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6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18 09:24      字数:4819
  姚平仲闻言脸色一红,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赵婧却不满意了:“官家,他早就驯服了马,只是因为前朝事情太多,他不想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闲话,所以才一直没有来求见,否则怎么会拖到今天?”
  “哦?”赵佶故意拖长了声音,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了赵婧几眼,见这个侄女最终不自然地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旋即又是一阵好笑,“罢了罢了,女生外向,我原本还想替你多留他几日,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既然驯服了这马,可是就要去河北上任了,难道你就放心得下?”
  “大不了我跟着他去!”赵婧脱口而出后却低下了头,历来前方将帅都不能携带家眷,而姚平仲以驸马之尊为河北西路钤辖,更不可能违反这样的规矩。因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最终勉强吐出了一句话,“男儿志向高远,我也不可能留他一辈子……”
  “希晏,你还真是好手段,朕这个侄女就这么给你完全收了心!”
  赵佶忍不住叹了一声,要说实话,他不是不心疼赵婧,只是,他这个天子虽然屡次破除陈规,但不是所有律条都是能够轻易动的,例如让姚平仲带兵的时候再带上公主,那就绝对不妥了,而且还可能降低主将的威信。”既然这样,朕和枢密院说一声,领过任命之后,你便去河北西路上任吧!”
  “多谢圣上!”姚平仲憋闷了许久,听到这句话登时大喜,拜谢之后方才看见身边地新婚妻子略有些黯然的脸。只是他生来不太善于言辞,此时在圣驾面前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时便有些讷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福宁殿内侍匆匆奔了过来,拜伏于地奏道:“启禀圣上,通进司刚刚直递上来刘正夫弹劾高相公的奏折,恭请圣上御览!”
  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就连马的嘶鸣声也在这一刻停歇了下来。
  而赵佶铁青的脸色下,姚平仲和赵婧亦是双双勃然色变。
  第十六卷 第九章 将计就计上辞呈
  刘正夫何许人也,昔日未冠而入太学,赫赫有名的四俊之一。从科举入仕后,由左司谏、起居舍人自中书舍人、给事中,如今官居礼部侍郎。
  由于文章品行在朝臣中都算得上是一了物,因此在士林之中声望不小。
  所以,在闻听是此人上书弹劾自己的时候,高俅很吃了一惊。由于刘正夫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因此他平素没有少注意这个人。昔日崇宁星变,蔡京罢相,而刘正夫便是那个在背后穿针引线为蔡京复相出了莫大力气的人′然如此,蔡京毕竟还是因为刘正夫和刘逵之间的关系,未曾重用此人。只是由于天子看重,因此刘正夫得以留任礼部侍郎之职。
  而这样一个他与之毫无关联的人,怎么会上书弹劾自己?
  由于奏折刚刚送进内廷,因此高俅并不知道对方弹劾自己的是什么罪名。但是,联想到那一日燕青看到蔡平和高明清见面的情景,他隐隐觉得事情非同寻常′说他很难相信如今和蔡家交恶的刘正夫会再次投靠蔡家麾下,但是,紧要时刻却不得不防。毕竟,这一次的争斗很难浅尝辄止,不斗到你死我活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一日并不是他当值,消息是通进司的一个熟人送来的,如今算算时间,大约满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前时的风波虽然渐渐不再,但是这平地再起惊雷,只怕是京城官场又要波动一阵子了!
  “大哥!”
  回头见是燕青,高俅便微微颔首道:“代州那边可曾有消息?”
  “种帅已经拿到了实证,只不过事关重大,他似乎还有些犹豫。”
  燕青走到高俅旁边,低声解释道,“种家乃是西军世家,一直和朝中文官都没有多大纠连,所以担心这一次若是不成功,便可能招致蔡家的报复。毕竟。种家子弟那么多,在京城禁军和御前近卫班直中任职的不计其数,除非把蔡家完全扳倒,否则,他作为家主,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是我举荐上去的。蔡元长他日若是得胜清算,他同样无法一展抱负。”高俅冷笑一声,想到蔡攸的诸般嘴脸,神情中平添几分阴沉,“你派人告诉种师道,身为武将,最主要的就是枢密院不给他掣肘,他应当知道严均向来看重他。只要严均执掌枢密院一日,他这个代州知州,河东经略就会稳稳当当。换作别人。会对他这个武将如此优容?我一不让他诬陷好人,二不让他直言上书,只不过让他将物证和人证送来京城←若是再推三阻四。没来由让别人小看了他这个战功彪炳的将领!”
