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6 23:26      字数:4745
  “要不然,太后也不会让赵全走这一趟。”谢清笑道,随即却又沉吟:“看来,赵全的确可以在这件事上影响太后的决定啊……”若非如此,尹相也不会这么做。
  齐朗失笑:“影响决定还不至于,但是,顺水推舟倒是绝对可能的,再说,安排尹家小姐与陛下见面的,不就是赵全吗?尹相答谢他也是属正常。”
  谢清点头,半天却说了另一句:“只有婆婆亲选的媳妇才能家门平安。——该找个机会让谢纹进宫见见太后了。”
  齐朗没有理他,毕竟这事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两人并肩走出雅居,一阵冷风迎面袭来,紧接就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总能让心神一松,听到难得的鸟叫,齐朗不禁循声望去,脚步也停了下来,眼中是难得的轻松。
  谢清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随即微笑,道:“听说前些天陛下送了你一幅字。”
  知己好友不是假的,谢清自然猜得出齐朗轻松的原因。
  齐朗微笑,默认了他的猜测。
  “……陛下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谢清似乎有感悟地叹息,齐朗神色一凛,却没有开口,谢清也淡淡一笑,仿佛什么都没说过。
  赵全是满心忐忑地回到宫中的,他可不认为谢清知道的事情,紫苏会不知道,而且,他有八成的把握,紫苏让他去谢家就是为此而去,再联想谢清方才的话语,赵全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大骂尹朔,也怪自己为什么要收那份礼,也就明白了紫苏为何忽然冷落他,明升暗降,将他排除出亲信之列,因此,回到宫中,他几乎是立刻就跪到了紫苏面前。
  “赵全,你这是做什么?复旨而已,有必要行这么大的礼吗?”紫苏放下书,不解而平静地对他说,同时挥手遣退宫人。
  见紫苏尚给他留足面子,赵全几乎是感激涕零了,膝行到紫苏面前,用力地磕了一个头,话中带着哭音,哀戚万分:“太后娘娘恕罪,奴才知罪了,奴才不该恃势无忌,不该妄动擅自与尹相结交,请娘娘看在奴才忠心不二的份上,宽恕奴才吧!”
  说着,赵全还真是悲从中来,眼泪也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年来,他对紫苏是真的忠心不二,现在仅仅因为一点私心,紫苏便对他毫不留情,他真的有点悲哀了。
  见自己的心腹如此模样,紫苏不仅没有半分感动的样,眼中的冷意甚至更加重了三分,双唇抿紧,恼意更加明显了,赵全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对,悄然收声。
  “赵全,你退下吧!”拿起方才搁下的书,紫苏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开口,让他退下。
  “太后娘娘!”赵全一惊,跟随紫苏多年,他当然知道,今天一旦退下,便绝对不可能再见到紫苏了,紫苏的决绝他是见识过的,即使要对付的是一直扶持她的谢遥,她也未见一丝温和,当日谢家尚有谢清,若是轮到自己,他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因此,他再次诚惶诚恐地伏身在地,一动不动。
  “退下!”紫苏再次冷斥,“赵全,哀家不需自作聪明的奴才!”
  赵全一言不发,却也未动,心中的慌乱却更深了。
  “下去吧!”放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紫苏便不再看他,静静地看着书,就当他不存在。
  赵全咬紧牙关,明白今天是紫苏给自己的最后机会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苏合那淡雅清冷的香氛悄然浮动,摄人的冷意渐入骨髓,赵全感到手心越来越粘腻,一股不知何处涌进的寒风围绕着自已,让内衣已经汗湿的自己不由地一阵颤栗,也许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最害怕的不是紫苏的怒意,而是这样冷淡的忽略。
  他最害怕的是成为弃子啊!一枚弃子,绝对是最可悲的命运!今时今日,他拥有的每一分权势都是借由紫苏信任得到的,因此,紫苏想毁掉他时,也是易如反掌的。
  “太后娘娘,奴才不该擅作主张、欺瞒娘娘!”
  只有全盘托出才能挽回这一局面,赵全很清楚自己只能开口。
  紫苏依旧没有开口,赵全只能继续往下说:“太后娘娘,奴才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利,擅自透露消息给尹相……”
  “这一件搁下!”紫苏合上书,淡淡地道,“赵全,你还在自作聪明!”
