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9 00:39      字数:4982
  贾政眨了眨眼睛,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这还用问?”娘总说我呆,大哥你比我更呆,你们都换了庚帖了,正经送点东西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贾敏正抠着她大哥手掌上茧子,“大哥……不想让爹娘知道?”说着,笑得极甜,“大哥不好意思啦。”
  一句话,就高下立判。
  哥俩心有默契:不愧是小妹!
  贾敏又笑道:“过些日子娘还得给北静王府捎东西,大哥你把要给水家姐姐的东西拿来,和我的针线包在一起吧。”
  贾敏这个“过些日子”说的便是等北静王世子出殡之后,而后北静王府中人多要齐衰一年,好在婚事已定,水凝得三年之后,年满十六方能出阁,只可惜世子他那没过门的妻子——必是清冷一生了。
  没等到“水家妹妹”收到礼物的回应,贾赦便又返回北疆:儿子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日,肩上伤处大致痊愈,贾代善与史令仪也跟着松心不少。
  却说几日后,史令仪按着费家的帖子准时赴约,除了嫂子史氏,便只有南安王妃还算熟络、有些往来——自从父亲史靖告老,韩夫人便极少出门;嫂子王彦以及金陵王家、薛家身上诰命品轶还不能让费家看得上眼……
  贾敷这几天又病了一场,不重,却又让母亲史氏没怎么睡好。
  这孩子乖巧懂事,又温和有礼,和自家政儿敏儿都极合得来,史令仪也有心跟嫂子史氏多说几句,话里话外便是孩子们练一练骑射,晒晒太阳吹吹风……莫说政儿,连敏儿都比以往壮实不少。
  史氏一向把贾敷这个长子当成命~根~子,总不舍得孩子吃苦受累,估计也是儿子病得让史氏决定“搏上一把”,这回听得心动,更是主动央求,请弟妹史令仪回府跟国公爷商量一下:政儿练武时能不能也叫上敷儿。
  史氏的眼光见识,甚至强于前世的史令仪,她家老爷贾代化外任,只是巴州刺史,而史骞外放便是扬州刺史……她也大致看得明白,自家老爷在圣上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位置了。
  荣府眼见着蒸蒸日上,就该让儿子和荣府的兄弟们多亲近一二。至于敬儿在宫中跟着十皇子,能学到的恐怕更多,前程更是无需担忧……史氏也并不怕荣府将来会彻底压住她们长房这一脉。
  妯娌两个正在亭子里说着话,南安王妃特地寻了来,笑道:“妯娌两个躲在这里说话,可叫我一番好找!”
  四王八公如今只有北静王府和荣国府堪称“简在帝心”,南安王府处境要略逊于前面两家,却高于其他九家。南安王妃其实也不耐烦跟着那几家的王妃和夫人凑做一堆,寒暄几句便主动过来找两位史夫人说话了。
  史令仪因为丈夫贾代善官职之故,应酬时也鲜少出头,不怎么和其他人家的女眷们说话,却又不错礼数,平平和和地待到散席为止而已。史氏因为丈夫不在京城,行事更是低调。这两位和四王八公里其余几家也谈不上亲近。
  多了南安王妃,三个女人的话题便心有灵犀地直接奔向了儿女亲事……南安王妃的长子如今也十六了,早年宫里还发过话,说是自有安排,当年颇为自得的她如今却很是忐忑——忠顺王府的郡主跟自家儿子年纪相配……家世门第也挺相配。
  但说老实话,郡主哪怕有皇后照顾,她这种性子,能欣赏能包容的人总归是少数。
  史令仪听着“别人家的糟心事”却一点也幸灾乐祸不起来:谁愿意半个亲朋即将被人拖后腿啊?而且她越听越觉得这事儿……估计要准了。
  南安王妃也是憋得狠了,把苦水一倒,再喝了盏茶,费家的几个体面的大丫头便一起到来,请她们移驾前厅——三人精神一震,重头戏来了!
