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1-02-18 19:36      字数:4837
  “……出来。”顾惜朝放下手中的衣物,推门而出。
  戚少商急忙抓了两件换洗衣服,追了出去。
  顾惜朝一马当先,来到一块被草帘围了几圈的,孤零零立在当中的淋浴头处。
  戚少商顿时傻了眼:搞什么啊?这不和洗野浴差不多吗?
  “方圆十里,仅此一处。”顾惜朝瞧出了戚少商的尴尬,语带讥讽:“受不了的话,就回香港去吧。”
  戚少商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顾惜朝半晌,轻叹一声,抬腿就往草帘里走。
  “……等等!”顾惜朝没想到戚少商如此莽撞,伸手拦下了他,抄起放在旁边的一根木棍,开始敲打起四周来。
  借助夕阳,戚少商发现一些不知名的昆虫从草帘上被震了下来。
  瞅着差不多了,顾惜朝扔下棍子道:“这是贵重物品,要小心使用,别浪费水。”而后转身离去。
  戚少商回屋的时候,顾惜朝已经蜷缩在床上睡了。房间里留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戚少商的床上搁着一件他自己没准备的长袖衫……。
  第二天,当顾惜朝起床后,看见戚少商只穿着一件短袖衫,同几个人一起准备早餐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有恢复了平淡。
  早餐结束后,大家要起程赶往医疗中心,戚少商趁众人不注意,走到顾惜朝身边道:“一会儿记得吃药。”然后把药瓶塞进顾惜朝手中。
  双手接触,顾惜朝只觉得戚少商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竟然分配戚少商和自己一起搭档工作,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要控制情绪……。不能发病……。
  顾惜朝强迫自己专心给面前一脸畏惧的孩子听诊,免得回头又对上戚少商笑得灿烂的酒窝。
  “他肺部感染了,需要注射抗生素。”顾惜朝头也不回的吩咐。
  “就剩最后一支了……”戚少商为难地瞧向成注射器的盘子。
  “你替他注射,我去领药。”顾惜朝安慰了小朋友几句,起身离开。
  等他取药回来,发现戚少商手足无措地举着注射器,对着小朋友的胳膊比比画画,就是不下针。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给他打针?”顾惜朝疑惑地问到。
  “我……”戚少商尴尬地咧嘴一笑:“他们太黑了……我找不到血管……”
  “噗嗤”一声,顾惜朝给气得乐了出来。
  惜朝……太好了……你终于笑了……。
  下午是爱滋病防治常识讲解。
  顾惜朝一个人站在展板前,运用斯瓦洗利语清晰流畅的给当地人传授科学防治爱滋病的方法,连翻译都省了。
  戚少商盯着顾惜朝按时服药后,就在户外帮忙搬药品和检查“住院”病人的情况,几出几进下来,算是领教到了非洲太阳的厉害:手臂被晒伤了!
  又红又舯还火辣辣的疼,最惨的是忘记带药油!真是太大意了……。
  明天一定记得穿那件长袖杉……。等等!昨天晚上放在我床上的那件衣服是谁的??
  ……是惜朝么?是他!他关心我……
  结果戚少商在傻呵呵的呆笑中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
  晚上回到木屋,顾惜朝拎出旅行袋翻翻找找,戚少商赶紧把顾惜朝应该吃的药准备出来,又倒了一杯水。
  “……。把胳膊伸过来。”顾惜朝转过身,手里是一管软膏。
  “……。我自己来吧……”戚少商讷讷地道。
  顾惜朝不语,猛地拉过戚少商的一只手,开始为他上药,动作粗鲁却很小心的未曾弄痛他。
  涂好药,顾惜朝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片,拿起来一饮而尽,而后便休息了。
  戚少商握着顾惜朝扔在自己床上的药膏,半宿无眠……。
  十七
  非洲,广袤而壮美的土地。
  从飞机上俯视下去,眼中出现的是令人心驰神往的辽阔平原,和苍茫无边的大地。
  天空中,盘旋着一群又一群的红鹤;地面上,奔跑着越动的羚羊。大象悠然自得地漫步其间,偶尔还有狮子一家狩猎归来的身影。
  这是在香港不可能有的,蓝的不能再蓝的天啊……
  这是位于地球另一边的,最原始的生命动力,舒缓又澎湃地展现在戚少商面前。
  如果自己不是心疼顾惜朝的身子,主动担下了乘飞机回内罗毕取疫苗的任务,是不是就错过了非洲大陆最动人的风景?
