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19 00:45 字数:4960
刷刷地应了声“是”之后,带上死去家丁的尸首,连忙离开了。
“禹郎你竟然放过那些狗东西!?”夏侯珞深为不解,也深为愤怒,声音尖锐却不大声,“方才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个脏东西打都没有救我!”
因着方才家丁的用尽全力的巴掌,本就丑陋的夏侯珞此刻变得更加丑陋,更加令人不忍直视,原本还是尖瘦的脸此刻已鼓鼓地肿起,通红通红,两瓣唇也变得红厚,加上方才家丁眉心滴下的血还粘在她的脸上,真真是丑不堪言。
也因着她的双颊高高肿起的缘故,以致她只要大张着嘴说话便会觉得整张脸生疼,因而她只能怨毒地低声抱怨道。
然而一向将容貌视作性命的夏侯珞,此刻竟然没有在意她的容貌,而是伸出手紧紧抓上了禹世然的手,焦急道:“禹郎,你今儿有没有帮我从白琉璃那个贱人手上拿回我的玉珠!?”
禹世然沉默不做声,也没有看夏侯珞,而是将目光投向广袤的苍穹,夏侯珞看着他的反应,不禁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声音拔高,“你没有,对不对!?你也没有将白琉璃那个弄死,对不对!?”
“你不是说我按照你说的话去做,就能将白琉璃那个小贱人弄死的吗!?”夏侯珞欲说欲激动,竟是松开了禹世然的手转而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将尖尖的指甲深深嵌入禹世然的手臂中,“那封书信,其实是你写给她的,也是你邀她来府里赏菊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心里其实还想着她的是不是!?”
“禹郎,你回答我,回答我!”夏侯珞愈说情绪愈激动,“你明明说过你最爱的人是我,你明明说过你的眼里只有我的!”
禹世然依旧沉默,依旧不看夏侯珞丑陋的嘴脸,却是像嫌脏一般挥开她掐着他手臂的手,夏侯珞惊讶地定定看着禹世然,一瞬之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自语:“或许白琉璃说得对,禹郎你根本不爱我,你想要的只是我身上的玉珠,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份能带给你的利益,你会在利用完白琉璃之后将她一脚踢开,也总有一天会将我一脚踢开,哈,哈哈——”
夏侯珞的声音不大,却足够禹世然听得清楚,只见他收回目光,阴冷地看着丑陋无比的夏侯珞。
“我真蠢,我不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急冲冲地来找你求证,可是你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既是如此,方才为何不让那个卑贱的人掐死我更好?”此时的夏侯珞神智似乎不疯不乱了,不仅如此,心境似乎反而通透如明镜,能猜透禹世然的心中所想。
“其实在禹郎心里,还是在乎我爱着我的对不对?就算我变成这副模样,禹郎还是不忍心我受苦受折磨的对不对?”夏侯珞又重新握住了禹世然的手,五指穿过他的指缝,让他们十指紧扣,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贴到禹世然身上,目光深情灼灼地凝视着禹世然的眼睛,温柔道,“禹郎你不是还夸我的身子美的吗,只要将玉珠拿回来,我就能变回原本美丽的模样,那样的话,禹郎不管是身是心,都会再也离不开我了,对不对,禹郎?”
