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8:31      字数:4777
  女姐姐很亲近。
  慈缘儿无数次地帮过九婴,若没有她,九婴或许已在波湾城的海中尸骨无存,或是与玉西真在天涯孤岛上从此隔世,或是在赴那城的血战中阵亡。
  梅真儿与九婴一样,对慈缘儿充满感激。只要心爱的人能活下来,便是十个慈缘儿,她都能接纳。
  “九哥,我明白翼侯的意思,他提醒我,要以大局为重,让我和你接纳缘儿姐姐。”梅真儿真诚地道。
  这对九婴有些突然了,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彭祖已经将他和二女之间的感情问题提到大局的层面上来。
  他素来反感这样,有些茫然地看着梅真儿。
  梅真儿怎会不知九婴所想,道:“我知道你喜欢缘儿姐姐,我也喜欢她。……九哥,对不起,其实我很自私。我不想我爱的人欠别人的情。”
  她说到这里,低下了头,为自己的“自私”而惭愧。
  也是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九婴的脸色才平静下来,搂着梅真儿的肩膀道:“真儿,你放心,我会和缘儿谈谈的。”
  梅真儿点点头,道:“她就在前面的竹林里,是我约她来的。”
  “看来,这件事一定是要了断的了!”九婴苦笑道,“若我不答应找缘儿谈,她岂不是要白等一场?”
  梅真儿道:“若你不去,我也会去找她的。”
  看着九婴踏着竹叶向前方而去,梅真儿喃喃道:“心中有人,是赶也赶不走的。就象叶儿姐姐,永远活在九哥的记忆中。”
  一滴清泪,落在洁白无雪的衣袂上。
  慈缘儿已在竹林尽头,她听到身后异动,回首愕然道:“九哥,怎么是你来了?国主呢?”
  九婴笑道:“我刚和她分开,还谈起你呢!”
  慈缘儿奇道:“谈什么了?我可一直躲得远远的,不会让她吃醋吧?”她努力表现得轻松些。
  九婴道:“翼侯说,我若不娶你,你便不能安心地做事了。”
  慈缘儿显然有些开心,笑道:“是吗?国主连这个都和你谈啊?”随即问道:“九哥是怎么想呢?”
  九婴道:“缘儿,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好朋友。我若因为这个原因要娶你,那是对你的侮辱!”
  九婴的话如尖锥一般刺在慈缘儿心上,她捶了一下九婴的胸脯,强颜笑道:“九哥,你说什么呢?我倒是不介意的。”
  当她看到九婴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亦正色道:“但你能这样对我说,我也很开心了。”
  慈缘儿咬着嘴唇,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狠狠地掐了下九婴的胳膊,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混蛋,不知道缘儿的心会痛吗?”
  她扑入九婴怀中,痛哭失声。
  “我的心好痛,可是,我们之间没有一点隔阂,他才会说这些伤人的话。至少,不亏我真心待他,我此生不会遗憾。”
  “若他真的这样娶了我,我会开心吗?会的……我会很欢喜。”
  “可是,一个会变心的九哥,是否还会是我心目中的他?”
  九婴哪知慈缘儿在怀中的心情竟如此烦乱,只是愧疚地抚着她的后背。
  慈缘儿知道,自己的这份情愫是难以想出结果的,痛哭一阵,心胸畅快了些,便强自收住悲伤,仰头对九婴道:“还是那句话,缘儿可以等。等到有一天……有一天你想娶我了。”
  ***
  占领竹庐后,并浪军很快扩展至八万人。除了三万人用于防守并浪、云末、竹庐三城,其余五万大军集结,向清凉山挺进。
  三千前锋在左文的率领下离开竹庐。“呵呵,我们为什么不早几天动手?”两天后,九婴等人就后悔了——左文占领清凉山,生俘伏姬的战报已送到。
  自柳相宫变后,近尉的建制被取消。柳相不允许宫廷里还藏着另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
  另一方面,柳相对言横很有信心。这引发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言横的屯军策略虽是一个稳固的办法,但九婴当年在并浪留下的精器阁,打破了这一均势。言横在战败后已逃往旺生城领罪。
  正是因为对这种均势的误判,清凉山的殿卫人数只留了一千五百人。
  而且,清凉殿是三境中最不注重防守的王都建筑了。
  四万七千名斗志昂扬的并浪军,弩未上弦,剑未出鞘,已经驻入了清凉山。收复清凉殿的兴奋还未散去,哨探军报已将九婴等人的心情拉回至沉重状态。
  柳相军已从旺生出发!直至哨探来报时,军队还未全部出城,因此估不出总数。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清凉山峰顶,即清凉殿附近的香林被砍伐,并移至外围制成木兽刺。清凉殿是唯一有宫墙的建筑,成为投石车和巨火弩的大本营。数万并浪军一齐动手,将清凉山的高坡挖得沟壑纵横,建成壁垒遍布的弩兵工事。
  梅真儿、九婴等人一齐来到清凉殿的西北侧。
  这里是一片缓坡,青草较别处更为翠绿,依势驻足,顺西北望去,正是并浪的方向。
  曾经有五百名近尉和两名城主,将热血和忠骨留在这里。
  “是这里吗,九哥?”梅真儿问道。
  九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被草丛中的一块石碑吸引。三尺石碑覆地,上刻:“竹庐程逸,龙武回牙,战死之地。”
  这碑自是柳相所铺,秦骑叹道:“程、回二城主的忠心,即使是禽兽也能感动啊!”
