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1-02-18 23:53      字数:4801
  猛地想起一事,匈奴少年不由得痛悔呼叫:“哎呀,差点忘了,容甲员要我告粗(诉)你,他在黄蓝色台子垫子下的帐子里。”
  李广利恰在这时挤过人群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冲霍去病行个礼,这才坐下来,趁人不注意,将双手放在案下的黑暗处。
  霍去病对他点点头应付一下,又将视线移上天离的脸,狐疑道:“你说什么?黄蓝色台子垫子下……”
  不等人答话,他脸上酒色褪去,突变雪白,猛地站起身,一下将案几带翻,桌上的酒壶酒杯骨碌滚在地上。幸好,堂内人声嘈杂,并没有人特别留神这边的异动。
  李广利坐在席上,纳闷抬头:“队首,你怎么了?”
  霍去病也不答话,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
  道中有几人正忙着举杯互敬,一个两个全被心急火燎的霍去病给推翻。
  喝得醉醺醺的将士们指指点点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不就是个靠女人裙带爬起来的外戚么?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有本事来啊,跟小爷我打一架,看我服你不服!”
  又有人制止同伴:“你既知他身份,怎可信口胡言?这里耳目众多,噤声!”说罢,摁下同伴的身子,边饮边聊闲事。
  天离头晕目眩地看着霍去病越变越远的身影,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那么惊慌。一挪视线,突然看见了李广利的一双手。
  木案已歪,没了遮掩,李广利的手被烛火映得明晃晃。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时青紫肿起,一见便知是经人狠狠踩踏所致。
  天离吃惊发问:“你的手……”
  霍去病不在,又背向众人,李广利的俏脸阴得酷似地狱修罗,终日挂在脸上的羞涩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死死地握紧双拳,低头看看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和泛白的指节,他轻声问:“你方才说,容甲员去了淮南太子殿下的帐子?”
  天离双眼迷离,打了个酒嗝:“哦,想起来了,对、对!容甲员是这么说的,黄蓝台子垫下的帐子。啊!莫非你知道那顶帐子?”
  李广利静静地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背,浅浅一笑,并不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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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笑尚未入营时,霍去病就被告知,李敢有个兄弟要来。并且,拜市井流言所赐,还知道那李家之所以结识这个兄弟,是因为淮南国的太子刘迁当街调戏李广女儿未遂。
  那刘迁的父亲,淮南王刘安,是当今天子最尊敬的皇叔,学识渊博,被誉为大汉第一“贤王”。
  淮南王的长子刘不害是侧室庶出,次子刘迁却是王后嫡子。
  淮南王“立嫡不立长”,将太子的宝座给了骄纵成性的二儿子刘迁。
  当上太子后,刘迁越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天高皇帝远的淮南就是个霸王,淮南王不准的事,可以转托太子求情。刘安爱子心切,凡是刘迁所求,几乎没有不准的。这件事情,天下共知,都说贤能无双的淮南王将来早晚毁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
  他当街强抢飞将军之女,朝廷中早有密报,陛下却对李广稍加安抚便一笑了之,众人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
  霸占良家女还是小事,此次要求入驻期门,实在是大不敬之罪。要知道,他是藩王之后,期门军却是陛下的贴身护卫,难免不让人怀疑淮南国此举的真实目的。如果不是人人清楚他是个性格顽劣的太子爷,随心所欲惯了,陛下又因为先皇的原因格外恩宠淮南国,早有人上奏折弹劾刘安了。
  可是陛下这也未免太放纵他了!霍去病忿忿不平。
  气愤未消,担忧又起。
  此刻众人都在膳堂内饮酒作乐,容笑为何偏偏只身去了刘迁那里?又怎的偏偏让天离给我带话?
  霍去病边跑,边在心里暗骂容笑:“天离语言不通,叫谁带信不好,偏要找他!”转念又想:“姓容的不蠢,若是真有旁人在身边,怎会依赖个匈奴人,必是当时情况仓促。莫非……竟是被强行压走的?该死的匈奴小子误事,正事不说,只知喝酒!”
  他奔得气喘吁吁,骂得高兴,却一下子忘了,彼时人家天离要讲正事的时候,是谁打岔逼人喝酒来着。
  思来想去,他认定,这刘迁吃饱了没事撑的入期门,恐怕就是为了报复容笑。可恨自己还不知道他今晚究竟设了什么阴毒的陷阱,来谋害姓容的呢!刘迁这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子!别人怕你,我霍去病却不怕,若你真敢动姓容的,我定要你悔之莫及!
