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1-02-18 08:00      字数:4822
  金冠王说完,一拍小杨肩膀,豪笑拍马,狂歌而去: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君莫寄,寄到玉关应万里,戌人犹在玉关西……”
  六
  宝车犹在。
  人疑梦中。
  当六个护卫先后回来时,却见“十根天魔”沙蛮侯也正自马背上昂起头来。
  而“快刀”小杨人犹伏在马背上,两手无力地垂下,还在昏迷之中。
  “跑了一匹马!”一个护卫叫道。
  “看,有一张纸!”另一个护卫指着宝车叫道。
  沙蛮侯循着那护卫所指手指望去,却见车子上用路旁碎石压了一张墨迹犹新的纸。
  纸上是铁划银钩的大字——
  “快刀”小杨:
  你救我一命于当年湖广。
  我解你一围于此时此地。
  从此两不相欠也。
  令狐不疑涂鸦。
  ——看来,是一个叫“令狐不疑”的高手为了报答“快刀”小杨的救命之恩,赶走了金冠王与座下的一干高手,为大家解了围。
  但不知这“令狐不疑”到底是谁、有多大的来历,他虽赶走金冠王,不知金冠王还会不会来个回马枪,重新杀回来?
  沙蛮侯心下正自惊疑不定,忽见一道人影足不点尘,以一流的轻功自远方掠来。
  那是一个女子。
  七
  小杨睁开了眼睛。
  “杨大侠醒了?”
  一双妙目关切地望着他。
  小杨摇了摇头,嘴角翘出一缕懒洋洋的笑意:
  “被人伤得七荤八素还被称为大侠,我这还是第一次。”
  他摸着额角,喃喃道:
  “……这张床在走,莫非,我在车上?”
  “杨大侠当然在车上了。你为了护我,与金冠王座下两大明王拼得受此重伤,你不坐车,这车还让谁坐?”
  “小姐这样说,倒让我脸红了。”小杨道,“我只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而已。——现在车往哪里?”
  “留下。”
  “我那六个伙伴呢?”
  “他们已回去复命了。”
  “他们回去复命了?”小杨惊道。
  “还没到‘留下’,小姐是不是中毒、中蛊,还没由西门诸葛最后诊断,怎么就让他们回去复命呢?”
  “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并不像中毒、中蛊的样子。他们护送到这里,已够了。何必非要送到‘留下’不可?”
  “再说,我如真有好歹,有你这‘老大房’典当第一护卫在此,我还担心什么?”
  “这样说来我算是人质了?”小杨笑道。
  “还真给你说对了,我们是以十万两银子的抵押才把你给留下的。”
  小杨淡淡笑道:“想不到我还挺值钱的。难怪这帮小子会丢下我不管了,与其带一个病歪歪的人回去,不如带十万两银子回去更招人喜些。”
  “这便是我要留下你的原因——因为你伤得不轻。病得更重。我有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帮你疗好伤、治好病的道义。”
  “这么说,我真的病得不轻?”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双妙目露出诧异之色,“你不但与星宿海的火灵子比拼内力时,内力尽失。而且还中了‘七不慈悲八拔苦’的‘散仙丸’毒,要想练功提一口真气也难!”
  小杨闻言,试一运气,心中不由沉了下去:地想起他装晕昏过去的期间,这女子曾用小银匙喂过他几口含有燕窝、人参、冬虫夏草等补药的甜羹。其中有一味药味当时未品出,想不到竟是“散仙丸”!
  ——“散仙丸”是福建武夷山的炼气士积百年修炼教训之经验而研制的一味大毒大补之药,用以炼气纠偏用的。此药炼蜜为丸,杂采众毒,是长枪大戟、快刀利剑,完全不按君臣佐使药理而配的一丸猛药,能把炼气士与武林内家高手的内力真气完全消散入奇经八脉、十二经络,封锁入三百六十五个穴道中,使一个修为精深的炼气士与武林高手眨眼间变成一个周身无力的凡夫俗子。若要解“散仙丸”之毒,非得服“连珠弩”、“回龙鞭”不可。
  想不到自己终日打雁,反倒教雁啄瞎了眼睛,被这妙人儿在温温柔柔中给算计了!
  好!好厉害的“妙偷”伊豆豆!
  小杨心下这样想过,脸上却挂着依旧满不在乎的笑容,笑着问:
  “我原想到‘留下’时能留下你,想不到还没到‘留下’你先把我留下了。不知在下这一份得伴小姐左右的福气能有多久?”
