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8 07:28      字数:4787
  原来,那面画蛇的木牌是挂在竖立着的蛇身之上。
  能使一条蛇倒竖不动,作为挂木牌的木桩,此人的役蛇之能,实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了。
  随着那扬首而起的怪蛇,草丛中忽然坐了一个一身翠绿的艳丽妇女。
  只见她脸色艳红,启唇微笑,露出了一口细白的牙齿。不论怎么看,她都是个美丽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可惜的是,如此的美女竟与蛇为伍。那条淡红色的怪蛇,就盘在她的身恻。
  方振远道:“蛇娘子?”
  绿衣妇人道:“哟!敢情方总镖头还认识我呀?”
  方振远道:“久闻大名,今日有幸得会。”
  原来,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
  坐在大飞轮上的小高冷眼旁观,暗暗忖道:“这蛇娘子穿着一身如草般的衣服,隐在草丛之中,不留心很难发现,那蝎子、蜈蚣不知是男是女,又藏在甚么地方?”
  方振远笑笑,又抱拳说道:“方某的镖车想借道行过,不知蛇娘子能否卖给九江镖局一个面子?”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哎呀!方总镖头,你可是言重了,小妹一向面嫩心慈,听不得人家两句好话。”
  “这么说,夫人是答应借过了?”
  蛇娘子叹口气,道:“小妹尚未嫁人,还是小姑独处,方兄怎能以夫人称小妹呢?”
  “是,是,是,是方某的疏忽!蛇……”方振远沉吟了一下,道:“姑娘不会姓蛇吧?”
  蛇娘子道:“大家都叫我蛇娘子,叫久了,把小妹的真名姓氏倒给忘了。方兄何妨从俗,叫我蛇娘子就是。”
  方振远道:‘请问蛇娘子,九江镖局的镖车,现在是否可以通过了?”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蝎子、蜈蚣两个老毒物,十分难缠,不知他们是否同意。”
  说了半天,全是些废话,显然是有意戏弄方振远。
  幸好方振远在心理上早已有了准备,并未被激怒。他笑笑道:“蛇娘子既然不能作主,何不请蜈蚣、蝎子一见,也许他们能跟姑娘一样,仁义大方,放了九江镖局镖车一马。”
  蛇娘子道:“说的也是!只是小妹与他们相处不睦,一见面不是吵架便是打架……”
  方振远截道:“姑娘的意思是……”
  蛇娘子道:“这么办吧!咱们各算各的。他们两位,是他们两位的事,我和你方总镖头单独算,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三毒本来相克,说他们相处不睦,应该不错。但这些话出自蛇娘子之口,就叫人无法分辨出真假了。
  “这么说,姑娘也要向方某讨取一些代价了?”
  “我在这荒野草丛之中躺了大半天,风吹日晒的,方兄意思,该不会说小妹太贪心了吧?”
  “好!你蛇娘子打开天窗,咱们就说亮话,你要些甚么代价,请说出来,只要方某人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蛇娘子道:“够意思!听说贵局带有一个小巧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一幅古画、几本烂书,小妹的胃口不大,就把那箱子送给我吧。”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只要一个小箱子?”
  蛇娘子道:“你也许自认为聪明,此行带了不少个相同的箱子,可是小妹这一次不想再上方兄的当了。”
  “姑娘的意思是……”
  “当面打开瞧过,是我要的东西,小妹提着就走,绝不再和你方兄啰嗦。如果货不对,你也应该给小妹一个交代。你是堂堂男子汉,名重江湖,总不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吧?”
  这女人,貌美如花,口舌似刀。
  方振远笑笑道:“姑娘说的也是,九江镖局这几天运气不佳,被人劫走了不少小箱子,就算方某人此次愿意奉上,可惜也没有了。”
  蛇娘子霍然站起身子,随手一挥,那盘在她身侧的淡红色怪蛇突然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那条怪蛇长约一丈五、六,身子有碗口粗细,但行动起来,却是灵活得很。
  方振远暗暗戒备,右手五指已缓缓握在金刀柄上。
  蛇娘子一直带着笑容的睑上,此刻确是冷寒无比,道:“方总镖头可是看不起小妹吗?”
  “不敢,方某人实话实说罢了。”
  蛇娘子道:“小箱子虽然丢了不少,但那古画和几本破书至今还在方兄手中,没错吧?”