  赵全一凛,不敢再开口,怕多说多错。
  “随阳的警告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啊!”紫苏放下书,起身。
  “太后娘娘,奴才再也不敢了!”眼见紫苏就要出门,赵全扯住紫苏的裙边,哀声恳求。
  紫苏停了下来,眼中的冷意稍减。
  “赵全,你跟哀家的时间最长,哀家的喜恶,你也最明白……”冷凝的话语并没有缓和的迹象。
  “奴才不敢!”赵全这次是真的恐慌了。
  “你要权势,无妨;你要钱财,无妨;你揣测上意,更无妨,可是,哀家忌讳什么,你认为还无妨吗?”紫苏的声音愈发冷淡。
  “太后娘娘……”
  “你起来吧!”紫苏转身坐回原位,赵全不敢违命,松开手,站起。
  “以前的事,我也不管了,回去把《内诰》抄个一百遍,要熟记于心!”紫苏摆手让他退下,赵全松了口气,应声退下。
  《内诰》是章德皇后所制,全是约束宫人的内容,第一条便是“内外有分,内官不得外交朝臣。”赵全自然知道紫苏最忌讳的还是这条,而自己与尹朔的深交才是最让她不满的事情。
  原本只是要拉拢尹朔对抗齐朗,郑秋一事之后,谢清绝对会站在齐朗一边,而自己借由郑秋一案介入朝政的打算,齐朗不会不知道,虽然未必迁怒,可是,打压是不会少的,不想失去到手的权势,他选择了与尹朔合作,可是,现在,这一条又犯紫苏的大忌,这让赵全想起来就是一头冷汗——不该得意忘形的。
  紫苏淡淡地笑开,她要的就是赵全的诚惶诚恐。私交朝臣,这个罪名根本无需坐实,她就可以杀了赵全,内官与宫女不同,宫女是从民间采选来的,一切都要付有司惩治,而内官,只要是个主子都可以直接处置。
  赵全也想到了这一层,全身又是一颤。
  “外面风大,公公要不要用个手炉?”一个小内官乖巧地上前询问。
  赵全哪里顾得这些,见他还算伶俐,便吩咐:“去把刘顺叫来。”刘顺是赵全的心腹,有师徒的名分,小内官应声而去,赵全叹了口气,眼角又瞟见一行明黄华盖往中和殿过来,知道是皇帝回宫了,于是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准备接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公公,朕要给母后娘娘请安。”阳玄颢一身正式的祭天礼服,十分庄重威严。
  “是,奴才这就通禀。”赵全定了定神,笑着回答,朗声通禀,等阳玄颢进殿之后,赵全才顾得上吩咐赶来的刘顺。
  夕阳渐沉,新年的第一天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第十一章 波澜初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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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曼国史》
  永和妃,圣宗妃,至略元宁皇朝公主,仁宗第九女,圣宗四年,圣宗遣使求婚于元宁,仁宣太后许之,古曼旧例,大妃之下设左、右夫人,后宫主位也,余者庶妃,徒号无位。两国婚姻,圣宗循至略之礼亲迎,后按国礼毕之,三日,诏之国人:“妃尊,结两国之好,位与大妃同。”十部愕然,吕真说之:“示之元宁罢。”方停之,妃于元宁号曰永和,于归,人皆呼“永和妃”,由是记之。妃与圣宗情笃,圣宗曾曰:“元宁有结发之约,朕唯望与卿有白首之盟。”然未及两年,妃诞子于罗,骤见红,遂亡,圣宗哀伤欲毁,时有流言曰乃大妃妒而杀之,报之元宁,仁宣太后唯默然,时元宁顺宗方十龄,让使臣曰:“一国之君,坐拥江山,竟无力周护弱质爱妃,何言睿?”使臣答之:“帝之命,护佑臣民,公义也,后宫妃子,爱而护之,私情也,陛下不知舍私情取公义乎?奈何比之?”顺宗未语,仁宣太后曰:“成佑帝取公忘私,贵国之福,然亡者,吾家女也。帝家何来私情?”言毕退殿。
  永和公主的死讯传来,正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因为谢清的请求,紫苏设了家宴,只请了永宁王妃、齐朗、谢清以及夏承思,并且允许携家眷,地点在慈和宫的崇恩殿,虽然说是可以携家眷,真正带家眷来的只有永宁王妃与谢清,齐朗不必说,夏承思的理由是,他的妻子出身低微,怕有不合宜的举动,永宁王妃也只带了世子前来,小小的婴孩十分可爱,连阳玄颢也又惊喜又好奇地围着小婴儿,幸好那个小婴儿也不怕生,还时不时地与阳玄颢玩闹。
  “好了,皇帝别逗他了,等一会儿,弄哭了就不好了。”紫苏笑着对儿子说,却也不是太认真,阳玄颢应了一声,却没有照做的迹象,紫苏轻轻摇头,问倩容:“大哥给世子起了什么名字?”
