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点绛唇      更新:2021-02-18 22:14      字数:4815
  '跟我走。'
  听到父亲简单坚决的命令,暗影中的鼬表情没有起半丝波澜,平静地仿佛早已约好似的。鼬点了下头,跨出门口,站到与父亲一侧的走廊上,然后轻轻回手阖上门。
  风铃又一次作响,既像极力挽留又像是在作别。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哪怕是骗骗自己装作不知道也好。
  天气真的很热呢,呵呵……邪恶炽烈的光线不再成直线射入而是歪曲成曲线状将一切景物的轮廓全部扭曲了。卡卡西终于摔在了面前这个扭曲的世界里。
  '真是没用!'
  卡卡西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止水以背和左腿为支点倚靠在门框上。
  '这样好吗?',侧面充足的光线完全将止水包容起来,太过刺眼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卡卡西无从答复。
  紧接着听到止水深深的喟叹,他仰起头并不没看卡卡西一眼,自行说道,'我很后悔。本以为你虽然讨厌但起码是个靠得住的人,没想到……哼,看来我看人的眼光太差劲了!'
  '你说……'
  '我不想放弃鼬了。尤其是看到你这副德行以后!',止水推了推护额。'想必你什么都知道了,但你居然还能如此无动于衷?算了,或许在你心里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可有可无。'
  '不是!',卡卡西极力想辩解,但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和你不同。',止水转身背对卡卡西,看似散漫地将双手垫在脑后。
  '等等!'
  来不及叫住他,止水便悄然无声消失在那片明艳的光线中。唯剩下卡卡西颓然坐在刺目的光亮中。
  “在你心中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是这样吗?自己真的是如此自私可怕的人?卡卡西不认同这个评论,但今天所发生的事……今天发生了什么?维持到刚才醒来,自己一直只是坐在屋顶上而已……手掌上的血已凝固,干涸的血迹在皮肤上龟裂。
  完全不符合情理。行为与愿望明显冲突。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可以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保护那个孩子,至少让他开心一些,比现在快活。但却以截然相反的行动表现出来了。是啊,止水说得对,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自己就变得这般无用?!
  白天蒸腾的暑期被夜风扫去,下游琤琮的水声听起来令人内心平和。
  '还好吧?',止水喝了一口竹筒里清凉的泉水便将竹筒递给旁边的人。
  鼬呆滞地点了下头,以空洞的眼神凝望着流淌的河水。
  '该施行自己的计划了吧?',止水略略翘起嘴角。
  鼬不做答复,兀自望着闪动银光的河水。
  '瞧见了吧?那家伙指望不上的。'
  '我本来也没想要他怎么样。',鼬开口辩解。
  '说到底,我怎么也没办法明白,你看上那自私自利的家伙哪一点啊?',止水有点愤慨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
  '切。'
  '大概正是因为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才喜欢吧。内心深处的想法虽说本身存在于我们体内,但却是在我们自身鞭长莫及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清晰地看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和我也一样。我们能做的只是循着内心发出的模糊依稀的指令行动,自我或许就是这么回事。',说这些的时候,鼬的眼睛眨动几下。
  '蛮有哲理的。不过我还是不大懂。',止水一如平常,躺在河岸上。
  '或许吧。',鼬将一块儿小石子扔进河里,不见涟漪便被流水冲走了。
  '啊,不谈这些了。好像有点冷,陪我去上游走一走吧。身体没问题吧?',止水轻快地弹身从地上站起来,随意掸掸身上的土。
  '习惯了,不碍事。',鼬也慢慢站起来身来。
  一路沿着河岸朝上游走,鼬的视线集中在止水手中的竹筒上,那只竹筒在他手里一前一后极有节奏地摇曳着,好像是打更人用的棒子一样。
  '你最近要小心点了。',鼬忽然停下脚步。越靠近上游河水越湍急。
  '什么?',止水没有回头。
  '你心里清楚。几次三番偷窥禁忌的事已经引起族里注意了。收敛点吧。',鼬劝说道。
  '哦,那件事啊。',止水看似并未把其放在心上。'为我担心?',止水突然转过身,顽皮地笑了。'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我是族里的自由人。'
  鼬严肃地站在原地,表情上没有半点笑意,在他看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绝对不是止水说笑几句就能糊弄过去的。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这一次止水笑得有点神秘。'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什么?'
