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标点      更新:2021-02-18 05:21      字数:6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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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浮华》第一部《玉蝴蝶》by:无幽
  作者: 今朝有酒今朝醉 发表时间: 2005/09/27 22:37 点击:29次  修改    精华    删除    置顶    来源    转移
  序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
  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
  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
  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第一章:倾国
  府门之外,是兵荒马乱的天下。失尽民心的皇室,将要面对的,是谁也不知道的结局。
  锦绣衣衫,熏香罗帕。紫檀物什罗列四下,案头蜡烛渐渐燃至最后一刻,空余下聊鹊那嘌唐⒃谝皇矣谋罩小?
  动乱天下,依旧贪恋着享受与荣华富贵的最后士族,似是深秋的晚菊,拥着傲气,拥着茫然的萧索在冬日来临之前绽放着绝望。
  喊哑了喉咙,锤破了手上白皙的皮肤。文弱的身躯终于清楚地明白了,这些全部都是徒劳。
  披散着的乌黑秀发虽依然柔顺,却无人将之端正地拢起高束,衣带散落,筋疲力尽的苏夜宴蜷缩在床榻前的角落里,目光呆滞地注视着那早被扫落于地的红锦盒。
  锦盒确实被摔得极彻底,因而也显出破坏者勃然的怒气。盒里原先收着的两支凤头金钗已经滚将了出来。
  无力仔细端详那金钗的奢靡华丽。宫里出来的东西,又何曾差过。
  苏夜宴真的很想大笑,但此时他注视金钗的目光却是癫狂的。
  聘礼。
  谁要这种东西!
  他突然间忆起了昨日与父亲在灯下短暂的会面。
  父亲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的,正是此时乖乖躺在地上的红锦盒。
  “爹!”
  那时,还抱着一线希望的他蓦地朝父亲扑了过去,牢牢地抱住了父亲的腿,“爹,放我走。”
  父亲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稍稍弯腰,手按在了儿子的发顶上:“谁都知道,如今国已危矣。皇室里的人都发疯了。皇上纵情声色,皇后秽乱后宫,而四皇子向来对吾儿有不轨之心,早先还有几分礼教的束缚,但现今看来是决意要……。”
  他要的,不是父亲说这种话。
  他看着儿子顿时死灰一片的眼,心中却不知是怎么想的。语气平平,一如往日:“觉儿,你是个男子啊,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虽说是四皇子下的令,可他是皇后的亲子,谁都不敢稍有异议。爹本该誓死保住你的。但是你也知道:你姨娘近来有了身孕,你大姐又不愿意离开皇城去外地吃苦。这兵荒马乱的,谁又知道外地就是安全的呢!说不得是比皇城里更乱。爹不是不想把你送走。可是家里什么人都走不了,走不了。你懂吗?”
  “所以爹的意思就是要宴儿为整个家作出牺牲。”
  苏夜宴到这时候已完全清楚了父亲的意思。早在半年前形势突变的时候,他就已经劝过父亲离开皇城这是非之地,但是,父亲不愿意走。想是还贪恋着一时的安逸和享受吧。事到如今,天下已然无高贵世族可去之处,敌兵已然呈包围趋势兵分几路,朝着皇城进发,听说是见到流亡的贵族便杀。而真正的贵族,其天生的气韵和举止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了的。四面楚歌,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暗自下定决心,既然父亲不走,那他也留下,誓言要与亲人共生死。可他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居然是如此荒唐,竟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看着父亲躲闪的眼睛,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为了自己家族偏安于皇室羽翼下的筹码,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是没有想到过,现如今这双羽翼也已是岌岌可危,自身难保。
  父亲没有言语,只是微红了双眼,愧疚地注视着他。这是他向来就不怎么喜爱的儿子,然而可笑的是,他苏家却只有这么个根苗。如今凤姬有了孩子,自是保住那孩子才是要紧。
  “好,爹。我认了。夜宴如今只有一事相求。”
  不知道是过了有多久,门外传了开锁的声响。
  猛地回过神来,苏夜宴意识到,一日又是如此白白地过去了。端正地站立起来,努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目,他看清来人。
  这是一个丰姿绰约的妇人,周身的珠光宝气,眉目娇娆。轻轻娇唤:“阿觉。”如果说,凤姬对苏夜宴尚有怜惜之情的话,那绝不是怀有的母性所致。一连胜利者的得意之情,流露出的,是对失败者的怜悯。
  “姨娘可好。”苏夜宴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了两道浅浅的阴影。他其实不喜欢见到她,可是却又每每在见到她的时候刻意地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阿觉,嫁妆姨娘都已经备妥了,你只管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去,姨娘决计是不会叫你失半分颜面的。”
  “姨娘,我是苏家唯一的男丁。既然说是要嫁出去,哪里还存有什么颜面。自然不劳姨娘费心。”
  他淡淡的应道。从容地走近花厅的书案,就着窗外清冽的晨光,他取过一旁的玉簪将案上琉璃碟里调残的浮花剔了出来。
  “夜宴,你何出此言。莫不是我这姨娘有哪里错待了你!”
