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19 00:41      字数: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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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珂微微一笑,盘腿趺坐下来;拿起那些奏疏细细地看起来。他才学见识样样不缺,少的便是这样的实务历练。王家没落已久,人脉与交际越来越狭窄,他无法接触到这个庞大国家最上层的那群名臣,更难以学习他们独到的眼光与令人拍案叫绝的应对。而今,崔敦欣赏他,自然不吝啬于指点他。与博闻广识的崔尚书交谈,他受益匪浅;看这些过去的奏疏,他不但能够领悟那些老辣的时务策对,更隐约窥得了朝中上下的风向。这些都是极为难得的体验,可遇而不可求。他不得不承认,若无崔敦这位长辈的提携,他此次省试入第大概有些艰难。而如今,他胸有成竹,心境平和,已有水到渠成之势了。
  “明润兄。”崔渊得了未来舅兄过来的消息,自点睛堂赶了过来。他又熬了一夜作画,只匆匆将沾满墨与颜料的衣袍换了下来,来不及洗浴,因而墨香与颜料的味道仍是十分浓厚。
  王珂一闻便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了,不必理会我,你自去忙罢。”虽然他并不像自家阿爷王奇那般总觉得崔渊崔子竟千般万般皆好,但凭心而论,其人品才学确实值得钦佩。不论是谁,只要打扰他作画,都是不应该的。
  崔渊牵起嘴角:“该画的已经画完了,无妨。”若他当真还在兴头上,便是九娘来了,也必须画完方可相见。正逢当搁笔的时候,倒是巧得很。“我本以为明润兄这两日会在家中养精蓄锐,却是想岔了。”
  “省试本是顺其自然之事,与先前、如今都没什么分别。”王珂回道,“之前还曾心存忐忑,所以略感紧张。如今得了世父点拨,迷云皆散,便无需担心了。”眼下,省试于他,与先前的府试、县试没有任何差别。
  崔渊扫了他手中的奏疏一眼:“安西都护府之事?”他眯起眼睛,又想起了延绵沙丘上传开的清脆驼铃声:“安西都护府才设不久,上下皆不稳。陈国公(侯君集)攻下高昌后,遗留下的祸患确实不少。”他去安西时,都护府刚设,只有震慑之威,而无抚民之能。战后民生凋敝,所遇高昌故民皆对他这唐人十分警惕。虽然高昌乃汉魏遗民,看起来俱是乌发乌目,无甚区别,但毕竟脱离中原已久。开疆拓土固然是不世之功,但若不能安抚教化这些民众,令其心向大唐,便毫无意义。“安西且如此,想必突厥故地更是隐患重重罢。”
  王珂收起奏疏,叹道:“子竟见多识广,比我这困守长安之人眼界更高。”
  “并非如此。”崔渊摇首道,“我先前游历天下,眼中只有风景,民生却不甚经意。仔细论起来,我也不比明润兄知道得更多。”因不曾想过民生之事,所以也并未格外注意某些细节。他能记住的,也只有印象最深刻的事而已。
  “见了这么多奏疏,边疆之事频发,比之长安的歌舞升平,又是另一番景象。”王珂道,眉目间带着些许坚毅之色,“即使眼下不能去,往后也必要走一遭。不拘东南西北,总该出去见识见识。”长期待在盛世繁华之地,若非心志坚定之人,难免沉溺于浮华当中,雄心壮志日渐消弭。只有遇险,历经打磨,才能从石中脱胎而出,终成温润美玉。
  “明润兄可学了那些蕃语?”崔渊一语道破了关键。若是不通蕃语,虽也能建功立业,但毕竟做不到知己知彼,也容易为人蒙蔽。
  “……”王珂摇了摇首,笑道,“蕃语也并非一时之功。想来,至少在第一回授官时,我是去不成那些地方了。”
  “早一些、晚一些都无妨,只要时候合适便可。”崔渊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书案上的奏疏都拿起来,迅速地扫了一眼。他看得很快,几乎只是过一过目便罢了,仿佛不必思索也能瞧出奏疏中的真意。看完之后,他沉吟了一会儿,突地一笑:“因缘际会,或许四年之后,时机正好呢。”
  王珂望着他,也不问他所言到底为何意,突然道:“我曾提醒过你日后之事,想得如何了?”关于未来的路途,两人也就谈论过那么一回而已。后来他也不曾再问,崔渊也并未特意回答。只是,今日说起安西都护府诸事,又见他看这些奏疏,若是他不曾意会错,他当真——
  崔渊眼尾一挑,唇角微勾:“明润兄以为呢?”
