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2-18 05:05      字数:4824
  楚行云试探着问:“那个当初帮了你的人?”
  “不错,他教给了我许多东西,包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骗了你?”
  楚行云还想再追问下去,可冷于秋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睡吧,罗刹教的人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
  他扫出一片空地,用树叶堆起枕头的形状,当先躺了下去。过不多时,微微的鼾声已经传来,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也许他只是想借此来避开这个话题而已,尽管一无所知,楚行云却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对他的伤害很深、很深。
  火舌依然在吞吐着,映着冷于秋苍白的脸。楚行云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像小扇一样,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眨动几下,看来竟似忍受着难言的痛楚。
  “你是昊天堡的少主,天之骄子,父母钟爱,万众瞩目,可曾尝过被人欺凌辱骂的滋味?可曾试过被人唾弃、瞧不起的难过?可曾有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别人轻视眼光的辛酸?可曾尝过被人出卖的绝望无助……如果这些你都承受过,就会明白我为何这般不通人情。”
  冷于秋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不错,这些事他从未经历过,但可以想象得出,这些经历会带给人多少的伤害。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心里好痛。
  他曾经想远远的离开,离开冷于秋的身边,重新当回他的少堡主,过回原来的日子。可是经过了这一晚,他又有些怀疑,自己还能离得开么?
  天刚蒙蒙亮,楚行云就被冷于秋摇醒了。
  “快走,咱们一定要赶在罗刹教搜山之前离开。”
  楚行云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轻呼一声跌倒。
  “啧啧,你的脚可以媲美熊掌了。”
  相比于昨天,楚行云的伤处明显肿了两圈,说那是熊掌还真不为过。
  “要不要我背你?”
  楚行云脸一红:“不用,我自己能行。”
  冷于秋居然也不再坚持,退后一步,欣赏他一拐一拐的样子,心里则在默数着:一、二、三……
  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楚行云颓然倒下。他居然还是不着急,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楚行云回头想求他,可以看到他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又闭上了嘴。
  “不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好,想说什么就说呀,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楚行云咬咬牙:“请你背我行不行?”
  “我还以为你能倔强到什么时候呢。”冷于秋一笑,觉得昨天被迫服软的怨气似乎消了一些。走上前去躬起身子:“上来吧。”
  楚行云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有时成熟极了,可呕气起来却又像个好胜的小孩子。可更奇怪的事,自己明明被他气的牙痒痒,偏偏又忍不住喜欢他这样子。
  这个冷于秋呀,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是一团火,明明饱经沧桑,却还能保留着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矛盾又极端,可又要命的吸引人,自己只怕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陷进去的吧!现在就算想要回头,只怕也难了。
  沿着山壁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眼前的景物居然没什么变化,除了山壁还是山壁。到底身体还很虚弱,冷于秋开始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但他实在太要强了,仍然咬紧牙关挺住。
  楚行云一直在留意着他,对他这副强撑着的模样是在无可奈何。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出言劝他歇息,他一定会一口否决,只得叹了口气:“咱们歇歇吧,我累了。”
  冷于秋一笑:“一直呆着不动的人也会累?”原本是笑着说的,说完后脸色却变了。
  “有人来了!”
  汗~~~~今天有点少,明天争取多贴些出来
  '墨'
  十八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冷于秋闲敲着棋子,含笑问坐在对面的山中子。
  说实话,当时听到人声真是吓了一跳,首先想到的是魔教来找他们了。以他们那时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了。直到看到吴不知那张痞子脸,才长长松了口气。
  “卦相上是这么说的。”
  “卦相?”冷于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对了,世人都说你能参透天机,‘神机妙算无双’。你还能算出什么来?”
  “我还能算出你一生坎坷,日后还有一个大劫。”
  “什么样的大劫?”冷于秋问的也不是很真心,反正他这一生劫难也多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山中子落下一枚棋子,清脆有声: “生死攸关!” 冷于秋眉心一蹙,想到了冷寒:“可以化解么?”
  “劫只可以应,却不能化解。”
  “这算什么玩艺?那你还算个什么劲?”
  山中子端起茶碗来轻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解闷呀。”
  “一个人躲在红尘之外,看别人为了命运苦苦挣扎,最终又无力摆脱的样子?”冷于秋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嘲弄之意,“果然有趣得很,是个解闷的好法子!”
  尽管和山中子意气相投,但他绝不是个与人交好就可以为之隐恶的人,有什么不满还是要明明白白表现出来。
  山中子注视着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一向对什么事都很坦白,只是……” 他的话音一顿,“别人的生死我可以不加理睬,独独你却不能,劫虽不可以化解,却可以转嫁到别人身上。”
  “哦?不知要转到谁的身上?”冷于秋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是绝不屑做这等损人利己之事,但听听也无妨。他也很想弄清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山中子那样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是十二万份的不相信。
  “与你最亲近之人。”
  “寒儿?”冷于秋双眉一挑——这时他要发火的前兆。
  “我知道你是绝对舍不得的。”山中子笑了笑,“现在除他之外你最在乎的人是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哪有什么在乎的人!”冷于秋虽然这么说,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的这点神色间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山中子的眼睛。山中子看在眼里,眼神有着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还是有吧?我知道你一定不肯下手,所以我不介意代劳。”
  “什么?”冷于秋的脸色变了。
  “你以为我给他吃的当真是消肿止痛的药……”
  他的话音未落,冷于秋的人已冲了出去。
  精舍之中,一名白衣侍从正在服侍楚行云喝药。他无疑是个很尽责的仆人,即使面对的不是主人,仍然表现的一丝不苟。将药细细的吹凉,这才小心翼翼的端到楚行云的面前。
  “麻烦你了,其实这些我自己来就行。”楚行云含笑接过,药碗在唇边顿了顿,正待一饮而尽——
  “不能喝!”一道旋风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在楚行云微愕之际,挥手打翻了药碗。
  “当啷”一声,青磁大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黑黑的汤汁流了一地。原本屋里的两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看着来人。
  这人当然就是冷于秋。
  楚行云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冷于秋正想说话,忽听身后一声悠悠的叹息——山中子跟在他身后也来了。他回过身,一把抓住山中子的手腕,厉声道:“解药呢?”