  他的眼默默地回望了她一下,立时又撇开脸去:“不,姨娘误会了。只是夜宴近来心境不佳,倒叫姨娘平白受了这等怨气。可是……
  ”他的语气陡然凌厉了起来。
  夜宴不喜有旁人干涉私事,姨娘只需照看好自己肚里的娃儿,莫叫我苏家从此断了后才是。
  “你!好,你好,到底不是亲生,我也是管教不了你的。说起来,是我多事。”贵妇顿时气极,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公子既知她的脾性,又何苦与她呕气。”
  “紫湘。”
  苏夜宴转过身,瞧见了她,瞧见了那一道袅娜的身姿。
  秦紫湘是他贴身的丫鬟,也算是他的姬妾。美丽动人的眼睛,天生的聪颖凸现出她的与众不同。所以苏夜宴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爱她。天明那时细细的画眉,夜晚指下滑腻的肌肤。紫湘的一面是如此温情。午前院中慎重的对弈,午后书房里静谧的展卷,他想自己永远忘记不了窗下美人榻上的紫湘展读《老庄》时身上所流露出的万般风情。
  “修身之人,最忌动气。公子知道姨夫人小人得志的脾性,就不该为难自己。”
  “不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紫湘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对他说话,“紫湘,你是反了不成?”
  “奴婢是公子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公子!只可惜了奴婢腹中的骨肉,注定是要一出生便没了爹亲的命。两日后,奴婢和公子的骨血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公子一面了。”
  “紫湘……。”苏夜宴苦涩地叹了口气,目光悠悠地看向紫湘微微隆起的小腹,“爹昨夜已经允我了,今日就会把你们母子送出门。城西苏秀才是我多年的好友,虽只是个布衣与我族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他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年前已经出阁了。前几日我同他说了我们的事,他同意娶你为妾代我照顾你们母子。紫湘,你就要出府去了,去过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平民日子。答应我:让我的后代做一个平民,永远不让他们再重现贵族的风华。身为一个望族,我知道那有多痛苦,尤其是对一个尚有良知的望族来说,这四下的奢华与牢笼其实是没有什么分别的。现下的形势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保住你们母子俩了。嫁给苏秀才做妾虽是委屈了你。可是谁也不会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我千城郡王的子嗣。如此一来,你们才安全。”
  “公子,紫湘今早已经知道了,老王爷给了紫湘十两黄金叫紫湘随苏秀才走。此刻苏秀才家的花轿正在后门等着奴婢。奴婢本不愿去,誓与公子共生死。可为了腹中的这块肉,只好作罢。奴婢此去已无甚求,公子就给孩子起个名字,毕竟这是公子的骨肉。”
  “不该是我取名的。”苏夜宴忧郁地注视着紫湘坚决的面容,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一个父亲,“不论是男是女,唤他苏众醒吧。”
  疲惫地摆了摆手挥退紫湘,他慵懒地侧靠在窗棂上,于是慢慢地调转了目光看向窗外。耀眼的日光投在窗下的池塘上,亮堂堂得叫人瞧不出颜色来,只在风过时,泛起了鳞鳞的冷冽光芒。荷叶在水面上横七竖八地歪斜着,苏夜宴知道,昨日定是下了一场暴雨。
  这是初夏,雨打幼荷,折花茎,摧娇娆。
  这已经不是赵玺第一次看见苏夜宴了,然而此时他却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如凝脂的雪肤,绛紫色的衣衫饰着仿女装的锦绣罗带,低敛的眉目泛出冻人的宁静。而乌黑的长发在取下凤钗的瞬间倾泻了下来,忍不住攥一把在手,竟觉出了盛夏清凉的山涧。
  赵玺不禁退后了几步。
  他执意迎娶苏夜宴为侧妃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当自己真正把千城郡王扣于咫尺之后,自己却连强迫他的勇气都没有。
  真正的绝色。
  愿叫城国倾亡,只为他回眸一笑。
  苏觉。如今天下,即使是三岁的孩童也知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