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4      字数:4735
  她身后有人跟着也就不便跟了去,便无奈的回了朝华殿。
  朝华殿的小婢子阿如心急如焚,她方才听说了自己娘娘在金殿的事儿,顿时惊惧不已,蹭蹭的跑到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扶星出去时的路,眼里泪意积蓄,模样十分可怜。
  扶星转过悠长的宫道,便见着阿如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自己,登时脚下一顿,便又快步向前走去,方走了两步,阿如却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扑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扶星的腿痛哭起来,扶星皱眉,内心感到十分惊愕。扶星身后押送她回朝华殿的侍卫也被这突然跑出的小婢子吓了一跳,都愣愣的瞧着阿如的举动。
  阿如哭道,“娘娘,你总算是回来了。可吓死奴婢了。”
  扶星稀奇的看着她,她与阿如相识不过十余日,这个小婢子竟会如此担忧自己的安危?伸手扶了阿如起来,扶星不动声色的拉了阿如进了朝华殿,转进内殿,才松开阿如。眼色淡淡的瞧着她,“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南宫沧寥,或者,是萧华容?”
  阿如呆了呆,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娘娘,奴婢是逼不得已的啊。娘娘,奴婢从未想过害娘娘啊。”
  但凡做错事儿的宫人都会有这么一句词,扶星心中暗自冷笑,若不是她在这金殿中历经了三年之久的宫斗,怕是今日又要死一回了——送给白昭的那碗汤并不是最初的那一碗,最初的那碗被人下了毒,唔,下毒的大约就是这个跪在地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阿如。好在她多了个心思,在入殿之前换了一碗,不然白昭喝了那汤就翘辫子了,哪里还有后面的精彩?她要的,不是他死,而他受尽折磨后痛不欲生的死。
  扶星找了张椅子坐下,瞧着伏在地上发抖的阿如,忽而叹道,“谁说你害我了?告诉你们楼主若真想帮我便派个厉害一点的过来,像你这样笨手笨脚的,能有什么作用?”
  “哦?是么?”
  喑哑的声音忽然自头顶传来,扶星猛地转头,玄衣男子正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面上银白的面具朱雀腾飞。她愣了愣,“朱雀,你怎么来了?”他之前从不在白天出现。
  萧华容未回答,指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还未待扶星看清楚,身后便传来闷闷的惨叫声,她转身,却见阿如已然全身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轻轻唤了她几声,却未有回答。她转过头讶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她不是朱雀楼的人。”萧华容说道,“我朱雀楼可从未教过这种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下毒手法。”
  “也对,”扶星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瞪着萧华容,“什么叫我都能看出来的下毒手法,你是说我……”
  萧华容恩了一声,“你毕竟是比较笨的。”见扶星似乎要发火,便又指着阿如道,“她应该是被这宫中的那个笨女人给收买了去的。据我所知你这朝华殿空了大半年,这些没了主子的婢子们可是受了不少委屈,良禽择木而栖,想来这合宫之中,应该是没有还一心向着朝华殿的婢子宫人了。”
  又叹了一叹,“你当初非要嫁过来,与钟离家闹得那么僵,连个陪嫁的丫鬟也没有。若不是我当时正忙着处理楼中事务,怎么也不会叫你嫁进这里的。”
  扶星被他的话惊了惊,稀奇的看着他,“我出嫁前几日来找我的,不是你?”
  萧华容抬手抚了抚面具,语气颇有些尴尬,“诚然那是我,但我也没料到你嫁进来以后的日子会那般艰苦。”顿了顿,忽然道,“笑笑,跟我走吧。”
  扶星愣了,半晌,摇头,“朱雀,我死的时候,你没来。我回来取湛卢被白昭困住的时候,你没来。我在边境与白昭大战的时候,你没来。我在北海长生殿被白昭的属下追杀时,你也没来。现在我平平安安的,你来作甚,跟你去哪里?朱雀楼,不见天日的生活?”
  萧华容沉默了一会,银白面具下表情莫测,“笑笑,你现在并不平安,你很清楚,今日大殿之上,若不是南宫沧寥,你与白霖早就被关进天牢了!”
