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62
  “你想嫁给朕的十三阿哥吗?你想做朕的儿媳吗?”他冷冷地笑出声,一步步逼近我。
  我只得向后蹭着身子,双腿却像被粘在地上一样,站不起来,也使不上力。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黑暗,只有他胸前的巨龙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
  我想喊,喉咙却似被堵住,喊不出,叫不出。
  “朕要你去死,谁敢来救你?”他冷笑着,背在身后的手突然高举,匕首出鞘,直刺我胸口,鲜红的血柱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却抹不掉他身上的滚滚杀气。
  “皇阿玛——”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哀嚎,我转过头,刺目的白光,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来人,只觉一个模糊的影像抱住我。
  “你也来了,你想和她一起死吗?好,朕成全了你们!”
  银白的利刃一闪,身后的人推开我挡在面前,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要——”
  我大喊出声,伸手一扑,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周围一下变得寂静可怕,没有乾清宫,没有打雷,没有下雨,没有闪电,也没有要杀我的皇上,没有他。
  我怔怔地看着寂静的四周,窗外隐隐露出浅蓝的光,天要亮了。
  外面有了响动,香凝隔着门问我可是发生了何事,宛澜不知何时下了地,点上油灯开门解释道:“没事,小姐做了个噩梦。”
  她走到放着铜盆的架子旁,拧湿了棉巾,坐回床边为我擦汗,“小姐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出了这一身的汗,可别吹了风,快擦擦。”
  她边为我擦汗,边捋顺我凌乱的发丝,低着头,温顺地念叨着:“秋蝉姐姐说小姐的头发又黑又直的,梳什么发式都好看。秋蝉姐姐的梳头的手艺好,澜儿虽笨,平时无事倒也用心学着,心想等小姐以后嫁了人,澜儿就可以给小姐梳各式各样好看的发式了。”
  我知道她絮絮地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为了让我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之前的梦。这个小丫头,何时倒也多了些鬼主意了?
  我低头摆弄着发梢,“你想得还真是长远,我何时说过我要嫁人了?”
  宛澜抿嘴乐道:“小姐虽没说,可是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十三阿哥对小姐的体贴,澜儿都看在眼里呢,小姐若是能嫁给十三阿哥,一定会很幸福。”
  我抬头望着她,双眸微弯,浅笑倩兮,一颦一笑如柔柔水波,能将人的心都吹化了。
  我点着她的鼻尖笑道:“我们的澜儿莫不是也春心萌动了?也不知世上谁能配得上我们这么漂亮的澜儿,给你找婆家怕是要难坏了我啊。”
  我故作古脑地揉着头,宛澜涨红了小脸,把棉巾往我手上一丢,脱了身上披着的外衣,钻到被子里,“小姐就会作弄澜儿。”
  我笑推着她,她依然背对着我,紧紧裹着棉被像个白面小馒头。我挨着她躺下,不一会儿,宛澜转过头,眼圈微微泛红。
  “小姐,澜儿的爹不要澜儿了,澜儿没有家。小姐去哪里,澜儿就去哪里,澜儿终身不嫁,伺候小姐。”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抱住她,傻姑娘,终有一日,你的缘分到了,可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复又闭眼准备睡觉,然而那个恐怖的梦境却萦绕在心,只要一闭了眼,眼前却全是皇上沾满了血迹的脸,以及——
  我拽了被子蒙住头,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为我挡刀的人是他呢?
