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19 00:46 字数:4984
“辛苦你了,去将门闩上吧。”白琉璃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昏睡时尚且不论她有无本事自己醒来,可她既已醒来,她就依然是那个足以令世人色变的修罗毒医,区区酥麻散,又如何绊得住她?
只是,她心境平平,却紧张坏了沙木,沙木坐在床沿上,拿在手里的银针在烛火上来来回回灼烫了无数次都没有勇气扎入白琉璃的身体,尽管白琉璃已经确定她找到的穴位准确无误。
沙木紧张得拿着银针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终是没有勇气,只抖着嘴唇求白琉璃道:“大小姐,奴婢,奴婢还是不敢!”
“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下针!”虽知这样对沙木来说的确是难为了她,但是如此她除了沙木能帮她再没人能帮她,若非无路可选,她有何尝愿意强迫沙木,要知道穴位这种事情,只要有一点点偏差,都有可能令一个人身体机能瘫痪!
只是,她不能等,不能等到她身体里的酥麻散失效,而且就算她身体里的酥麻散失效,暗月也会在失效前的第一时间给她服下新的药,若非如此,她绝不可能昏睡半个月。
她很急,一刻一分都不能等,所以她只能选择沙木。
“大小姐……”沙木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语气里因太过紧张而隐隐带了哭腔。
“不准哭!”白琉璃冷下声音,用命令地口吻道,“我再说一次,下针,就是刚刚你手指点中的地方,手不能抖,记着,分毫都不能偏。”
白琉璃的语气让沙木立刻噤了声,紧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稳住自己拿着银针颤抖不已的手,紧闭上眼就要落针。
然却在沙木紧闭上眼的一瞬间白琉璃怒了,“睁开眼,除非你想我死!”
“奴婢不敢!”沙木连忙睁开眼,一脸无助无辜。
“沙木,拜托你了,我信你。”白琉璃终是缓和了语气,郑重严肃地看着沙木。
在白琉璃这样的眼神中,沙木渐渐松开了自己的唇,颤抖的手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大小姐相信奴婢,奴婢就不会令大小姐失望。”
沙木将手中银针再一次在烛火上撩过之后,对准白琉璃右臂上的某一穴位,缓慢却平稳地将银针慢慢扎了进去。
一股活络感倏地从指头传上来,白琉璃不由对沙木浅笑,“沙木做得很好。”
得了白琉璃的夸赞沙木不敢多言,甚至连笑都不敢笑,继续从那锦布包中取出第二根银针,在白琉璃的指点下找准了第二处穴位,刺入。
直至白琉璃整只右胳膊活络得能随意活动时,沙木稚嫩的脸上已是满满的汗珠,身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湿透了她的亵衣和襦衣,最后虚软在床边。
白琉璃感激之余便是惭愧,伸出手揉揉沙木的脑袋,笑得温和道:“为难你了沙木,谢谢你。”
白琉璃温柔的举动和话语让沙木吓得立刻从床沿上蹦起来,脸颊通红,局促不安道:“听主子的吩咐是下人应该做的事情!奴婢不觉得为难,大小姐不用和奴婢……不用和奴婢道谢!”
她从不知道还有主子和下人道谢的!大小姐对她已经够好了,根本没有真正地将她当做低贱的下人来看待,她又怎担得起大小姐的一个谢谢,这是万万不可的!
而且大小姐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却总是会给她一种只有娘亲在世时才会感受到的温暖,大小姐明明是主子,她为何总是会有这样不现实的感觉?
沙木的强烈反应让白琉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着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尊卑是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观念,她说再多也无益,索性转移了话题,“看你大汗淋漓的,擦把汗去把桌上的饭菜吃了,接下来的我自己来。”
沙木又急了:“不行不行!那是大小姐的饭菜,奴婢不能动更不能吃!”
“我说行就是行,吃完了再叫店家上一份就是,我还不差交不起一顿饭钱。”白琉璃的语气又冷了下来,“坐下,吃!”