  “呵……”王珂垂下双目,“纳征、请期都已经过了,只剩下亲迎礼。我还能如何?”
  “明润兄放心罢。”听得此话,崔渊忍不住笑起来,接着便正色道,“虽然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能忍受那种枯燥无趣的生活,但仔细想想,或许官场也未必如我所想的那般枯燥。何况,人确实一时有一时之重任,该担负的时候,担负起来亦是应该的。”
  王珂遂笑了,朗如清风明月,舒然雅致。
  正月二十七日,进士科也终于开考了。与先前县试、府试一样,第一日考读史,第二日考策论。不过,这两天举子们吃住都在考场中,不得擅自离开。考场上的规矩较之先前,也严格了许多。李氏、崔氏与王玫早便打听了省试需准备些什么,吃食及御寒衣物都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备得十分齐全,还特地让他带了个黄铜手炉以及些许木炭供取暖之用。
  王珂带着仆从乘车来到皇城朱雀门前,抬首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而后,他又看向旁边那些形容各异的举子。因他并不积极参加文会,见这些面孔都颇觉陌生。便是一同自雍州府试解送的举子,也只是觉得略有些面熟而已。
  众人正在等候朱雀门开,纷纷洒洒的鹅毛大雪便从天而降。
  举子们身边的仆从都忙去准备鹤氅,也有些举子感慨起了这落雪之美。王珂却只是扫了一眼,便垂目养神起来。很快,他身上便落了一层雪,沾湿了头发与衣衫。不过,旁边突然伸出一柄伞,挡在了他头上。
  “明润兄。”撑伞之人这回连衣衫也忘了换,只穿着件墨迹斑斑的夹衣立在风雪之中,却并不显得落拓,反倒有种潇洒之态,吸引了众多举子的注意。
  王珂轻轻地拍落身上的雪,朝他颔了颔首。正要说几句话,朱雀门的侧门徐徐打开了,几个书吏捧着名册,唱着名字,验查文书后才放举子们通过。时候不等人,这些书吏也并没有太多的耐性。王珂无暇多言,便转身去了。
  崔渊撑着伞目送着他。雪越下越大,仿佛满天飞舞的柳絮,遮住了朱雀门外渐渐稀少的人影。直到最后一个举子得以进入后,偌大的铜门终于缓缓关闭。崔渊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凝目看着它在手心里化去,连水迹也蒸腾不见。而后,他缓缓转身往回走,匀称的两列脚印很快就被大雪覆盖住了。
  明年的今日,他或许就在里头了罢。
  几乎同样的时刻,王玫正扶着崔氏在内堂中缓步转圈走动。王旼带着寒风奔了进来,冻得通红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小手里捧着一堆新雪:“祖母,阿娘,姑姑,下雪了!”他也不怕冷,捧起雪仿佛献宝一般给长辈们看。但没等他炫耀够,雪却已经渐渐融化了。他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雪化成水,刚想继续去外头再捧一些回来,却被王玫拉住了。
  “手都是冰的,不觉得冷么?”王玫给他揉热了手,这才牵着他来到炭盆边烤火。内堂里暖融融一片,却不知如今考场中又该是何等寒冷?后世都觉得高考安排在六七月实在太难熬,她却觉得,此时在数九寒天考试才更痛苦。幸而只需要熬上两日,若是时间再长些,身体弱的恐怕一染上风寒便可能断送掉性命了。
  李氏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慢慢地拨动着,口里轻轻念起了经文。晗娘、昐娘也都随着她念诵起来,王旼眨了眨眼睛,却突然背起了《道德经》。虽只得前面几句,但内堂中诸人听得皆是一怔,而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紧张与担忧之意也在笑声中一扫而空了。
  两天后,进士科考完。比起旁人那冻得青白的脸色,王珂却仿佛只是去友人家中歇息了两晚一般,风度翩翩如旧。因王昉、王旼对他省试都十分好奇,他也不需要立即休息,索性便说起了考场中的事。吃住都在一处,自然会发生些大大小小的趣事。孩子们按他所说的,又自行润色了一番,更是乐不可支。
  一片轻松的王家人自是不知,崔敦很快就亲自看了王珂的答卷,笑眯眯地抚着胡子回家,对崔渊道:“你那未来舅兄,想必定是进士无疑了。”不但崔渊听了很高兴,连崔澄、崔澹,甚至郑夫人,都觉得带出了几分与有荣焉之状。本便立志于下场科考的崔笃、崔敏、崔慎也将王珂王七郎当成了努力的目标。
