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18 09:19      字数:4781
  或崇恩宫称之,也让一直对自己称号未极而耿耿于怀的刘珂长长舒了一口气。
  和后宫的变动比起来,政事堂的变迁便更加引人注目。仅仅是三个多月的功夫,蔡京便由尚书右仆射一跃而至尚书左仆射,而在尚书左丞一职上停留了许久的阮大猷在与高俅重新达成默契之后,终于进中书侍郎,而尚书右仆射的位子却空了下来。与此同时,赵佶又下旨进高俅为尚书左丞,进翰林学士张商英为尚书右丞。由于此前蔡卞刚州以资政殿学士之职被召入京,人人皆道蔡家将一门两相,而最终蔡卞并不得入政事堂,流言方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得知郑王二女有孕,伊容惦记往日情分,自然随英娘入宫道贺↓是慈德宫旧人,往日便常常入宫,兼且人人都知道她早晚要嫁入高家,因此素来都对她极为礼待。同从王皇后宫中辞出之后,英娘便示意伊容独自去拜会郑贤妃。自己却先行离宫去了。
  郑瑕自赵佶登基起便不断晋封,由郡君至才人美人婕妤婉仪,最后到如今的贤妃°得上是一路六迁顺顺当当,宠眷也是阖宫之冠,因此住的早已不是当初的蕊芳居,而是换作了淑宁宫正殿。一听到旧日同伴前来探望,她也一点不拿捏架子,竟是亲自站起来迎接,倒是让伊容一阵感动。
  论年纪。伊容还年长郑瑕半岁,因此郑瑕在屏退一众宫女内侍后。便顺势撂下了在外人面前摆出的清贵端庄,微微叹了一口气。“姐姐,平时还有你陪我来说说话,自从你去西南之后。我便觉得寂寞多了。这宫里头就那么大的天,我还真是羡慕你,居然说走就走,一点多不用顾忌。”
  听到这番抱怨,伊容不由噗嗤一笑道:“你如今可是堂堂正正地贤妃。陈淑妃去世之后,上头的贵妃淑妃德妃三个位子便都空了,除了皇后,后宫嫔妃便属你最尊,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要是钦圣太后还在,一定会感慨她把你们调教得太好,怪不得皇上爱不释手呢!”
  “姐姐你就知道寒碜我们,你那个高郎还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郑瑕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这才露出了一丝忧色。“说实话,我确实羡慕姐姐跳出了宫中这个是非圈子。古人便说过,以色事君者,色衰而爱弛,若是我这一次能够生下一男半女,好歹将来才能够有个依靠。你别看锦儿妹妹如今位分不及我,但她终究已经生下了高密郡王,如今又怀了身孕,更是没有什么可担心地。”
  郑瑕这话中的锦儿妹妹,指得便是如今另一位刚刚晋封的妃子婉仪王锦儿↓们当初同为慈德宫押班,交情自然是相当好。但由于两人出身都只是寻常,所以同获盛宠之后不免便有些争斗,早已不复当年的毫无嫌隙了。
  “沧海桑田,天机莫测,很多事情都是人力算不准的。”伊容久在宫中,对于这些情形早就看得多了,只是如今当事者是自己当初最要好的两个姐妹,观感便大有不同。“官家如今对你们两个好,你们便好好为将来打算,只要能平平安安就罢了。”
  “姐姐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郑瑕在宫中承宠多年,当然能看出伊容至今仍是完璧↓轻轻拉起伊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钦圣太后已经去世快两年了,你早已被向氏除名,没必要为了一个虚名而耽误大好青春。你如今都已经过了二十,高伯章当初肯为了你直闯慈德宫,自然是爱你地,可是将来呢?前些时日,官家还不是因为他的侍妾有孕而厚赏了么?姐姐,我们女人没有多少青春可供浪费,你千万别把自己赔进去!你若是答应,我得空一定和圣上提一提……”
  “有什么事需要一定和朕提?”
