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1-02-18 07:08      字数:4746
  鬼精灵他也打算渡河过去,为了等渡船,还向茶棚而来。
  茶棚中的客人突见一个红衣小孩进来,那小孩英俊中稚气未脱,乍看去似是红孩儿再世、哪吒三太子重生。
  因为他只是个小孩,虽见他进入茶棚,伙计也没有上前招呼。他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
  靠西的一张桌上,有三个饭客,他们高谈阔论,旁若无人,其中一个生得满面横肉,身着紧身排钮式武装的中年人,他说得口沫横飞,四下乱溅。
  就听他大声道:“罗刹王对各地分堂似乎缺乏信心,他已派出内堂三刹堂堂主游巡各地公堂,我们可得小心。”
  另一桌也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六旬左右的道人,巨面国口、眼中精光暴射,看来内功造诣必然不同凡响,另一个背向着这边,无法看清,估计五十左右的年纪。
  他却夸口道:“我翻天刹,在罗刹谷三十年,忠贞不二,他能把我怎么样?”
  就在这时,茶棚外进来了一位老人,此老一身怪气,年约八十岁左右,一袭长衫,前黑后白,十分刺目,眼皮乜斜,看样子似灌了不少黄汤,酒气薰人,微晃着一颗秃秃的脑袋,状颇滑稽。
  他进来闪身坐上一个座位,呼叫了一声道:“来菜,来茶,龙井、雨前、杭菊任由君选,以茶当酒万愁消,管不得人家火拼……”
  声音虽不大,却震得菜棚内的饮客个个双耳欲聋,齐用厌恶的眼光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犹自呼叫着道:“茶房,茶房!”
  茶房伙计忙不迭的走了过来,打拱道:“老爷子,您老选什么茶?”
  老人不耐烦的道:“别罗嗦!别罗嗦!我老人家方才不是说过了么,由君自选。快去,快去泡两大壶来。”
  伙计闻言,不禁咋舌,暗道:“这老不死的可怪了,别人有一个壶足可品茗半天,他却要两大壶,岂不要坐上两三天了?”
  那伙计心中想着,尚未动身,那老头已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道:“快去、快去!”
  伙计被他一按之下,两条腿突如风轮般疾转,如飞的走了。眨眼间,果然提了两大壶茶来,放在桌上,两条腿犹未能静止,迳自围着桌子打转,饮客为之骚然。
  老头子提起一大壶茶来,就口而饮。“咕噜噜”一阵,一大壶茶已壶口朝天,他连声呼叫道:“好茶!好茶!”说着,就伏案大睡去了。
  另一桌所坐那位老道,正是罗刹谷把堂堂主,人称冷面凶鹫屈方。罗刹帮中,他算是十三罗刹煞中的头儿。他轻声向身旁的翻天鹞子丘宗道:“这个老小子有点鬼门道,不知是那一路的,待会儿盯上他。”
  翻天鹞子丘宗道:“我知道了,只要他敢与本谷作对,我丘老十管教他这老不死的命见无常。”
  他话音方落,忽听老人喃喃发着梦呓道:“我老人家都这般年纪了,无子无孙,如果有人替我送终,倒是件好事。”
  冷面凶鹫屈方失笑道:“丘兄弟,这老不死的分明是个醉虫。那能有什么……哎哟!”
  他话尚未说完,忽觉面颊上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阵奇痛,伸手一摸,跌落下一片茶叶来,这片茶叶来得无声无息,却打得痛楚难忍。他不禁愤然大怒,双眼一瞪,打量着全茶棚每个角落。那红衣小孩正望着自己,自己朝他一瞪眼,他冲着自己一笑,于是心想:“这片茶叶定是这小于所发。”怒哼了一言,双足一跃欲跳,打算扑向那小孩,那知身方跃动。突然两个膝湾一麻,“扑”的一声,又跌落在原位上。
  靠西桌上的三个人见状,全都站了起来,望着冷面凶鹫一怔,却见屈方从膝弯处取出一段茶叶梗子,口中恶骂连声:“你这个小杂种敢暗算你家爷爷,阎义方,你们三个人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
  阎义方人称双手翻天,他顺其所指而视,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便大大的放心,于是转身一声大喝道:“你这个小娃儿,瞎了眼了?我看是欠教训!”
  他话音方落,鬼精灵闻言神情一怔,忽又听那老人又喃喃的道:“真是瞎了眼,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冷面凶鹫屈方闻声,翻身疾视,只见那老头儿打了个呵欠,惺松的自语道:“我老人家今天能得有人为我超生,幸何如之,正想在此等等看是什么样的孝子贤孙,怎么却偏有些不睁眼的恶狗在此“吠吠”乱叫,令人心烦,怎么不到别处去现世呢?”
