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16 23:19      字数:4770
  吴禹有些气短:“接下媒礼,就回说要考虑些时日……”最好能考虑上一年两载的。吴禹凭着他对好友的理解,李慕远这气势,面上没甚异样,心下定是气恼了,是故他越说越小声,吞了后半句,且垂下头去。
  李慕远盯了吴禹半天,见其视线始终躲着自己的,不觉大是皱眉。吴禹这是不满逃避婚期,还是要逃避这桩亲事?!
  就在不久前,也是在这间书房里,李慕远和妹妹李娇曾有过密谈,关于李娇的亲事。
  彼时,李慕远没问李娇看中的是哪两个公子,只对她说:“将来你出嫁了,嫁到对方府中,你就不再是侯府的小姐,而是人家的儿媳了。你见着的对方府上的吃穿用度和生活方式,就是你将来每日要过的日子,对方府上亲朋将来就是你的亲朋,对方母亲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你将来要成为的样子。妹妹可一定要想好了,你成亲后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李慕远所言对李娇来如醍醐灌顶。李娇闻言似如梦方醒,没有犹豫太久,便对李慕远直言道:“哥哥,妹妹喜欢……吴府的禹哥哥。”
  ˇ第 119 章ˇ
  吴禹和李慕远为这桩提亲而忙碌,李吟松则忙于为出发慰劳军民做准备,三人帮忙打理赵府的事,不得不暂时搁下了。
  按头天商量好的对策,安国侯府接下媒礼送走媒人。不料还没等候府给出回话,隔吴李两家的好事就传遍了京城,当事的两人还没个定论呢,这桩亲事就已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面对如此事态,吴禹和李慕远大为感叹: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吴老太爷的手段够他们学几年的了!
  两人疲于应付道喜的和打探的。接着两人又忙于送李吟送出行,等应付下来这些,转眼就过去了五六天。
  这日,总算得闲,李慕远提议去将军府看看,吴禹闻言推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慕远只得自己去了将军府,刚到大门处,就见几辆别个府的马车离开。李慕远顿住,扬眉问道:“这是——?”
  迎出大门来的柳桂忙陪笑:“回侯爷,这是马府和刘府的夫人,过来探视将军夫人。”说着,边殷勤地引路,边把几日来访的客人均作了汇报。
  难得正在修整中的将军府就如此受人敬重,柳桂这几日得了不少来客的打赏,于是这言语里就透着一股子得意和喜庆。
  柳桂又主动地把赵府派来的人和事也汇报给了李慕远。果然,侯爷李慕远听了这些后,使人给他打了重赏。柳桂就越发殷勤起来。
  在柳桂的陪同下,视察完了前院工地,李慕远道:“为何不见柳三小姐?”
  柳桂忙招呼下人来问,又使劲暗推了把刚跟过来的自家媳妇,催快答。
  柳桂媳妇暗自横了自己人一眼,不情愿地答道:“三小姐从那个侧门往后面去了。”
  李慕远示意不必跟随,独自走向侧门。
  ……
  柳怡然这几日被来访的客人闹得有些厌烦,索性躲开了访客,自己往僻静处随意走动走动。
  不知觉间,柳怡然停在养马院前,空气中漂浮着久违了的马的气息。柳怡然不由心念一动,提裙跨进门去。
  赵雷霆出京时带走了将军府内大半的马匹,即便如此,院内马棚下仍有不少的高头大马。怡然喜上心来,眼馋地一一看过,视线最后落在其中一匹最为高大最为强健的枣红色的大马身上,人也欺到近前。
  养马的小厮见了,忙道:“贵小姐请当心,这马野得很。”
  怡然顿住刚想伸出去的手,道:“这是匹大宛良驹,大约五六岁,似才过了生长期。”
  小厮听了大是折服:“贵小姐所言极是,正因如此,将军此行未舍得使人骑走这匹。”
  怡然笑:“我不过是瞎猜的,把这匹马牵出来,我想牵它在后院走走。”
  面前这位小姐,想来就是传闻中替将军府管家的柳三小姐。忤逆不得,却也伤不得,小厮颇犹豫。
  见小厮迟疑,怡然板起脸来:“后院要开辟一块跑马场,不带马去如何丈量?”