  两女乍一听得此话急忙循声望去,见赵佶笑吟吟地出现在大门口,不由同时大吃一惊,双双上前行礼。郑瑕担心地是自己刚才的感慨被赵佶听了去,伊容却是怕自己的言语被人误会,因此心中俱是叫苦不迭。
  “都平身吧,没来由那么多礼干什么。”赵佶含笑点了点头,这才在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朕还琢磨瑕儿为什么把一帮子宫女内侍都赶到了外头,原来是因为伊容地缘故。朕还想偷偷听壁角来着,谁知道只得了一句。”
  郑瑕偷眼看去,见赵佶毫无愠色,料到他并没有听到前头的话,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赔笑道:“圣上进来居然也不吱声,倒是让我们两姐妹吓了一跳。臣妾刚才的意思是劝了伊容早日完婚,别再拖延下去,毕竟她已经不小了。圣上,您当年既然能在钦圣太后面前帮了他们俩,如今也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赵佶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瑕儿你是为了这件事,这好办得很,谜朕便让伯章回去准备就是。唔,你不说朕差点忘了,此事前两天崇恩宫太后也对朕提过,伊容当初跟着钦圣太后多有功劳,万不能就草草嫁了。依朕看……”
  伊容见一个皇帝一个贤妃商量着似乎就要把事情定了,顿时大惊失色↓本就是玲珑剔透的心肝,在宫中多年更是熟悉刘珂的脾气,此刻听到赵佶又提到崇恩宫三个字,哪里还敢贸然接受那份“好意”。
  “圣上!”她冷不丁打断了赵佶地话之后,这才装作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钦圣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她丧期未满三年,我怎能轻易谈婚论嫁,那又如何对得起她老人家的恩德?我知道圣上和贤妃娘娘都是好意,但我万难接受!”言罢她深施一礼,转身竟就那么去了。
  赵佶和郑瑕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郑瑕唯恐赵佶着恼,连忙嗔怪道:“伊容就是这样的性子,圣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
  “算了,她的火爆性子朕当年便领受过多次,也不差那么一回。”赵佶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一脸的无可奈何。毕竟,作为皇帝,他的好意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过。面上虽然不说,他却在心里狠狠地把高俅骂了一通,以前是向太后把人惯坏了,现在不怪高俅他又去怪谁?
  匆匆回到府中,伊容一路直奔英娘的正房,一进门见高俅也在里头,不觉微微一愣,但随即便不管不顾地将英娘拖了出来,闹得高俅莫名其妙。
  “你居然拒绝了?”英娘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既然连圣上都亲自开了口,你这么一拒绝,岂不是……伊容,你太傻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他么?”
  “可我也不能让他成了别人的靶子!”伊容狠狠一跺脚,这才转过了身子,“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崇恩宫一直以来都打着什么算盘←如今是已经是副相,怎么能够因为这个缘故而……总而言之,现在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到了时候?”英娘又急又气,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在顾忌我?妹妹,既然我爹爹收了你当义女,那么你如今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我怎么能够看着你虚耗年华?就算你认为圣上再赐一个诰命会对他的前途不利,那辞了不就成了?”
  “若是圣上犯了执拗,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旨意,事情只会更麻烦。”伊容黯然摇了摇头,“一门赐双诰命确实是有的,但至少也要后来的那个女子有不同寻常的身份才不易招致闲话。姐姐乃是他的原配,而我哪怕是钦圣太后跟前的人,也根本没有那个资格,更何况如今钦圣太后三年丧期未满?若是被人家翻了旧帐,转眼便会成为一大危机。姐姐,你为了阿玲妹妹的事情已经够操心了,就别再为了我的事情劳神,不值得。只要一年,只要再等一年,一切不就都解决了么?”
  “你这个傻丫头!”英娘猛地伸手抓住了伊容的双肩,深深长叹道,“你这样为他着想,只怕他却未必知道呢!”