  “我想我有些明白惜朝为什么会自愿来非洲了……”戚少商收回了注视着窗外的目光,对同行的肯尼亚工作人员DON笑笑道。
  “哦?那么戚,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答案?”DON是肯尼亚国内为数不多的留学归国人员,一口英语流利之极,是与部族交流是重要的翻译。
  “……在这里,生命可以很脆弱,也可以很坚强。”戚少商转头望向那碧蓝的天幕,轻轻道:“生命的奥妙,就在于此吧。”
  “说真的,戚,我现在要重新认识你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棒!”DON大笑道。
  “教你一句中国话形容刚才你说的,”戚少商一本正经道:“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惜朝,我想,你来非洲的另一层用意,是感受人们在艰苦生活环境中为生存而奋斗的惊人毅力吧……
  顺利回到驻地附近的机场,将疫苗装运上车,一行人便回了医疗中心。
  行至大门外,只见人流排成长龙,缓缓向前挪动着,长矛、弓箭等武器被有序地码放在门外。
  看来附近的部落差不多都到了吧?毕竟“无国界医生”组织能来为儿童义务注射疫苗的机会不多,家长都不愿意错过。
  “来帮把手!”戚少商抗着一箱疫苗,边走边与其他人打招呼。
  负责维持秩序的人立刻上来两、三个人帮忙卸车。
  “对了,惜朝呢?”戚少商抹了把汗,询问着旁边的人。
  来非洲已经两个星期,大家彼此都互相熟悉了,众人对开朗热情的戚少商印象非常好,但不清楚他为什么十分紧张顾惜朝——成天怕他累到、冻到,不厌其烦的督促他补充营养,多休息……堂堂男子汉都快变成职业老妈子了|||……
  顾惜朝对他从来是冷口冷面,爱搭不理;戚少商就是百折不挠,知难而上。
  “小顾啊,”一个日本医生用蹩脚的英语回答道:“在‘住院部’呢。”
  “我去看看。”戚少商搬完了最后一箱子,跟其他人说了一声,就朝“住院部”走去。
  谁知一进门,戚少商就被气得目眦尽裂!
  简易帐篷里,自己宝贝到心尖,惟恐伤到碰到的人,竟然被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黑种女人高声喝骂!
  虽然听不懂,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更可恨的是,那个女人一只手不断推着顾惜朝的胸口,迫得他连连倒退,踉踉跄跄,却还在极力忍耐着向那女人解释着什么。
  胸口……不!!惜朝的心脏!!
  戚少商正要奔过去的瞬间,顾惜朝已经让那个女人推到在地,胳膊重重撞在金属床架上!
  “DON!你快过来!!”戚少商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冲过去扶起顾惜朝,发觉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出什么事了?”DON跑了进来,见顾惜朝倚在戚少商怀里,双目紧闭,显然是难受之极:“顾他怎么了?”
  “惜朝受伤了,”戚少商瞧着顾惜朝手臂上的一大块淤青,心痛不已:“我要给他处理一下,有问题你去问那个女人!”
  “DON,”顾惜朝抬眼望向DON,费力地道:“麻烦你……跟…。。她……讲,不要……乱…。。给……小……朋友……吃东…。。西……”
  “放心,我来处理。”DON冲顾惜朝点点头,顾惜朝就被戚少商半拖半抱的扶了出去。
  关切地瞅着顾惜朝吞下了药,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戚少商才算放下心中大石。
  把顾惜朝搀到椅子上坐好,趁他闭目养神时,为他的淤伤处喷了药剂,又仔细地替他手臂上的擦伤消毒,包扎妥当。
  好半晌,顾惜朝的呼吸平顺了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惜朝!”戚少商又惊又喜:“你好点了吗?还难受不难受?”
  “……好多了……。”顾惜朝咳嗽了几声,想要站起身来!
  “你别动!”戚少商轻轻把顾惜朝按回椅子里:“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应该明白你的病忌讳情绪波动的!刚才幸亏我发现及时,你知不知道?!”
  “可那个妈妈给小朋友乱吃东西!”顾惜朝惊怒交集,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度:“小朋友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乱吃东西很容易蛋白中毒的!!”
