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8:30      字数:4737
  梅真直起身子,斜睨泼律才,道:“看你也不象是北冥军的人。也罢,我就告诉你吧。”接着将前因后果一一述来。
  他口齿伶俐,述事清楚,但还是让九婴和泼律才大吃一惊。
  原来,梅真与父母走散后,便四处寻找。一日行到草原东面百余里处,看见一个北冥军百人队劫掠了一批桑河堡的木匠,将他们结镣而行,鞭击唾骂,百般羞辱。梅真看不过眼,上前质问。那些北冥军见他年少,又是清凉境人,也没有为难他。但梅真自幼养尊处优,见这群人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是大怒。当晚,他跟踪这个百人队到了营里,看到百人的军营中,冰兽比士兵多出六七倍。他一时玩心起,便悄悄打开栅栏,解开冰兽的缰索,一阵搞古搞怪,将一营冰兽激得蜂拥而出。那些北冥军没了座骑,自然追不上他。再后来的事,九婴和泼律才都知道了。
  泼律才唏嘘一阵,道:“那营一定是北冥驯兽营,想不到我老泼当年,自以为磨了数百只冰兽角就已是聪明绝顶,想不到你小子做得更绝,直接把冰兽全赶跑了。”
  梅真大感兴趣,问道:“什么冰兽角?”泼律才自然又现宝一样地说了一次。
  梅真道:“还是你老泼厉害,磨掉数百只角,那要多少功夫啊?我可没你那本事。”泼律才和九婴还未自我介绍,他不知二人名字,只是从泼律才刚才的话中听得他叫“老泼”。
  泼律才得意道:“那有什么?”随手从身边捡起一个石块,运罡气一捏,便成了碎末。
  梅真一看,羡道:“老泼,你是怎么练成这手的啊?真是厉害。”
  泼律才道:“那有什么,我这位兄弟也能做到。他的年纪可只有我的零头的零头。”
  九婴拗他不过,也只好依样画葫芦,找块石头来捏碎。
  梅真拍手叫道:“你也好厉害。”突然脸上现出诡异表情,盯着二人问道:“咱们今天在这儿碰上,算不算有缘?”
  泼律才抢道:“自然算!我碰上一个好玩的人已经不易,想不到又碰上个更好玩的。这世道啊!是不是年纪越小就越好玩?不过想想也对,我记得起来的好玩事情都是小时候的事……”
  梅真打断泼律才,问道:“那我们算不算朋友啊?”
  “算!”这一次泼律才回答得斩钉截点,不带一点啰嗦。
  梅真道:“那这样吧,以后我带着你们玩,你们教我修真好不好?”
  泼律才一听是麻烦事,兴致没了几分,突然计上心头,喜道:“修真,就是要慢慢地修成真功夫。我的修为与你相比,过高了些,你没法马上领会的。倒是我这位兄弟的修为比你高,又比我低,正好可以教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你是不能甩开我自己去玩的,因为我这兄弟一刻也离不开我。”他把教习的责任都推到九婴身上,却又不想失去梅真这位得来不易的玩伴。
  梅真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便向九婴拜道:“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九婴哭笑不得,也懒得去阻他。
  梅真拜完,抬起头来,问道:“呀,师父和师祖的名字我都还不知道哩!”
  九婴不想他知道真名,抢在泼律才前面道:“你就叫我师父吧!等你以后功力长进了,我才告诉你名字。老哥,你也要帮我保密哦。”泼律才没见过连名字都可以用来当奖励手段的,觉着好玩,连声答应。
  梅真笑道:“哈,原来你们是兄弟啊,那我要重新拜过了。”于是他又重新拜了一遍,这次口上改了,叫九婴“小师父”,叫泼律才“大师父”。
  泼律才好不容易等他拜完,急道:“你还没问大师父叫什么名字呢!”
  梅真道:“我以为大师父和小师父一样,暂时不告诉我名字呢。”
  泼律才道:“那自然不一样,你要跟我学修真,谁知道是什么马月猴年的事,总不能一直都不知我的名字吧。”
  当下他不再多说,正襟危坐,直接报上名号:“泼律才。活泼可爱的泼,金科玉律的律,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才。”
  和九婴当时一样,梅真显然不习惯北冥的名字,问道:“怎么写啊?”