  冷面凶鹫屈方一听,不禁怒冲斗牛,大喝道:“老不死的!你说谁?”
  那老头连头都没抬,眼也没睁,摇摇头道:“嗅!这年头只有拉帮结派的人厉害,像我这老不死的,孤伶伶一个人,说话都有人管。唉!这是什么世界哟!”
  屈方越听越火,到这时他才明白,那暗算自己的,分明就是这老头子。现在竟又冷言冷语的奚落自己,心忖:“好大的胆子,连罗刹谷的人都敢惹。”
  他心中这么一想,就闷声不响的走了过去。双臂一扬,朝着那老头子脑袋上猛砸下来,口中喝道:“屈爷爷现在就给你送终!”
  就凭罗刹谷十三罗刹煞的首席,这个金字招牌就够吓人的,没想到那老头好似长了有好多双眼睛样的,就在他那两条铁臂堪堪只差寸余之际,老头儿倏的腰一弯伏,伸手在冷面凶鹫的肋下一拍,笑道:“好热的天呀!你这只杂种最好洗个澡!”
  冷面凶鹫也真够听话,他双腿一蹬,像风车般伏地向外就滚,“扑通”一声,滚到了渭水河里,真的大洗其澡了。
  就在此时,那支手翻天阎义方同着另外两个人,在暴喝声中,已扑向了那位红衣童子,须知那小孩正是大闹党村的鬼精灵,无风他都还要掀起三尺浪,这三名恶煞找上了他,岂不是得其所哉!
  他往起一长身,笑道:“你们想打我呀!”
  阎义方怒道:“老子就是要打你,怎么样?”
  鬼精灵笑道:“你那么大的一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不觉得难为情?再者,我又没惹你们。”
  阎义方怒道:“用不着你小子惹我们,老子高兴凑谁就凑谁,凭你一个小杂种算是什么东西……”
  话间未落,突听“啪”的一声脆响,右面颊上挨了一下重重的一巴掌。他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连带着两颗牙齿。这一来阎义方更是暴怒,纵身前扑,只听“咔嚓、哗啦”一声暴响,原来阎义方没有扑着人,却扑倒了两张桌子,桌翻椅倒,茶水横流,这一来茶棚中秩序顿时大乱,那些茶客跑了个干净。
  鬼精灵人站在门口,招着小手笑道:“要打架,来呀!外面地方大,来呀!来呀!”
  那翻天鹞子丘宗却怔在了当地,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情形十分尴尬。
  老人望着鬼精灵哈哈笑道:“你可是找我老人家么!”
  鬼精灵嘻嘻一笑道:“你老不死的要求也可以呀!”
  老人笑道:“好吧!”说着人就向棚外走去。
  鬼精灵急忙闪至棚口,稚笑一声,道:“老头儿,咱们怎么比?”
  老人笑道:“你说呢?怎么比都可以。”
  鬼精灵笑道:“咱们捉迷藏好不好,只要你能捉到我,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如果捉不到,就得听我的。”
  老人笑道:“好哇!小小子,你是欺负我年纪老迈追不上你吗?当心我老人家剥下你的皮。”
  他“皮”字一落,双手一按翻天鹞子的肩头,身子就向鬼精灵扑了过去。
  鬼精灵早有准备,就在老人飞扑过来,身甫降落之际,他亦摇身一飘,人已落在十丈之外,脚下微一沾地,眨眼无踪。
  老人见状,高喊一声:“小小子慢走,我老人家来了!” 话音甫落,身形已如飘风般,刹时消失。
  翻天鹞子丘宗被老人在肩头上一按之下,神志过了好久方自恢复,他望了在河边的冷面凶鹫和阎义方一眼,三个人自觉面上无光,出得茶棚,往西而去。
  这老人却是扬名江湖的大人物,介于正邪之间,尤其那“飘风轻功”,为江湖上绝无仅有的轻身功夫,虽然不能达到所谓之御空飞行,来往绝迹,但平生以来无人敢撄其锋,是以江湖中人称他为赌鬼偷怪一阵风。
  然而世事难料,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俊美小童,非但敢正面向自己挑战,且轻身功夫竟能与自己不相上下,他是何人的徒弟?论轻功自己除了曾输给神龙一现吕天纵一招之外,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鬼精灵起步在先,是以两人的距离总在十余丈左右,任是鬼精灵如何的飞跃,总也脱不过十丈左右,而赌鬼偷怪尽展所能,也无法逼进一步。
  赌鬼偷怪一阵风谷半瓢见受一个小孩的戏弄,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道:“好你个小小子,我老人家不叫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誓不姓谷。”
  鬼精灵应声笑道:“老小子,你不愿姓骨,那你改姓肉好了,最好是瘦肉,因为我不吃肥肉,哈哈……”
  他说笑着,身形却没有缓,转眼间,两人已离开渡口二十几里路,眼看着鬼精灵已进入一片树林中。
  谷半瓢向后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这小子要干什么?”心念动处,乃运集其气贯于两臂,朝着鬼精灵挥去,大喝一声道:“小小子,给我老人家回来。”
  鬼精灵陡觉背后风生,一股绝大的吸力欲将自己吸去,心念一动,连忙发动琵琶神功,同时漫应道:“老小子,只怕末必!”