  “惜朝你别生气……”见顾惜朝咳得辛苦,戚少商吓得急忙给他拍背顺气:“我送你回员工中心休息……”
  “……。跟他们就说我中暑了……”顾惜朝虚弱地回答,他不是不想留下,可身体实在是不允许了,万一强撑,叫别人看出来,自己就得回香港了。
  送顾惜朝回到木屋后,戚少商弄好了温水让顾惜朝擦了脸,又盯着他喝下一杯热牛奶,躺下睡实了,才轻手轻脚地带门离开。
  戚少商前脚刚走,本应安静修养的顾惜朝便睁开了眼睛。
  戚少商啊戚少商……我该拿你怎么办?
  自从去年夏天,我们在医院大堂相识以来,你一直缠我、念我、体谅我、关心我……
  你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想法和希望……。你足以做我顾惜朝的“知音”……。
  如今,几乎过去了一年……
  我才发现,这一年以来,我所经历的事情,喜的、怒的、哀的、乐的……同你分享,与你有关的竟占了大半……。
  我近一年来笑的次数比从晚晴出事后的四年里加在一起的次数都多……。
  我不能欺骗自己……。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了你的关心……。
  可我不能背叛晚晴……。不能背叛晚晴……不能背叛……。不能……
  顾惜朝手摁心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死了……。死于蛋白中毒……
  当他的母亲——推搡顾惜朝的女人绝望地号哭着扑倒在孩子的尸体上时,顾惜朝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悲伤……
  握紧他冰凉的手,戚少商与他一道默哀了一会儿,附耳低声道:“别难过了,其他病人在等着我们……”
  顾惜朝点了点头,和戚少商相携步出帐篷,又是新的一天……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转眼已是5月,距离大家离开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领队,有一个部落迁徙到南苏丹去了,他们那里的儿童并没有接受疫苗的注射。”顾惜朝一脸郑重地对领队道:“如果他们在我们离开后再迁徙回来,一旦感染了疫病,很可能会造成临近部落大面积传染,到时候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南苏丹境内实在不安全……而且我们就要离开了……”领队为难地看着顾惜朝道。
  “让我去吧!我去找!”顾惜朝坚定地道:“我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我去跟他们交涉……。”领队妥协了:“不过只允许逗留三天,三天过后,无论找到与否,立刻回来!”
  “算我一个!”戚少商接腔:“我跟顾医生一起去!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好吧……”领队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背着旅行袋,手提急救箱,跨过荷枪实弹、守卫森严的边境,两人踏上了苏丹南部的土地。
  经过一天半的仔细搜索,戚顾二人终于在距离边境十几公里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小小的部落。
  谁知道愚昧的酋长顽固异常,坚持疾病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强壮的战士能够抵抗病魔,不肯让他们注射疫苗。
  “讳疾忌医算什么狗屁英雄?!敢于正视现实才值得人钦佩!”顾惜朝火冒三丈,用斯瓦西利语破口大骂,完全不把周围手持长矛短剑,虎视眈眈的人群放在眼里。
  一番据理力争下来,酋长终于同意部落儿童注射疫苗,半天忙过,顾惜朝累得脸色愈发难看了。
  戚少商不敢怠慢,急忙催促顾惜朝吃药,哪儿晓得顾惜朝从衣袋里掏出药瓶,里面空空如也!
  “不要紧,”顾惜朝淡然道:“错过一次没关系,等我们回去以后再吃。”
  戚少商无机可施,惟有点头同意。
  两人起程动身,向边境走去。
  远远望见熟悉的哨所,武装的巡逻士兵也清晰可见。
  “刷啦”、“刷啦”……。
  “什么声音?”顾惜朝疑惑地停下脚步。
  “……是从那边的草丛里传来的。”戚少商侧耳细听了片刻,对顾惜朝道。
  “过去看看。”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慢慢接近。
  “……好象是个人呐!”戚少商边说边用手拨开一人高的灌木。
  “碰!”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平原上……。。
  十八
  西方人都信上帝,说是他创造了世界万物和人。
  那么,上帝造人时,是否偏心?
  为什么同样出自他之手,他的孩子们却有种族之分?
  为什么白人就是天之骄子,有权利欺凌其他人种?
  为什么黄种人和黑种人就要饱受磨难?
  广阔的大陆,丰富的资源,并没有给非洲人带来幸福;相反,由于历史的原因,非洲不但积贫积弱,人民长期在死亡线上挣扎,同一国里,利益相悖的团体,往往通过战争方式抢夺资源,使得原本就不强的国力更加消耗待尽……
  在“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疗中心,就曾经收治过一个越境玩耍而被地雷炸伤的孩子。
  可怕的伤势,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