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02-18 05:07      字数:4836
  我拦住她,“胡闹,你那天在林子里受了剑伤还没有好,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好好在帐篷里养伤,我要给苏放写信,你陪着我。”
  婀娜摇头,“大哥你别忘了,我可是圣火教的人,江湖上的人打探方法另有一套路数,那才真的是‘包你管用’呢。”
  我不同意:“我管你江湖还是圣火教,总之现在危险得很,说你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
  婀娜歪着脑袋看我:“大哥,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伸手按按她的鼻子:“是,我很担心你,这下你总该听话,老实的待在这里不乱跑才是。”
  婀娜忽然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担心我,我就知道。”
  我只好改为双手按住她的腰:“好了好了,别像个疯丫头似的乱跳,小心伤口。”
  婀娜终于老实下来,拉着我在床边坐下:“大哥,你听说过离这里七十里地的拉唛镇么?”
  拉唛镇?我摇摇头,没有听说过。
  婀娜清清嗓子接着说:“拉唛镇在恒澜关的东北部,本来是一条废旧的古道鲜有人走,可近几年因为有不少东齐的商贩偷偷贩运东西入北晋,这才逐渐兴旺起来。后来还有人在东齐和北晋这条古道的中间开设驿站、传递消息,竟然渐渐成了一个小镇,名字就叫拉唛镇。如果说要探听这三方面的消息,从拉唛镇是最最方便不过的了。”
  我奇怪的问:“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婀娜但笑不语。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圣火教有据点在拉唛镇!”
  婀娜说:“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拉唛镇唯一的客栈,就是我们圣火教的分舵,我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我想了想:“行,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婀娜摇头:“不行,你跟我去干什么?”
  我答:“因为我还有很多线索要查,光你去恐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再说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婀娜又开始跳脚:“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武功,真的有事不也是白费?”
  我冲她挤挤眼睛:“谁说就我们两个人去了?”
  婀娜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伸手朝外面一直:“我们跟范大彪和钱鹞子他们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婀娜低头想了想,我扳起面孔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
  她忽然噗哧一笑,点头说道:“好,就带上他们。”我心下大喜,不想她话锋忽然一转:“大哥,你知道么,我们教主可能也在拉唛镇。”
  我吃惊的反问:“你说唐情也在拉唛镇?”
  婀娜点头:“最后一次我接到他的消息,说是他要往拉唛镇去一次,不过这次能不能看见,可真不好说了。”
  我奇怪:“你是怎么跟他联系的?”她笑而不答。我且不去管这些,不过另有一个念头忽然在我心头涌起,如果,如果唐情能暗杀了北晋王,那么北晋的骑兵便可以不战而退,以唐情的武功,应该不是全然不能的事情。
  我兴奋的拉着婀娜的手:“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唐大教主,这回我可真着急找他帮忙了。”
  婀娜狡黠的眨眨眼睛:“要我帮你找我们教主不难,但你首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傻傻的问她:“你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婀娜狡黠的挤了挤眼睛,但笑不语。
  然后……。
  然后,我竟然呆呆的坐在桌前,任婀娜两只柔滑的小手在我脸上揉来按去。
  我使劲板着脸,用力的把眉毛拧成麻绳状,婀娜见了微微一笑,反过毛笔,用笔杆轻轻在我眉心一敲,“别皱眉,小心花了脸人家笑你。”
  我牙齿上下紧咬着,声音从齿缝中透出来:“现在人家就不笑了么?”
  婀娜故做轻松的说:“啊哟,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你不高兴,我还不乐见伺候呢。”
  她不提还好,提了我更火冒三丈,我跳起来说:“我是说答应你一个条件,可我没说答应你化妆成一个女人!”