“禹郎,我是那么那么地爱你,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禹郎,说你也爱我,快说你也爱我,否则的话……”夏侯珞将她厚厚的唇贴上禹世然凉薄性感的唇,暧昧却阴冷道,“我就去跟刑部的大人们说,其实,是你要杀白琉璃……”
禹世然眼眸微微一眯,危险在弥漫。
“来,禹郎,说你爱我,说你要我,说你永生永世只爱我,只要我一人。”夏侯珞看着禹世然倏变的眼神,满意地浅笑,将手抬起,环到了禹世然的脖子上,垫脚在他耳畔暧昧吐气,“禹郎,我想要你,我想你的身体了。”
而当夏侯珞的声音刚刚落下,她原本含着满意笑意的眼睛蓦地睁大,充斥满惊骇,随后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只见她有着凸起弧度的心口上,稳稳地,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把匕首!鲜红在匕首周围扩散,在她鹅黄色的衣裳上开出一朵愈放愈大的血色奇葩。
“禹郎,你——”夏侯珞以手捂上心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眉目温和的禹世然,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你说得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你,包括娶你,包括和你翻云覆雨。”禹世然用帕子用力擦拭着自己被夏侯珞亲吻过的唇,用力得近乎要将他的唇擦出血来,好像夏侯珞是带着瘟疫的脏东西一般,擦完之后将帕子扔到了地上,嘴角含着一如既往温和迷人的笑意,“你不知道,面对着你,我的心是有多么作呕。”
禹世然温和的笑意在夏侯珞眼中绽放得绚烂,正是这种迷人的笑意让夏侯珞迷失了她的心,甚至到了如今把命也丢了。
“方才之所以要救你,只是因为不能让你在我的府邸就这么死了,这样我的仕途该怎么办?”禹世然温柔地替夏侯珞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温柔如暖风,“而现在杀了你,是因为你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夏侯珞已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禹世然慢慢走向书桌,将放在桌上的长剑拿起,出鞘,而后挥剑,将这个书房整出打斗过后的模样,随后才又走回夏侯珞面前,将手握上她心口匕首的手柄,毫不犹豫地将匕首从她身体里拔出!
“所以,公主,你可以死了。”飞溅的鲜血染了禹世然的手,夏侯珞双目圆睁着倒下,在她最后一点朦胧的意识里,只见禹世然翻转他手中的长剑,竟是自己将剑刺入他自己的胸膛中!
为什么,为什么……夏侯珞心有不甘,身子却已完全无力,视线愈来愈模糊。
“来人!有刺客!”禹世然的这一声惊叫,成了夏侯珞生命里的最后一道声音。
直至她不甘地死去,她依旧不明白,禹世然一个还未封官的状元郎,怎么敢杀了她堂堂一国公主,也正是因为她觉得禹世然不可能害她更不可能杀她,才让她死得不能瞑目。
翌日清晨。
溯城的百姓又是穿街走巷地沸腾了起来,尤以各处茶楼茶棚为甚。
“听说白琉璃那个大恶女还对状元爷惦念不忘,昨儿竟然还偷偷摸摸地去了状元府!”
“此话当真!?白琉璃不是已经和鬼王爷定亲了吗?居然还对状元爷念念不忘!?”
“千真万确!不过也不看看状元爷是什么样什么人,鬼王爷有什么样什么人,是个女人都会选状元爷,更何况白琉璃从前心里装着的就是状元爷,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得了的?”
“真是不知廉耻,就算鬼王爷长得其丑无比,那也是她自己选的人自己应下的亲事,都已经和鬼王爷定了亲了,居然还去翻状元府的墙!?”
“那可不,不仅是翻墙啊,还是大白天的翻墙,只为了能偷见状元爷一面。”
“如此也就算了,白琉璃那个大恶女还企图毒害公主,还想要和公主抢状元爷!”
“太不要脸了!公主和状元爷已经是拜过堂成了亲洞过房的夫妻了,她居然还想要和公主抢男人!?恶毒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知廉耻!”
“不对啊,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呢?”有人插嘴,“我听说的可是状元爷给白琉璃密传了一封书信,邀白琉璃到状元府赏菊的,还有人亲眼见着了是状元府的管家将白琉璃亲自领进府里去的,怎么就成了白天翻墙了呢?”
“我听说的也是这样,说是白琉璃进了状元府之后看到公主正在虐待婢子,是白琉璃救了那可怜的婢子一命,最后还把婢子带走了,如今那婢子就在白府里。”
“不会吧?白琉璃那个大恶女有这么好心?”
“好心不好心也不是你我这些个平头百姓说得是就是的,不过倒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自从她死而复生以来,好像就在没溯城里做过恶。”
“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好像真是这样,这段时日都不见着她在街上挥着鞭子了。”
“这么说来,是状元府的人给白琉璃栽赃嫁祸了?”
“谁知道呢,听说当时敏贵妃娘娘也在呢,也一口认定是白琉璃毒害了公主。”
“然后呢?”有人急着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啊,然后就是鬼王爷出现了,打死都不承认是白琉璃毒害公主,还反咬状元爷一口,说是他们污蔑了白琉璃。”
“还听说鬼王爷养了一只会吃人的鹰,当场就把敏贵妃娘娘身边的太监给吃了!”
