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1-02-18 13:58      字数:4785
  ,例如贩卖儿童,抢夺别人的财物……如果指望的是这 些人,还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他说出的这些话都是血的教训。在他经历过的所有人和事当中,根本就没有不讲条件的善意 ,除 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要有机会,就会露出其本来的丑恶面目。
  “真正坏到骨子里的人到底还是少数……任何需要决策的事情只要带入公众的领域,人们就 会对社会正义关注起来。即使那些恶贯满盈的人也不希望生活在恶人统治的国家里。不一定 每个人都 正确,正确的意见超过半数就可以了,投票的结果会指明正确的方向。如果有渠道,人民渴 盼正义的热望就得以传播,所谓的渠道就是权利。无论是平民还是贫民都有权选举或被选举 ,人们支持这样的制度,拥护这样的制度,这才是共和国。反对共和国的只有那些已经得权 又得势的贵族,废除邪恶统治者的权利应该是属于人民的。”
  波里斯退一步说道:
  “如果是我,宁愿正义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多数派一旦达成协议齐心协力的话,那将更加 可怕。可以废除邪恶的权利,好,那么为了争取和维护这个权力死去的人和爱他们的人,拿 什么补偿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东西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用这些东西换回来的幸福 ,我不赞赏。更何况,人们更加注重的是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择手段。人不能 拿生命作无畏的牺牲。”
  老人背上了眼睛,静静地说:
  “看样子你是个不称职的贵族。”
  这句话兰吉艾也曾对他说过。波里斯没有回答。
  “共和国虽然让很多人流血牺牲,但也让他们变得更加人性化。就因为要成为真正的人,才 会流血。当你蜕变成真正的人的那一瞬间,即使死去也了无遗憾了。未曾拥有的就不会失去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还会有什么顾虑呢?”
  这些话语自己过去听说过的,怎会如此似曾相似?
  “您到底是什么人?”
  波里斯忽然感觉有一种不安。
  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个对共和国存有某种浪漫想法的人。即使是这样,但他怎么可以说 ,每个支持共 和国的人都会为了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呢?奇瓦契司也有许多怀抱理想的人,但可 以为之牺牲的人寥寥无几。为了前途未卜,希望渺茫的政体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值 得吗?
  “我只是个体弱多病,毫无用武之地的共和主义者。真正的共和主义者,是为了追求人性化 的生活不惧怕死亡的那些人共同拥有的名字。”
  老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只不过是被别人围着打的愚蠢家伙,要不是因为他偶然喊出的那一段话 ,波里斯也不会停下来跟他讨论这些事情。共和国是一种分裂人性的现实,波里斯坚信。这 种分裂带来的悲剧比起暴政还要可怕得多。与其让亲密的人之间相互厮杀,不如共同去 憎恨一个暴君。
  可是,共和国确实是一种奇怪的现实……他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迷惑人们的心灵深深地陷 到其中而无法自拔。
  老人站了起来,慢慢地向村外走去。
  “奇瓦契司?应该去走走,那里又会有怎样非人的悲剧呢?”
  直到老人拖着脚步离去,波里斯却停立着,仿佛被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现在看来奇瓦契司是去不得的。虽然没有热爱过它,但是每当想起的时候,都会有自己也 无 法解释的爱和憎压着胸口。如果自己不是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就无法理解这一切悲剧。
  还有安诺玛瑞,也不能逗留。
  为了“共和国”这一怪物居然还有人保留着满腔的热情。不仅是浪漫的老共和主义者, 就连兰吉艾那样机灵的少年也深陷其中。这个地方也存在着自己不曾了解的历史,即使不能 再回到共和国,也会有充满了幸福吉祥的土地。
  他一度憎恨过这个国家的富饶。就是在这一片富饶的土地上,还有人因为得不到而企盼着建 立新的国家。富饶不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吗?就像铜板的两个面一样,有着两张面孔的安诺 玛瑞,这两种生活他都无法适应。
  离开吧,他这样想,去别的地方。
  奇瓦契司布满了叔叔的爪牙,在这里呢,有伯爵为了抓到他杀红了眼。强迫自己面对这个 扭曲的世界,波里斯承受的痛苦过于庞大。他需要的不是充满斗争的广阔天地,而是可以毫 无顾忌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孤立的小世界。
  他想起了渥拿特提起过的北方,野蛮人的国土。虽说他们很厌恶外来者,会排斥外来者 ,但起码不用强迫自己去面对无法理解的现实。北方水手的国家,在那里,人民和野蛮 人能够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在那里冰冷的波涛拍打着陡峭的悬崖峭壁。
  雷米。
  现在他想到一个寒冷的地带。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这片在奇妙和富饶背后隐藏着贫困者 受摧残的罪恶土地。
  春天即将离去。
  在褐色外套里面斜挂着一把剑鞘破旧的剑,一头墨绿色长发,高个子的少年独自站在繁华的 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从他的旁边经过。
  位于国境线附近的城市詹弗特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容纳着来自各地的来宾,这座城市好不 热闹, 在安诺玛瑞也属于有名。多数是来往的商人。大陆最大的湖——罗森柏格湖同 奥兰尼,安诺玛瑞,雷米王国这三个国家相邻,是大陆北部的商业中心,詹弗特就位于 罗森柏格湖的南部湖畔,再往东就是与雷米之间的国境线。
  “快让路,快让路!杜门礼·卡尔兹先生的车队来了!”