  婀娜不以为然,往后退了一步,抱起胳膊悠闲的说:“是你自己说要去拉唛镇探听消息的,要是改主意了你可趁早声明,我可懒得麻烦。”
  我大声说:“这是什么道理,这许多人同时易容改装,范大彪他们就可以装扮成走江湖场子的镖师杂役,而我就只扮成女人?!你说,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婀娜听了我气急败坏的大叫不但不生气反而噗哧一笑,伸手在我肩膀处轻轻一推,借力将我按回到椅子上,“别乱动,还差最后几笔就完了。”伸手拿起,沾上不知什么东西,在我的鬓角处细细描绘,“这里有一块疤,一定要画上一朵芙蓉花盖上才好。”画完了,她站在那里仔细端详我,神态悠闲,仿佛在欣赏什么珍贵的玉器一般。
  我挫败的问她:“婀娜,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办成女人,这样做我真的觉得难以忍受。就算我们要办成流浪艺人去拉唛镇,我也可以化妆成琴师或者脚夫什么的,不一定非要是女人吧。”
  婀娜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我的心开始乱跳,这是她发火的前兆,果然,我听她用冰块一般的语调问:“你认为我在整你,我在不顾轻重的只为了好玩才这么做的吗?”
  我不想摇头,又不敢点头,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不语。
  她用力把手中的笔抛到桌上,厉声说:“你爱去不去,你当拉唛镇是什么地方?!!那里到处都是流民、劫匪还有探子,一个不小心就满盘皆输。你当我们是去玩吗?我现在费尽心力,无非就是想把你安全的带出去,再安全的带回来,要不然我,要不然我就,我就……。”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有水光泛起。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那句话说错了,我轻轻的按着她的肩膀,“婀娜,对不起,我……。”
  婀娜转过身去,用力的晃了晃头发,背对着我,沉声说:“也好,我把所有的原因都告诉你,如果你还是选择化装成马夫镖师之类的,那也由你。”不等我回答,她就飞快的说:“第一,我们此次假扮的是东齐来的流浪艺人,虽说琴师的性别并没有具体规定,不过东齐的琴师一向是女人任职。第二,一队艺人一般最少有三个组成歌伎、舞娘、琴师,我扮歌伎、篆儿扮舞娘、你扮琴师,如果你不做,就要别人来扮,你认为是范大彪合适还是钱鹞子合适?第三,在眼前这个时局多变的情况下,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都会被人怀疑,扮成流浪艺人去拉唛镇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女人太少就更让人觉得可疑。第四,你如今是那烈火中的热山芋,项上头颅已经叫价十万金,如果你不想被识破,这种身份比较好掩饰,因为很少有人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凤飞会乔装成女人。最后,万一我们不幸被识破,或者出现其他状况,女人总是比较被疏于防范的,我会尽可能的把你带走。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你扮成女人的原因,如果你还是不同意,那就依你扮成马夫或者镖客。”
  我静静的低着头,很久没有回话。我知道婀娜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这样盛装打扮成一个女子,红唇粉面,可让我今后怎么面对大家,怎么面对云霄,怎么面对苏放?
  我悄悄叹了一口气,问婀娜:“我一直坚持要带范大彪他们去拉唛镇,现在想想也不妥,如果他们因为那十万金的赏金去告密,岂不是我连累了你。”
  婀娜抱着肩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你,自打我知道北晋把你的赏格提升到十万金后,就给他们吃了五毒幽冥散,如果他们敢去告发你,到时候我保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惊讶的看着婀娜:“你给范大彪他们吃了毒药?”
  婀娜无所谓的说:“是啊,他们可是自愿吃的,愿意效忠于你,否则我哪敢让他们守护你啊,放心吧,等完事之后我会给他们解药的。”
  我颓废的坐下,目前来说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婀娜的办法中感觉到一丝邪气。要说留人,用心比用毒更重要,可是眼前这个状况又不容人放松,唉,我在心底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就全都依你好了,只是请你不要再为难篆儿了,等我们从拉唛镇回来,就送她回维岳。”
  婀娜赌气的说:“哥哥,你怎么反而对她这么好,倒像她是你亲妹子。”
  我苦笑:“我也是当过人家奴才的人,个中辛苦不为外人道,你就当我物伤其类好了。”
  婀娜侧过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然后她又从桌子上捡起毛笔,开始细细的在我脸上描绘。过了好半天,她终于放下笔,拍拍手说:“好了好了,可算画完了。”
  我正要拿起桌子上的铜镜,之间帐帘一挑,篆儿抱着一摞衣服进来,见到我,脸上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
  我的手在那一瞬僵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收回在身侧,我死命的攥紧拳头,任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手心之中,羞愧、难过、尴尬,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浓妆艳抹,在别人的眼中我又是怎样一种糜烂堕落的样子。
  婀娜从篆儿手中抽出一套衣服扔给我:“换上吧,这套淡紫色的给你。”
  我接过衣服,轻轻的放在腿上,心里很乱,我真的要穿上这套罗裙吗?
