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1-02-18 07:59      字数:4750
  薄?br />
  宁破釜在劈空气,杀虚无!
  宁破釜竟是在与空气作战。
  但说来也怪,明明无人,空中却有着神魔隐隐的笑声咒语声诵经念佛之声甚至魔鬼揶揄轻嘲之声,并含着时有时无的鬼哭神号,如风起远方,穿过空谷之声。
  “夺命腿王”经多见广,颇富江湖武林见闻,顿明白“修罗刀”宁破釜是着了魔性。
  顾云中眉一扬,身子一闪,向狂舞金刀的宁破釜冲去。
  顾云中冲出时,发出一声清啸。
  其清如寒秋山泉濯过银刀的清锐,复如西风胡笳中沙场秋点兵时万众无声一骑缓缓而过马上大将军检阅三军的清肃,更有一种冰清玉冽古井冷彻的清寒。
  让人听后,如大热天陡被一桶老寒井中寒井水浇了个满头满身,不自禁要打个寒战!
  顾云中为严府侍卫之首,师出道门武功崆峒派,这一声“寒神啸”有夺神摄心之威。
  宁破釜在疯狂中,听得此啸发出,不由动作为之一滞。
  宁破釜动作一滞之间,陡见一只大脚掌向自己顶阳骨踹来。
  宁破釜出于本能,手中刀一落,向脚掌斫去。
  但一刀斫下,那脚掌已然不见。
  宁破釜随即感到眉心一痛:一股阴寒真力,透过眉心直侵脑门。
  两根手指停在宁破釜的眉间印堂穴上,正是顾云中的又长又瘦的一根中指与紧挨着的一根食指。
  “寒神啸”与“惊神指”。
  这两样绝技加上变化莫测的“神腿”,便是顾云中傲视武林的三大功夫。
  吃顾云中“惊神指”一点,宁破釜眼中的疯狂之意尽去,神色显得既平静,又疲倦,一股沉沉倦意,袭上心来。
  顾云中撤了手指上所含真力,收回手,大声叫道:“宁三!”
  宁破釜在家排行为三,宁三是平时侍卫之间的称呼。
  宁破釜望着高高瘦瘦的顾云中,顾云中目光沉寒,微锁着眉,严肃地看着自己。
  顾云中问:“宁三,你都看到了什么?”
  以“修罗刀”宁破釜的平日冷厉作风,若不是看到了什么,他不会如此轻易陷入疯狂之境的。
  “我看到了一群神佛。”
  “神佛?”顾云中皱眉,重复道。
  “这是密宗中所奉持的神,以白命主为首的五身神。白命主又叫白哈尔,因有三副面孔,又叫三面战神。他还有水晶白鬼与白梵天王等名称。作为五身神之首,他位于东方,海螺天宫内,坐在镇敌宝座之上。其化为东方身之王为门普布查,一身黑色,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用一种叫‘协薪’木制成的木杖,有疯熊带路,身随许多虎豹熊,其明妃为起尸魔女,一身白色,手持誓愿木和内盛人心的头盖骨碗。其化身为戒除情欲的年轻比丘,穿橙色法衣,缀墓地装饰物,举协薪长刀和刀,身前挂着净瓶。这是东方的身之王,还有西的功德王罗刹黑色的具木鸟者,南方的声密之王穿红衣的战神,以及意之王帝释,及他作为本身业之王的一身白色的协松多吉米沃且,即白哈尔自身,追随着他的有上百名手举锡杖的比丘,役使着上百个挥着魔剑的黑帽巫师、上百个持剑与盾的战士……”
  “你不是加持密法的吗?”顾云中看着目中又隐现疯意与恐怖之色的宁破釜,惊诧于武功高强的修密宗“修罗刀”法的宁破釜竟反会被密宗佛法中的神魔所制。
  宁破釜盯着寺内一处地方,目光露出深思之色:“正因为我修持密法,才会被激发密宗加持诸神。这寺里被加注了非常强大的密法。而且是藏密修炼中最精深的上师所为。”
  宁破釜看着正以探询目光深究寺内环境的顾云中,解释自己出刀的原因:“我刚入寺内,便见一个从半空中猛扑下来的武士,以金刚杵向我攻击。其招式之凌厉,真气之强烈,为我平生所仅见。当时情形下不由我出刀对抗。”
  “但这一出刀,所有意密全被引动,但见敌人层出不穷,凶险迭出,不拚命反击,就会被强敌所制。”宁破釜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现在我才明白,我是被激发了自身的意密身密,在与自己的心魔幻象战斗。”
  顾云中看着寺里高高低低的建筑所构成的影与光之相,觉得这寺院透着一股神秘的氛围。
  顾云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寺里透着古怪。刚才听到马灵官已动用了他的‘朱砂掌’,狄万人与龙随云不见过来接应,显然也遇到了麻烦。”
  宁破釜是个锦袍矮壮汉子,擎刀在手,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道:“在这里,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数百年前有许多鬼魂在空中飘荡一般。又仿佛有许多野兽、神祗在地下隐藏,伺机噬人。”
  正说话间,只听空中破风之声从远而来,两人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却见一个黑衣道人骑着一头巨大的黑色怪鸟,那怪鸟一扑一扑地扇着巨翅,从空中向寺里飞降下来。
  顾云中见这道人,喃喃道:“这是江湖上有名的乌衣道人,他骑的怪鸟,是一头木削之鸟。这人精于机关制作,各样工巧,又对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各种奇术均有所涉,亦正亦邪,各式人都能兜得转,是个‘路路通’的人物。”
  正说话间,只听寺院前面,有个声音曼声梵唱一声,叫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说话声,一片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却是十几件小兵刃落地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顾云中心中别地一跳,脸色一变道:“遮莫是唐老四的暗青子都被人下了?”