  燕青听到最后,发觉高俅语气极重,不由抬头瞥了这位大哥一眼,突然笑道:“大哥,我发现这个时候你不像一个宰相,反倒是像一个杀伐决断决胜于沙场地武将。你和蔡相公共事这么多年,一朝撕破脸就如此不留情面,真是比外面那些面和心不和的江湖人士差不多。”
  “朝堂原本就是如此,只有暂时的盟友和暂时的敌人。昔日我和蔡元长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因为有外敌窥伺。倘若再起争斗,不过让别人捡了便宜。现如今是蔡攸先挑起事端,蔡元长又发觉自己老了,所以想让我不得翻身,我若是退避,岂不是将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再说,我一身荣辱便牵动着一帮人,不心狠手辣怎么行?”
  当初和蔡京刚刚开始打交道的时候,高俅便曾经生出过与之一较短长的念头。然而。那时他资历终究太浅,根基也不牢固,和蔡京的门生故旧满天下相比,他只有赵佶地信任可以与之并肩。再加上蔡京终究是一个难得的能臣,为了推行种种政令,兼之以蔡京作为挡箭牌,所以他便一直与其相安无事,甚至容忍了蔡攸的数次小动作。可是,如今他既然羽翼丰满,又何必畏战?
  “代州离京畿还有数百里路程,就算快马加鞭赶路,一来一回大约也要五六天,所以说,大哥要马上指望那里的回复,只怕不太容易。”
  燕青原本就是争强斗狠的人,高俅这样一番话无疑很对他的胃口,“大哥,别人已经占了先手,你又不知道刘正夫弹劾你什么,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以退为进,辞相!”
  见燕青愣了神,高俅便莞尔一笑道:“刘正夫虽然不是御史中丞,但毕竟是朝廷要员,他这一弹劾,蔡家必定会唆使他们那一边的人纷纷上书。只是他们却有一点没有想清楚,前些时候言官如此弹劾蔡元长,蔡元长却不过是告病而不辞相,看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感觉?京城中言说蔡元长恋栈权位不去的说法已经很多了,我遵照先人的规矩这么一辞相,政事堂便是蔡元长一人独相,他的日子会好过?要想把一个人架在火上烤,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而已!再说,准与不准,如今只在圣上一念之间。”由于有心人地散布,刘正夫地奏折在一日之内传遍了京城,而高俅很快递上了一道辞呈,上面洋洋洒数千字,对于弹章上所说,即弹劾他昔日知成都府期间里通大理图谋不轨的罪状,他用了犀利的言辞予以否认和反驳,末了自然是以恳切地语气请求辞相,然后便躲在家里不再出门。赵佶看了刘正夫的奏章后,第一反应便是极端的愤怒←自然不信高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那种宛若亲见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信。
  然而,就在他准备暗中召高俅问一个明白的时候,高俅的辞呈偏偏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顿时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刘正夫的弹劾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一大批追随者。
  既一个月前星变之后,雪片似的奏章再一次通过通进司往政事堂送去,又经过层层转递送往崇政殿。然而,一人独揽大权地蔡京却并不高兴,因为,弹劾他的奏折依旧不断,而且全都不是和高俅有关系的人,这让他连发火也找不到地方。
  刘正夫的奏折送上来的时候,姚平仲和赵婧正好在场。然而,他们的身份自然注定他们不可能对此做出任何发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佶拂袖而去。原本已经得了圣意要前往河北西路上任的姚平仲甚至准备为此拖延行程,却被赵婧一通话浇得浑身冰凉。
  “你这个时候不去上任,只会害了高相公!”