  院子角落的一个阴影中,白玲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然后从后门悄悄离去′然只是偶尔看到这一幕,但她已经被深深触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感到自己完全是在犯傻↓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流露出复杂难明的神情。
  第七卷 第九章 议将来两两交心
  高俅自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三个女人正各怀心思,他眼下立足于严均府中,两人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王厚的那一封私函上。由于他高俅算是王厚名正言顺的举主,因此,虽然他和王安石执政那会的一言九鼎根本没法比,但王厚依旧按照乃父王韶的旧例,在往朝廷递送正式文书的同时,也会送一封私函给他,其中诸多情由便比公文要详细得多。
  对于这种好意,高俅自然是全盘照收,至少在他的印象中,至少在这一两年间,西北战事方面还是相当顺利,扶持这样一个军方背景的人对自己不无好处。至少,因为自己的那封奏折,一旦大胜之后,自己便能再进一步,和蔡京分庭抗礼就不是一句虚话。但是,同时也需要重视另一点,王厚和西军的那群将领并不是十分和睦。
  “大宋的将帅失和是常事,但其中不无朝廷纵容的缘故。”
  听到严均这句犀利露骨的话,高俅几乎一口把茶水喷了出来,看向严均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要不是他和对方相交至深,几乎会以为严均才是穿越的那个,要知道,无论两人交情再好,说这种话仍然是很大的忌讳。
  “伯章兄你不用看我,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实话罢了。”严均却仍显得若无其事,他伸指弹了弹那信笺,不无讥诮地说,“不提别的,统军的大多是文官,上阵拼杀的全都是武将,彼此忠君报国的心思固然一致,但服与不服却难保了。而武将之间又往往多意气之争,山西种姚皆是将门世家。这些年两家明争暗斗,西军几乎也就分作了几派!朝廷是不能管么?朝廷只是不想管!朝廷看到的是,有了这样地竞争意识。上阵的时候便会更加拼命抢夺军功,军中便不会一枝独大※以说,内耗不仅仅在朝堂之上,更是在诸军之中,朝廷最精锐的西军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其他地地方?”
  “均达,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愤世嫉俗。”高俅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连忙词锋一转道,“对了。你那个新上司怎么样?”
  所谓的新上司,便是刚刚以资政殿学士知枢密院的蔡京之弟蔡卞。在朝堂人员选择方面,赵佶更多考虑的是年龄,大约是当初对那些七老八十的老臣占据了高位大有不满。因此如今受诏入京的很多都是年富力强且资历丰富的臣子,似蔡京阮大猷都是刚过五十,而蔡卞则只有四十出头(史料中对其出生年份有多种说法,这里取地是1058年),他高俅和严均全是刚州三十而立。可这样一来。朝廷中当初熙宁新政的人便占了大大地上风,毕竟,连赵佶自己也是偏向于改革的。
  “你是说蔡元度?”严均眉毛一挑,突然冷笑道,“他的心思当然是深沉得很,两相厮见的时候,他倒是相当客气,一个劲地说我是少年英杰。我那时倒在心里说,要说少年英杰,谁能比得上十二岁便登进士第地蔡元度呢?他这一次入主枢密院,其实朝中不无议论,他自已也上书坚辞,可谓做足了姿态,不愧是当初人称的元符内相。”
  高俅微微点了点头,他正是从元符时期的惊涛骇浪中涉险过关的人,当然知道严均所指为何。那时章惇在前台,蔡卞在后台,两个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人道是惇迹易明,卞心难见,足可见其人心术绝不在乃兄之下。只不过蔡京结交宫闱的本事远远在蔡卞之上,更有蔡攸这么一个善于钻营地“好儿子”,所以才能够在赵佶登基之后排除万难后来居上。
  “均达,不管怎么说,王厚眼看就要用兵了,枢密院这一头你一定要牢牢把住,只有凭借这个功劳,你才能更进一步。”既然严均如此不避嫌疑,他索性也免了那种隐晦的语气,“你我能够这么快地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是圣上的信任,但是,如此并不稳当。一旦西北大胜,圣上大悦之下必然厚加封赏,到了那个时候,你至不济也能晋升直学士乃至学士,再下去就能签书枢密院事了。眼下正是彼此落子的时候,一点疏漏都不能有。”
  “伯章兄放心,我明白。”严均重重点了点头,突然出言提醒道,“另外我知道阮大猷新近靠上了你,你也要小心,此人也是个两面三刀的,关键时刻难保不反水。”他一边说一边含笑伸出了手,意味不言而喻。
  高俅伸出右手和对方互击了一下,最终大笑了起来。彼此的目标已经相当梅了,在到达政事主持枢密院地顶点之前,他知道,他和严均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是最坚实的盟友。
  与此同时,蔡京蔡卞兄弟也正在书房叙话。和蔡京相比,蔡卞在赵佶登基后经历了诸多波折。先是被人上六大罪,然后则是出知江宁府,连贬少府少监、分司池州※幸这种日子只持续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