  '过来些,我轻轻地告诉你。',止水笑着一步一步退到河沿,直到清凉的河水溅到脚踝他才站定。
  止水的脸色有些意外地苍白,大概是身后月光的作用吧。鼬迟疑了下,还是遵照他的意思,缓缓走到他身边。
  眼见鼬与自己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止水骤然用双手使劲将鼬拉过来,同时轻轻用与河水一样冰凉的嘴唇吻过他,'再见了。',就在眼望不及之下,止水一把将鼬推开,猛然蹬住脚下的河沿,正如那天子二楼跳下一般朝后跃进急流的河水中。
  太过吃惊的鼬反应过来,再次奔到河岸的时候,除了奔流的河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为什么……”鼬想着或许止水和自己开了场别开生面的玩笑,是啊,他就是喜欢搞些匪夷所思的事,大概他自己觉得这样有趣。也许明天那家伙依旧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不咸不淡地打招呼。
  竹筒。一直被止水拿在手里的竹筒刚才和自己一起被抛在了岸边,鼬这才注意到竹筒的提把上赫然绑着一张纸条。
  “对不起哦。
  这是最后一个玩笑了。
  其实我和自己打了赌。这只竹筒里盛的是毒药。一种能与泉水融合的无色无味食用之后不会带来痛苦的毒药。
  喏,如你所见,族里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其被他抓去拷问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被折磨死,我宁愿选择快活的死法。至少我自己认为的快活死法。
  我在心里默默地问,你会不会愿意和我一起走呢?如果你在我之后喝了罐子里的水,我会拿出解药,我想我自己也会服下。不过,我不能肯定。
  哈哈,我输了。所以你现在看到了这封所谓的遗书。
  还要向你最后道歉,对不起,我活着的时候什么也没能为你做。在林子里有我藏的某些东西,希望能对你有些用处,相信你一定知道藏在哪里。我对你向来没有秘密可言。
  你不必担心,这种毒药在人死亡后会自动溶解在血液了,不会被检验出来。另外,我身上有另一封“特殊”的遗书,希望他们看罢将我的事不了了之。
  宇智波止水”
  三十八
  眼前在夜风中晃动的白色灯笼与冬夜那晚眼见得白骨幡重叠了,这些灯笼甚至被月光照得更加白得惨烈。放眼望去,夜空下的宇智波一族的领地宛如巨大的坟场。当踏入坟场的那一瞬间就连空气也跟着变得稀薄了,与先前几次拜访的氛围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是不仅仅能用紧张,压抑来形容的,可以说完全是与心理作用无关的,周遭气场的明显变化。死亡的气息。
  说实话,卡卡西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毕竟经历过无数场战斗,正如他自己所说死在自己手里的人不是少数,在数不清的杀戮与鲜血中练就出来的对死亡气息无比灵敏的感触。
  穿过一排排的白骨幡,卡卡西依然记得鼬家的具体地址。
  包裹在安逸中的宇智波的领地为什么会透出这种不吉利的气息?卡卡西无比疑惑。或许最近自己太过颓废倒是感觉也钝化了吧。真不明白,为什么向这样的大家族一定要在门口挂白灯笼呢?真是不吉利!很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自己感受到了不好的气息。
  现在到这个地方来又有什么用呢?说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厚脸皮。白天一副坐视不理的态度,到了深夜又偷偷摸摸潜进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很清楚自己没资格要求鼬的原谅更不会奢望他不生气。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像没事发生那样呆在宿舍里,自己还算是个人么?