  其实在场的诰命都对费家这位姑娘颇为好奇——圣上近日下旨,将这姑娘指给了自己的嫡孙,太子实际上的嫡长子。
  费家姑娘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和心情,隆重出场……结果没有一刻钟,她就让众人齐齐升起一种“难怪圣上会取中她”的敬服心情。
  这姑娘和前世的印象完全吻合。史令仪如今已经能想得挺远了:这样的女孩子定是费家尽全力培养出来,又指给了圣上嫡孙,将来……与自家子孙协力,定能给费家创出一番鼎盛家业来。
  在京城之外,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费家出挑的子孙的确不少,前世时却大多折在了若干年后的那场夺嫡大战之中。费家这姑娘也是个周全妥当人,可就是太贤惠太识大体了,反而不能及时拉住她当了太子的丈夫……还落得个终生无子无女,晚景凄凉的下场——与此同时,她的丈夫庶子庶女加在一起足有二十个。
  看着费家这姑娘,史令仪不由想起了薛家,也有让女儿入宫,替自家搏出场锦绣前程的心思。这条路哪是这般容易?皇家之人皆薄情,单凭一副好相貌又能让宫中贵人留情多久?
  这一琢磨自然又想起前世的孙女元春……直到回了府,史令仪也依然消减不掉心中的惆怅。
  等见到晚归的丈夫贾代善,史令仪将今日见闻大略一说,贾代善无愧武人本色,“他家想得美!”
  而半个月后,皇后果然做主,将忠顺王府的郡主许给了南安王世子。
  数天后,忠顺王府门下另一位大将,因为战事不利,而遭到圣上训斥。因是明旨,满朝都知道圣上对忠顺王府所言所行有所不满了。
  忠顺王府中,世子垂手站在他父王身前,郁郁道:“儿子知错。”
  王爷轻叹一声,“你还年轻,这不算什么。以后记着小小内斗并无妨碍,可当对上外敌之时,切勿再‘私心太重’。”说完,又安抚儿子道,“圣上早对咱家有了防范之心。”
  世子年轻气盛,会争一时之气,终归脑子不慢,“圣上难道连咱家也容不下了?”
  王爷摇了摇头,“圣上仁厚……不会不顾皇家颜面。”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且看翌日吧。”圣上这些年最为宠爱的贤妃母子可所图不小,十皇子的伴读又是宁国公之孙,荣国公贾代善之侄,若是贤妃母子真的闹上一场,宁荣两府难得善终。
  “要敬重荣国公,他是你长辈,向他的长子服个软最好,也别忘了向圣上认个错,”王爷隐晦地提点了下儿子,“不要心急。”
  世子此时忽然觉得,原先他以为父王胆小怕事,如今看来这是……后发制人呐!
  连最强敌亦偃旗息鼓,荣府自然过了三年安稳平和的日子。
  十九岁的贾赦也结束了他充实无比的四年北疆生活,回到京城在太子左卫率府中充任百夫长——贾代善统领天子禁军羽林军,其子则在太子身边……圣上这份器重与信任之意还有谁看不出来?
  荣府再一次炙手可热,京城一些权贵人家一琢磨:长子贾赦这就要成亲了,次子贾政还没有准信儿呢。
  史令仪再一次不胜其扰,回复铺天盖地而来的帖子都回得手软口干。其实次子的婚事,她早和丈夫贾代善商量过,相中了嫂子王彦的内侄女王咨。
  这姑娘的祖父乃是翰林学士,父亲则是吏部考功司郎中,看看嫂子王彦,不难想象王家家风家教如何,这家人不显山不露水,对两家尤其是一双小儿女而言,是门十分实惠又妥当的好亲事。
  议定亲事,史令仪便和次子坦诚相告。贾政刚开始听说是王家的姑娘,全身一僵甚至连小拳头都攥上了。
  这一切哪里瞒得过亲娘的眼睛,史令仪颇为诧异,“政儿你怎么了?”王咨是个赏心悦目的姑娘,论相貌比长媳水凝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人家姑娘也是饱读诗书,没准学问都不必你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贾政只是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自当遵从。”
  史令仪把儿子拉到近前,这回也凝重了一些,“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此时,正在暖阁里绣着荷包,却一直留心听着母亲与哥哥说话的贾敏忽然起身,直奔东次间,当着母亲与二哥的面儿直白道:“王家两个哥哥跟二哥说过,两家今后可要更亲厚呢。”
  王咨是她父亲的长女,下面有弟弟,上面却没有哥哥……史令仪问道:“金陵王家?”王子腾和政儿倒是有些往来,而敏儿又常和她二哥做伴,此番替哥哥出头也是寻常。
  贾政与贾敏面面相觑,还是贾敏开口道:“难道不是?”
