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1-02-18 21:21      字数:4820
  顾亭之奔过来,我小声说:“抱——歉,我——好像被暗器打中了——”
  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给打横抱了起来。
  顾亭之抱着我出到门外,放下,又背在背上。一手托着我,一手取下他的棍子撑上栏杆,跳到旁边的一栋两层楼的屋顶上。
  到底是背着一个人不方便,他跑出去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四周脚下有灯火亮起,没多久就有人追了过来。
  我凑近顾亭之的耳朵:“亭之……你听我说,他们想利用我来引开那十一门派的注意力,就不会杀我,你放我下来,我、不会有事的!”
  他根本就不听,托着我的那只手反而夹得更紧了。
  我下了决心,两手用力在他背上一推,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臂,整个人摔在屋顶上,沿着屋脊往下滚了几圈才停住。
  就在那一霎那,我看到欧阳锋只穿着贴身小衣手持火把站在下面,冷笑地看着我们。
  唉,对不住了,逃命要紧。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
  顾亭之居然几步跑下来,刷刷几下点了我的穴道,直接就把我扛在肩上带走了。
  最后一眼,是看到欧阳锋掠上屋顶,追了上来。
  身形飘逸,动作利索,要不是我那时发不出声音来,铁定给他叫一声好。
  下山的路几乎没什么障碍,顾亭之施展轻功疾速跑着,我的脑袋倒挂在他身后,颠得几乎七窍流血。
  然后我就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好好背着哩。
  这不是没罪找罪受么?
  到了岔路口的迷阵,顾亭之终于把我放了下来,解开我的穴道:“怎么过去?”
  哼,这时候知道我的用处了么。
  我头昏脑胀,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结果只有摇头的份。
  欧阳锋的声音却已似到了身边:“站住!都给我站住!”
  顾亭之等不及,抱起我就往迷雾里冲。
  我想喊停,但是想想停下来也是等人来抓,还不如让他闯一闯。
  但是顾亭之走了几步之后,也没了方向,不之该往哪走。我只好说:“放我下来,我看看。”
  完了,我也分不清方向了。
  有脚步声慢慢走近,我听得出来是欧阳锋的脚步声。
  顾亭之也听到了,揽着我往后一步一步地慢慢退。
  这时后面又有人追了上来,姬虹的声音:“大师兄?大师兄?”
  欧阳锋说:“他们在迷阵里,阵式刚刚换过,别跟进来!带几个人从山顶下去,守住一线峡!”
  “可是……”
  “快去!”
  “是!”
  呵,还挺有威严的嘛……
  既然阵式刚换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入口在“乾”位,不知道这下会换成哪里?
  我脚下慢慢划着方位,心里计算着应该往哪走。唉,都是顾亭之太急了,还没等我看清楚就进来了……随便朝一个方向走的话,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欧阳锋又接近了些:“黄药师,站住,你们跑不掉的!”
  晕,有这么喊话的么,难道我们听了就会老老实实趴着束手就擒不成?
  顾亭之拖着我,换了个方向走。
  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这种迷阵有多危险么?
  每一步都有可能一脚踩到机关陷阱,或者,在这种地方可能会有的,万丈深渊。
  欧阳锋还在喊:“黄药师出来吧!师父不会把你怎样的!这里面很危险……”
  ——你不说我也知道啊,哼。
  乾,乾位接着能换到哪个位呢……
  “黄药师,不要乱走动——”
  他的声音居然远了些,看来是我们走错地方了。
  我扯扯顾亭之:“跟着他。”
  顾亭之索性又把我抱了起来,跟着欧阳锋的声音走去。
  但是欧阳锋没再说话。
  我有些失望,我也不想搞成这样的……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顾亭之慢慢向前,每一步都先探出脚,小心试探。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还是想不起来应该往哪走,渐渐出了一身汗。该死,怎么就到了这种时候就脑子不好使了呢?