  彭祖冷哼一声,道:“柳相为二位城主立碑,不过是为防下属出现叛徒而已。凭他有什么资格颂忠魂?”
  九婴想起宫变之后,柳相对手下诸多功臣的排挤屠戳,心道:“疑心怎可以换来忠心?”
  梅真儿凝望石碑,已是泪流满面,对军士道:“取王旗!”
  五丈高的王旗大旌出现在清凉山顶,整座山的数万战士都停下手来。
  梅真儿从三名健壮军士手中接过大旌,俏然而立。她的轻衫白裙随大旌上的黑色风兽尾随风而动,象征着力量的王旗与代表着美丽与希望的女王浑然一体,万军尽数震住。
  九婴微微蹲身,帮着梅真儿将碗口粗的大旌向地上插去,他双手交替,无声无息中已将王旗深入土中七八尺。秦骑等人在边上看了,都是暗自心惊:“九婴的修为又有进境!”
  梅真儿感激地对九婴一笑,随即在大旌边朗声道:“程、回二位城主和五百近尉的血不会白流!我在此诏告清凉,必诛柳相!”
  她声音清朗,众军又肃静异常,竟是声传遍野。众军齐呼:“诛柳相!诛柳相!”声闻十里。风兽快骑同时向四方疾驰,十天内,已将梅真儿收复清凉山的消息传遍全境。
  九婴、秦骑等人的心情无比凝重。柳相大军已经开拔,就前次十六万大军攻打并浪的规模,此次军力是在柳相盛怒之下,更不可小视。而清凉山四坡平缓,风兽可直接奔驰而上。一旦开战,攻守态势仅比平原对决略好。
  但收复全境的行动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收复清凉殿而再次退兵,将会使并浪军在全国的信心一落千丈,到时再谈光复之事就难上加难,几无可能了。
  慈缘儿则是另一番心事:“谁说真儿只是柔弱可人的女子?她此时气概,远非缘儿可比。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九哥……”
  秦骑随即自宫中提出伏姬,拖至大旌之前。伏姬知死期已到,全身发抖,两眼望着众人,却说不出话来。梅真儿还待要责问几句,秦骑已扯住伏姬发髻,刀头一抹,如杀鸡宰羊般,将伏姬颈血喷在王旗旗杆上。
  ***
  以伏姬之血祭旗后的第二天,哨探军报再到:“言横、杰奴领兵二十万,十日后便抵清凉山。”
  九婴骂道:“我原指望言横老贼来得快些,不想他谨慎至此!”若柳相军的行军速度快,则说明是精骑快攻,届时凭着弩石优势,还可以挽回些劣势。但言横的速度如此之慢,必是装备齐全、粮草充足的军队。
  秦骑自然明白九婴的意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浪军也不是土捏的。”
  并浪军只有挖壕筑墙,严阵以待。
  到得第三日上,清凉山西面尘土飞扬,看不清来军情况,但看风兽激起的白尘和声势,人数不下七八万。
  九婴等人登顶而望,讶异道:“柳相精骑竟来得这么快?”心下反有喜意,让敌人分批进攻,总比集结全军再行进攻要好些。
  尽管如此,远驰而来的军队仍有并浪军的倍半之数,清凉山顿时剑拔弩张。
  待数万风兽骑兵驰近,众人才看出这支军队衣甲不齐,兵刃更非军中定制。军探来报道:“城主左文率八万民众来援!”