  方振远道:“我说被人劫走了,姑娘定然不信是吗?”
  蛇娘子道:“肯不肯交出来?”
  方振远笑道:“你的同伙蝎子、蜈蚣肯不肯答应呢?”
  蛇娘子皱皱眉头,道:“你手中的子母金刀及十三支用手铁翎箭会过了大江南北很多高人,难道还怕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不成?”
  方振远道:“姑娘是否觉得自己比你那同伙蝎子、蜈蚣高明很多?”
  蛇娘子道:“至少,我不怕他们。”
  方振远道:“他们也未必伯你。古董、破书交给你,他们再向方某索取,要我如何交代?”
  “那是你的事情了,我管你那么多?”
  方振远道:“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谁都不给。”
  蛇娘子冷笑道:“看来,用不着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现身了。”
  方振远暗自提取真气,分布全身,道:“你蛇娘子有自信一定能打败我们九江镖局的人吗?”
  他态度忽转强硬,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方总镖头威风八面,自然不会把我这个妇道人家放在眼中了。”
  话犹未尽,她忽然飞跃而起,扑向方振远。
  方振远早已全神戒备,心知蛇娘子这种终年与毒蛇为伍的人,全身都可能藏有毒物,不能用手招架。
  所以他右手一抬,金刀出鞘,寒芒一闪,在身前布起一片刀幕,封阻蛇娘子的来势。
  但闻“波”的一声轻响,金刀击中一物。
  果然,蛇娘子在飞身扑向方振远的同时,右手一扬,打出一物,人却悬空倒飞而退,翻了两个觔斗,落在三丈之外。
  小高看得暗暗喝采道:“这女人,好高明的轻功。”
  方振远对敌经验何等丰富,金刀击中来物,心中已觉不妙,大喝一声:“快退!”急急向后退出五尺。
  但见粉末飞散,一股浓重的怪味扑鼻而来。
  只道是火器或是子母弹一类的暗器,想不到却是一片细如白面的粉末,方振远不禁一呆。
  幸好他及时发出警告,唐瑜、何坤与雁荡四雄等都已退出一丈开外。
  只听蛇娘子娇声笑道:“方总镖头,可是闻到了一股腥味?”
  方振远冷啍一声,道:“闻到的不多。”
  “一点点就够了,那是我用七种毒蛇制的七毒子午夺魂散,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时辰之内,必毒发身亡。只要你闻到腥味,表示毒粉已侵入肺腑,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无药可医。”
  方振远暗暗吃惊,付道:“似这等手段,就算再好的武功,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小高心中也在盘算着:“如果闭着呼吸,不把毒粉吸入内腑,那飘雪一般的毒粉,沾在人身上,不知是否也能伤人?”
  唐瑜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方兄,这是辟毒丹,快些吃下。”
  方振远一张嘴巴,唐瑜屈指一弹,一粒白色丹丸准确地飞入方振远口中。
  蛇娘子冷冷道:“你是追风剑唐瑜?”
  “正是区区在下。”唐瑜向前走来,道:“七毒子午夺魂散,听起来确实吓人,唐某人也想试试。”
  蛇娘子道:“你那辟毒丹不可能解去方振远之毒的。”
  “那只有把你捉住,逼你交出解药了。”
  他忽然纵身飞去,八步登空,人落地已到了蛇娘子的身前,剑已同时出鞘,银芒一闪,刺向蛇娘子咽喉。
  他号称追风剑,果然是出剑如风,眨眼之间,连地出一十三剑,蛇娘子被逼得连退七步。
  避过了一轮快攻,蛇娘子也怒火中烧,冷笑道:“唐瑜,我无意伤你……”
  唐瑜截道:“只想伤害方总镖头了?”
  “也无意取他性命,”蛇娘子道:“我只是要逼他交出一件东西,如果你不管方振远的生死……”
  唐瑜回头看去,不禁一呆。
  只是一下子工夫,方振远的脸上已泛起淡淡的黑气。
  显然,那粒辟毒丹,无法医治这种奇绝的蛇涎毒粉。
  雁荡四雄已了无声息地由两侧包抄过来,各自占取了极有利的形势。
  方振远忽然感到身上有些痒,似乎突然有许多爬虫在身上爬动,他暗暗咬牙,尽量忍耐着不动声息。
  唐瑜轻叹一声道:“方兄,你……”
  方振远截口道:“不要管我!”
