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6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18 09:23      字数: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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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昨日也问了女儿,只是听了她的一番话之后,知道她并未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心中不免失望:“绯儿虽说还算聪慧,但是和高家那位千金没得比,回来之后还有些气鼓鼓的,说是那些公主欺负她,反而都和高嘉玩得好。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以后还得多多管束才行。”
  蔡京闻言无话,沉默了半晌,他又问道:“圣上为陈国公主择定了姚平仲作为驸马地事,你应该听说了。我朝对于宗室以及皇亲都多有限制,而今圣上有意打破这个规矩,朝中大臣多有上奏反对地。你如今在圣上身边的时间长,对此怎么看?”
  “圣上如今一门心思想着开疆拓土,为万世明君,未免看不到背后的风浪。”蔡攸摇了摇头,想到日前赵佶对待那些奏疏地态度,“其实,我朝这些制度虽然防范严密,对国家还是有利的。圣上的锐精图治是好事,但后世若是遇到平庸的天子……”他突然醒悟到自己已经有些僭越了,连忙止住了口,刚想用言语弥补时,却见一旁的蔡京摆了摆手。
  “历来都是如此,圣明天子可以有力量驾驭群臣,但是为后世计,为百世计,却不得不制定一系列的规矩,甚至是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有利于那些子子孙孙驾驭臣下。只是,圣上并非由储君登上帝位,这些规矩之类的圣上从来不屑一顾,只看到其弊而没有看到其利,未免有些过激了。”
  身为历经三朝的老人,蔡京自然有资格这么说。神宗、哲宗以及当今天子这三个人,性格是截然不同的,神宗是理想主义者,哲宗则是一个变幻莫测地人,而当今天子赵佶则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只要能够用的,直接拿来就用。而对于群臣的劝谏,则是能听的就听,不能听的干脆就置之不理。神宗皇帝当初在变法的时候不仅要面对朝廷臣子的反对,还要面对后宫一位太皇太后,一位皇太后的压力,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而赵佶在人们已经习惯了变法的情况下推行一系列政令,自然是容易得多。
  父子两人又谈论了一会,蔡京便唤来仆人摆上早点,又叫上蔡攸陪自己一起用。尽管是区区一顿早点,但桌上仍是琳琅满目十几个碟子,蔡京随意拣喜欢地用了一些,最后又吃了一点酥璐,喝了几口浆水,这一顿就算解决了。而蔡攸虽然只有八分饱,但一见父亲起身,也连忙跟了上去。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蔡府家人突然匆匆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相爷,昨夜大相国寺进了贼,不仅偷走了不少香油钱,听说就连夫人供奉在其中的一件供品也丢了!”
  “什么?”蔡京起初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听到后头不由得勃然色变←家里的供品丢了倒是小事,问题在于,大相国寺作为天下第一寺,却发生了如此窃盗案件,其影响不言而喻。想到那一日开封府审案时发生的风波,他突然感到脑际灵光一闪,转而微笑了起来。
  “不过是三两个跳梁小丑罢了,交给开封府,不用去管它。至于夫人那里,如实禀报就是了。对了,就说是我说的,别去给开封府施加压力,开封府推官黄明最近已经够忙了,用不着去添乱。”
  对于炙的这个命令,那家人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违逆,答应一声便慌忙去了。而后面的蔡攸看不见父亲脸色,心中不禁疑惑开了。这开封府窃盗案件连连,难不成有什么玄机?
  “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好!”蔡京言简意赅地吩咐了儿子一句,然后便举步出了门,心中却是另外的想法。
  倘若堂堂皇城司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到,那倒真正是怪事了。甚至,从潜意识来说,他真的希望提举皇城司换一个人,至少换一个倾向于他的人。
  第十五卷 第五章 梁上君子何处来
  大相国寺中一片狼藉,事实上,当一清早几个负责洒扫的年轻僧人起床的时候,便发现寺内呈现出一片奇怪的景象。原本紧闭的几处大殿都敞开着,而供果也有被动过的痕迹,最后清点下来,他们竟发现几样佛前供器少了。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几样官眷供奉在佛前的珍宝,居然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智光对此很是恼火,自他接任大相国寺住持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突发事件。在清点发现蔡夫人吕氏的东西同样少了之后,他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去开封府报官,一面又让人去通知蔡府,等到蔡京令人传信过来,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这位当朝首相不因此而怪罪就好!