  史令仪笑道:“我说的是你们舅母家!你们舅舅舅母才去了南边几年,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舅母娘家的妹妹呀……贾政仔细回忆,七岁之前许是见过。不过自家亲妹子七岁之前长什么样,他都忘了啊!
  史令仪看儿子这副模样,便又问道:“想偷偷看一眼?”就在儿子眼睛晶亮时,她扭头吩咐女儿,“敏儿辛苦一趟吧。”
  实际上哪有那么麻烦?贾赦与水凝的婚礼,王家夫妇携儿女一同道贺。
  看着满目艳红,史令仪心里头舒畅至极:可算打发掉了一个。而与这热闹的气氛相映成趣的还有次子微红的小脸——他也见着了他将来的媳妇儿。
  贾敏抽空向母亲报告,“二哥可满意了!”
  史令仪微微一笑,“看得出来。”
  却说贾赦和水凝小两口进了洞房,史令仪这边正指挥着一众仆妇紧锣密鼓地收拾打扫,忽然眼前发花,眼疾手快的鸳鸯和鹦鹉一起把她扶回了里间。
  珍珠生怕太太累着了却不肯说,便去禀报了老爷贾代善。
  贾代善连忙命人去请大夫,来的正是太医王君效——荣国公夫人,当然请得起太医过府诊脉。
  这一诊脉不要紧,王太医直接抛了两个字,“大喜!”
  送走得了丰厚诊金的王太医,贾代善就坐在史令仪跟前,嘴角都快咧到了腮帮子,“哎呀!再来个姑娘就好了。”
  史令仪扶着额,通身酸软:儿媳妇进门,婆婆有喜……明儿敬茶时面子上可真有点挂不住……
  第二天一早,儿媳妇带着一身喜气和新嫁娘专有的羞涩和满足,准时来给公公婆婆敬茶。贾代善与史令仪夫妇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嘱咐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给了见面礼就把小两口打发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水凝还轻声问丈夫,“母亲没说怎么立规矩。”
  贾赦哈哈一笑,“你晚些去,到早了……才不好呢。”我爹没准还嫌弃你搅了他们夫妇的好时光呢!
  公婆感情融洽,丈夫这儿才没有通房,水凝笑眯眯地点了头,“知道啦。”
  娶了长媳,夫人年近四十又怀了一胎,荣国公在双喜临门之际忽闻噩耗:他岳父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史令仪可就起不来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来一章,还有下一章,不过下一章肯定要过12点了,大家明天白天再来刷吧。
  ☆、第27章
  因为自己的公公婆婆全不在世了,丈夫又一向宽容;甚至有些纵容她;所以这些年史令仪时常带着儿女一起回娘家。常与父母相处;她可分明记得前世父亲并没去世得这么早,
  怎么一切全都比上一世顺遂……偏偏就……
  史令仪泪水根本止不住,一滴一滴沾湿了枕头;哪怕在地府历练那么多年,见过多少悲欢离合;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世事无常”的真意。
  等她觉得自己哭够了,就该收拾收拾回娘家照顾母亲韩夫人,父亲去世,哥哥要丁忧;哥哥嫂子与侄子侄媳妇都得先回京处置父亲的丧事;而后再回金陵守孝。
  她挣扎着起身,忽然小腹一紧,她连忙捂住肚子,身子一歪又被鸳鸯和鹦鹉齐齐搀住。两个大丫头全然不敢用大力气,只能缓缓地顺势再将太太放回床上。
  史令仪心知肚明:自己三十六了,这一胎要是养不好小月了,恐怕再难恢复过来。她对自己的寿数并不怎么执着,但为了儿女也不能胡闹——有后娘就有后爹,夫妻感情再好,也不能指望她要是不在了,丈夫还能永不变心!
  可惜她这一想起“爹娘”,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滴,总觉得还是没有跟父亲再多说说话,多尽尽孝……
  她硬邦邦地躺在床上,双手按在小腹上,还睁着眼睛一直流泪……这副模样把还在休婚假,得知了消息便匆匆赶来的贾赦吓得魂儿都飞了,好歹想起自己得寸步不离地看住母亲,赶忙派人去北衙找他亲爹了。
  此时吴先生已经高中,以榜眼之尊进了翰林院。家里贾政与贾敏跟着吴先生引荐来的举人读书。听说保龄侯去世,夫人腹痛,这位先生直接放了两个学生回荣禧堂伺候亲娘去了。
  贾敏赶到的时候,眼圈儿已然通红,趴在母亲身边迭声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