  扶星笑了笑,“那又如何?”
  金殿中静的出奇,扶星低着头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阿如,眉心微皱,她认识的朱雀从来都不会随意出手杀人,若说是因为阿如要害她才被杀,那便就更无道理了,当初钟离王后死于金殿前无全尸的消息传遍四国,朱雀若是真这么在意她,那白昭岂不是早就躺在皇陵中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之意来,这个朱雀,越发不像是当年那个温柔和蔼的朱雀了。
  扶星思索了一阵子,转头要与萧华容问些什么,然,她目光越过全殿,独不见了他的影子——这是最莫名的相见和唯一的一次不告而别。
  她觉得心中一空,似乎是少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情变前夕2
  朝华殿近日门庭若市,来同宁贵妃拜访的后宫嫔妃极多。
  三日前君王生辰大宴,彼时还是宁妃的扶星很是淡定的闹了一通叫北陵君白昭很是不淡定的戏剧。虽白昭当时怒火中烧,然事情过后,白昭竟宣布:宁妃为奸人所陷害,实属无辜,幸得燕王相阻,孤王才不致铸成大错,因心生愧疚,故晋宁妃为宁贵妃,不限其行居,赐协理后宫之权,以此慰孤爱妃之心。
  晋封的旨意传到朝华殿时,扶星刚收拾完阿如的尸体,正坐在院子中的廊阶上骂着将一堆事儿丢下无声无息消失了的萧华容。听得传旨的公公念完圣旨,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觉得,既然钟离唤和沧寥都来了,就断不能让她还在北陵宫中待着,她不跟萧华容走,最大的原因便是怕自己走了,钟离唤会着急,会因为她而被白昭迁怒。可不仅她以为要带她走的人没有带她走,连在金殿内想提剑斩了她的白昭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改了主意。
  扶星很疑惑。
  但这样的疑惑在这些接连上门拜访的后宫女人面前,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宫斗中向来都很遵循的,便是:鸟攀高枝而飞,良禽择木而栖,想要保全自己,要么被人忽视,要么被人仰视。现今,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在这金殿中那般,成了那个受人仰视,也是众矢之的的人。
  她觉着得去找白昭问个清楚。刚把湛卢从架子上拿下来,朝华殿的第一位来访者便到了。
  来者还未进殿,便有公公婢子在门口高声唱道,“王后娘娘到!”
  她提着湛卢出来,便正遇上进殿的王后叶倾倾。
  叶倾倾年纪不大,比钟离笑还要小两岁。但她被裹在王后暗色的衮服里,显得格外老气。扶星见着她,并不行礼,合宫之中,能叫她行礼的,除了白昭,就没有旁人了,对白昭行礼还是迫不得已。
  好歹是东平最有名的公主出身,也或者是因了见了扶星手中那柄剑,叶倾倾并没有责备扶星,反倒很是谦和的拉了扶星的手要同她进殿说一说话,就好像她白天时未有历经过那场胆战心惊一般。扶星自然是没教她捉了手去,她冷冷的看了叶倾倾一眼,道,“王后娘娘,钟离星不记得什么时候同王后娘娘有了可以说一说话的交情了,既然君王册我为宁妃时,娘娘不来,而今又来我这朝华殿作甚?”
