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8 21:48      字数:4919
  众女子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摇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原本紧张的气氛一扫全无。姬美人咬着下唇,神色中似有不甘,却也只能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
  妃嫔们散后,姜文毓正自想着西伯侯送女入宫的用意,忽闻内侍宣纣王御驾前来。忙起身至殿前,下拜,施施然行礼:“臣妾参见大王。”声音听似透露无限欣喜,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御妻快起。”纣王笑道,亲自扶起了文毓,抚着她的玉手:“几日不见,文毓可曾埋怨孤了?自从那日去女娲圣庙后就不曾见过你,这几日政务繁忙,今天孤有空来看看你。”
  忙着准备广选美女的事情了吧。姜文毓敛去心下厌恶,温柔道:“臣妾怎么会埋怨大王……大王能来看臣妾,已经是非常欣喜了。”她不觉把‘欣喜’二字咬得非常重。
  “文毓这还是在恼怒孤了!”纣王大笑,错把姜文毓的排斥理解成赌气:“还把孤晾在外面这么久?难道连一口水也舍不得给孤了?”
  “啊——大王请。”姜文毓极不情愿地把纣王请入殿内,问寒问暖完毕后,话锋一转,试探问道:“听闻昨日大王在朝廷上意要广选美人入宫,可有此事?”
  纣王眯着眼,漫不经心道:“孤确有此意,无奈臣子反对,只得作罢……文毓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臣妾不过是今日听姬美人提起。”姜文毓宛然一笑,她记得是妲己是由费仲推荐给纣王,然后由冀州侯千里迢迢送至朝歌,只是不知如何半路被千年狐狸附身。可怜冀州侯一世英名,最后因妲己一人落得天下百姓指责!
  都道商国灭亡乃是妲己‘红颜祸水’所致,她犹然记得前几日申公豹之言:“若是纣王不爱美色不听信谗言,纵是女娲本尊亲自下凡也无用。上天要亡殷商,妲己不过是加速灭亡的一个工具!”
  那时姜文毓半信半疑问道:“若是我日日进谏与大王,那殷商是否可逃脱亡国的命运?”
  申公豹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王后跟纣王果然是结发夫妻,情深意重!世上不相信天命妄图改变的人何其多,能获胜者寥寥无几。纣王暴虐品性早已注定,怎会听你劝谏?”
  “那你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逆转天命么?”她极不服气地反驳道。申公豹目光闪烁,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文毓在想些什么?”纣王问她。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集中到纣王的身上,她的目光中不觉增添了几分怜悯。此时的纣王正当壮年,意气风发,谁能想到日后他国破家亡、众叛亲离,落得自焚的下场?
  “臣妾在想明年四月,各地诸侯大约就要进京觐见了吧?”姜文毓注意到纣王若有所思的表情,柔声问道:“大王,那费仲尤浑并非贤良忠臣,臣妾闻得近几年外臣来朝,都要先给那二人送礼,长久下去恐怕有损朝廷威望。”
  “孤知道那二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臣子。”纣王闭着眼睛道:“不过,孤可不乐意看到满朝的文武重臣都满口祖宗遗训,事事来压孤!有这两个人制衡他们,也是好的。当然,孤不会让他们狂妄自大,文毓言之有理,找个机会孤自会敲打他们。”
  他睁开眼睛,看着姜文毓笑道:“昨日孤去看了郊儿和洪儿,这两个孩子不愧是我大商王朝的皇子!有他们在,孤百年之后也可安心了!这一切,也多亏了文毓的时刻在意。”
  姜文毓睫毛扑闪,心里自是开心。她垂首道:“大王过誉了。这两个孩子,只要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吃罢午饭后,纣王看起来似有倦意。重生而来,姜文毓尚未和纣王同床共枕过。纣王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是温柔宠溺,然而姜文毓脑海里迅速划过当年剜目的场景,稍稍温暖的心立刻被泼上了一盆冷水。
  “大王可是要去其他妹妹的寝宫休息?”她故作贤惠问道。
  “不用了,孤好久未见文毓,还是由文毓服侍孤休息吧。”纣王睡意朦胧地把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寝宫走去。姜文毓挣扎了一下,无奈纣王力气何其大,此举无异于挑起纣王的兴致。
  “文毓……”纣王把她放在榻上,喃喃叫着姜文毓的名字,一双手在她的身上游离,想要扯去那些障碍衣物。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姜文毓莫名的恐慌,耳垂被纣王含在口里反复吸允。她浑身颤抖着,纣王壮实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无法动弹。
  罢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眶里滑落。
  第003章 :觐见
  “看来,似乎我打扰了你们的闺房情趣。”
  姜文毓骤然睁开眼睛,余光瞥见申公豹懒洋洋地靠在窗旁,拂尘随风柔柔起舞、她慌乱地看了眼纣王,那厮早已闭目睡去。费力将纣王推到床榻上睡好,姜文毓整理一下凌乱的衣物,半是埋怨半是解脱地问他:“你……就这样的闯了进来?”