  崔渊本想给王珂送个消息,转念一想,觉得他那未来舅兄大约并不需要,只需等着榜文便是了。于是,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转眼间便又过了半个来月,明经科率先张榜。王家派去打听的仆从回来报说,钟十四郎高中了。王珂立即给钟十四郎去信道喜。紧接着,进士科也张榜了。果然,太原王氏王珂名列前茅。夺状头者,则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至此,贞观十六年年初的这一批新进士,正式进入了高官世族们的视野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Zzzzzzz
  ☆、第九十四章 添妆铺房
  太原王氏三房出了一位进士的消息传出之后,长安城中那些世族豪门纷纷开始垂首正视日渐没落的太原王氏。再思及崔王二家的婚事,那些不堪匹配的言论也终于烟消云散。有一位进士支撑门庭;总比那些靠着门荫出仕、十数年止步不前的家族走得更长远些。于是,关于崔尚书慧眼识珠的议论喧嚣日上,而确实欣赏王珂的崔敦也毫不谦虚地将这些赞美都收下了。没有任何人想到;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新郎新娘二人是否另有什么隐情。
  又几日;王珂通过吏部关试,获得守选授官资格。此时守选官员队伍尚未如开元时期那般庞大,新进士也没有必须守选三年的规矩。国朝虽已建立二十余年;但因疆土变化甚巨;官员空缺亦很是不少。京官且不提,外官却并未满员,随时都能在边疆附近寻出职缺来。当然;莫说是进士出身,便是明经出身,又哪里愿意去那些偏远之地任九品县尉?也只有杂途出身的流外官,才会不计艰难赶赴那些等同流放之地的蛮荒地区任官了。
  有崔尚书在上头镇着,王珂自然丝毫不担心授官之事。他也暂时无暇理会家中盈门的宾客,而是专门抽出几日时间与好友们小聚。他结交的朋友中,唯有钟十四郎明经及第。其余朋友羡慕之余,也都虚心求教,两人也毫不藏私,将考试经验、心得与体会一一告知。到了后来,酒宴索性便成了文会,大家吟诗作赋,皆尽兴而归。
  次日,王珂算着日子,给钟十四郎去了一封信,又给崔渊递了一张帖子。
  当帖子送到崔渊手中的时候,他摇首浅笑,叹道:“我这舅兄,刚开始将我当成洪水猛兽般提防,如今却又视我同圣人君子,啧……”引见一位朋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说明自己曾有将九娘嫁与他的念头,却被九娘拒绝了?不过,说得如此坦然,他便是想生出什么心结,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又看了一遍帖子,忽而笑了起来。九娘拒绝?应该前后拒绝了很多回罢?连元十九逼婚都未能让九娘选择钟十四郎,反倒是认同他给的建议出家做了女冠,后来又因他还俗归家,他又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略作思索后,他便回了帖子。婚期眼见着便到了,他暂时没有空暇会友。何况,新进士的曲江宴须得到三月中旬才举行,离吏部授官也还早着呢,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九娘娶进门,其他事都可推后再说。
  遣仆从去送了帖子后,他徐徐起身,衣袍带起了书案上的文卷,轱辘跌落在地,缓缓展开。他也只是瞧了一眼,并不理会,便悠然缓步往外行去。不过,若是王珂在此,细看过去,必定会十分惊讶——那文卷上赫然抄着贞观元年省试的策问答卷。而类似的文卷,书案上还堆了一摞。
  离开书房后,崔渊便发现崔简正在院子中间那座小楼前徘徊。他走过去,抚了抚他的小脑袋,见他脸上满是迷惘,低声问道:“阿实,在想什么?”见此情状,他当然很清楚儿子正在想些什么,但更希望他能坦然明白地说出来。
  崔简抿了抿嘴唇,低声道:“阿爷,我想进里头瞧瞧。”
  崔渊看着面前封闭已久的小楼,牵起他的手,推开尘封的大门。
  点睛堂与崔府其他院落一样,皆是回字形结构,中间的小楼便是主母的住处。卢氏嫁过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前后也有两年有余。自她去世,郑夫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