  一连几日,因了一闭眼就见到那个噩梦,我连觉都不敢睡,整日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胤祥说要请太医来我把把脉,推了几次拗不过他,只好听从他的安排。
  然太医也未诊断出何确切的病症,只说我是忧虑所至,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胤祥每日派人来监督我吃药,慢慢地倒也好了。
  他才放了一颗心,又问我忧虑什么?我只说是年关将至,怕是想家了。他答应我,等来年开春的时候,陪我回一次家。
  我开始安心地期盼春天的到来,心中有了期盼,反倒觉得日子过得慢了。
  刚过腊月,院子里的梅花便开了,昨晚上还是满树的花骨朵,早上一觉醒来,已是霞染满院。
  我让宛澜找来一副梯子,打算折一支红梅插在瓶子里,再取些花瓣用来酿酒。
  摘了小半篮花瓣,弄得满手都染了红色,我蹲在地上用雪擦着手,却见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绣鞋。
  疑惑地抬头,一袭淡红色撒花斗篷,一把画着红梅傲雪的竹伞,微风吹过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气息。
  “我有话想和你说。”
  高高的城墙将城里的人和城外的世界隔绝,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听也令人心安。
  我留神去听那踩雪声,不知不觉脚步慢了下来,走到前面的兆佳韵雪转过头,我忙紧了两步跟上。
  一路无话,我有些纳闷,不知她要带我走向哪里。直到走至绛雪轩她方停下,转过身,未多说一句废话,开门见山道:“昨日,十四阿哥向皇上请旨,要我做他的福晋。”
  我呐呐地望着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
  我的反应倒似在她意料之中,她收拢了伞,在石椅上坐了,又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坐一会儿吧,雪地里站久了对身子不好。我知道,十三阿哥惦记你惦记地紧,你若真的在意他,就要顾着好自己,免得他担心牵挂。”
  我讪讪地一笑,虽然语气有些不善,看在她也是为胤祥着想的份上我也没放在心上,在旁边坐下。
  “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别的要紧事,只是明天我就要回家了。在宫里憋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几句真心话,想来想去,只好找你了。”
  我一愣,“你要出宫?是要回家……”
  胤祯的亲事定了?那胤祥……
  “不是,十四阿哥虽求了,皇上还未给出结果,”她自嘲一笑,“也许我和十三阿哥真的无缘。皇上未像之前德妃娘娘求时一口回绝,我猜这事是不离十了。”
  我斟酌着开口,“其实十四阿哥……”
  她抬眸看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还是收回吧,不然我会以为你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于我,”她别过头去,叹道,“当初选秀入宫的时候,我不敢作任何奢望,只盼着若是选不上便早早放回家去。结果却被留了牌子,又送到了永和宫,也就是在永和宫里,我见到了十三阿哥。”
  说到胤祥,她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旋即又散去,“早前就听阿玛说起过十三阿哥,当时未留心,不想才初见就丢了心,只是他已有了心上人。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从未想过放弃,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将我放到永和宫,为的就是将来将我指给十三阿哥或是十四阿哥中的一个。我想,如果我努力一些,十三阿哥去请旨,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只是我显然把自己看得过高,也看低了他。若是软语轻言,或许还能打动他,却用了最蠢的方式。
  不过,现在我也不在意了,我虽不信那些什么命中注定的,却也无力改变现实,毕竟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取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既已成事实,你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十三福晋了,十四阿哥,怕也是知道了十三阿哥请了旨,才会突然这么做吧。”
  她慢慢起身,撑开伞,“你很幸运,可是我并不嫉妒你。我相信,我的未来也会很幸福。”
  天上的雪花越落越大,埋没了前方的那一排脚印,淡红的身影渐行渐远,却从未踟蹰也从未回过头,雪中的她,宛如傲然盛放的红梅。
  我相信,这样的女子,一定会如她所说,终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鞋子上都落了雪,我在原地跺了跺脚,御花园只剩我一人,显得尤为清冷,心道出来的时候不短,该回来仪阁了。
  然尚未走出御花园,迎面却遇到了一个我并不想要遇见的人,起码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最为不想。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我努力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起来吧。”他边走边说。
  我微松了口气,他恰巧此时经过我的面前,忽而停了步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玉格格好雅兴,这样的天气也来园子里赏雪吗?”
  “奴才只是散步走到这里了,正准备回去,不敢打扰殿下兴致。”
  我偷瞄了眼他身后的两名太监,虽尚算端正,却也无甚特别之处,想来并不是做那件事的。也难免我会做此想,一年前那件鲜血淋漓的事件势必让我终生难忘,现在回想起来仍觉脊背发凉。
  我转身就要走,片刻都不愿停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却似故意和我作对似的,一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好像我并未同意你可以离去。”话落,嘴边扬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又想到此次不同上回,青天白日的,他身为一国太子,应该……也许……不会将我如何吧?
