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19 00:47      字数:4760
  “夭折?!”龙煜浩的手指深深地陷进宫女的皮肉中了,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居然还有能力站在这里,稳稳的,没有倒下。
  那宫女忍着痛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喝了引流的药,现在老嬷嬷正在用银针让娘娘醒过来呢!太医说,娘娘要是在醒不过来,就,就····”宫女呜呜的哭着,不敢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龙煜浩手一松,下一时刻鼓足了勇气冲进了朝凤殿。
  脑海中,那个喜欢穿天蓝色宫裙的小女孩眼泪汪汪的追着自己跑,边跑边说:“九哥哥,带我玩吧!婉儿喜欢和九哥哥玩!”
  “九哥哥,你让四哥哥和我玩好不好,他老是不理我!”
  “九哥哥,我也要去紫花林,你带我去好不好,求求你了,九哥哥!”
  那时候的他们多么的天真,多么的无邪。纵然自己找了太多的借口去摆脱她,甚至一次也没带她偷溜进紫花林去,可她总是追在他后面,求这个求那个。糯糯的嗓音追着他的脚步,甚至在少女怀春的年代,偷偷的告诉自己说:“我喜欢四哥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他!”
  嫁给皇兄!她真的成功了,纵然皇兄不爱她,可母后却把她视若珍宝,算是逼迫算是祈求的塞给了皇兄。
  如果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迄今为止,一个是母后,一个必然就是她。呵,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包袱,一个捏着她的小鼻子还是愿意把最喜欢的东西让给她的人,一个他心底里最宠爱的妹妹,可现在,却危在旦夕!
  朝凤殿内,龙煜浩首先看到的就是龙煜天,他多想冲过去揪住龙煜天的衣领,责问他为什么,怎么可以把十三妹折磨成这个样子。可看到龙煜天,他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他的皇兄端坐在主位上,深深地闭上眼睛。而这个表情,只有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有过!深深地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
  ☆、终究抵不过
  龙煜浩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站到腿脚都麻木了,里阁却还是没有半分消息传出!
  在胆战心惊面前,连时间都颤抖到却步!
  这时,一个年迈的身影从里阁里冲了出来,是自幼服侍在李晨婉身边的嬷嬷,扑通跪倒在龙煜天的面前,爬满皱纹的一张脸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乞求:“陛下,现在只有您能救皇后娘娘了,老奴求求您,你进去看一眼娘娘,就说一句话,就说一句话!”
  龙煜天的眼神缓缓睁开,里面不再清明一片,几根红血丝把一向严寒的鹰目衬得可怕,他并没有动,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里面是一望无尽的无助。
  他的皇兄,俯视天下的帝王,一向自负孤傲,这一刻,却是那么可怜,不像他,却分明就是他。
  他犹豫了吧!
  龙煜浩清楚的知道门口后面有什么,一个弱小的身体蹲在门口一侧,小小的一团,把自己缩在那里,无人过问。也是,这里是朝凤殿!
  进去就是一生一世的诺言,牺牲的是门外小小的笑脸;退缩,可能消逝的是十三妹的生命!
  “陛下,老奴求求你了!皇后娘娘真的快···快不行了!陛下,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其实,很早就保不住了!太医说是母体太阴寒,外加郁结于心,皇子就算能产下对母体的伤害也很大,甚至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可是娘娘却不同意,娘娘把这个孩子看的比她的病根还重,因为那是陛下你的孩子啊!”
  老嬷嬷声嘶力竭的苦苦哀求,龙煜天的眼睛再次闭上,却有什么东西瞬间滑下,化为冰冷。
  “陛下,娘娘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天天喝着难以下咽的苦药。娘娘每天除了喝药就是呕吐,吃不下一点东西,却执意瞒着陛下您,皇上,娘娘太苦了,皇上,老奴求求您,救救娘娘吧!皇上,老奴求求您!”
  头磕在冰冷地面的声音那么清晰,又是那么模糊,纵然老嬷嬷额头血迹斑斑,龙煜天却还是稳坐在床榻上,只一双手隐约颤抖,青筋跳动!
