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9 00:46      字数:4967
  “哦?是吗?”穆沼依旧时不时地瞟向萧安心腰间的白玉箫,只见萧安心轻抚玉箫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将白玉箫紧握,却是刹那又松开,只抬眸抱歉地看着穆沼,“在下还是不把它拿出来污了穆大少爷的眼为好了。”
  “既然是普通的玉箫,那小爷便不看了,小爷还是喜欢名贵的东西。”穆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视,也毫不收敛自己的俗气,反是萧安心毫不介意,只是温温和和地浅笑着,看着穆沼那从未离过手的乌骨竹扇,道:“瞧着穆大少爷手上的这把乌骨折扇从未离过手,想来能得穆大少爷瞧上的东西必然是名贵之物。”
  萧安心的话让穆沼不禁将目光定格在他的双眸上,似乎要透过他总是温和浅笑的眼眸看到什么一般,少顷,只见穆沼刷地一声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笑意依旧浓浓:“这是自然,至少对于小爷来说,它是名贵的,萧少公子,果然有眼光。”
  萧安心,不仅是暖玉箫的主人,竟也认得乌骨竹扇,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穆大少爷过奖了。”萧安心微微垂眸,谦虚而笑。
  穆沼不再接着说什么,而是挪到了车帘边上,又一次抬手撩开了车帘,看着因风雪而显得一派萧瑟的官道与其两旁的景色,背对着萧安心问道:“萧少公子,前方就要到前去梧城与桐城的岔路,咱们这接下来的路,萧少公子是要去桐城还是要去梧城?”
  只见萧安心垂放在膝上的双手蓦然紧握,君眉则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在穆沼扭过头看向车厢内时,萧安心立刻将紧握的双手松开,尔后缓缓道:“梧城。”
  穆沼微微眯眼,注视了萧安心少顷,才对车夫吩咐道:“车夫,梧城。”
  “是。”
  萧安心,居然选梧城?是真想不到,还是故意?
  鹫那个冷面男,究竟在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会选哪条路来走?
  桐城与梧城均是因满城梧桐树而得名,只不过两座城一座偏东一座偏西,桐城位于偏西南,梧城则是位于偏东南。
  经过整整四天四夜的颠簸,第四日入夜,乘载着白琉璃的马车正正好赶在关闭城门的时刻到达桐城,守城的侍卫并未多问什么,很快便让马车进了城。
  冬日的夜黑得浓沉,黑压压的苍穹似乎伸手就可碰到,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
  当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白琉璃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
  马车行驶了多少日,白琉璃便多少日没有真正合过眼,只见此时的她在暗沉昏黄的灯火映照下,下眼睑乌青乌青,然她的眼眸却是前所未有的莹亮与锐利,令一路上都守在她左右的两名婢子不禁都为她这样的眼神蓦然震慑。
  两名婢子率先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恭恭敬敬地请白琉璃下车,“白家主,桐城已到,请白家主下车。”
  白琉璃拒绝婢子的搀扶,兀自跳下了马车,婢子不敢有话,只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只因,此刻到达目的地,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们来完成。
  白琉璃在马车前站直身的刹那,看着面前朱漆大门前站着的人,眼睛微微眯起,眸中凌厉更甚。
  曹桂曹公公?这就是两位婢子口中所说的主人?抑或是,更上面的人?
  看来,与她这一路上心中所想的相差无几,王上夏侯义,正在整个泽国撒网,只不过他要网的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她尚揣度不出而已。
  不过,她却知,他根本没有如表象一般的将她当做女儿来疼来爱,若将她当做女儿来疼爱,绝不会整不出这一出比试,只怕在他心中,他从未打算过让她这一趟有来有回,而是将她真正地当做了鱼饵,不管诱不诱得到鱼儿,她都将是一个废弃的鱼饵。
  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疼爱的男人,又怎会疼爱他人的女儿,更何况是自古以来最是冷血无情的帝王。
  夏侯义,果然如已然死去的白琉璃心中所猜疑的一样,不仅是对她,甚或对整个白府,都是猜疑的,即便是白府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支撑,若非她一直以纨绔恶毒的表象来伪装自己,若她表现得如同白珍珠一般聪明,或许她根本活不到如今,尽管她最终还是死了。
  白致的死,或许与夏侯义也脱不了干系,这是已经死去的白琉璃最想要了解的事情,也正是在她查到了与白致的死相关的蛛丝马迹时,她死在了禹世然与夏侯珞的手中,如今想来,竟是如此巧合!?
