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1-02-18 17:13      字数:4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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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天地之初,混沌均分。清气上升则为天,浊气下降则为地。
  于是天山有了天界,地上有了人界。世界初露端倪,各界相安无事,休养生息。
  两界形成时的碎片,在天长日久中合二为一。漂浮在天界与人界当中,形成了新的世界。
  这里介于“天”与“人”之间。后世取了二者的谐音,合成一个“莲”字。
  莲界。
  这个故事,从这里开始。
  ☆、01 镜眠
  小院中散落着一地寂静的月华。
  婆娑的树影投下满地细细碎碎的斑驳,随着微凉的夜风清浅而婉约地流转。月色如水,清淡如烟,薄纱似的清辉笼罩这院墙下稀疏的竹篱。
  一个蜷缩的黑影隐藏在竹篱下。
  镜眠慢慢地拨开竹篱上缠绕的藤叶,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院中的情况。
  很好,没有人,只有树冠投下的影子,随着风吹而轻摇。
  略带着几分未褪稚气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将身子团得更紧了一点,一小步一小步地,从竹篱的这头挪到了那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起身,四下观察了一番,确认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之后,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的门。
  好饿,真的好饿。师父已经许久不准她到厨房来了,若非饿到再也撑不住,她也是不敢这样冒险的。
  好在没有被发现。
  厨房的小窗户半掩着,借着透进来的一点细细的月光,镜眠打开了橱柜的门。
  “嗯?”
  她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往日里被各样精致的点心零嘴塞得满满的橱柜,如今却干净得连个饭渣都不剩。
  像是回应她似的,敞开的半扇窗子随着微风轻轻摇了摇,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嘎”。
  镜眠蓦地一惊,紧紧捂住了嘴,然而在那一声窗子的轻响之后却再无动静。
  慌乱的心跳这才满满平静下来,她在胸口拍了几下,把气捋顺,然后目光落到了脚下的木匣子上。
  这个匣子她认得,是用来装剩饭菜的,平日里她的嘴被师父养得很刁,这里面的东西她连碰都不愿碰一下,可是如今……
  她咬了咬牙,腹中难耐的饥饿几乎将她的胃揉碎。不管那么多了,直接蹲□把匣子打开,然后惊异地发现里面竟同样是空空如也。
  小窗微微摇了摇,再次发出“吱嘎”一声轻响。
  一道凉风窜进来,镜眠忍不住瑟缩地一抖,只觉得一只手突然覆上了自己的肩头。
  “镜眠。”
  那声音淡淡的:“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她惊慌地抬起头,立在面前的男子容颜俊美,却带着莫名的冷清,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是她的师父。
  她是十岁那年被师父捡回来的,最初的记忆里他就是这个模样。一直到现在数年过去,他的面容都未曾有过岁月的痕迹。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轻飘飘的,他叫浮雪。
  他很耐心地教她武功——虽然不知师父功力到底如何,但是在镜眠看来,他是无与伦比厉害的。但厉害归厉害,时时望着他漂亮的面容时,镜眠总会感觉他淡淡的疏离,她从来不敢太和师父亲近。相反地,她倒是和这院中的侍童九苏更相熟些。
  九苏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只是九苏不用学武功,每次镜眠练剑累得瘫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感叹,为什么九苏的命就这么好?
  相比之下,此刻她的命运就显得更加凄惨了些。
  浮雪长衫的下摆优雅地斜下来,他俯□,腰间悬挂的剑鞘几乎贴到了镜眠脸上。
  “晚上难道九苏没有给你送饭?”
  “送了。”
  可是,她还是饿,饿得快要疯掉了……
  “镜眠,你说,你这饿已经持续了多久了?”
  镜眠缩了缩脖子:“已经有、有……半月了。”
  “记得师父和你说的,要多久突破饥饿这一层么?”
  “十日,最晚……十二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哀求地望着师父。而浮雪却丝毫不为所动,将一柄长剑扔到她面前:“这么久都过不了这一关,你还好意思到偷跑到厨房来?给我出去练剑。”
  他转过身,只给她留下一个冷清而无情的背影,缓缓向外走去。
  她感到有些绝望。身体内叫嚣的饥饿感达到了顶峰,镜眠几乎无法忍受这样要将她吞噬的痛苦,那一瞬间胃里仿佛突然有什么翻涌了一下,一阵抽空感突然扩散开来。
  镜眠挣扎着跌倒在地上,承受不住身体里越来越多的苦楚,几乎哭了出来:“师父,救我,好难受……”
  浮雪的脚步一滞,皱着眉头走了回来到她身前蹲下。只见镜眠的脸上一片惨白,不断有冷汗从额间渗出。
  “师父,我不练了!求你,我不练这武功了,好不好?”
  巨大的痛苦慢慢退去,身体如被潮水洗卷后的残骸,不剩一点力气。
  镜眠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要将人逼疯的饥饿感似乎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骨骼经脉中慢慢啃噬的冰凉。
  额上的汗水还未干,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师父,冷,我为什么这么冷……”
  浮雪敛眉将二指搭到她腕上,半晌,清寂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镜眠,你终于突破了第二折‘饥饿’,现在已进入第三折‘严寒’。”
  说起镜眠练的这武功,名字叫做‘七折莲’。
  至于她为什么会练这变态的武功,却是另外的一段故事。
  ——十岁那年,天灾战乱,她随着爹娘离开村子,一路逃荒。本是向着南方去的,只是半路遇到大雪,一家三口走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
  她那时还小,也还不记得多少事。只恍惚有印象那夜冷到了极点,爹娘把她抱住,围在中间,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不许睡,睡过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撑住,合上眼就再也睁不开。
  再醒来时四周都是皑皑的白雪,爹娘不知所踪,只有面前俊美而冷清的男子,缓缓俯□用雪白精美的狐裘将她冻僵的身子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他说她的爹娘都走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师父。
  彼时的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浮雪带她离开了山谷,来到了这间小小的院落。
  在后院的树下,师父轻灵地舞着手中的长剑,对着看呆的她问道:“镜眠,想不想学和师父一样的武功?”