  蛇娘子冷冷道:“方振远,不要逞强,由毒发到死亡这十几个时辰之内,你全身由痒到痛,那种痛苦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方振远突然大喝一声,飞跃而起,扑向蛇娘子,一面叫道:“蛇娘子,方某跟你拚了!”
  他早已有备,飞跃而起的同时,右手中已挟了一支铁翎箭投掷而去。
  哪知身子跃起的同时,忽觉行血不畅,全身一阵麻木,真气不继,飞跃不足一丈,人突然坠落下去。
  投出的铁翎箭也缓慢无力,还未到蛇娘子的身前已自行落地。
  双脚着地,方振远竟感到两腿无力,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
  唐瑜伸手要去扶,方振远却就地一翻,滚开五尺。
  蛇娘子高声道:“好!不愧是久闯江湖之人,果然是见多识广。”
  唐瑜横剑戒备,冷冷说道:“甚么意思?”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的身上,仍有蛇涎之毒,他怕你沾上手,岂不也要中毒?”
  唐瑜看了方振远一眼,看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分明是在强忍着一种巨大的痛苦,他顿感心头一寒,道:“蛇娘子,方兄他……”
  “他是条好汉,正在忍受着全身如轰爬的奇痒之苦。”蛇娘子赞叹地道:“一般人身中此毒,此刻早已满地翻滚,哀哀求饶了,他竟能咬牙忍受,不发一言,老实说,小妹心中早敬佩万分。”
  小高暗暗忖道:“和蛇娘子这种人动手,需要决打、猛攻,使她无法出手施毒,才有获胜之望。”
  唐瑜叹道:“要如何才能解去他身上之毒?”
  蛇娘子道:“很容易,只要他交出镖货。”
  唐瑜无法作主,回头望着方振远,方振远满头是汗,口齿启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已到了忍受极限。
  “这件事,我不能给你答覆,”唐瑜无可奈何地道:“必须得方总镖头答应。”
  蛇娘子沉吟了一会,道:“我先止了他身上奇痒……”
  蛇娘子缓步走近方振远,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一条细如手指,长逾两尺的金色小蛇长身而出,盘在方振远的双腕之上,有如一条金索一般,把方振远的双手紧紧地缠在一处。
  解药就放在那锦盒之中,金蛇缠上了方振远的双腕,蛇娘子自锦盒中取出一粒丹大,投入了方振远的口中。
  对症下药,奇效立见,方振远全身奇痒立即消退。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你身上余毒未除,如不续服解约,三天之后还会发作。”
  方振远目光转动,冷冷地看了蛇娘子一眼。
  “缠在你双手腕上的奇蛇,是天下有名的金线蛇。”蛇娘子冷厉地道:“以你见闻之丰,或许听过,金线蛇是苗疆奇种,绝无仅有,为了这条金线蛇,花我五年的青春,其身坚韧,刀剑难断,其毒绝厉,咬人必死,当今之世,无药可治。”
  方振远看看腕上的金蛇,蛇苜昂起,红信伸缩,可见两颗锐利的毒牙,他吁口气道:
  “你可以说用意何在了。”
  蛇娘子道:“火云头陀和中州大豪雷方雨取去的木箱部是你伪造的赝品,现在我想取得那个真正的木箱。”
  小高心中一动,忖道:“听起来,火云头陀、雷方雨和这蛇娘子似乎是来自一处,至少是来自一个人的命令之下。”
  甚么人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够使这等人物甘为效命呢?
  但小高心中更为惊讶的是,那天晚上另外两个蒙面人之一,颇似一剑千锋董百药他自信不会看错。
  为甚么这些武林中的名人好手竟会联手劫镖?
  小高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秘密隐藏心中。
  一个人的心中隐藏了大多的秘密与疑问是种难以负担的痛苦,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心中的隐密告诉陈三。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方振远冷冷地道:“在下受到委托,送几个小箱子到指定的地方,但沿途已被人取走了不少。”
  蛇娘子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还有几个了?”
  “不是几个,而是还剩一个。”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在下在想,这一个应不应该交出来?”
  蛇娘子道:“为甚么你肯交给火云头陀,交给雷方雨,就不肯交给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