  梅真儿大喜过望,想不到攻占清凉山的讨逆诏一下,竟会有这样的效果。九婴、秦骑等人更是振奋异常。唯一头疼的,就是负责军需的慈缘儿。
  而当九婴和秦骑来到这八万援军者中时,那点振奋也荡然无存。
  左文是好不容易将他们约束住的,这八万援军者已有了民军的建制,是以才能成一个队列。显然,左文在竹庐花了不少功夫。
  这些民军不但衣甲不齐,且兵器拙劣,更不用说阵法调度,连小队内的配合都没有训练过。秦骑道:“只要有五千人,我便可以杀散这些乌合之众。”
  彭祖有些担心:“如果在对阵之时,这些民军把我们自己的阵法冲乱,那就惨了!”
  九婴无奈的叹口气,随即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道:“用兵是多多益善。这些民军自有这些民军的用处!”
  只有梅真儿道:“看到他们的眼睛了吗?那里面明明有火热的血和忠诚的心!”
  秦骑第一次在心里暗暗嘀咕:“如果能用眼睛杀人,那就无所谓是不是乌合之众了……”
  只听九婴道:“交给我吧!诸位!”
  ***
  世上的等待有千种万种,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什么人愿意对方迟到的。
  但当柳相军如期而至时,九婴等人都在暗骂哨探:“情报居然这么准确!”
  言横和杰奴推进得很慢,从看到他们的军队,到真正进入对阵状态,又足足过了一天。
  叛军的前锋二万余人,不紧不慢地将香林伐倒,再将树木运向后方,就象一只巨大的蠕虫将香林吐噬。
  秦骑想借火弩进行火攻的计划彻底失败。
  第九十九章趁胜追击
  清凉山,除了遍地的红绿杂间的香树叶,再无他物。言横和杰奴策兽来到军前。
  他们不指望在此战中活抓梅真儿,只要将并浪人吓跑就好。
  让他们惊奇的是,清凉山的西南面山坡上,并浪军整军肃甲,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山南面的香树林已砍伐一空,二十万柳相叛军陈兵列阵,如一团无边黑云,气势磅礴。但言横和杰奴却不敢贸然下达冲锋令。
  因为,他们的对手,同样是气势惊人的一支军队。
  清凉山南坡和山前的正面战场上,排布着四五万雄纠纠、气昂昂的并浪战士。山顶清凉殿中,露出些投石车高大的投石臂,杀气暗藏。
  而清凉山后,更是旌旗密布,站在言横和杰奴的位置,无法看清那里的形势。
  杰奴在风兽上皱了皱眉头,眼前的并浪军虽然如山岳般巍然不动,但他自问,以二十万兵力,还是可以拿下的。
  他所担心的,是清凉山北簏。
  两队哨探从侧翼远远绕开,向北驰去。
  “言横兄,你心中作何感想?”杰奴问道。
  言横历来看不起这个摄政王的新宠,这也难怪,杰奴竟然手刃自己的新叔叔而求苟活,这样的人不会给人留下太好的印象。
  言横漠然道:“先等两翼的哨探回来再说吧!”
  双方的数十万大军就这样对峙了整整一个时辰,杰奴终于等来了哨探的回报:“北簏的并浪人不下六万,山北香林中尘土迷漫,看不清有多少军队。”
  二人闻报大惊,暗疑:“并浪何时搞出这么多军队?”手下的军士开始窃窃私语,而营将和勇长们同样惊骇于并浪军的强大,没有心思去制止下属。小声的低语很快蔓延开来,二十万军阵中传来不合谐的嗡嗡嘈杂。
  杰奴心知,如这样规模的军阵,是无论如何不能轻言撤退的,一旦军心不稳,撤退立时就会变成溃败。但他与言横一样,是谨慎型的将领,让他们这样没有把握地贸然出击,亦无可能。
  杰奴下令道:“擂战鼓!”一通战鼓过后,嘈杂声果然压了下去。
  同时,清凉山顶亦鼓号齐鸣,梅真儿从殿中策兽而出,来到王旗大旌旁边。并浪军立时士气大振。
  梅真儿将大旌擎在手中,立骑高坡,高声道:“今日决战,真儿在此亲执大旌,人在旗在,绝不后退!”她的女子声音,在此时自含一股英气,较秦骑平时的豪壮话语更能激起战士的斗志。
  这种斗志,不如秦骑鼓舞士气时来得直接,却更为深入人心。那是源于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