  是贵族吗?可是他只报了名字,没有说出他的爵位,这样看来又不像。熙熙攘攘的人潮向两 边散开,从路中央走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抬着轿子十分威风。这个季节坐轿子,真是 够耀眼。
  华丽的金色布帘周围装饰着一圈十余个精雕细刻的宝石,轿夫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看样子是 个相当富贵的家族。顶上刻着家族的章纹,是一只金色的乌鸦。乌鸦是招财的动物,可能是 个商人。
  到处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这个杜门礼·卡尔兹在外地人当中好像也 有相当高的声望。
  轿子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布帘被揭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神采奕奕的男子,身披 镶有宝石的绸缎。身材颀长,金发,相貌也比较帅气,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肚子 大得出奇。也 许就是因为那肚子,才选择坐轿子也说不定。
  “卡尔兹商团的代表杜门礼·卡尔兹大人来了!还不赶快出来迎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
  可笑的场景随即出现了。轿子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座三层楼大型酒楼的前面,听差的人魂飞魄 散地跑进 去,马上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滴溜溜跑出来点头哈腰,后面紧跟出来五六个人恭敬地磕着头 。
  “这怎么可以的,您亲自光临寒舍……只要派下人传达一声就可以了。”
  女主人看上去惴惴不安的,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可能以前做过什么错事。就算对方是个大 财团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般紧张也确实有点奇怪。
  不出所料。卡尔兹停着大肚子在那里大声斥责道: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竟然这样问我,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蒜?你是在我面前演戏吗? ”
  包括女主人在内,酒楼的人胆怯地瑟瑟发抖。好像卡尔兹一声令下,这个酒店就要关起门户 的感觉。围观的人们也在不安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小的……真的不知道大人为……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杜门礼·卡尔兹的愤怒更加不可遏制。他的斥责声大得震耳欲聋。
  “现在老实告诉我,我唯一的儿子!那个被你们引诱的小子是不是在这里?你不是想说你不 知道吧?”
  女主人吓得面如死灰,她冲着后面的人挤眉弄眼,好像在说:“你们谁知道他儿子的下落赶 快说出来!”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谁也不说话。
  “快点交出来,否则的话……”
  好像惧怕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女主人突然趴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小的是真不知道,大人……贵公子本来喜欢乔装,如果因为我们没有认出他来而犯了什么 错的话……”
  这时波里斯发现站在旁边的一个少年在压低声音咯咯笑着。
  这种场合还敢笑出来,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可是仔细一看,少年虽然衣衫褴褛,脸上却 荡漾着富贵的气质,头发是阳光般灿烂的金黄色……
  波里斯扭头又看了一眼卡尔兹,发现两个人不仅脸部的轮廓,就是头发的颜色都极其相 似。再看那个少年,波里斯突然觉得头脑发热。
  “等一下。”
  波里斯伸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把他拉进了人群中。正在嘻嘻笑着的少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波里斯。当他看见绿色眼眸的一刹那,突然联想到 了耶夫南,但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眸明亮而晶莹剔透,根本没有任何忧虑。
  “怎么了?”
  连问话的语气听上去都很天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他突 然哑口无言,但结果还是忍不住说道:
  “那件事情的元凶应该是你吧?”
  “哦?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认识我这张脸?我,以为自己装扮得无衣无缝……”
  什么无衣无缝,先拿土把自己脸弄花以后再说吧。波里斯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于是推了一下 那少年的后背。
  “喂,为什么要推我?”
  “去跟他们讲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那个人因为你受到惩罚,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
  波里斯好不容易忍住不说“都因为你这不懂事的淘气鬼才会如此”。因为跟自己的年龄也差 不多。他以为对方或许会生气或者毫不在意,但少年看着波里斯突然说道:
  “嗯,好像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个我知道,但你为什么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放轻松一 点嘛。”
  根本没有机会回答些什么,少年突然从原地跑出去,瞬时间接近杜门礼·卡尔兹的背面,然 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就连波里斯也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是为什么。
  “爸爸,我在这里!这些人根本没罪!所以不要惩罚这些人,等回去以后我愿意受罚。这样 行不行?嗯……您就关我三天禁闭怎么样?”
  杜门礼·卡尔兹和酒店的女主人以及所有在场的人,一时都愣住了,所有的热闹立刻停了下 来。少年转了转眼珠子,接着说道:
  “但是想一想,三天时间也许有点太长了,一天行不行?能够这样,在晚上吃胡萝卜的时候 我会乖乖的……”
  “哎,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家伙!”
  杜门礼·卡尔兹突然用拳敲了儿子头部一下,然后将他推进了自己乘坐的轿子里。转身 对着女主人,尽量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托您的福,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本人近日亲自登门答谢。”
  女主人哪里会在乎他谢不谢的,仅仅刚才躲过的一场劫难就已经让她老了十年。他勉 强从座位上起身,顾不得掸去华丽衣服上的泥土,磕头说道:
  “什么答谢啊,实不敢当。只要路西安少爷平安无事,我们就已经觉得很高兴……”
  杜门礼·卡尔兹并没有认真去听女主人的话,他已经转身走进了轿子,那些抬轿子的人也立 即巴帐子放了下来。随后轿子被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
  当轿子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波里斯听见有个声音不耐烦的对自己说道:
  “不要总板着脸,难道你不能放松一点!”
  稍微掀起来的帷幔重新放了下来,但仍能听见轿子里儿子对自己爸爸撒娇的声音。当然也听 见这样的声音。
  “为什么要打两次啊!”
  “回家以后让那些下人好好看着你,你最好想明白。”
  波里斯站在那里有些慌张。他听见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
  “知道吗,卡尔兹老爷的那个淘气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但还是老样子,有一个这样的 儿子,卡尔兹老爷也够烦心的。”
  “你有没有去过路西安少爷的生日宴会?那是在四月初。那些美酒佳肴,简直让人眼花缭 乱。不过以后再也没有举办过那样的宴会。”
  “当时真是盛况空前!就连站在门口的下人都把那些食品分给路过的人,还不想说就连自己 的生日都想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