  顾云中与宁破釜当即向前面扑去。
  到前面,却见“袖手阎罗”唐铁鹗一脸漠然地立在那里,一只手举在距鼻端五寸许的地方,其手臂似乎在划个弧形欲要挥出,长袖于挥舞间向后飘飞,露出“袖手阎罗”平日一直袖在长袖中的那只灵巧而神秘的手,手掌心上翻,拇指屈扣掌心,指甲盖与掌心间扣抵着一枚小巧的飞镖,中、食指并在一起,无名与小指合在一起,四指中分为二:二指高扬,二指微抑,各自略带曲意,却是中食指间夹着一口短剑,无名指与小指间夹着一叶小小飞刀,正呈一挥出手之势。
  ——但他保持着这个手势,一动也不能动了!
  在他脚前,竟撒着一堆飞刀短剑子午钺之类暗器。
  在唐铁鹗相对而立的五丈开外,龙随云正奋勇出枪,双枪如龙,一上一下,盘旋而出,一攻敌人咽喉,一攻敌人气海,杀势如电,招式精严。然而这一招“双龙出海”正使到九分时,若遭定身法定住,大动化为大静,虽态势威猛,却是庙中的泥塑木雕,呈现那一刹那间静定之相。
  显然,“八手神枪”龙随云与“袖手阎罗”唐铁鹗都给人点了穴,制住了。
  “火煞灵官”马元修则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目光茫然。
  一个长眉如雪的老僧,脸如淡金,将手掌按在“火煞灵官”马元修的头上,似在为马元修度气疗伤。
  顾云中他们正在欲上不上的犹豫之间时,却听身后一个人大笑道:“长眉罗汉,恭喜你第三次出关了。”
  原来这长眉老僧竟就是传说中的武林异僧“长眉罗汉”——此僧当年威震天下,退出武林之争已五十年了,竟然还好端端的地活着。
  长眉罗汉向笑者颔首道:“道友,老衲出关总遇烦恼之事,哪有你四海逍遥?”
  长眉罗汉看着顾云中等人,摇了一下头,显得无可奈何:“这些施主来了,老衲的烦恼便生了。”
  乌衣道人哈地一笑,道:“这又有何烦恼?把他们领‘刀帝殿’就是。至于事后谁能记住什么,那看人造化了。”
  长眉罗汉听了,竖掌谢道:“道友之智,让老衲大开茅塞。对,既然他们想看什么,就让他们看什么去。”
  四
  顾云中他们到达刀帝殿门口,却见殿内呈现出一派诡异景象:
  “万里追云雕”狄万人一剑在手,正拟刺向前面蓝衫人背后大穴,但狄万人剑虽在手,神游天外,双目发直,定定地看着蓝衫人所仰首观看的墙壁,其神志已为墙壁所夺。
  墙壁上,彩绘满壁,画着神佛种种变相。九色之鹿,马头明王。目连救母。金翅鸟,白莲花,弥勒坦腹,燃灯垂眉,诸天神佛,五百罗汉,神态万千,龙蛇百兽飞舞奔突于藻井之间,天龙八部忿争恶斗于三界,六道轮回,前生后世,种种生灭事迹,形象栩栩如生,似欲从壁上走出来。
  顾云中把目光投向那个蓝衫人不为外物所动,凝神仰首观望的壁画,却见画面一半是一个年轻略带女相的僧人,以戒刀从空中劈下的神勇情景,另一半竟是一个舞刀道姑从地上起舞,盘旋向天空的神妙景象。那道姑不施黛朱,眉细目长,形容清减,相貌平凡,但神情清逸高华,竟给人半人半神之感,其舞姿,似反弹琵琶的敦煌飞天,又似在水晶宫七宝楼台间翩然起舞的龙女。
  令顾云中诧异的,是画中这个女相年轻僧人出刀勇猛,但眉眼间毫无忿恚愤怒之色,反带愉悦之情。这女相僧人,头并不大,身体修长而刚健,衣饰粗朴。但其身上所著虽为灰色僧服,给人感觉却比错金综彩的其他神佛更气韵生动,更形象突出。但觉其人眸光四射,神完气足,如真实之人从壁上跃下使出这一刀一样,夺人心魄。而那道姑身姿曼妙,舞刀的姿势既美到极点,婀娜生姿,又觉极简逸极自然,仿佛妇人飞针走线绣花缝衣一般极其亲切。