  王上夏侯义与禹世然之间,是否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还有眼前这个曹公公,听命于夏侯义,想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以及,她眼下最最担心的越老头。
  “白家主一路劳顿,老奴已在此等候白家主多时。”只见贴了假胡子的曹公公一脸宽厚笑意地向白琉璃迎来,“白家主想来定是倦得很,老奴已命人在这府邸中备好了热水与晚膳,白家主沐浴一番便可用膳,多少可去一去连日的疲劳。”
  “曹公公?”白琉璃收了眼中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客气地浅笑,“原来请祖父来桐城品茶的竟是曹公公,不过白某还从未听说过曹公公也喜欢品茶。”
  能让随行了她一路的两个婢子乖乖听命的曹桂,只怕身手定不简单,若是他仅仅是一个大内太监,绝不可能让那两个婢子在他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
  “这儿风大,请白家主先行进府,老奴再与白家主详说,老奴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曹公公弓着腰,举止谦卑,面上的神色却未见低人一等的卑微,反是有些冷冷的傲气。
  “皇舅舅什么时候起也喜欢和琉璃玩笑了,将越老头弄来这么远的地方让琉璃千里迢迢来找可不好玩儿。”白琉璃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不忘在面上表现出一副抱怨的小家子神情,曹公公心下嗤之以鼻,却还是恭敬地解释道,“王上这么做,或许是有大惊喜给白家主也不一定呢?”
  “哦?大惊喜?”白琉璃挑眉而笑,边往朱漆大门里走一边道,“什么大惊喜?”
  “老奴也只是猜测而已。”曹公公笑道。
  “是么?”白琉璃在门槛前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侧的曹公公道,“祖父呢,白某如何没有看到祖父?”
  “白老太爷正在府中用着晚膳,白家主稍后便可见到白老太爷了,白家主别担心,老奴将老太爷照顾得好好的,并未让白老太爷伤着分毫。”
  “这便好。”白琉璃垂了垂眼睑,将绝情针铜管滑到掌心紧握着的同时,抬脚跨进了门槛。
  黑暗之中,有两幢黑影握在旁人家的屋顶上。
  见着白琉璃跨进了门槛,其中一个黑影动了动,似乎要跟上去,却被另一个黑影拦住,只听被拦住的黑影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却还是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半……望月姐,你干嘛拦着我,这府邸看起来就不安全,万一咱的王妃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等着爷收咱俩的皮?”
  “别急,再等等,这附近可不是只有你我,率先暴露了不好。”望月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暗月果然不做声了,只紧紧盯着那黑漆漆的府邸,过了半晌,才听望月冷冷地道一声,“走。”
  两幢黑影快如飞鸟般掠进了白琉璃所入的府邸。
  然,望月与暗月才堪堪落到府邸里的暗处,便觉一阵凌厉的杀意扑面,两人齐齐避开扑面来的杀意时均是眼神冷冽冰沉,望月在黑暗中站住脚,暗月则是朝她微微颔首往白琉璃去往的方向掠去。
  “云王府的人,果然来了吗。”黑暗之中,有男子低低深深的冷笑声响起,望月手中长剑白芒陡现,杀气凛冽。
  未见有人现身,只闻男子的笑声很是阴佞,“你们,谁也别想坏我的好事。”
  望月抖抖手中的长剑,在黑暗之中找准定位,掠身向一直躲在暗处的男子刺来。
  然,男子并未打算与望月交手,在她出手时动作迅捷地连连往后倒退,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黑影飞到他身后,黑影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似乎已陷入昏迷状态的须发花白的老人,俨然是老白越!