  突然欧阳锋的声音在远处喊:“黄药师你究竟在哪里?你受伤了是不是?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爷爷的,你急有什么用?你那宝贝师父就算再想保我,一看出了这种事还不扒了我的皮?才不能听你的。
  顾亭之还在试探着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
  “锵”地一声,似乎是欧阳锋抽家伙了。难道他想在雾里乱砍?
  这就危险了!
  顾亭之停住,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昏沉,一咬牙,说:“往前。”
  顾亭之往前迈出去。
  然后,我就后悔了。
  下一刻,我们身体悬空,疾速下坠!
  第二十二章 割肉取针!
  冷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衣服都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顾亭之还死死拽着我的手不放开,挣扎着想抓住什么。我浑身无力,只能由着他。
  呵,这回死定了吧?
  虽然不知道上一次,还有在安庆中毒的那一次,究竟是谁救了我,我都得说声抱歉。
  越到下面下坠的速度就越快,我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但是立刻又清醒了。
  先是一阵撞击的剧痛,跟着是从头到脚的冰冷。水从口鼻中涌入,巨大的水流卷着身体不知往何处去。顾亭之的手仍紧紧拽着我的,几个浪头打过来,两个人卷到一处,打着旋被卷到一个漩涡里面去了。
  再有意识,头仍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睁不开。但四周似乎是亮的,身子仍有一半浸在水里,全身冰冷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我以前听说,出来行走江湖,有那么几样东西是迟早要遇到的:毒酒,春药,掉山崖——好吧,我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我终于碰上一样了?
  太好了我掉山崖了……我终于掉一次山崖了……
  他爷爷的,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一定是脑袋进水了……
  身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原来我被冲到一个浅滩上了。
  看看四周,原来是个狭长的山谷,两边的高山直指着天空。我叹气,所谓插翅难飞,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过了一会儿,终于能动动手指,居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顾亭之紧紧拽着。
  而他,仍昏迷不醒。
  立刻从哭笑不得变得想哭。无论如何,我这回都算欠他的了。
  虽然还是浑身没力,但总不能一直在水里躺着。
  挣扎着爬起来,把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拖着他上岸去。这是个大晴天,阳光猛烈,他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纯净柔和,就是……太苍白了些。
  唉,要不是还有心跳,我一定会以为……
  我把顾亭之翻个身,膝盖支在他小腹下面,用力地拍打他的背。水从他的口鼻中流出,渐渐的有了他的咳嗽声。再翻回来,用力在他心口压了几压,他终于醒转,睁开眼睛,却看着我不说话。
  我给他看得不舒服,说:“好了!这里还是人间,我也不是鬼判官,别那样看我!”
  他说:“那次在古墓里……我是把你当作神仙的……”
  爷爷的怎么又扯上这个……
  我扔下他,自顾脱下上衣,摊在水边的大石头上晾干。这才发现,从江友松那里顺手牵羊偷出来的画,仍插在腰带里。
  我把它抽出来,想打开。突然手一软,就把它弄掉在地上了。怎么回事……
  顾亭之喊:“药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对哦,我好像中过暗器……
  顾亭之也真是,他自己叫我过去的,怎么又过来了……
  贴身的小衣被“嗤”的一声撕开,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我无可奈何:“好像……在左肩上。”
  并没有觉得很疼,可见是喂了毒的……想到这里,我开始出汗。
  爷爷的,难不成是我从前老跟欧阳锋作对救被他下了毒的人,现在开始遭报应了?!
  啊啊,老天爷,我知道错了……
  顾亭之看了半天,才说:“是针。你大概站得离机关太近,全都打到肉里去了。上面喂毒了是不是?”
  我点头:“我猜是软筋散一类的东西,不要紧的。”
  唉,要是我随身的急救包在就好了……这点破药,我随便弄点什么上去不就好了?
  顾亭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湿漉漉的小皮囊,揭开绑在上面的皮绳,倒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居然全都是干的。
  哇,有备无患,这才是真正的大盗作风啊!