  须知鬼精灵所练琵琶神功,如果全部施为,等于是六柄利剑齐出,可说是无坚不摧,对方力道迎身,会被琵琶神功的六股真气上下交割,成为零碎。
  谷半瓢这纵鹤擒龙神功亦为江湖一绝,以其数十年内功之修为,深厚雄浑,岂容忽视!
  可今天他偏偏碰上了鬼精灵。一个是初生犊儿不怕虎,一个则是那将小儿放心头,互攻相击之下,只听得两人之间响起了一片裂帛之声,劲风所至,只见沙飞尘扬,乱石四进,树叶草茎随风飘坠。
  谷半瓢似乎顿失重心,身形往前栽了四五步,方才拿稳,再看鬼精灵,早巳无踪。
  原来鬼精灵虽然身怀奇功,终因年龄悬殊,修为尚欠火候,故而两股狂飚互撞,他突觉一段反潜之力至为强烈,一个身子被抛震出去三丈开外,身方着地,突然间“轰”地一声,地层塌陷下去,竟然是个地穴,不知道有多深,他就那样星丸下坠般落了下去。
  这时的鬼精灵没了主意,因为不知下面还有多深,这一跌落下去,闹个不好就得粉身碎骨,他心中一急,人就吓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托住了他,渐缓下落之势,人也慢慢的回过一口气来。
  昏迷中,又恍恍忽忽觉一股阴风袭到身上,他本能地抬手去格,同时双脚连环踢出,但觉脚下所踹一物,有些软绵绵的。
  他勉力睁眼一看,见双脚所踹处,乃是一个怪人的双肩,一声“不好”还没有喊出口来,倏觉脉门一紧,劲力顿失,身形不由自主的落向那怪人身边。
  鬼精灵翻眼打量这怪人,只见他长发垂地,面目上全是疤痕,分不出耳目口鼻,浑身破衣,脚下被一根铁练锁住,双手指甲特长,一手平抱怀中,一手轻扣着自己的脉门。
  鬼精灵此刻惊魂未定,瞪眼看着那怪人发愣,他不敢缩手,也不敢突袭,任由那怪人抓着他,没有用力,指甲累累像蚊子落在肌肤上,几乎没有感觉。
  好久,好久。
  那怪人突然轻哼了一声,喃喃的自语道:“咦,怪呀!这小子气血未固,元丹已成,真是天生异禀!”
  怪老人沉思一阵,转面仔细打量了鬼精灵一阵,沉声道:“孩子,我看你内家功力甚是精深,和你年龄相比,实在不相称,这倒是老夫天生罕见,快说,你师父是什么人?”
  鬼精灵闻言之下,心忖:“老伯伯教我武功,却不愿收我为徒不能算他的门下,管他的,先骗一骗再说。”
  他心中因为一直在盘算,是以呆立木然,一声不哼。
  怪老人微微一笑道:“什么都好,就是胆力稍差,还不能称为全才。”
  鬼精灵大眼一翻,道:“谁胆子小了,我并不怕你呀!”
  怪老人似乎吃了一惊,道:“呵,你的胆子真不小哇!近二十年在武林中,还没有人敢和老夫如此说话的,你是第一人,那你为什么不说出师门来呢?”
  鬼精灵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免得所说非人,传出去我可就糟了!”
  怪老人道:“有这么严重么?你说吧!老夫是不会传话的。”
  鬼精灵可不是容易骗的小孩,他把脑袋一摇,道:“那不行,我得知道你是谁?”
  怪老人闻言并不生气,哈哈笑道:“好个鬼灵精,连这点小亏都不肯吃!好,我告诉你……”
  他顿了一下,道:“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