  她点了点头说想,浮雪将一柄对他来讲还略嫌沉重的剑递到了她手里。
  “你记着,这武功的名字叫做‘七折莲’,莲开七折,分别是疼痛、饥饿、严寒、暑热、杀欲、孤独。”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明明是六个。
  “你一时半刻练不到最后一折的,问得太多也是无用。”浮雪说道,“只是你若开始学了,从此便会很苦。”
  镜她当时不太明白,到底会有多苦?
  而如今却算彻底认识到了。
  师父正式教她武功是从她十二岁那年开始,而今她已十四岁,这两年间先是学心法和招式,内功练得差不多了,便步入了七折莲的第一折,疼痛。
  这一折持续了约有几个月的时间,每日便是在全身无尽的疼痛之间挣扎,强忍着苦楚去练剑。师父说武功要长进便只能带着煎熬去练武,只要安逸了一时,便晚一时结束这煎熬。
  第二折的饥饿稍短一些,让她半月就熬过去了,然后,现在,她陷入了第三折中无穷无尽的寒冷。
  “我说镜眠,你还不肯起来么?”九苏端着食盒推开房门,浅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你之前不是一直嚷着饿,现在有吃的了,你还在那里别扭什么?快过来。”
  镜眠冷得瑟瑟发抖,裹紧了被子往床里缩了缩:“我今日突然不想吃了……”
  “不吃也得快起来,师父叫你去练剑。”
  镜眠磨磨蹭蹭地冲床上爬起来,这冷像是在刻蚀她骨骼的小虫子,如影随形。走到院子里提着剑的时侯手都在打哆嗦,堪堪将前几日学的剑招漏洞百出地比划完,垂着头走到师父面前等他责罚。
  而浮雪倒是没生气,只同情地道:“再看我做一遍,这回记准了。”
  他翩跹地舞起剑来,银白色的剑光优美地从半空滑过,衬着雪蓝色的衣袂纷飞,飘然欲仙。
  待他收了剑,镜眠还在呆滞中错不开眼睛,半晌才道:“师父是天下武功第一的人么?”
  “当然不是。”浮雪淡然将长剑递给她:“莲界的君上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不过就是他,也没能把七折莲练最后一折练成。”
  好嘛,这就是说,她天天学的这个玩意,其实天下还没人练成呢。
  她和天下第一的君上其实处于同样的进度。尽管人家那是最高统治阶层,她么,是社会最底层。
  所以社会底层,目前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眼下这套剑法。浮雪教过她之后也不管她学没学会,告诉她把这个练好第三折也就差不多了,然后就扔下她离开。
  只剩镜眠忍受着寒冷无比痛苦地一遍一遍练着剑。
  这一层她用了半年才突破,彼时已经是寒冬,待她在冰天雪地里终于感觉腐骨之蛆一般的寒冷终于消失了之后,又陷入了第四折暑热的折磨中。
  这一热又是半年的功夫,在突破暑热的那一个炎炎盛夏的下午,镜眠虚脱地出了一身汗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是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里,九苏正细心地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九苏?”镜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年清秀的面容。
  “你醒了。”九苏放下手中的帕子,声音轻轻的。镜眠觉得有点儿奇怪,他好像脸红了?
  九苏坐在她的床边,似乎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握住了她的手:“镜眠,你……”
  镜眠恍然一震,在手被他触到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内心蔓延出来,面前这人的脸已经模糊,视线里仿佛只有无尽的鲜血在翻涌,激起她无限的渴望。
  “叮”的一声,长剑出鞘,瞬间便已刺向了九苏心口。
  ☆、02 杀欲
  冉冉剑光在空中飞快地划出一道弧线。
  如今镜眠的武功已非同旧日可语,九苏惊叫了一声竟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剑尖迅速挑开他的衣襟在他胸前滑下一道血痕。
  “镜眠,你怎么了?为什么……”
  鲜血的味道对现在的镜眠而言,无疑是一种诱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
  猛地提剑再刺,冰冷的剑锋随着九苏失声的叫喊,却在瞬间戛然而止。
  镜眠只觉得手肘被狠狠击了一下,顿时没了力气长剑“当啷“一声落地,睁开还布满杀意的眼就对上浮雪紧绷的面容。
  “九苏,我有没有嘱咐过你不准进来?”
  镜眠一愣,略微清醒了一点,望向了九苏,原来他是违背了师父的话偷着进来的。
  九苏被她这么一看,更是垂着头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公、公子的吩咐……九苏不敢忘,只是看镜眠出了一身的虚汗,实在是难熬……我才私自……”
  “她今日刚进了第五折杀欲,尚不能自控。若是你再不管我命令随便靠近她,被她杀了我不管你。”浮雪语气间没有一丝波澜,九苏却被他说得脸一会红一会白,极为难堪。
  浮雪端起案上的茶盏,细长的手指在白瓷的边缘摩挲了一下:“好了,你出去吧。”
  九苏诺诺出去了。
  浮雪看着斜倚在床上的镜眠,突然凑上前去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丝,语气间竟带着一丝温柔:“很难受么,镜眠?”
  镜眠只觉得他温润的手指从额前抚过,颈间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她心里蓦地一动,杀意又一次推翻了所有理智,瞳孔一缩便伸手要掐上浮雪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