  山中子不答,只是用平静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是了悟又似是伤感。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慢慢的,冷于秋的手松了。 “你没有下毒,你在试探我!” 山中子没有说话,但不回答不就是默认了么?
  “为什么?”冷于秋只觉心里乱糟糟的,心事被戳破使他感到狼狈,不知该如何应付。毕竟他已经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封闭许多年了。
  “因为我想让自己死心。”山中子居然还笑了笑,只是笑容中难掩苦涩。
  冷于秋默然。山中子对他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不说,自己也就乐得装傻。现在想起来,只有满腔愧意。
  “我太了解你,而你,也太了解我。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其实刚才如果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在试探你,可是你却没有想。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
  楚行云一直在一旁听着,隐隐明白似乎是与自己有关,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一出口,就被冷于秋吼了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楚行云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山中子看着两人的情形,心想大概只有楚行云才受得了冷于秋的坏脾气吧?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你心里既然如此在意于他,为何不愿承认?堂堂七尺男儿还要学小女儿惺惺作态么?”
  “谁惺惺作态了?我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楚行云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巨大的喜悦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直觉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觉得可以接受我那一天!”
  冷于秋看看山中子淡然笑着的脸,又看看楚行云真挚坚定的目光,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呆住了。
  “我本想出口挽留你下来,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说你命中还有一个大劫,这倒不是信口雌黄,只是还不能参透而已。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冷于秋一行人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回头望去,仍能看见那个山峰上久久伫立的白衣身影。他立在山峰之上,一如以往般的孤高绝傲,可是现在在冷于秋看来,却透露出寂寞的影子。
  高处不胜寒。有谁是甘心情愿的独享寂寞?
  都是无可奈何呀!
  冷于秋叹息着转过头来,正对上楚行云关切的眼,心中莫名升上一股暖意。他长叹一声:“走吧!”
  一直走到山脚下,所担心的墨教众人仍是没有出现,有些奇怪,但又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吴不知拱了拱手:“咱们就在这里作别吧!”
  事情已毕,实在没有理由再挽留他,何况远离了自己等人也等于远离了麻烦,楚行云也只有由他去了。
  目送着吴不知的背影离开,楚行云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要远离他们父子,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又有变故,但冷于秋到底没有明确表示过要他留下。厚着脸皮跟上去吧,觉得自己象个无赖;离开吧,又舍不得,一时难以决断剑。回头看去,冷于秋父子已经走得远了。
  冷寒回头招招手:“楚叔叔,快来!”
  楚行云应了一声,却仍站在原地不动,只看冷于秋有什么表示。
  冷于秋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仍在往前走,走了几步,终于停下,转身,一脸的不耐:“你这人怎么回事?还不快来!”
  楚行云一笑,快步跟了上去。'墨'
  '墨'
  十九
  在山中住了将近半个月,下山来已是深秋了,树叶一片黄似一片,清风一吹,纷纷落到大路上,厚厚的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冷寒被父亲牵着手,走在地毯般的落叶上,心里也觉得快活极了。父亲的病好了,楚叔叔也回来了,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开心。如果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父亲和楚叔叔离得好远,而且两人的表情都是冷冷的,根本不说话。
  他不喜欢这样!冷寒大眼睛一转,忽然拉住父亲走了几步,空着的一只手掌握住了楚行云的。发现这两人都惊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则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日光投在地上,也勾出了三人的影子,两边两个长一些,中间那个短一些,构成个“川”字的形状。
  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三口吧?冷寒满足地想:一个爹爹,一个叔叔,还有一个他。咦?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不管它了!三个人能永远这样下去不要有人来打扰就好了。
  想的是很好,偏偏天不从人愿。冷寒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对面已有一对人马疾驰而来,堪堪停在他们的面前。
  明显的感到楚叔叔的手一僵。怎么了?冷寒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他的楚叔叔脸色变了。
  顺着楚行云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看着为首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长的好讨厌,眼睛象刀子一样,一脸的凶相,不过仔细看看,他的眉眼倒和楚叔叔有几分相像。哼,楚叔叔长得可比他好看多了!
  “二叔,怎么是您?”愣了一愣,楚行云这才开口。
  老者也在看着楚行云:“云儿,果然是你。”
  这老者正是楚行云的二叔,昊天堡的二堡主,号称“一剑擎天”的楚维扬。他生性严厉,不苟言笑,连楚行云平时都畏他几分。只是他近年来都在昊天堡里纳福,已经很少理会江湖中事了,会来到这里还真是奇怪。
  “您不是在堡里么?为何会在这里?”发现楚维扬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打量,楚行云直觉的放开握住冷寒的手。
  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