白琉璃倏变的态度让沙木不敢再多话,乖乖地走到桌边坐下,惴惴不安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已小口素菜放进嘴里,许是这段时日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的缘故,虽然只是一小口的素菜,但这一口下肚她便觉得饥肠辘辘,转头看一眼已然低头自己给自己施针的白琉璃一眼,鼓起勇气夹了第二口素菜,第三口肉菜……
这边,白琉璃给自己的身体施完针待浑身都有了气力时,外边已是深夜,沙木已经伏在床沿上睡着了。
期间半月来敲过门,被她支开了,不过想来稍后暗月或半月会再来走一趟,白琉璃唤醒沙木去叫店家煮些夜宵顺便让人将洗澡的热水提上来,沙木揉揉惺忪的睡眼,瞬间就又打起了精神,蹬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白琉璃眸光沉沉,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着,暗月和半月都在她的身边,那他的身边就只有听风和暗夜两人,他们,能护得他周全么?
果然如白琉璃所想,在她用过饭泡过澡养好了些精神后,半月果然来敲门了,“夫人,您可是睡了?”
“还未,半月姑娘若是要进来,只管推开门便是。”白琉璃坐在圆桌旁把玩着银针。
“打扰了。”白琉璃的一个“半月姑娘”让门外的半月怔了怔后才推开了房门。
然,就在她推开房门的瞬间,白琉璃将手中的三根银针向她甩去,半月未料到她竟然已能行动自如,是以反应过来时已然慢了半分,没有避得开第三根银针,那根银针便准确无误的没入了她的肩膀中,手臂随即传来一股无力感。
“夫人您——”半月诧异,酥麻散的药效要到明夜才会过,她怎么可能自己动的了!?
“半月姑娘很震惊我能动了是么?”白琉璃淡淡一笑,“我连你们爷的命都能救得了,有什么理由救不了我自己?”
“那么夫人现在是打算回溯城去?”半月不愧是半月,眸中的诧异震惊只是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她那张似乎千年不会便的冰脸。
“是。”白琉璃不置可否。
“夫人既然已经能行动自如,大可在我出现之前离去,又为非要等我出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思竟是与爷的一样,令人难猜,“夫人自当知道,我与暗月是不会让你回溯城的。”
“是么?”白琉璃却不在意半月所说的话,只是微微笑着,“之所以等你们出现,是想问你们要不要与我一道回溯城,毕竟你们找到他比我找到他要容易些。”
半月冰冷的眼眸中有一缕不知名的白芒闪过,随机冷冷道:“还是请夫人放弃这个念头吧,我们不会违背爷的命令。”
“既然如此,看来我要离开这儿去往溯城,只能与半月姑娘手上说话了。”白琉璃不笑了,慢慢站起身,眼里的的笑意被肃杀的冷冽所取代。
即便身上没有武器,但那股自白琉璃身上散发出的冷冽之气还是让半月吃惊,随即以没有中银针的左手握紧腰上的剑。
“不!半月姐!”就在半月要拔剑时,暗月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按住了半月已然握上剑柄的手,惹得半月一怒,冷声吼道,“暗月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和准王妃一道回溯城!”暗月急切却坚定道。
半月一把用力挥开暗月的手,眉心紧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与准王妃一道回溯城!”暗月并无犹豫畏惧,字字铿锵,“我不放心爷,我担心夜夜和听风,我们这样远在天边,根本就不知道溯城怎么样他们又怎么样了!”
“半月姐你比我聪明,你自当更知道夏侯义是多么阴险毒辣的一个人,就算半月姐你不说面上没有表现,我也知道你心中担心沼少爷!”
“我没有!”一提到穆沼,半月的情绪即刻失控,脸上再也维持不了无动于衷的冰冷神情。
“半月姐,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你现在的反应就足够说明你根本就放心不下沼少爷。”暗月紧紧抓住了半月的肩膀,用力捏着,“你就不怕你这一次不去见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吗?”
半月别开头不看暗月的眼睛,将下唇咬得出血。
暗月却是送开了她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半月姐,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溯城去,这个事情这一路上我已经想了不下十次,只是一直碍于准王妃没有醒来,如今准王妃已经醒来,就算你们没人愿意回去,我自己一人我也要回去!”