  “那小的替您牵着?”小厮将红马从马棚里牵了出来,同时想出了折中又安全的法子。
  然而小姐不领情,夺了他手中的缰绳,自牵着马往后院去了。
  小厮无法阻拦,又担不起责任,忙去前院寻人回禀事,迎面碰上了接踵而来的李慕远。
  李慕远和赵雷霆是何等的熟悉,小厮自是认得,见了他忙上前行礼,把这棘手事给回了。
  李慕远闻言一笑:“行了,柳小姐会骑马,你且先回吧,回头本侯爷把马给你追回来。”小厮连连称谢地去了。
  ……
  柳怡然牵马走得急,走进后花园侧门,这才停住脚。眼见左右无人,正要上马,却发现她根本没法骑——马上无鞍,且这马又比她通常骑的高出许多来!
  柳怡然不想回头再去问那个不情愿的小厮要马鞍,只得望马兴叹。正在发愁间,无意斜见小路旁的一块高石,计上心来,柳怡然不由笑弯了眉。
  许久不曾骑马了,柳怡然此刻有些急不可待。再次环顾四周无人,怡然便挽起裙裾,登上高石,出声稳住大马:“哟——哟——”
  大马很不给她面子,不安生地左动右动,怡然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攀着马身,预翻身上马,却始终爬不上马背去。没几下,怡然就见汗了。
  鼓足最大的劲头,怡然再此翻身一跃,上得马来。可没等她坐稳,大马竟挣脱缰绳,前刨后扬的,定要将她从背上甩下来。
  怡然大急,顾不上喊救命,双手紧紧抓住马颈鬃毛。眼见她就无法保持住身体平衡,怡然急得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旁边来人拿住了缰绳、稳住大马。
  怡然惊魂不定地在马背上趴稳,缓了口气,由衷感谢养马小厮:“多谢你了小哥!幸亏你跟来,不然今儿……我完了!”
  小厮没答话。
  怡然喘匀了气息,狼狈地抬起头来——不见小厮,却是李慕远李侯爷!
  怡然大是尴尬,想要下马来,却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李慕远稳住缰绳,立于马首旁,焦急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紧紧看向马上的柳怡然。
  怡然软软趴在马颈上,她的脸和他的脸,近在咫尺。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他幽深黝黑眸光中的小小的自己。
  怡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看着他。
  一双有力大手,将怡然稳稳地托下马背,扶她站好。怡然脚下不稳,那双大手刹那间将她揽入了怀中,一个强壮宽广温暖的怀抱,且这怀抱越收越紧。
  饶是怡然平时再是个有主见的主,这会儿也没了方寸。她只觉旋地转,闷热难喘,无法去看,更无法去想。耳旁只余有力的心跳声,来自身边这起伏的胸膛里,清晰可辨,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这双大手将她轻轻拉开,扶稳她站好。怡然此时仍不能思不能想,只渐渐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划过她脸部的轮廓,又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此时的怡然,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窘得不知做何态,却听得那人低缓地说道:“怡然,你可吓死为兄了,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怡然张张嘴,发不声来。
  李慕远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握住她的:“不怕,怡然,不怕,怡儿,有我在呢。”
  柔和的暖风吹过,送来婉转的莺啼,一阵阵,一声声。
  ˇ第 120 章ˇ
  一只灰斑鸠扑棱棱从杂草地飞起掠过,惊醒了呆立于和煦春光中的二人。柳怡然缓缓转过半个身子,背对了李慕远,垂着首喃喃谢道:“方才……多谢……公子。”
  眼前佳人微微垂了头,背襟领上露出一段粉颈,呈着美好的弧度,是他从未见过的娇美,李慕远的视线不免有些呆直。
  见李慕远久未回应,怡然不由转过头来,抬眼一看——却见这人目光灼灼,正热热切切望着自己。怡然慌忙又转回头去,脸上刚退却的红潮,“哄”地又涌了回来
  如那日一般,佳人娇小的耳廓又红透了,浑身透着娇羞和不安,这令人难堪的静谧似无止无休。
  片刻,李慕远移开视线,也转移了话题,絮絮道来:“这几日,兄等未来将军府,有劳怡儿独自支撑了。元穆昨日启程赴北慰民劳军,为兄已嘱他代为留心柳侍郎和见放。朝廷于京西放鹰台举办了送行典礼,礼部兵部工部吏部的人都有送行……”
  “此外,为兄府上也有些琐事缠身,”看了眼默默背对着他的怡然,李慕远又道:“近日,吴府的老太爷前往我府上求亲,做主为容止求吾妹娇儿……”
  在这人语调平稳、大段大段的叙说中,怡然慢慢稳住了心智,回过神来,不由暗自思量:这人前时相助柳府,此时又挂心柳家的父兄,多么难能可贵!哥哥能结交这样的贵人,真是哥哥和柳家的幸事!