  倩容笑道:“参详了几个月,才给我来信,说是名康崇,已经报给宗人府了。”
  “康崇……”紫苏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点头,随即就听见阳玄颢笑着道:“康崇,你叫康崇,母后娘娘,他听得懂耶,您看,他在笑!”
  紫苏笑出声,倩容与倩仪也笑了,齐朗与谢清、夏承思站得远了些,没有听见,不解地看过来,紫苏摆手,道:“皇帝,先坐回来,用完膳,再与世子玩也不迟。”随即示意叶原秋开席,阳玄颢见宫人开始摆放膳食,只得回到座位,目光却还盯着夏康崇不放。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谢清边坐着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女孩,低着头,看不清样子,不由奇怪地问谢清:“谢相,朕记得您只有一个儿子……”
  谢清起身道:“回陛下,臣子出了疹子,不方便见驾,这是臣的侄女,内人没有女儿,十分喜欢,今天便带来让她开开眼界,太后娘娘是知道的。”
  阳玄颢见紫苏点头,便笑道:“是谢家的小姐啊!”但是,也就问问,注意力还在世子身上。
  紫苏看了倩仪一眼,对这个一直低头的女孩并不是很满意,但是,因为赵全形容过这个女孩,倒也很不错,她又先应了谢清,此时也只是不由微微皱眉。倩仪自然明白,却也不慌不忙地对身边的女孩道:“纹儿,你是第一次入宫,给太后娘娘与陛下行大礼吧!”
  “是!”谢纹自然不敢拒绝,低低地应了声,声音十分婉转悦耳,让紫苏有几分满意了。
  谢纹心里有多惶恐,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入宫开始,她的手心就一直是湿的,此时,刚站起来,她便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幸好连日来,倩仪一直在礼仪方面严格训练,因此,虽然心慌,可是,她还是流畅地给两位至尊之人行了大礼,抬头颌首间,紫苏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阳玄颢也因为礼制的关系,很庄重地接受她的行礼,因此,也看清她的样子,清秀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但是,温顺柔雅的气质却是少见的,阳玄颢不由多看了两眼。
  将儿子的举动看入眼中,紫苏笑着问了谢纹一些普通的问题,谢纹也一一回答,并没有什么错误,倩仪与谢清不由放心地微笑。
  夏承思是唯一事先不清楚这件事的人,不过,因为与谢纹家是多年的邻居,直到他考中恩科,才搬离那个地方,因此,一听谢清的夫人唤“纹儿”,他便留了心,认出确实是昔日的邻家小女孩,他先愣了一下,再一想,便知道谢家想送她入宫了,随即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齐朗,齐朗回了他一个事不关己的笑容,他不禁皱眉,想到前些日子,妹妹归宁时,说起资助谢纹家的事,他很确定,谢清会选谢纹肯定与齐朗有关,毕竟,邻里多年,他可从来不曾听谢纹与其父说过自己与谢家有关系,而且,据他猜测,还是相当亲近的关系。
  这场家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进行到一半,赵全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在紫苏耳边悄声说了些话,又呈上一份奏章,看上却是边关专用的急奏,紫苏刚看了几个字便轻轻皱眉,随即合上奏章,收起,却也没有什么兴致了,当时阳玄颢已经离开崇恩殿,带着谢纹与小世子到御花园赏灯,留下都是精明人,永宁王妃先开口道:“赵公公,有什么事非要搅娘娘的兴致啊!”
  赵全躬身行礼,却只低头不开口,紫苏摆手道:“没什么事,是边关守将急报,说是永和公主薨逝了。”
  谢清与齐朗的脸色都是立刻大变,但是,紫苏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略略轻松了些:“这是边关守将的上奏,古曼的正式通告应该还有些日子,不必担心。”
  话是如此说,这场宴会还是草草结束了,永宁王妃、倩仪与夏承思先后告退,这些事也只有齐朗与谢清能谈论了。
  “是漳关的守将?”齐朗平静地发问,能如此迅速地得知道古曼的情况,也只有与古曼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