  “如果哪一天小姐嫌厌了在下,只要说一声便是,我一定自己会走出去的。”
  “还有,小姐出可能不知,我这人常糊里糊涂地做好人,也稀里糊涂地结仇人。如果仇人知道我失了武功,一定会来寻我晦气的。你不必如此善心,还是把我丢在路边让我生死随缘、自作了结算了!在下实在不敢以此百无一用之身,带累了小姐。”
  那女子微微眯着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一直静静听他说着,到最后见小杨不说了,眨一眨眼轻笑道:
  “我还以为你像念《长阿合经》一样一直念下去呢。”
  “谁叫我们这样遇上了呢?杨大侠,不必说了,你的伤、病没治好,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小杨听了,心里气得差点吐血:
  我的伤、病如治好了,你想不放我走也不行了!
  但你下的毒,你还会给我疗毒?看来你是要我这一辈子当定这“软脚蟹”了!
  伊豆豆,既盗图盒,那定是已暗地里投靠了倭寇。这一送还不是把我朝宁波倭寇老巢里送?拿我给倭寇侵略出战时祭旗祭刀?
  不行,只要有可能,我一定要恢复武功。
  哼!只要我恢复了武功,如入了倭寇老巢,那就可以唱一台大戏了!
  小杨忽忍俊不禁,笑了——
  自已不是一直在筹划一个计划: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真图盒后,要不动声色地、一路跟踪下去,打入倭寇巢穴吗?
  现在这一切不是都在按计行事?
  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自己忽消失了武功。
  但武功也不是不可再练回来的。
  武林中不是常传说过这样的故事:一个武林高手落入对头掌中,废去武功后被当作奴仆使唤,受尽侮辱,后来他暗中潜修武功,终于打败了对手……
  小杨此时脸上云开雾散,笑得明朗起来。
  看着小杨这样笑,要不是亲手给喂的毒药,伊豆豆真怀疑小杨没中毒。
  不知为什么,伊豆豆对小杨这一脸不在乎的笑容忽有些恼火。
  “驾!
  她忽然钻出车去,夺过车夫掌中的鞭,娇叱一声,一鞭抽在三匹名马的身上。
  三匹马顿撒开碗口大的十二只铁蹄,蹄声如雷,雷声隆隆地拉着宝车狂奔。
  第八章 魔会
  一
  车停镇心十字街口,一家酒楼门口。
  酒楼门两旁镌一副红木对联。
  对联书道:
  知味停车,移樽就教兴家国,
  闻香下马,借箸代筹定山河。
  店名为“英雄酒楼”。
  “十恨天魔”沙蛮侯随在伊豆豆、小杨身后登上楼前石阶,瞥了一眼对联、店名,冷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
  一个抱臂靠在楼门口的大汉顿扫了沙蛮侯一眼。
  沙蛮侯见状,眼一横,喝道“怎么?看不过爷是不?”
  那大汉瞅了一眼“十恨天魔”沙蛮侯背后背的一对吴钩,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
  沙蛮侯还想发作,却被伊豆豆喝住了:
  “赶路要紧,莫惹事儿!”
  这时另一个闲汉笑了:“嘿嘿,一个被雌儿管的角儿,也敢来称人物道英雄?”
  他正笑着,不知怎的,忽腰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爬起正要骂出口,却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如雷灌耳:
  “店家,今日又有什么新花样?”
  原来是这几日天天来喝酒的铁匠阿华的师叔夫妇来了。
  这对夫妇都有些本事。人又仗义好打不平,而且是常光顾酒楼的财星,还是别招惹为好。
  那闲汉这样想道。
  随后他看到了跟在师叔后面的铁匠阿华。
  黑黑的阿华。
  伊豆豆他们坐定。
  店保殷勤地问:“这位大小姐和这位贵公子要些什么?”