  这么一想,心下更急。可叹期门地广,不能立刻插翅飞到那里。
  路上巡逻的兵士都认得霍队首,但因心里对他很是厌恶,所以即使看他飞奔而过,也并不与之打招呼,倒省了霍去病无数口舌功夫。
  酒喝得有些多,被夜里冷风一吹,略略好些,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踉跄,几次险些摔倒。
  奔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些汗,蒸出些酒气,整个人闻起来更像醉汉,路上遇到的人都捂着鼻子闪得远远的。
  霍去病不知道太子住在哪顶帐内,刚想揪住个人问路,却一眼瞧见某顶新支的大帐篷气派非凡,连仆射主帐都难以匹敌。心中一个冷笑,果然是刘迁竖子的风格,不用问了,必是那顶。
  直奔而去,果然门口立着两尊神,一胖一瘦。
  知道那是淮南王的门客,霍去病用眼斜睨二人一眼,不打招呼,伸手就要拉开帐帘。
  胖子苏非被人恭敬惯了,几时见过这样无理的人?说不得,一把捉住来人手臂,喝道:“此乃淮南太子居所,何人敢闯
  ?”
  霍去病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却听见帐内有□声传来,伴着的是一句口气极坚决的:“不,不要!”
  那不是姓容的声音,却是谁的?
  霍去病大怒。
  他虽未经人事,却早被日日搂着妓人喝酒吹牛的平阳县众纨绔熏陶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拒绝的声音……
  除了强迫,还有别的可能么?
  混账刘迁!养娈童养到我亥队里来啦!
  “滚开!”一掌劈落胖子阻挡自己的手臂,身体跃起,拿出踢蹴鞠时练就的身法,飞踹扑过来的瘦子李尚!
  趁二人身子趔趄,拦之不住,霍去病早扯断帐帘,冲了进去!
  入目只见混账刘迁结结实实地压住容笑,容笑似乎是在挣扎中打碎了玉器,锋利的碎片撒得到处都是,“他”的手更是被割得鲜血淋漓。
  即使这样,混账刘迁也没有放过“他”,死死攥住受害人的手腕——
  岂非,正要行那逼~奸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冷水亲催更,我便乖乖更了,不知道有什么奖励。。。。除了俺的黑眼圈。。。
  捏个,下次更新,周五如何?
  朝阳就要冒头了,有木有啊?我滚去睡觉。
  老尉凌晨字。
  ☆、025偏坐金鞍调白羽:情动
  第二十五章情动
  刘太子横眉冷对:“大胆狂徒!”
  霍队首目眦欲裂:“无耻淫徒!”
  二“徒”相逢,必有一伤。
  可恨霍狂徒出身平阳小县,自幼结识的便是各路地痞纨绔,练就一身举世无双的贴身巷战功夫。
  奈何刘淫徒美人在怀,采取的是个最不利于闪电战的“趴”姿,兼且不懂江湖规矩,还当这里是淮南,人人与他比武时都要先让三招。故此,未等他爬起来做个起手式,霍去病的飞腿早已踹至面门——
  “噗!”
  一腔鼻血直射帐内烛火。
  烛焰晃了几晃,没撑住,冤死当场。
  太子爱静,住所远离诸帐,帐外火把也就了了。厚厚的帐帘已被扯断,却仍有半边随风呼扇,月色虽明,却始终难以透进。
  帐内陷入一片黑暗。
  滚在地上,太子的俊脸登时肿了半边,耳朵嗡嗡直响,牙齿也略松动。想喘息,却被鼻腔内汪着的残血呛到,连连咳嗽。
  霍去病哪会犹豫,直接将瘫倒在地上的容笑拽起来,拉上后背!
  听见太子遭到毒手,因被分筋错骨而趴在帐外的胖子苏非,强忍身子疼痛,爬将起来,对住帐内一个俯冲,哇哇乱叫,欲用庞大的身躯将来敌扑倒,擒住!
  熟料霍队首此生最擅长的便是听风辨人、带球过场。
  背负容笑,蹴鞠天才使出绝妙步法,滑开两步,堪堪与胖子贴身而过。
  黑暗中,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那刘迁本来趴在地上,咳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将鼻血擦干净,半撅尊臀,准备重返战场,突觉一座小山在夜色中当头而至,不等反应,整个人早被活活扑扁在地上。
  被压得欲~仙~欲~死之际,听到胖子一句铿锵有力的表白:“太子别怕,我来救你!”