  鼬慢慢从满是白骨幡的巷子另一头走过来,拎在手里一前一后摇晃的竹筒在烛光照射下颇像个节拍器。
  鼬站在大约离卡卡西5米远的地方,楞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吧。
  '我……',没有勇气注视鼬的眼睛,卡卡西深深低下头。
  '没事的,其实我在想你不知道最好。',鼬轻描淡写地说,声音有些沙哑。
  滞重的沉默。再多说什么都是无聊的掩饰。
  '我们……',鼬顿了片刻,'还是算了比较好。'
  空气一下薄到断裂,简直可以通过鼓膜听到那尖锐刺耳的撕裂声。
  '我知道,你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所以不想让你违背原则。',鼬继续淡淡地说下去,'我不能说感情是没用的东西,但至少是无足轻重的附属品。有没有对于像我们这种状况的人来说,都无所谓。'
  不是!不对!不是这样!卡卡西极力想要大声反驳,但撕裂的声音却不断干扰着他的心声。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回去睡觉了。'
  '等……'
  '如果被巡夜的人发现恐怕不太好,你快些回去吧。',说着,鼬已经走到大门口。'还是谢谢你来看我。'
  “吱呀”,沉重的木门敞开一道缝。
  鼬家的大宅在卡卡西眼中仿佛变作这坟场中的一座巨大坟墓,鼬不是自愿走入其中的,而是被这个拥有他名字的坟墓吸引进去的。正因为这是他的地方,所以最终将作为他的归宿。同样的,此刻这里所有人的归宿也在些标着他们名字的坟墓里。
  宅子等于坟墓,坟墓亦是宅子。
  难以忍受的感觉令卡卡西重重靠到对面的墙上,假若不找个什么支撑自己的身体肯定会被这可怕地感觉击倒如一滩烂泥。
  第一次发现如此强大的死亡气场,这个气场已然不同于自己过去感受过的那般浅淡的弥漫,而是极富生命力的顽强凶猛的几乎可以称为强敌的意识存在体。
  “你呆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任何外人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破坏的法则。你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用。滚出去!”
  刚刚稀薄到崩裂的空气霎时凝聚起来,且越凝越重,宛如海水般压在卡卡西头上令他无法发声。耳边唯有这空气犹如腹语的声音在振颤。
  ……
  恢复意识后,卡卡西发现自己靠坐在慰灵碑前。
  莫非……转头注视着黑色大理石上面无比清晰的名字。“是你们在帮我?”能想到的只有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最为重要的人们。现在,自己即将或许已经再一次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废物!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伊鲁卡手捧一大束卡萨布兰卡满面春风的走到慰灵碑前。看到眼前的景况顿时呆住了。
  卡卡西保持昨晚的姿势全身散了架似的靠在黑色墓碑上。
  伊鲁卡尽力保持镇静,不去打扰这位前辈,静静绕到慰灵碑另一侧,将花束轻轻放在上面,双手合十仿佛在祈愿什么。
  就这样过了2个小时,卡卡西连一丝表情都没变过。伊鲁卡默默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离开。在他看来天才总会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族里的人很快发现了止水的死。
  鼬作为最后和他接触的人很理所当然被指为怀疑对象。
  争吵。混乱。无休止的争吵混乱。
  鼬锁上房间的门,一个人跪坐在止水最后用过的那只竹筒面前。在发现止水尸体的第一天他的家就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地板上的榻榻米都被割破掀了起来,根本没有人关系止水那可怜的母亲的感受,他们关心的只是被止水偷偷带走的秘密而已!或许止水死了他们反而会松一口气,死人就不会泄露任何秘密了,只要再找出他偷走的东西,最好还能将止水的死嫁祸给自己那就万事大吉了!想到这里鼬就怒火中烧。
  人渣!一群彻头彻尾的人渣!
  一连几天,伊鲁卡每次来到慰灵碑前,卡卡西都一如既往瘫在那里。伊鲁卡实在忍不住,'前辈……'
  卡卡西仿佛没有听见,空洞的眼神望着地面某处。
  '对不起,我不是想打扰前辈的修行……我来只是为了拜祭父母。'
  卡卡西没有半点变化。
  '像您这样优秀的人,肯定不屑我这一点点小成就,虽然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从见习老师升入忍者学校的正式教师我真的很开心呀!所以我想要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不长进的儿子总算是有点成就了,或许他们会稍稍欣慰吧。',说这些的时候伊鲁卡的态度很诚恳,不怎么白得脸上明显浮出红晕。
  '……他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