暗月说完,看了白琉璃一眼,转身往屋外走去。
白琉璃眸光沉沉,目光在半月身上停了一眼,也往外走了。
半月没有阻挡她二人的离去,却在白琉璃跨出门槛时叫住了她们:“等等!”
白琉璃与暗月同时停下脚步,只听半月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道:“我和你们一道回去。”
暗月眼睛一亮,立刻跳回半月面前,紧紧抱住她,激动道:“我就知道半月姐最好了!”
半月难得地牵了牵嘴角。
白琉璃淡淡道:“半月姑娘这会儿就不是违背你们爷的命令了?”
“……”半月轻叹一口气,“待爷责罚就是。”
“哎呀准王妃,爷可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人,爷待我们可好了,可从不会重罚我们。”暗月在念念叨叨,“虽然这一次的事情是很严重,但是只要准王妃没事,爷绝对不会责罚我们的。”
“而且,我们也希望准王妃能去到爷身边陪在爷身边。”暗月望向远方,声音有些怅然,“爷太孤单了。”
*
即便是快马加鞭,从青峰镇赶回溯城也需要整整十个日夜,这以往一返,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溯城天翻地覆。
溯城东西南北四道城门,自十年前泽国奠定在曜月的霸主地位后,门禁便已推到亥时,然听城郊行色匆匆的路人说,自二十五天前起,这四扇城门关闭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没见有谁出来过。
帝都要变天了,泽国要动荡了,这是从青峰镇回溯城一路上听到的最多的话。
白琉璃四人到达溯城城郊时已入了夜,正是好行动的时候。
半月给了一个庄稼人家一些银两,让那户人家帮着照顾马匹,白琉璃也将沙木留了下来,沙木知道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也知道自己再跟着去只会是个累赘,只求白琉璃照顾好自己,白琉璃笑笑拍拍她的肩,与半月以及暗月往溯城的方向去了。
三道黑影在深冬的夜晚如夜鸦一般穿梭在黑暗之处,暗月本还担心那高高的城门以白琉璃那娇滴滴的小身板如何能在城卫不发现的情况下翻潜进去,只是当她看到白琉璃的速度居然能与半月并驾齐驱时,才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却也对白琉璃过目相看。
“那儿,上了。”白琉璃瞅准一个易于攀爬却又不易为城墙上的城卫发现的地上,朝暗月与半月低低道了一句,率先掠了上去,速度竟快如飞鸟!
白琉璃心中则是有些自嘲,重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个夜晚,她是翻墙进的溯城,如今她不过是回来找她的男人,居然也还是要翻墙进溯城,看来她与这溯城不太合得来,总是喜欢将她格挡在外。
只是,当她们攀上城墙上后,才发现城墙上的守卫竟才是寥寥几人,并且还是歪靠着墙垛打着盹儿,根本没有人发现墙头已经多了三道黑影。
而站在城墙上看整座溯城,整座城黑沉沉恍若一座死城,唯有远处的王城灯火如昼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尖突突直跳,白琉璃心中急切,不在在城墙上多做停留,踮脚提力,俯身便往云王府的方向掠去。
暗月与半月见状,也即刻跟在她的身后。
置身溯城之中,才闻得到浓浓的血腥之气,银月在黑沉的苍穹中偶现头脚,使得夜色之中白琉璃能断断续续地瞧见如今帝都的景象。
翻倒的摊子,毁烂的幡幌,断落的窗户,残破的瓦当,躺在街道上角落里的尸体,青壮或者老幼,妇孺或者商士,暗卫或者兵士,血水浸在路面的青石缝中,和尸体一起在黑夜中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若是竖耳细听,甚至还能听到黑暗深处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溯城已不在是曾经风华富庶的溯城,在呜呜刮过的寒风中像一座奄奄一息的死城,然城中景象虽可怖,却已没有丝毫危险的气味。
显然城中的劫难已过,如今所有的劫难,都聚到了王城之中。
每往云王府的方向靠近一分,白琉璃的心就愈揪紧一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念头,百里云鹫,你在哪儿!?
她虽同情无辜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