  皇兄,他是爱极了门外的女子吧!龙煜浩苦笑,爱情真是一个伟大的东西,生命在它面前都不得不低头。
  这一刻,他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人都是自私的吧!在视若十三妹的李晨婉面前,他终是选择了他同父同母的皇兄。
  对不起,皇嫂!对不起,十三妹!
  终究抵不过血浓于水的手足!
  “陛下,您难道忘记了曾经对仙逝的太后娘娘诺言了吗?皇上!”那嬷嬷毕竟跟了李晨婉这么多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最为有力的一击!
  果然,他的皇兄脸色瞬间苍白,他们最为敬爱的母后成了摧毁皇兄心弦的一抹火花!
  龙煜天唇边终于松动,近乎惨淡认命的一笑,母后,对你的诺言终不肯放过我!他无奈的认命,很清楚的知道怎样的一个誓言可以成为灵丹妙药!
  哈哈,龙煜天此刻非常想笑,可唯有一颗冰冷滑落!
  他空洞的生命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一抹绚烂,美丽无比的绚烂,在开始他自以为牢牢地抓住了,欣喜地抓住了,可笑的认为孤独的一生有了一丝色彩,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高估了自己,在命运面前,他也只是一个低微到尘埃里的人!
  那为什么让他触摸到那令人贪恋的温度?为什么?
  为什么他有一个倾尽一生的诺言,永远挣脱不掉?挣脱不掉!
  母后,为什么,你的自责需要儿子的一生去偿还?
  龙煜天握紧了拳头,近乎崩溃的理智驱使他下榻,却在下一时刻一个声音传来:“皇兄,我,有一办法一试!”
  话语一出,只见所有的人都望向他,包括他一直天神一样膜拜的皇兄!
  “太医刚刚说,十三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知道了龙胎不保!现如今是没有任何意念活下去!那么,我可不可以对十三每说几句话?”龙煜浩说着不顾宫女的阻挡走进了内阁,于情于理他不应该站在这里,毕竟躺在床上瘦小的脸盘的人是他的皇嫂,而且是小产的时候!
  他的皇兄却允许了!
  “你们先退下吧!”龙煜浩看着站在他身边像一个孩子的皇兄,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期许,外带着对微乎及微的渴望!
  “皇兄,你应该知道,”所有人都退下后,龙煜浩看着床上的女子说道:“十三妹于母后是自责的偿还!”
  龙煜天怎能不知道,就因为这个偿还压得他透不气来!
  他的母后,西凉国的国母。在结识他的父皇之前是一个待嫁的新娘!新郎是李晨婉的父亲,一个刚毅的将军。却在一个大雨磅礴的日子认识了那个让她爱的痴醉的男人——他们的父皇!后面的故事多么的讽刺却理所当然,一代帝王抢了臣子的新娇娘,臣子铁骨汉子一个死要面子,不堪舆论,抹脖子自杀了!那时李晨婉的母亲还是将军府的一个侍妾,在生下将军唯一骨血之后殉情而死!
  所以他的母后为此自责愧疚无比,每天以泪洗面,以最大限度的爱偿还给李晨婉!纵然知道他的儿子不爱这个惹人怜惜的女子,依然依照女子的所愿把她硬塞给了他!
  龙煜天点头,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这一刻,他想逃避掉所有!
  龙煜浩一笑,俯下身子对着虚弱的女子说道:“十三妹,其实,你的父亲,不仅是因为我们的母后才自杀的!是因为···。”龙煜浩握紧了拳头,短短的指甲镶进了骨血才使他有勇气说下去:“是因为他发现,他的小妾红~杏~出~墙,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他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龙煜浩下一刻疯狂的冲了出去,终于,他选择了他敬爱的皇兄,舍弃了那个追着他口中糯糯喊着九哥哥的小女孩!
  对不起!十三妹!
  龙煜天震惊的站在那里,却在下一刻木偶一般躺在床上的女子发出了虚弱的呓语:“不,不,不。”
  她似乎陷进了一个地狱般的牢笼,透明的眼泪润湿了枕头。龙煜天却发现自己本能的喊了一声:“太医,太医。”
  原来,终究抵不过!
  他情愿他疼爱的妹妹痛苦的活着,也要有一个可笑的理由去抓住自己生命中的绚烂!
  诺言终究抵不过她!