  身子被压得跟剑身一样薄,刘迁鼻血狂飙,背后的伤口又哪里禁得住胖子的体重?不消片刻便绽得跟花朵也似,鲜血乌拉拉涌了出来。
  刘奇葩痛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得虎目含泪,嘴唇颤抖,以拳砸地,奈何却气力不支,声细如蚊:“混蛋苏非,你压的是……本、本太子!”
  瘦子李尚善文不善武,方才被霍
  去病一个窝心脚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有力气来管帐内闲事。
  哎呦乱叫时,见那乱臣贼子早背负一人窜了出去,跟个双头兔子也似,头并着头、脸贴着脸,脚下一溜烟,眨眼的功夫就不见影了。
  夜已深,诸多郎员贪酒,喝得不省人事。
  有那清醒的,或是两人架着一个醉鬼,或是单独背负同伴,纷纷走向宿帐。
  霍狂徒背着容笑混迹其中,倒也不觉突兀。
  一路行来,霍去病只觉背上那人脸颊滚烫似火,毫无知觉,也不知在太子那里到底被灌了多少酒,心中对刘淫徒的恨意越发浓厚。
  咬牙切齿中,隐约在桃花林彼端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不正是李广利和天离?那二人勾肩搭背,脚步蹒跚,齐齐向这边走来,想必是要回宿帐歇息。
  跑了一阵,容笑的身子越显沉重。
  正要开口叫人过来帮忙,转念寻思,姓容的此番模样骗得了路人,却怕瞒不住同帐而睡的李广利。白日所见,那人胆子虽小,心思却深沉,若是被他探知今晚之事,终归对姓容的不好。但愿那匈奴小子没有多嘴多舌,说什么不该说的。
  四下扫视一遍,心中有了计较。
  闪身隐在桃花林的暗影内,待广利天离二人走远,方才嘘一口气,用手在后面抬高容笑逐渐下滑的大腿,大踏步向期门湖方向行去。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踏上栈桥,脸旁的容笑突然□起来。
  断断续续、轻轻柔柔的声音贴在耳珠上,一起一伏,撩得霍狂徒举步维艰。
  再怎样未经人事,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才喝多了酒,克制力降到平生最弱。明知背上的同为男子,仍是难以克制胸中激荡。
  “姓容的,你醒啦?醒了便自己走!你沉得像猪一样!”霍去病的双手一直撑着背上那人的大腿,一路上都没觉得怎样,此时骤感如重千钧。
  容笑要人命的吟哦清浅起伏,并不答话。
  “你的酒量也太浅了,我喝了一夜也没像你这般人事不知!”像是怕被识破心事,霍去病不住抱怨,只是环着她的手掌……
  却越握越紧。
  一步步,越走越慢,终于还是走到了湖心,走到了栈桥的尽头。
  瘦月如钩,星河耀眼,一条
  画过天幕,一条荡在湖心。
  湖畔夜风缓缓,拂凉半边灼热的脸颊。
  容笑于迷醉中微张眼睛,舒服喟叹。
  却见夜色深沉,湖面落花飞舞。
  月色波光里,隐约有两人倒影,摇摇晃晃,耳鬓厮磨。
  水中,一人好似自己。
  而另一人,眉眼俱是熟悉无比。
  定神想了半天,如遭电击!
  清醒时被刻意压制的心事,终于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一滴滴,一串串,坠入湖心,荡起波纹,圈圈复圈圈,好似无头无尾的思念。
  少年低着头,用一双黑亮的眼眸定定看住湖里的那个她,声音柔柔:“你怎么哭了?”
  容笑抽咽,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声音里满是委屈:“我被人绑走了,你却不来找我……”
  栈桥上,少年撑着她的手指微颤。
  湖心内,少年却故作轻笑:“我这不是来了么?”
  两人在湖心的倒影被越来越汹涌的泪水打散。
  “可你……”
  “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少年的呼吸蓦地凝住。
  僵了半晌,倏然偏过脸,静静对视。
  那清亮双眸深处,旋转的不再是湖中不可捉摸的倒影,而是一个——
  泪水灼烫、目光热烈的容甲员。
  在那双熟悉的星眸中见到自己,容笑心如擂鼓,血脉奔腾。
  绽开最美的笑容,搂紧少年的肩膀,她倏然凑过去,一下吻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