  他问的是伊豆豆与小杨。
  好像所有开酒楼的店保都有这种本事,能一眼看出谁是主人,谁是贵客。
  伊豆豆笑望着小杨:“杨大侠你来点吧。”这几天离宁波越近,伊豆豆待小杨越加客气了。
  小杨目光懒洋洋地一扫店保递过的菜牌道:“虽然你们店门门对写着‘知味’什么的,谅你们也做不出真正‘知味观’的那些菜来,不说什么‘叫化童鸡’、‘满台飞’、‘斩鱼丸’了,凑合着来这样几个菜吧:‘蜜汁火方’、‘兰花春笋’、‘脆炸响铃’、‘咸笃鲜’。”
  “原来是杭州来的远客。”店保显然经多识广,见过场面,“不是小人代东家吹。杭州酒楼有什么菜,这里都能做。‘天香楼’、‘知味观’、‘奎元馆’、‘素春斋’、‘天外天’、‘八卦楼’,这位爷您尽管点!”
  小杨闻言不由楞了一下: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高厨,能做杭州八大名店的名菜!
  这时只听伊豆豆脆脆地道:
  “那敢情好。给来一客‘天香楼’的‘武林炙鸭’、‘八卦楼’的‘江螺清羹’和‘素春斋’的‘扒鱼翅’。酒么,来一坛‘花雕’,最后一人来一客‘奎元馆’的‘大三鲜面’。”
  “好咧!”店保响亮地应道,边报着菜名,边勤快地抹桌子、取来杯、箸,然后去提酒。
  ——遇到肯花钱的顾客,店保总是优礼有加的。
  何况。
  何况这肯花钱的主儿,还是一个标标致致的美人儿。
  等了一会儿,不见酒菜上来。
  再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
  又等了半晌,依旧杳无音信。
  上雅座来为顾客送菜的店保来了四五拨,没有一个拿正眼看他们一眼。
  这些店保们绕过了伊豆豆这张酒桌,把酒菜送到其他桌上。
  送的菜中就有他们点的那几个菜。小杨嗅一下香味,便知这里做的“武林炙鸭”与杭州“天香楼”做的,完全是一家。
  ——因为天香楼的“武林炙鸭”正是他最爱点的一道菜。
  小杨同时还记得,点这道菜的那一对夫妇和一个长得黑黑的汉子,是在伊豆豆点菜后跟着点的。
  不仅这一道“武林炙鸭”,其他几道菜,也都是顾客们在他们之后点的。
  但他们后点的,竟都先得到了!
  小杨心下不由暗道:来了,来了,一路上平安了一阵,这蹊跷事儿,终于还是来了!
  这时,沙蛮候不由气往上涌,猛地擂了一下桌子,叫道:
  “店家,我们的菜呢?”
  他这一声猛喝,直震得楼上所有的窗子都发出一阵震响来。
  满楼喝酒、聊天的声音顿时全静下去,所有的且光都向这里射来。
  这时,那“提酒去”的店保才慢慢地走上楼来。
  店保的手是空的。
  “我们的酒呢?”沙蛮侯冷冷问。
  “没啦,没有酒了。”店保道,他远远站住了,不再向前走近,他心中怕,怕这死眉死眼的锦衣白脸人。
  ——这人身上有股煞气。
  “那我们的菜呢‘沙蛮侯又问。
  这回他问得很亲切,还笑了一笑。
  但店保不由眼角跳了一跳,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他觉得这白脸人的笑比发怒更可怕。
  他甚至感到了这人眼中的怒意与杀机。
  他低声嗫嚅道:
  “没有了,都没有了。”
  “这就是说,我们点的‘蜜汁火方’、‘兰花春笋’、‘脆炸响铃’‘咸笃鲜’……”
  沙蛮侯还没说完,那店保接口道:
  “还有‘武林炙鸭’、‘江螺清羹’、‘扒鱼翅’,连同一人来一客的奎元馆‘大三鲜面’,你们点的,一样都没有啦!”
  “为什么?难道是嫌我们出不起银子?”
  “不是,我知道几位都是有钱的主儿,楼下你们的车还是金车。”店保赔笑道。
  “那为什么?”这回问活的是伊豆豆,“为什么别人点菜就有,我们点的就没有了?是不是瞧我们几个不顺眼?”
  “哪里哪里,您小姐是天女下凡,那位公子更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材……”
  “那么就是看不顺眼爷了?”沙蛮侯身子一长,入已到店保眼前,一手搭在了店保的肩上。
  店保领顿似经受着巨大痛苦似的,全身发起颤抖来。
  他抖着声强笑道:“大爷您更,威风——威风得——紧!”
  这一句话说完,店保已满头冷汗。
  “那为什么?”沙变侯冷笑道,“总不会是你们老板想上排门板关门大吉了吧?”
  他正说话间,忽一把推开店保,一脚踏在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