  他先是点起火折子,把一把小刀在上面烤了烤,说:“我的吸铁石没带出来……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把那些针取出来……你忍一忍……”
  我全身的汗毛都迎风挺立——他不是想割开我的肉……然后把针捏出来吧?!!
  不行!
  绝对不行!
  绝对绝对不行!
  那把雪亮的小刀已经到了我跟前:“药师,听话,这种针很细,要是它们钻到你的血管里就麻烦了——这把刀很锋利,不会太疼的……”
  我立刻爬到一边缩成一团。
  要挨刀的人是我你当然不疼了——
  绝对绝对绝对不行!
  顾亭之又扑过来,小刀还举在前面,看那表情不知道的一定会当他是劫财又劫色的大灰狼……
  我再躲,再缩成一团:“不要——不要——不要!!”
  我敢打赌就是最守贞节的女人被强暴的时候声音也不会这么凄厉……
  顾亭之看看不行,叹了口气,小刀扔到一边,过来抱住我:“好了好了我不理那些针了,我们再想办法——”
  可是手一动,就点了我的穴道。这下,只剩下脑袋还能拼命摇晃抗议了。
  “不要啊——不要——”
  他把我扶起来,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痛了就咬我好了,这样我们两不相欠,好不好?”
  我还在摇头。
  这怎么行。他当我是野兽么?
  他却从衣服上撕下几个布条,把我肩上中针的地方周围捆了个结实。我想动,又动不了,只好用脑袋用力地撞他,结果没几下,就撞得满头金星。
  只听到他用力吸口气,然后肩膀上就是一阵剧痛。
  “啊——”
  那个真是疼得天旋地转天崩地裂,我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浓浓的血腥味涌进鼻孔,血从他的肩上淌下,全滴在我身上了。
  他咬着牙说:“很好……看,我这,已经找到,一个了……”
  他的动作很快,一刀紧接着一刀,下刀之后立刻用镊子把针拔出。我死死咬在他肩膀上,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咬下一块肉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我平放在地上,用纱布紧紧压住我肩上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然后又往上面倒金创药。
  他自己肩上,仍不断有血汩汩流出,滴在身上,有种热而重的触感。
  我哼哼着:“你……快包扎一下……”
  他强压着声音:“我,不正给你包扎么……”
  “我是说,你自己!”
  我真的火大了……这个人,非逼着我对不起他么。
  他忙完了,又拿布擦擦我的嘴角,才自己跑到水边洗伤口、包扎。过了一会回来,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给我看:“你这家伙……是老虎狮子变的么?”
  我把头撇到一边:“哼,是你自己让我咬的。”
  他过来,笑着解开我的穴道:“好了,现在怎样?有力气么?我这里有些常备的解毒药,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说着把皮囊倒提起来,哗啦啦掉出来一堆比手指略大些的小瓶子。我逐个闻闻,倒了几粒还算对症的吞了,说:“亏了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药,不然我小命铁定就没了。”
  顾亭之笑:“那倒不一定……何况,机关里喂的毒一般都是令人失去抵抗力的,好容易逮住一个人,总得留下小命来问一问。”
  看到欧阳雨的画湿漉漉地摊在脚边,不禁有些可惜。那幅反过来临摹的《雪溪图》……恐怕已经毁了吧。还是忍不住捡起来,一寸寸打开,不由得松一口气——《雪溪图》还好好的,大概是用什么不怕水的材料画的?
  我看得痴了。虽然不是王维的亲笔,可是笔画间的风姿神韵,已高出现世那些画家不知多少。
  我轻轻说:“画得真好……”
  顾亭之居然点头:“真是……太绝妙了……”看他那样子,也已经痴了。
  不对,他明明站在我对面,是怎么看到的?
  再看他的眼神,注视的竟然是画的背面!
  我立刻翻了过来。
  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震撼。
  背面也有幅画,不过,画的是一个人。
  一个身着青衫的侠士侧身站在江边,微笑着回头看画画的人——或者说,看画的人。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流动的光,我几乎以为他下一刻便要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