  开封府的人同样来得很快,蔡府家人前脚刚走,推官黄明便带了一帮衙役匆匆赶到。前头一桩事他已经被人骂了个半死,若这一次还是如此,就算天子官家对他这个推官万分满意,他也会在言官的巨大压力下请辞。因此,一想到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智光是朝廷敕封的住持,因此黄明并未摆脸色给他看,但是,在那帮年轻僧人的面前,黄明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由于心中郁结着一腔怒火,他只觉得看谁都像是贼,一番盘问过后,他当即命衙役在僧人的宿处先搜索了一遍,待到全无收获之后又命人把范围扩展到整个寺院。
  对于黄明的这种举动,智光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一想到事情背后可能另有玄机,他便拒绝了几个师兄弟的请求,又阻止了几个老僧准备派人去其他府邸求助的打算。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惊动太广不值得。”他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搪塞了过去。但在旁人不曾注意的时候,他却派人去高府报信——他和郑居中之间关系莫逆。甚至可以说,郑居中能够有今日,他在其中居功至伟。郑居中离京前夕,两人曾经议定,倘若有大事便去知会高俅,毕竟,受了高俅举荐的郑居中勉强也算是高系一脉。
  然而,高府的人没来。又一拨人却已经到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提举皇城司曲风。尽管皇城司如今在京城算是“威名”赫赫,但是,他这个第一把手出来却没有带着多少人招摇过市,除了两个充作护卫的内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手。而他一来并非盘问僧人,而是直截了当地找到了黄明,两人低声嘀咕了一阵,黄明当即脸色大变,召回所有衙役便随曲风匆匆离去。
  见到这一幕。即使是智光再见多识广智计百出。也颇有一种云里雾里地感觉←猛然中想到不久之前开封府衙的那场闹剧,身子不由一颤,随后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明令不许随意外出,又命人不得进出那些遭窃的大殿。
  等到办完这一切事情,他犹自觉得心中不安,可是,此时去高府报信的人偏偏还没有回来。关于京城盗案,他并非完全不知情,毕竟,就连郑居中家里都被偷了,更不用说其他京官。只不过,那群小贼却也聪明。盗的都是那些尊荣却权势不大的人家,其中便有钦圣向皇后的亲族向宗良,还有其他几个曾经出过国公的大家族。至于当朝重要人物家里,失窃地就只有郑居中一家——想来是因为郑居中远在河北,家里没有人镇宅的缘故。
  “可是,无缘无故,怎么会有匪盗流窜到东京城作案?”
  智光左思右想,只觉得脑袋胀得老大,偏偏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待到最后←心力交瘁,索性不去想那些事情,闭着眼睛便想小憩一会…知才一合眼,便有小沙弥匆匆而入,咋咋呼呼地禀报道:
  “住持,住持,高府派人来了!”
  智光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细问便随那小沙弥出去,见到来人却连忙合十行礼。原来,来的不是高府的寻常家人,竟是高俅那位老岳丈宋泰←往日虽然和这位相交不深,却也曾经见过几面,知道对方虽然年纪大,手底功夫却极为扎实,因此此时心中异常欣喜。
  “居然劳动了宋老太公!”