“真,真的假的?”有咽唾沫的声音响起,“那个什么贵妃娘娘也允许鬼王爷这么做?”
“这些皇家人之间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听说而已。”
“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也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把事情交给刑部处理去了。”
“刑部!?”
“对啊,刑部,公主和贵妃娘娘一口咬定是白琉璃心怀不轨并毒害了公主,而鬼王爷则是一口咬定状元爷一家栽赃嫁祸白琉璃,事情没有办法解决,最后就推给刑部查去了。”
“不过听说……”有人故意压低了音量。
“听说什么?”好奇人很多。
“听说公主和传闻中美丽温婉完全不一样,她根本不把下人的命当人命看,就是连条狗都不如。”
“在他们这些贵人的眼里,有几个人是将那些奴人的命当命的,白琉璃那个大恶女甚至不将你我等寻常百姓的命当命呢。”
“来来来,吃茶,吃茶,这些贵人们的事情咱平头百姓也搞不清楚,事实如何,等着刑部查出来就知道了。”
当茶楼里的茶客们对昨日白琉璃入状元府议论纷纷时,突然有一名年纪约莫十一二岁的瘦小男娃子神色匆匆地跑来,有眼尖的茶客远远便瞧见了他,面露喜色道:“瞧,小亮儿回来了,急急匆匆的样子,许是又有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来听。”
待名为小亮儿的男娃子跑进,方才说话的茶客立刻朝他招招手,笑道:“来来来,小亮儿,这儿有茶水,快来喝。”
小亮儿一见有人招手,连忙往招手的人那儿冲,冲到桌子前捧起茶碗就昂头咕咚咕咚地将一大碗的茶急急倒进嘴里,因为喝得太着急,茶水自他的嘴角露出流到他的脖子上,湿了他洗得发白的衣裳,也让他急得呛了喉。
“慢着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你这孩子。”茶客无奈一笑。
只见小亮儿用脏兮兮的手袖一抹嘴,神色慌张道:“大伙儿,城西的菜市头出了大事儿了!”
城西的菜市头,原本是溯城的刑场,只不过废弃已久罢了,早已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一片已然长满荒草的废弃刑场,然而今晨天才蒙蒙亮时,这儿便已有了百姓在这驻足,停留并久久不离去。
此刻的城西菜市废弃刑场,人头密集攒动,然而偌大刑场只闻众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竟未闻吵杂声,乃至窃窃私语声有没有,所有百姓的目光,都聚在长满杂草的刑场之上,那一双双眼睛中,有震惊,有恐惧,有颤抖……
只因,立在刑场上的已然腐朽的粗木之上,吊着整整十具死尸!有男有女,看穿着是宫中的太监以及宫女,以及状元府家丁婢子!
只见十人都被用粗麻绳套住脖子,挂在高高的横木之上,脑袋歪垂,双肩无力下垂,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眼睛,都是呈瞪大暴突之状,好像在他们死前的那一刻遭受无比巨大的惊吓一般。
听说,这些人是昨儿白日出现在状元府的秋苑里的人,除了鬼王爷、白琉璃大恶女、公主夏侯珞、状元郎禹世然以及娘娘敏贵妃之外的所有家丁婢子太监宫女。
听说,他们都在同一个时辰猝死!
听说,他们皆是被鬼王爷所杀,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鬼王爷的眼睛!
听说,鬼王爷之所以不杀贵人们,是因为他们杀不得。
听说,没人知道这些个尸首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没有任何看到有人将这些尸首搬来,再捆在横木上,这些尸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穆沼站在人群最末尾,微微眯眼含笑看着邢台上如断线偶人般的死尸,仿佛昨日他未曾受过见过剑上一般,倒是站在他身旁的童涯一脸的忧心,“少爷,您看够了就赶紧回府吧,大夫说了你要静养的。”
“啰嗦,没瞧见你家少爷我健壮得像一头牛吗,需什么要静养,别总愁眉苦脸的,你再这样以后别跟着我了。”穆沼十分嫌弃一脸忧心的童涯。
“少爷您别,童涯不说了,您别再乱跑就是了。”童涯立刻紧张道。
穆沼不再理他,却是转身走了,“走吧走吧,看够了。”
童涯立刻喜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