  婀娜凑了过来,伏在我耳边说:“用不用我和篆儿帮你换啊?”
  我一下子跳起来,“不,不用,我自己来!”
  婀娜捂着嘴笑:“你会穿吗,别到时候穿了一半就穿不上了。”
  我低头,脸上已经如火烧般滚烫:“我,我以前见姐姐换过衣服,我知道怎么穿。”
  婀娜和篆儿头一次相视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婀娜说:“那你快点换,换好了告诉让我们,我们也去隔壁换衣服了。”
  她们出去了。
  我把那套罗裙平铺在床铺上,静静的看着它,脑子里不停的有东西跑进跑出,没有一刻安静,我想起姐姐把裙子反塞进腰带中,爬到树上捉我;母亲用那条锦绣的腰带自尽,在半空中飘荡;读书闲暇,盈袖喜欢用长长的水袖在院子中转圈;现在的簪瑛总是穿阔边的长裙,走动的时候说不出的摇曳生姿。
  有的时候,我喜欢默默的看她们穿各式的裙子,能看出她们仔细的在头发上和裙角腰带上添置的细细花样,她们仿佛通过这些来展示内心最最渴望的情谊和心思,可是,可是我万没有想到的,有一天我会穿上这身罗裙。
  咬着牙,我缓缓的退下中衣,拿起罗裙,一件,一件,一件,穿上。
  解开缚在头顶的发簪,盘在头顶的头发流畅的滑在身后,帖服在背上,这种感觉好陌生,接下来,就该梳头了,我想。
  望着桌子上的铜镜,我有片刻犹疑,可是,我,终,于,拿,起,了,它。
  这是?!
  这是?!!
  这是?!!!
  姐姐,我轻声的唤着。
  铜镜里没有我预料的那张妖异艳丽的脸庞,而是那个在梦中在记忆中无比熟悉渴望的容颜,那张清丽出尘、秀逸绝伦的面容。
  我颤抖的伸手抚摸铜镜,眼前模糊,一滴眼泪落到铜镜上,模糊了镜中的佳人。姐姐,我说,我想念你。
  “换好没有,我们可进来了。”婀娜在外面说。
  我连忙把铜镜放回到桌子上,“好了。”
  婀娜和篆儿走了进来,婀娜换了一身大红的舞衣,而篆儿则穿了一套浅绿的长裙,我这才发现,篆儿其实长的很美。
  她们进来后就呆呆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了身一样。
  我知道她们不是被我震惊了,而是被姐姐震惊了,那个藏在我记忆深处的至亲,如今就像在我身边一样,我忽然感到很安心,也不再为这身罗裙难过。
  我的嘴角轻轻上扬,转身坐到椅子上,把铜镜放在眼前立好,“篆儿,给我梳头,按照宫廷的样式梳。”
  篆儿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答应一声,走到我身后,拿起梳子慢慢的理顺我的头发。
  婀娜跑到我对面伏在桌子上,紧紧的盯着我看。我拿过桌子上的信拍到她面前,“我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去前面大营,你悄悄去把这两封信给凤毛。第一封让他转交给云霄的,如果三日后我们不回来,务必依计行事;第二封让他连夜送回维岳苏放大世子处,切切,当面承交,万万不可耽误了。”
  婀娜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拿起斗篷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我和篆儿了,一时无语,只有她灵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