  然而这道姑的目光神情,含着一种摄人心志的肃静,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仿佛她即是掌握人生死的神仙。任何人的生死荣辱,均在其一念之间。令人生不敢违逆之意。
  更令人诧异的,是道姑所使的刀,极为长大,刀身上绘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及五岳四渎、日月星辰等图案。这把刀斜扬出去,使得整个画面都因这把刀而生变化,仿佛道姑一刀既出,神佛辟易,天旋地转,日月运行,均始于这一刀。
  如此大的刀与如此娇小的道姑相比,简直像是刀带着人在舞,是刀提携着人起舞,舞升向天空。
  细看之下,整个神佛诸天呈现一种流动旋转之势,这这一势态,居然就源自这把刀的旋舞。
  更引人注目的,是使刀僧人与舞刀道姑身上与周围,竟钉着呈一种奇特阵法排列的巨型铜钉。
  在满壁彩绘中,还有着暗褐如血的许多梵文与藏密文字咒符。
  彩绘已色彩黯然,显然经历了无数年代。门户处蛛网尘封,雕梁藻井间,竟有数十只色彩灰暗的守宫,四出游行,不避生人。
  如此硕大的守宫,倒是宫中用来采炼验取处女守宫砂的好原料!
  但顾云中他们的注意力马上被长眉罗汉的话吸引过去了。
  长眉罗汉指着刀帝殿东面之墙壁画边缘那些道家法符,向乌衣道人说:“看,你们道门的张三丰老道,人不入寺,法已入寺。施法竟施到我佛寺里,好不霸道!”
  乌衣道人笑道:“大师乃佛门大德,远离六根,早无嗔苦了。想那张三丰祖师,虽以真武大帝道符镇寺,但那也是为了贵寺平安。刀帝殿若无张祖道符,刀、帝两人兵刃下厉鬼之魂,必扰得阖寺不宁。便武林中人,也不知有多少是非要牵涉贵寺了。”
  长眉罗汉垂目,念了声佛道:“道友说得是,三教同源,众生平等。便这壁上之人,也是有情。”
  顾云中顾不得这一僧一道两个异人口角斗法,向那观画的蓝衫人喝道:
  “兀那汉子,一路逃来,好不利索。现下被围了,装聋作哑地看画,躲得过去吗?”
  那蓝衫人闻缓缓回过头来,却是一个长眉环目、颔下微须的中年汉子,目含虎威,眉抒豪迈,看其神情,不卑不亢,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蓝衫人目含威棱,射向顾云中:“顾大侍卫是唤在下么?”
  这人竟认识我?顾云中不由一怔。
  一旁宁破釜眉头一皱,喝道:“怎的?爷们做事,敢做不敢认么?你娘的,有种上我们严府来撒野,这会儿装孙子了?”
  蓝衫人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我以为‘修罗刀’宁破釜是个百折不挠的刚直汉子,想不到却是不问是非、狐假虎威之徒!”
  宁破釜大怒,抢出,一掌拍出,“小鬼叫门”,击向蓝衫人小腹“气海”穴。
  但这一掌拍出,只见眼前蓝影一晃,手腕寸关尺处一紧,半个身子顿麻了过去:这个“大胆妄为”的蓝衫人,竟以“小擒拿手”扣拿住了宁破釜腕脉。
  也不见那蓝衫人如何动,只见蓝衫人轻叱道:“去!”宁破釜身子顿如遭强力弹出一般,腾空倒飞出去,宁破釜在空中急使“千斤坠”的沉劲之功,落地时还是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三步,才始拿桩站住。
  “刷”地一声,老羞成怒的宁破釜,黑脸一红,麻着脸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