  “不好意思,王后,贫道时间有限哪能等您和纣王亲热完毕。”申公豹摸着黑豹的头,声音中不觉夹杂一丝冷冽:“下次请王后关好门窗,申公豹自当殿外候着。”
  “你……”姜文毓指着他,气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面红耳赤。她镇定了下心神,问:“申道长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过来给你送一样东西。”申公豹从袖中抽出一册玉简,扔到姜文毓的面前:“妲己没有多久时日便要入宫了,她乃是千年狐妖附身,你终究是斗不过她的。这玉简有我道门的修炼秘诀,你好好研读吧!”
  “为什么不阻止妲己入宫?”姜文毓蹙眉道,抚摸着那个透着寒光的玉简:“若妲己不入朝歌,大王至少不会滥杀无辜!天下无辜百姓何其多,为什么要为这所谓的封神榜、门派之争送去性命?”
  申公豹笑道:“此事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天命,我与天搏,天尚不能奈我何。而我与人斗,人心险恶。妲己背后的那个人,我辈无法与之相抗,所以妲己入宫势在必得。天道无情,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你说这滥杀无辜又算得什么?哪个上位者,又不是满手鲜血道貌岸然?”
  姜文毓沉默不语,起身将玉简放在箱子中收好。只听申公豹在背后继续交代道:“明年诸侯来朝,定是费仲蛊惑纣王之时,你若想保全家人性命,可借机警告东伯侯,让他远离朝野。待到妲己入宫,如何报仇是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知道了。”姜文毓淡淡道,她也没兴致去过问申公豹的宏图大业。纣王睡到晚饭时分才醒,自以为睡了个好觉,摇摇晃晃地回自个儿的寝宫去了。她这才拿出玉简仔细研读,原来是阐教的简易修真法门。
  依玉简上所言,姜文毓屏退侍女众人独自打坐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虽然没有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却是神清气爽,面色红润。且不说修炼成仙,对于延年益寿、保养容颜也是有好处的。自此之后姜文毓将精力逐渐用于打坐修炼,或者去东宫陪陪孩子。
  经络里渐渐有真气回流,姜文毓睁开眼睛,半年来她的容貌似是年轻了十多岁,望去如二八少女,眸光潋滟,光彩夺目。后宫盛传王后迷恋道术,整日闭门不出,一度传入纣王的耳中。纣王也是许久未见王后正自郁闷,闻之欣然前去,幸而申公豹曾传授她控魂术,只需轻轻几句话便打发了纣王。
  不觉已是第二年初夏。
  “参加王后娘娘。”显德殿外,姜文毓遥遥望着四方诸侯刚刚朝拜纣王完毕,正陆续入宫参与宴饮。不妨身后有女子柔声问安,回首,原来是姬美人。
  “免礼。”姜文毓随意挥了挥手,半年来她无为而治,后宫倒也安定:“想来姬美人也是思念父亲,”她盈盈笑道:“本宫听闻大王令商容比干在显德殿设宴相待,宴饮完毕后你可传召与西伯侯入宫,一叙亲情。”
  “多谢王后娘娘恩典!”姬美人大喜,再次款款下拜。这次四方诸侯携八百镇入京觐见,姜文毓借机向纣王求得恩典,凡是有女在后宫为妃者,都可在宴饮后奉召入宫,以叙天伦。
  这个时候,纣王大约在偏殿跟费仲尤浑讨论选妃的事情了。姜文毓眯了眯眼睛,转身回宫。
  ***
  “老臣姜桓楚参加王后娘娘……”话音未落,姜文毓已是泪下,快步上前扶起了一身官服的东伯侯:“父亲!”
