是被他保护的你,而是在你披风上下毒的我。
  若清,你只要记得这样就好了。
  见温若清沉默许久也不说话,楚逸君咬咬嘴唇,终是决定说下去,
  “若清,你这下总该知道了吧,纵然你再聪明,这里始终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纵然你再清澈,世俗的污秽终是会染上你身。”
  转过头去,闭上眼,楚逸君克制住心中的潮涌和伤痛,定下心神,说道,
  “你,离开这里吧。”
  温若清原本混乱的心被这么一句话一惊,顿时回神过来。
  他,竟然叫自己离开。
  心中苦笑着,他努力压下胸口涌起的苦痛,却仍掩不住神情中的苦涩。
  “你,真是对我无心?”
  几乎是颤抖着,温若清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楚逸君也是一惊,忙恢复平静,按耐下伤痛与不疼惜,转过身,神情自若中更是带着残决的笑,明是残酷之极,却偏是绝美,犹如黑暗中的罂粟一般,深深的印入对方心底,叫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他似是平静,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若清,你,可有听我说过一句爱你?”
  此言一出,温若清神色顿时黯然。
  是啊,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
  心中自嘲的冷笑着,
  原来,一直以来,这一切不过是我以为的,
  以为他爱我,以为他在乎我,
  到最后,我温若清也不过是他暗杀对手的一个棋子而已。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又何必故做自贱呢。
  神情恍惚着,温若清竟再也没说什么,茫然的缓着步子向外走去。
  只低头而走的温若清并未看见,楚逸君脸上痛苦绝望的神情。
  他轻扬嘴角,明是微笑,却是凄伤至极的苍凉。
  若清,我累了,
  再也不想在权势之中挣扎了。
  我逼你离开,
  我放你自由,
  只愿,
  你重新做回,
  最初的那个温若清就好。
  七十
  既然他已无心,
  自己又何必强留。
  回到了府邸,温若清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准备离开。
  出门之际,他回头望见床角边,那件宝蓝色的外衣。
  走上前去,捧在手中,手掌轻柔的抚摩着。
  叹了口气,
  无奈摇头。
  终是放进了包裹,连同身上的玉笛画卷,带离了这个房间。
  他从未生情,
  自己,却终无法绝情绝意。
  爱到深处既是恨。
  楚逸君,
  你如此待我,
  我对你有情,
  自对你有恨。
  缓着步子,温若清心中苦笑。
  楚逸君,z
  我性情淡薄,你就真以为任你如何待我,我也能欣然承受。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我纵然再如何云淡风轻,空谷出尘,视俗事于无物,我也有我的底线。
  而你现在,y
  正是触犯了我的底线。
  是的,楚逸君,我怨你,我恨你。
  一直以来,b
  我总随遇而安,淡然的接受面前的一切。
  哪怕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也没有感到痛苦,想要逃离过。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情,g
  从未象现在这样想彻底的离开这里,抛弃一切。
  但是,我要如何抛开。
  心动了,情生了,伤受了。
  接下来要如何呢,
  满声哀怨的躲在墙角舔着伤口吗?
  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所伤,
  能这么容易就愈合吗?
  还是持手握剑,一报心头之快,直到你方作罢我方休吗?
  既是有恨,便也是有爱。
  伤在你身,
  又如何能丝毫不痛在我心呢。
  罢了罢了,
  伤了,也累了。
  恨也好,爱也好,
  劳心思,伤心神。
  将来何去何从,
  还是待冷静下来再说吧。
  带着仅有的行李和当初在宫中做事时攒下的俸禄,温若清离开了相府,在城里的客栈内休息。
  几日下来,初时的那份强烈的怨意,恨意,已是逐渐转淡,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凄凉和悲伤之情。
  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心甘情愿付出情的人是自己,
  把心剖开送到别人面前的也是自己。
  若真要恨,
  又能恨谁呢?
  该恨自己愚蠢,还是恨自己认人不清。
  只是情到深处,又有几个是清醒的呢。
  虽是住在客栈,但每天白日的时候去书局逛逛看看书,一日三餐素菜包加碗汤也算凑合。
  心既已冷,舌又有多少感呢。
  忽然想起楚逸君当日说的话,
  “你,离开这里吧。”
  温若清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离开?离开这个时空回到过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