  怡然正想表示感谢,却又听到后文,不觉大是纳闷:这人为何要将这等要紧的家事告知于她呢?李娇和吴禹成亲配对吗?这两人倒是门当户对的很。
  看往日大家相处时的情形,怡然自然能看出吴李两家的亲近,两家联姻实属正常,只是她一直以为李娇对自己哥哥比对吴禹更有意呢,却到底还是她看错了。现在吴李已成事实,唯愿自己哥哥不曾对李娇动过心思,免得暗地情伤。回想过去哥哥对李娇和吴兰似无甚差别,也许是她枉自多心吧。
  可别人家里的事,她怡然即使知道,又能评说什么?
  怡然轻声道:“恭喜!”
  李羡慕却道:“这门亲事尚未说定。”
  怡然微讶,心事再转:将没定的事告知,可见这人是当柳家是挚交了?心中不由又隐隐欢喜起来。
  “怡儿方才受惊,为兄这里正有块玉石,昨夜才刻好,不当什么。没事把玩着,最是压惊。”李羡慕从腰间香囊里取出块三指见宽的白色玉石,不容拒绝地递到怡然眼前。
  怡然只得接了—— 一块条形和田玉,一头雕着柳枝宝葫芦,一头刻着“宁静致远”四个篆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精良,水头颇足,色泽细腻润足。
  怡然接过上下把玩,又视了眼这玉的主人,由衷感叹: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李慕远闻言,忽地笑容灿烂。
  怡然这才发觉,怎地自己竟将这话说出了口,怎么如此造次?!
  怡然正懊恼间,李慕远近前抬起右手,轻轻捏住了她吹弹欲破的脸颊:“怡儿,再不可独自骑马,若实在想,定要告知为兄相陪,可记住了?”
  怡然骇然瞪圆一双秀眼。这人笑得如此旭日和风,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李侯爷吗?
  怡然手紧握着玉石,整个人都呆傻住了。刚捋顺的心跳,这一会忽地停住跳动,下一会儿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李慕远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手,轻轻捏住了佳人的另一侧脸颊,轻道:“为兄的藏石,明日娇儿接你过府去看,可好?”
  怡然呆愣了少许,醒过神来。“知道了!”,怡然嚷道,“啪”地挥掉这人的双手,嘟着嘴皱着眉,气恼地看向这人。她和他很熟吗?
  唐突了佳人,李慕远心下歉意,却丝毫不曾后悔,闪亮的双眸灿若星辰。
  两人互视着,一个恼来一个喜。
  与哥哥柳昆过招时,怡然何曾吃过这亏?怡然恼火地瞪了李慕远几眼,忽向他身后处看去,一本正经问道:“公子可曾掉了东西?”
  李慕远顺着她的目光,回看自己周围,再又摸摸自己袖口和腰间,并无遗失,始知上当。等抬起头,果见怡然已闪过几丛山石,往别处去了。李慕远摇头失笑,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远。
  将军府后花园满园杂草荒凉,看在李慕远的眼里,竟也是别有风韵的春意盎然。
  李慕远噙着笑意,沿原路返回前院。
  养马小厮侯在路上,正等得焦急,见侯爷来了忙过来请安,怯怯地提醒:“侯爷,那匹马……?”
  马?什么马?  李慕远一愣,方想起那匹肇事的大红马,这会儿无人揽住缰绳也不知道溜达到哪儿去,遂咳了声,道:“那马……柳小姐无事,本侯见后花园杂草茂密,放它吃草……你自去牵了它吧。”
  将军府的马全是食用上好黑豆草料的,如何吃起野草来?养马小厮不敢多问,忙应下去。
  ……
  怡然气息不稳地奔去前院,一想不妥,转又去了婉然处。
  四个嬷嬷和三个丫头正陪着婉然说话,几人脸上皆喜滋滋的。
  婉然见到怡然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含笑道:“快给三小姐倒茶,瞧这跑前跑后辛苦的。”
  怡然暗道惭愧,接下茶盏,连饮几大口。
  婉然心疼道:“慢喝,将军府整治岂是一朝一夕能完的,妹妹别太着急!”
  “二姐,整治将军府有什么累的,我不过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