  “玉格格似乎很怕我?”他走进一步,我不自觉地向后退,忽觉身后是一面假山,已退无可退。
  他瞧出我的窘迫,笑意越发明显,俯身靠近我,“啧啧,瞧玉格格吓得,这么冷的天竟然也能出这么多汗。本太子可是最怜香惜玉之人,见不得这个。”
  他两指轻捏一条叠得整齐的香色帕子递到我面前,扑面而来的熏香味道钻进鼻子里面,一阵奇痒,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我揉揉鼻子抬头看向他,那张阴沉不定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些正常人才会有的举动。
  “你竟敢对太子殿下不敬?”他寒着一张脸,指着胸前盘踞的龙,怒道:“还不过来舔干净?”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怒极的眼,眼前的景象突然与梦中的重叠,皇上和太子的面孔时而交错,还有那盘踞在他们胸前怒目圆睁的龙,仿佛我又回到那晚,那个恐怖的梦里。
  我转身就跑,奈何被那两个一直当活背景的小太监一把抓住。
  “哼,想逃?你以为会像上次一般容易吗?”他得意地一笑,趁我叫喊出声前一把捏住我的下颚。
  疼,仿佛下颚都要被他捏碎了。
  然而反抗是无效的,娘说过,越是反抗,越容易受伤,倒不如顺势寻机会。
  他盯了我一会儿,状似不解地摇头,“奇怪老十三和老十四究竟看上你哪里了?并无甚出众之处……”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他道:“既是他们如此宝贝的人,若是有何损伤的话……”
  不安分的手沿着我的脸颊慢慢滑下,所到之处引起一片战栗。他轻勾起嘴角,手的力道却不减,停留在锁骨处的纽扣上。
  正文 相角逐
  “原来二哥在这里赏景呢,可是叫我一番好找。”
  闻声,我们俱侧过头看向来人,一把青竹伞,一件玄色大氅,露出里面灰棕色的常服,在白茫茫的雪色中尤为醒目。
  “你怎么过来了?”太子放开我,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即丢到一旁。
  “还不就是适才皇阿玛交代下来的差事,我想着,应该过来和二哥商讨下,听听二哥的意思。”
  太子满意地轻微点头,嘴上却道:“皇阿玛既交给四弟去办,便是信得过四弟,该如何做,我相信你心中已有权衡。”
  四贝勒点点头,“二哥说得是。”
  太子又道:“不过给你们提提意见倒也无妨。四弟,咱们走吧。”
  就这样,太子带着两名小太监同四贝勒结伴走了,完全忽略了我。
  我拢紧了领口,身子一滑,蹲在雪地上,低着头,几乎埋进了雪里。
  不知过了多久,“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由远及近,我惶然地抬头,四贝勒竟然去而复返。幸好,只有他一人。
  他走上前,屈了一条腿弯下身,将手中轻握的伞骨递向我。
  “回去吧,叫人熬几碗姜水喝,驱驱寒。”
  他在……关心我?
  我有些发怔,他不容分说,将伞塞到我的手里,起身离去。
  缓过神,他已走出很远,我忙起身朝他跑去,他听到声音,停住步子,侧头看我。
  我呼呼喘着气,按着心口,声音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刚刚……谢谢四贝勒……还有,希望四贝勒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
  “我还不至于无事做闲到去搬弄是非,你放心好了。”虽然语气不善,起码他是答应了。我知道他是一言九鼎之人,说出的话绝不反悔,真真放了心。
  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再抬头时,只看见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我抬眸望着头顶上那一方伞面,微微泛黄的竹伞,用墨汁轻轻浅浅地勾勒着兰草,简单又不失清雅。
  原来我看错了,上面的图案不是青竹而是兰草。就像四贝勒,原以为并不好相处,实际却是外冷内热之人。
  “原来这里就是冰嬉的地方,整日听胤锇说着如何刺激有趣,也看不出什么嘛。”阿茹娜嘟着嘴,一副上当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