  忍不住大哭,姜文毓想起前世被纣王逼死后,父亲被骗入宫来害死碎尸,哥哥姜文焕举国反商。越想越是悲戚,对纣王的恨意在心里一层层扩散。泪珠从眼眶里不断地滚落,吓得东伯侯连声问道:“毓儿,你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先退下。”姜文毓呜咽道,扶着父亲坐下。东伯侯依然放心不下,看着爱女的红眼眶接连问:“莫非是大王待你不好?还是想念你母亲和哥哥们?或者是后宫有什么事情烦恼你?”
  “都很好。”她顿了顿,一时情动泪如雨下,现在反倒不能告诉老父纣王昏庸无道、必遭灭国。只得解释说自己多年未归,思念父母亲人才至此。
  “毓儿放心,我们一家都很好。”叙说家里长短,东伯侯感叹道:“待我百年之后,文焕足以继任我的侯位,莫要再为我们担心了……为父和你母亲、哥哥们,都很想念你啊!郊儿,洪儿这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都很好。”姜文毓强颜笑道:“想起来,父亲大概有四年未见郊儿和洪儿了?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骑射武艺都很精通。”
  “大王可下定决心立太子?”东伯侯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总觉得她言语间有所隐瞒。
  “大王春秋鼎盛之时,这个还不急。”当太子才不是件好事情,姜文毓暗自道。“女儿倒不一定希望郊儿、洪儿继承他们父亲的王位,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女儿就满足了。”
  东伯侯抚着她的头发,呵呵笑道:“郊儿身为嫡长子,礼法注定是要继承大统的!你的想法为父理解,可是毓儿啊,只有郊儿成功继位,你日后在宫中才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说话间,殷郊殷洪前来见外祖父。东伯侯愈加高兴,祖孙之前一时其乐融融。姜文毓望着早生白发的父亲,暗想若是劝父亲远离纣王,他作为老臣必定是不听的。唯有哥哥姜文焕爱憎分明敢作敢为,上世也是他在父亲死后第一时间举起反商的旗帜,且鲁国日后在哥哥手中,将警告告诉哥哥是最好的做法。
  不管申公豹是要助商还是亡商,她必定不能让鲁国受到半点伤害!
  正在谈话间,忽听外面杂声嘈杂,姜文毓唤侍女进来询问。
  “回王后娘娘,听闻大王刚刚召见了冀州侯苏护苏大人,要招苏大人之女入宫,被苏大人断然拒绝。大王本意立刻斩杀苏大人,但是不知因何事改变原意,现在下旨令苏大人立刻出宫,不得有误,故而一时间传到各处!”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传东伯侯贴身侍卫在殿外有事要报。急急宣入,原来是苏护离朝歌前在午门墙上提反诗,大王已命令西伯侯、北伯侯前去征伐。
  东伯侯大惊,起身道:“大王何以为美色至此!苏护一向赤胆忠心,这次竟然被逼反,我必要前去劝谏大王——”姜文毓急忙拦住他,斥退众人然后道:“父亲,此时不可急躁!且听女儿慢慢说来——”于是将大王去岁有意选女入宫讲起,及近些年费仲尤浑为非作歹,今日之事的缘由。
  “毓儿,你身为一国王后,为何眼见大王宠信佞臣而不劝谏?”东伯侯听完姜文毓言论长叹一声,疑惑问道。
  “女儿自然劝过大王!”姜文毓泪凝于眶,颤声道:“父亲也略略了解大王,他平素被朝廷臣子们劝谏无数,最是讨厌别人反驳他的意见。虽说大王一向贤明,不过是他一直竭力压制残暴的本性!”
  东伯侯长叹道:“虽说如此,但我等为人臣子,就算大王不听也要竭尽所能尽本分!冀州侯怒反朝歌,不知道这件事会如何收场啊!”
  “父亲您以为呢?”姜文毓幽幽自问自答道:“冀州侯为人虽然忠贞正直,但是他性如烈火,一怒之下反了朝歌,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实力可否对抗大王!西伯侯与北伯侯麾下多得是能臣武将,恐怕不久的将来,苏护便会被押送至朝歌!”
  “依你说该怎么办?”东伯侯皱眉问道:“苏护必败,难道我等坐视忠臣被杀么!”
  “大王不会杀了苏护。”姜文毓冷笑道:“但凡战争劳民伤财,苏护若想保住全家的性命,保住冀州城百姓,唯有献出妲己!虽说大王强要其女的做法欠佳,但是苏护的做法可对?为一女陷全城百姓于不顾,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入这深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