  泼律才在地上划出他的名字,道:“这样写。”
  梅真歪头看看,道:“哦,泼皮杀才的泼才,按律当斩的律。”九婴、泼律才二人为之气结,浑没想到他会如此拼拼词。梅真也反应过来“泼皮”“杀才”都是市井秽语,“按律当斩”更是大大地不吉利,不好意思地对泼律才笑笑。
  九婴和泼律才次日仍是在几个灵气充足的地点来回巡视,梅真不肯一人留下,偏要跟着。泼律才只是用一柄普通的短剑,九婴的兵器从来长大,自然由他带着梅真。
  梅真在剑上站得摇摇晃晃,显是第一次坐飞剑。九婴只要稍稍加速,他就要象女人一样尖叫,死拽着九婴的胳膊不放。
  九婴只御剑载过叶儿,那是温香软玉的感觉,哪象现在这不男不女的梅真。梅真一紧张,双手就往九婴身上乱抓乱放,没飞一个时辰,九婴的鸡皮疙瘩就掉了半两有余。
  初时九婴看在他未成年的份上,都强忍着,当梅真再一次尖叫时,他实在受不了,怒道:“一个男人,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
  这下,可触动了梅真的痛处,他也生气道:“男人男人!在家里,父亲母亲什么都不让我玩,怎么都看不顺眼我。他们总说,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泼律才奇道:“哪有父母这样的?咦,你本来不就是个男人吗?”
  梅真叫道:“我?人……家现在是男孩!清凉境的事情你们不懂。”又对九婴恨恨道:“现在,你又说我阴阳怪气地不象男人。反正我到哪里都是被欺负的,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象个男人啊?”
  九婴忍了一个时辰,只是实在忍不住才说了他一句,没料到会引出他这许多牢骚,心里倒觉得过意不去。想想一个男孩子半大不小的,就是声音尖些,却要受到父母朋友的岐视,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他同情心起,便对梅真温声道:“其实你挺象个男人的,但是不能随时随地尖叫。男子汉大丈夫,那总要是处变不惊,任何事都能扛住的才好……”
  他不习惯多说话,但此时不知不觉有点啰嗦,暗想这梅真害人不浅,连自己都被带得有点婆婆妈妈了。他与梅真正面相对,正说之间,身后铁蹄声起,梅真的眼睛睁得老大,差点又要叫出声来,强自忍住。
  九婴回头一看,却是十余骑北冥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百魔长一样的军官,远远便鞭指九婴三人,大声斥喝。冰兽奔跑的声音太大,九婴也听不清他说什么,泼律才走了过来,与九婴并肩而站。那梅真却猫着腰,躲到他们俩身后。九婴看着他怕得要死的样子,叹声气,摇了摇头。
  梅真见他眼中满是鄙夷之色,霍地挺直身板,从二人身后走出,向九婴赌气“哼”了一声。
  十余骑北冥兵在他们面前停下,散成圆形包围。为首的百魔长道:“可发现你小子了,你个小兔儿爷,我看你往哪跑?跟大爷们回去,陪酒认错!”“兔儿爷”是北冥土话,意指男人生得过于俊俏,小白脸之意。众士兵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猥锁之意。
  九婴虽看不顺眼梅真,但也不能忍受北冥兵这样污辱他,向前一步道:“这位长官,有什么事吗?”
  那百魔长见有人出头,道:“你是他的朋友?那对不起了,一起拿回去!”
  梅真把九婴死拉向后,走到前面道:“谁是我朋友?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两句虽然仍是尖声尖气,却颇有些气势。他回头对九婴和泼律才道:“你们谁都不准管我,男子汉大丈夫,要处变不惊,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显然还在记恨刚才九婴说他。
  那百魔长喝道:“把这兔儿爷抓回去,好好问问他私放冰兽的事!”几名北冥士兵应喏一声,上来就要抓梅真。
  九婴这才知道是为昨日冰兽之事,此时也不插手,静观事态。泼律才也知梅真不会乖乖就范,此时也是一声不吭,要看热闹。
  梅真啪啪几团罡气,将围上来的北冥兵逼退几步,从怀中抽出一条紫带,迎风一抖。九婴没料到他所用的兵器竟是这浅紫色的丝带,迎风一抖那一下更是让他又掉了一堆鸡皮疙瘩。心道难怪清凉境的罡气元神功法要叫“拈花笑”,想来这样不男不女的人颇多。
  那百魔长喝一声彩,道:“还敢动手?你这带子,留着晚上给爷们跳舞吧!”