  深宫公主不管政事不假,但是,旁观者清,对于其中道理,赵婧的心中却异常了然。此时,她见丈夫坐立不安忧心忡忡,不由苦苦劝解道:“谁不知道你是高相公一手提携上来的?从四川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再从西北到河北,虽说你战功赫赫,但若是没有高相公始终看顾你,你未必能够晋升得这么快。姚郎,京城是非之地,你又是高相公嫡系,身份敏感,留在这里只会让人家抓到更多把柄,对高相公更加不利。圣上既然已经允准你起程,你谜就去枢密院领了公文,立刻上路吧!”
  姚平仲心中亦明白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离开,很有一种忘恩负义地味道。但是,妻子点得如此透彻,倘若他再坚持下去,就有些不知轻重了。毕竟,新婚燕尔之际,赵婧却劝他离开,那种夫妇之间的深情着实难以名状。
  终于,他缓缓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只是,临行之前,我还是得去高府一趟。人人都知道我深受高相公恩惠,倘若我行前不去辞行,那也实在太不合人情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赵婧没好气地瞪了姚平仲一眼,继而脸上绽放出了迷人的笑容,“若你不去辞行,那就不是我的姚郎了!”
  次日,姚平仲便上枢密院领了公文,然后便直奔高府。往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太平桥高府,如今却是少有人影,如此大相径庭的景象顿时让他心中暗叹。而他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而入的情景,亦让不少关注高府的人大吃一惊。
  半个时辰之后,高俅便亲自将姚平仲送到了门口。尽管知道姚平仲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但是,这种风口浪尖亦不避嫌,甚至原本还打算留在京城为他抗辩,他却难以抑制心中感动。不管怎么说,他在仕途这十几年间,至少还有这么一些可托之以腹心的人。
  “希晏,你便安心去河北上任就是,京城中的事不用多理会。”高俅含笑点了点头,见仆役为姚平仲牵来了马,他少不得又嘱咐了几句,“你身为驸马都尉却又出任钤辖,关系重大,莫要让别人笑话你是因尚主成事。自己好好保重,京城的陈国公主那里,我会让人好好照应的!”
  姚平仲郑重其事地行了军礼,伫立片刻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马蹄阵阵之后,他很快便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第十六卷 第十章 以牙还牙后报来
  姚平仲造访高府自然免不了让人大做文章,然而,这一次赵佶的态度却很坚决。但凡有连带弹劾姚平仲的全都驳了,这让不少人大失所望。
  但是,看在蔡京眼里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高俅再次主动请辞,这是他事先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个月前,高俅刚刚主动请辞过一次,如今再来第二次,难道对方有把握天子还会再三挽留?而且,外头有些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当初他不过是告病退避在家,如今这条小辫子被人抓在手里四处说弄,让他恼火万分,偏偏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
  而且,刘正夫的上书并非是他策划的,而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抛砖引玉的最佳媒质,这一道奏折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但是,刘正夫和他并非一路,他怎能保证,对方便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倘若这背后另有文章,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而这几日,蔡攸一直在外奔波,他亦不知道这个儿子在忙些什么,心中自然不安。招来儿媳宋氏询问,宋氏却样样不知,这顿时让蔡京更是恼火。这一日,正当他晚间在书房中攒眉沉思对策的时候,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蔡平的声音:“相爷,大少爷回来了,可否要小人请他来见?”
  听说蔡攸终于归家,蔡京立刻出声吩咐道:“好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还不知上哪里鬼混去了!让他速速来见!”
  不一会儿,蔡攸便推门进了书房,仓促之间,竟连一身官袍都没来得及换。那紫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别有一番气度。
  见了儿子这么一身,蔡京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当下便淡淡地问道:“这几日京中多事,你也该安分一点呆在家里。成日不归家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素日喜好女色,常常流连青楼楚馆,我也一向不管你这些,但现在非常时刻,你也应该好歹收敛一点!”
  “爹,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眠花宿柳去了?”蔡攸似笑非笑地把话挡了回去,突然取下了腰带,双手递了过去。”爹爹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蔡京满腹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大宋对于服仪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