  跟在黑影身后掠来的是去而复返的暗月,暗月身后则是速度同样快得惊人的白琉璃。
  望月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收剑的同时竟是退回了黑暗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黑衣男子将老白越带走。
  暗月明显一怔,似乎是不能理解望月的做法,微微皱眉后也是盾入了黑暗之中。
  白琉璃来到方才黑衣人停脚的地方时,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唯余一张巴掌大的纸张在徐徐飘落,只见白琉璃手一甩,一根细小的银针即刻将飘落中的纸张钉到廊柱上。
  纸张上的字不过寥寥几个字,却足以让白琉璃的眼神冰冷如刀刃——若要人,到莽荒之林来。
  白琉璃将纸张从廊柱上取下,狠狠地揉皱在手心,再摊开掌心时,掌心里只有一小滩齑粉。
  曹公公在这时紧紧张张地跑来,只见他额头冒着细细的薄汗,想来定是因为这一路紧张跑来而致,白琉璃看着他额上的细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只见曹公公停下脚步后有些气喘吁吁,往白琉璃周身望了望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白家主,白老太爷……可追到了吗?”
  白琉璃反问,“你说呢,曹公公?”
  曹公公面色一僵,噗通一声连忙在白琉璃面前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没有保护好白老太爷,求白家主责罚!”
  “曹公公是皇舅舅的人而非我白府的人,我怎敢大胆地替皇舅舅责罚你?”白琉璃眼睑微垂,冷冷看着匍匐在她脚跟前的曹公公,眸中厌恶深深,又是一个会装的主。
  没有保护好越老头?呵,只怕不是没有保护好,而是根本没有保护,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并引她入戏,否则为何越老头不在任何时候被劫,而偏在她去见他时被劫?并且还是在她最远的视线范围里导这一出戏,让她既能真真切切地看到越老头被劫,却又无法在第一时间追上那劫持之人。
  而且,她没有听到打斗声,越老头便这么被黑衣人扛到了背上,虽然隔得太远夜色又浓黑令她根本无法看清越老头究竟是睡是醒,可她却知,越老头必然处于昏迷状,否则他绝不会让人靠近他,更不会让人将他扛走。
  而这座府邸里的人,从他们的步伐举止中,她看得出,人人皆怀有身手,若他们真是在保护在越老头,那独自而来的黑衣人绝对带不走越老头,且莫说他们是否在保护越老头,她这一路追来,竟也未见有谁来帮忙,唯独有这姗姗来迟的曹桂。
  呵,可笑。
  白琉璃的话让曹公公无言以对,只能一直匍匐在地。
  “行了曹公公,就算你一直在这儿磕头,越老头也不会自己回来,更何况以曹公公的身份,根本无需向我下跪。”白琉璃声音冷冷,“不过还是要请曹公公替我备一匹耐跑的马。”
  曹公公惊惶地抬头,“白家主备马是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去就回我的祖父,不然曹公公以为我此时还有闲情逸致去做什么?”白琉璃不冷不热地扫了曹公公极会装的一张脸。
  “白家主知道白老太爷被劫到了何处!?”曹公公紧张又欣喜。
  “莽荒之林。”白琉璃说着,越过曹公公身侧往回走。
  “白家主不可,不可啊!您可知莽荒之林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有进无出的危险地方啊!”曹公公也连忙转过身,朝着白琉璃的背影膝行了几步,一脸紧张忧心地劝道,“若是要去,老奴自会派人去,白家主可不能去冒这个险啊!”
  “他要的就是我亲自到莽荒之林去,曹公公认为别人去有用么?”白琉璃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脚步,“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么?”
  曹公公没有再说什么,白琉璃亦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白琉璃走出他的视线,他才一改面上的紧张谦卑之态,一双眼睛满是冷沉的锐意,缓缓站起身,低头轻轻拍着自己衣袍上的灰尘。
  只见他就要抬脚时,忽然转头向院子里的黑暗处定定看了一眼,微微眯了眯眼,而后才转身离开。
  曹公公走后,院中的黑暗处,如虫鸣般响起暗月低低得令常人不可闻的嫌恶声:“曹桂这只阉狗,他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暗月,走了。”望月则是站起身,看着曹桂离开的方向,轻轻拍了拍暗月的肩。
  暗月看着一脸冰冷的望月,极为不解道:“望月姐,方才你明明有机会将老白越抢过来,你为何不抢?”
  暗月始终想不通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