  北冥兵拥上前去,要拿下梅真。
  梅真一抖紫带,罡气已布满带上,泛出紫光。他将一根看似柔软的紫带舞得随心应手,颇有路数。九婴一看,知她的修为应在罡气境中期,暗暗称奇,心想清凉人恐怕不必经过苦行便能进入罡气境,否则以梅真的年纪,怎会有此修为。
  北冥兵的修为都不高,顶多是罡气境初期,平时与梵军交手,都要凭借冰兽的防御和强弓硬弩。此时没把梅真放在眼里,顿时吃了大亏。他们腰刀尚未出鞘,就有几人被紫带打翻。众军大怒,嗷嗷乱叫,纷纷拔刀出鞘,要合众人之力擒下梅真。
  九婴和泼律才看梅真丝带舞得娴熟,乐得在边上闲看。只见那百魔长斥退众军,道:“想不到这兔儿爷还有两手,大家退下,让老大我来收拾他。”也不下兽背,自鞍上提起一枝狼牙大棒,策兽向梅真逼来。北冥兵见首领出手,都持刀让开。
  九婴见那百魔长气势逼人,怕梅真应付不了,便要上前。梅真回头道:“不用你管。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众军一片哄笑中,那百魔长已到梅真面前,单手持棒,指着梅真道:“小兔儿爷,有脾气大爷更喜欢。乖乖放下你那裤带,免得被大爷打坏了系不上。”此话羞辱已极,众军又是一阵哄笑。
  梅真眼中水光闪动,差点要哭出来,他咬牙抿嘴,更不答话,手中紫带贯入十成功力,笔直如枪,向百魔长颈上刺去。那百魔长早料到他要发怒,头一歪轻轻闪过。
  不料那紫带刚柔随心,一击不中,已弯成鞭状,梅真往回一抽,紫带还是在那百魔长脸上划出一记血痕。九婴暗叫可惜,梅真的力量和准头要能再强上一点,这一击还是能重伤对手。九婴却没想到梅真这一下变招已是竭尽全力。
  功力较高的修真者总会看出较低者的弱项,但这已经是梅真的全力一击,他自己也知功力只差得半分,但这半分,却是多少日日夜夜的苦练才能达到的。
  那百魔长两眼直视梅真,伸手往脸上血痕一抹,手指放入口中,一尝之下知已流血。他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双腿一夹冰兽肚腹,举狼牙大棒,向梅真直击而下,手中贯足十成气力,不再容情。
  梅真紧咬下唇,紫带护住近身,猱身而上,要抢入狼牙大棒内圈。泼律才在边上叫一声好,他的眼光又较九婴为高,知梅真修为不及那百魔长,但这种对付长兵器的战术却有规有矩,甚是对路。
  北冥军的军职也都是凭战功得来,那百魔长生平历经数十战,一枝长大的狼牙大棒将内圈守得相当严实。梅真几次急攻不下,反而差点被棒头扫中。冰兽在百魔长御使下,闪避腾挪十分迅捷,梅真的紫带几次打在冰兽身上,只是让那冰兽吃痛嚎了几声。
  那百魔长是随心境修为,远胜梅真。双方交手十余合,梅真的功力始终较弱,手中紫带被棒头牙尖勾住,被一扯脱手。他没了兵器,徒手罡气修为有限,只能立在场中,气呼呼看着那百魔长。那百魔长一把将紫带扯得粉碎,哈哈大笑,策兽驰来,毛茸茸大手伸出,要硬擒梅真到兽背上。
  “兄弟,有你在,还用我出手啊?”泼律才一句话还未说完,九婴早向前抢去。
  他怒那百魔长屡次出言不逊,一出手便用上四五成功力,罡气布于双掌,正对冰兽冲去。
  那兽正在奔驰之中,被九婴掌力推在肩胛上,惨吼一声,踉跄地横走几步,终于消不了一推之势,轰然倒地。那百魔长没料到有人能力挡奔兽,从兽背上直飞出去,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没有千魔使的功力,是无法做到击倒奔驰冰兽的。众军目瞪口呆,发声喊,扶起折断腿骨的百魔长,跨上冰兽,绝尘逃去。
  第二十二章胥将相邀
  为救梅真,九婴不得以出手,见众军远去,也不追赶。回头看梅真,他还站在原地,手中捏着半截紫带。
  泼律才安慰道:“别生气了!这些小崽子,越闹越不象话!”他在北冥资格极老,在冥后玉西真统一北冥前,就已在这里生活了。因此骂起北冥军士来有点训孙子的口气。
  九婴虽不喜欢梅真的娘娘腔模样,但见他受辱,心生同情。而自己和泼律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