  今天原本不该宋泰前来,只是他一直闷在家里未免无趣,正好在前院听到这么一桩事情,不由分说便前来看看。管家高丰景和高升哪里能够奈何这位高俅的老丈人,因此一边选了几个精壮汉子护送了他来,一边让人去回了英娘。
  一句老太公叫得宋泰眉开眼笑,他只有英娘这么一个女儿,如今靠了女婿过活,日子过得虽然舒坦,毕竟不如高太公来得名正言顺,要说心中完全没有疙瘩也是不可能的。当下他便客客气气地问了智光几句,听得少了这许多东西,顿时勃然大怒。
  “这些小贼居然如此胆大,佛前的东西也敢偷,简直是无法无天!”虽然一把年纪,他却是声若洪钟,旁边几个年轻僧人竟情不自禁地微微退了几步←却丝毫未曾察觉,大手一挥便命人带路,一路察看了几处被盗的地方,到了居中的大雄宝殿,他的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
  “这不是寻常小贼。”智光听得这句话,心头不由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追问道:“老太公,你刚才说不是寻常贼子,难不成是什么有名地大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宋泰哑然失笑,遂指着地上地几处香灰解释道,“看这痕迹,断然不是昨晚留下的,而是今天早上慌乱之中有人打翻了香炉,是不是?来者撬开大门,并非用的蛮力,而是以巧取胜,单单是这开锁地功夫,便是一个了不得的贼。而且,他还顺着这柱子上过横梁。对了,智光大师,贵寺在这梁上可有什么珍贵东西?”
  智光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眉头紧皱在一起不说,心里头更是一片茫然。愣了一愣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遂又想到自己在这寺中做住持并没有很长时间,即便算上出家的日期,也不过二三十年功夫,连忙命人去请几位老僧。
  谁知几位在大相国寺出家多年的僧人到了之后,全都摇头只说不知,这样一来,智光不由得更觉糊涂,见宋泰在那里只是朝梁上打量,他只得上前问道:“老太公,倘若真的认为梁上有可疑之处,老纳可命人去取梯子,然后上去看个究竟。”“也好!”宋泰点了点头,此时,旁边的两个小沙弥慌忙奔出去取梯子,不一会儿便搬了一架高高的木梯子进来。
  宋泰本意是自己上去瞧瞧,无奈智光生怕他年老体迈有所不济,硬是让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僧人头一个上去。那年轻僧人小心翼翼地爬到上面,探头左右张望了一阵,便冲下面叫道:“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手印子。”
  “嗯?”宋泰闻言大喜,连忙将那年轻僧人叫了下来,自己三两下攀了上去。见到这一幕,底下的一群和尚不由都是大吃一惊,就连智光也心中佩服他的老当益壮。
  宋泰出身草莽,早年也曾经在外头厮混过,因此眼力自然毒得很。
  那年轻僧人不过是看到灰尘中地一个手印子,他却看到了角落中一个方方正正的白印,似乎是摆放过匣子之类的东西←在原地仔细琢磨了片刻,一下来便把话挑明了。
  智光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细细一思量便立刻问道:“莫非来人并非志在盗窃财物,而是为了取这个,为了惑人耳目,方才偷了其他殿中的财物?”
  “也许。”宋泰扫了一群僧人一眼,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莫名其妙搅和进这样一件事情中,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无奈他原本就是个好事的,虽然想起女婿以前的告诫,终究还是争强斗胜的性子占了上风。
  仔细思忖了一阵,他便把智光叫到了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智光闻言脸色数变:“这……似乎太过于张扬了吧?”
  “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小想头。”宋泰只是从女儿那里听说过一个女婿讲地故事,此时纯属一时兴起,“既然不知道梁上的东西是什么,何妨让别人去猜?再说,那个偷东西的贼若是真的还有同伙,指不定就因为这个而自己争斗了起来。当然,是否要用,你还是和开封府商量一下再说。”等到宋泰离去,智光着实犯了踌躇,但最后,他还是严令不许透露此事,随后偕同两个寺内高僧匆匆奔了开封府而去。这种事情,断然不能由他一人担起。
  第十五卷 第六章 千言万语无真假
  大相国寺被偷的消息很快传扬了出去,然而,与此同时在民间流传的还有另一个更富震撼力的小道消息——大相国寺有一部传了多年的佛学宝典被偷,相传,里面有一张藏宝图…若是能够拿着藏宝图按图索骥,很有可能找到价值连城的宝藏。
  尽管小民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大相国寺却由主持智光站出来辟谣,言说不过丢了些寻常财物及几部经书,所谓藏宝图不过是子虚乌有。然而,智者固然是信了这个,普通老百姓可不管这些,茶馆酒楼中照样是议论得起劲,一幅煞有介事的样子。
  而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