  ☆、这一刻不后悔
  太医产婆一拥而进,龙煜天却慢慢的退了出来,脚步越来越急!他舍弃了一切,必须抓住他渴望的灿烂,必须!
  那小小的一团依旧蹲在那里,脑袋埋在臂弯里,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击打着他刚刚经历过一劫的心灵!
  蹲下身体,龙煜天深深地拥抱住蓝灵,在她的颈窝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朕唯一一次按照心的感觉去走,就让朕自私一次,就一次!”他似乎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又似乎许下什么誓言,然后又补了一句:“朕不后悔!”
  “孩子没了是不是?”细弱的声音带着痛哭之后的嘶哑闷闷的传来,龙煜天抬头就看见蓝灵泪眼朦胧的容颜,她的眼睛很红,红的像一只孤弱的兔子。
  “孩子没了?”蓝灵又问了一遍,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龙煜天的袖子,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红肿的眼神渴望的看着龙煜天,希望他能带给她一点希望。
  可龙煜天却仍旧点了点头。
  蓝灵一下子傻了,眼泪又从眼眶里滑落,龙煜天心里一悸,猛地抓住蓝灵同样滑落的手,而那个哭泣的女孩犹自独自说道:“没了,真的没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忽而蓝灵重又看向龙煜天,眼里的自责那么明显:“他们说都是因为我,是不是?他们说都是因为我缠住你,所以她才会很痛苦,最后孩子才会保不住。是不是这样?都是因为我?”蓝灵哇的一下大哭起来,似乎积压的情绪终于绝境。
  “不是!”龙煜天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蓝灵滴落的眼泪。
  真好,他还能拥着他,看着她哭,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蓝灵却一下疯狂起来,用力地推搡着龙煜天,竭尽全力的吼道:“你说谎,我知道都是因为我!那个医生老头出来的时候我问他了,他说她孩子没了确实是因为伤心,而我原来就知道,原来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她会悲伤,我原来就知道!”
  “乖,不是!”龙煜天把挣扎着的蓝灵强硬的拥进怀里,“是朕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又一次用了我,蓝灵终于停止了挣扎却还是一个劲的重复:“是我,是我的错!是我!”
  李晨婉的小产真的把蓝灵彻底击败,她怎么能忍受一个人类的小孩子全是因为她,全是因为她,她这个压根就不是人类的猫给毁灭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害了一个小孩!
  “不不,是朕!乖,不是你的错!是朕!朕没办法用一颗爱你的心区面对另外一个女人,所以朕自私的拒绝见到她,都是朕的错!”龙煜天轻轻地说道。
  “爱我?”蓝灵忽然笑了,似乎一时间她真的成了人类,因为她终于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她痴痴地笑着,看着龙煜天的脸,笑得有些癫狂:“你爱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呵呵,我不是蓝灵,什么是蓝灵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蓝灵看着龙煜天波澜不惊的脸嘻嘻的笑:“我就不是一个人,我是一只猫。”
  终于,龙煜天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松动。
  蓝灵再也笑不下去,嘴角却还是僵硬的咧起:“我真的只是一只猫,一只白猫,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蓝灵对现在的自己好陌生,这个大声说话的女孩是谁,灵魂是谁的?为什么她感觉是自己的思想在指示,可是为什么那么陌生!
  “说话啊!吓傻了吧!你们人类不都是害怕妖怪吗?我算不算?应该算的,是吗?”蓝灵这一刻突然不怕什么千刀万刮,她仅仅注视着龙煜天的表情。
  “我从没想过你原来是一只猫!”龙煜天终于说话了,说出的话和蓝灵预想的一模一样,可她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心在一点一点下落,而下面就是冰寒的万丈深渊!
  你爱他!
  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出,就永久的扎了根。蓝灵突然勇敢的承认了,却痴痴地笑着,同时也结束了,不是吗?
  原来,小猫,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类!
  她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终于!
  一只猫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是太不自量力!太不自量!
  蓝灵看着龙煜天,他的容颜有几分憔悴,这个刚刚还在说爱她的男子现在又会给他如何的判决呢?
  为什么她不是一个人?为什么?
  蓝灵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在仇恨上天,却对她这个妖怪如何死去漠不关心。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是蓝灵公主。”龙煜天却笑了。蓝灵想她爱的男人长得真好看,笑起来让天边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