  叶倾倾伸在半空的手抖了一抖,脸色唰一下白了,勉强一笑,“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那时因为君王生辰,本宫忙不过来才……”
  话还讲完,便被扶星冷声打断,“娘娘可莫要叫我妹妹,娘娘年十七,钟离星十九,哦,在过几个月就二十了。”
  “姐姐。”叶倾倾脸色更白。
  扶星冷笑,“娘娘这声姐姐钟离星可担不起,除了我那早去长姐,钟离家可是再也没有姐妹了。”
  叶倾倾愣愣的望着扶星,眼圈通红,眼见着泪意磅礴,却死死的咬了嘴唇不叫自己流下泪来,苍白的脸配着这红通通的眼,绝世样貌,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而扶星见她这幅模样,还是冷冷一笑,“娘娘何必在我这里做出这般样子?我这朝华殿,在长姐故去之后,便空了。这儿没有一个对我长姐忠心的。娘娘在这儿哭,不过是叫各宫主子看了笑话罢了。自然我是不大喜欢笑话人的。”
  叶倾倾贵为东平公主,纵然万千宠爱只是个幌子,却也从未受过这般羞辱调戏。她眼中泪水已经堆到最甚,而在叶倾倾泪水决堤之前,扶星便道,“我还有事儿去找君王,不陪娘娘说话了,这朝华殿中,虽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但娘娘若能寻着一个看上眼的,便与她说说话罢。”
  言罢,便提着湛卢急匆匆的出了朝华殿。
  北陵金殿以主殿金殿命名,南北东西各有二殿,统共八殿,加上主殿,呈众星拱月样式,倒也不算难看。北陵历代君王都住在南面与朝华殿并立的昭阳殿。唯独这一代的北陵君白昭住的是与南二殿隔了一座金殿的昶青殿。
  从朝华殿到昶青殿,不知道是不是因了提着湛卢的缘故,扶星走的十分顺畅。
  到昶青殿时,白昭正独自站在院中,听得背后有动静,在殿门口公公的唱和通报声中,他回过身,忽而对她笑了笑,“你来了。”卸下了满身的戾气,语气温和,似是夫妻间日常的询问。
  扶星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的路上她想过,若是白昭冲她发火,她便也趁机与他打一架,纵然她是打不过他的,但湛卢是上古神剑,白昭也讨不了便宜去。若是他质问她为何心肠变得那么恶毒,她便将白天的话在与他说一遍,然后再同他打一架,结果同上。
  但白昭既没有发火,更没有质问,他温和的笑着,温和的说着,再加上五分相似的眉眼,扶星都要以为站在她跟前的是白沉,而不是白昭了。
  白昭见她发愣,竟又笑了笑,“怎么了。”说着伸出手来要摸扶星的头,扶星往后退了两步,疑问道,“白昭?”
  白昭手微微一僵,眸色也暗了下来,“对不起,笑笑,我先前不知道是你。”
  扶星彻底的傻了。的确,白昭还是宁王时,便就是这样对钟离笑的,温温和和,笑意暖暖。这是大多女子都无法抵抗的温柔。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也就不能出现在这“大多女子”当中。
  她定了定神,冷冷的看着他,以湛卢将两人拉开距离,“白昭,少惺惺作态。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笑笑……”白昭面露苦涩,“当日之事,我实属无奈。王兄早在我们逼宫前就传书于我,他说他不愿作君王,若我要君位便就给我,只要保他下半生平安宁静。我本来是派了人去与你说的,可是,那人却在路上出了事,耽搁了,所以……笑笑,我不能对不起王兄啊。”
  扶星不说话,只淡淡的瞧着他,目光冰冷。
  白昭又上前两步,再次伸手抚上她的头,她再次躲开,铮一声,湛卢出鞘,直架上白昭的脖子,“白昭,你若死过一次,便会知道,世间不为自己而活的全是傻子。钟离笑是傻子,她死了。但我扶星不是。三番两次的作态,你不觉得恶心么?”
  被湛卢迫着脖子,白昭竟也不躲不藏,似乎很是坦然的闭了眼,道,“笑笑,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你杀了我罢,若能解你的恨,你就杀了我罢,早在半年前,我便就该死了。”
  扶星心中忽而一动,不是因为他这番话,而是因了他这副表情模样让她想起了死在她剑下的白沉。她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她犹豫了一阵子,竟真的收了手。
  白昭睁开眼,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笑笑,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扶星冷笑,“你说的对,我的确杀不了你。”
  顿了顿,眯眼看向白昭,“你把我哥和白霖怎么了?”
  白昭盯着扶星半晌,忽而笑道,“钟离将军是你亲哥哥,阿霖是我亲弟弟,我能对他们怎么样。”微微一顿,“南燕太子此番,是来递和亲书的,南宫家要求北陵燕王取南宫氏的长公主为妻。从此南燕北陵为一家,天下祥和。”
  “你应下了?”扶星有些惊奇,南燕君怎的还主动示好,难不成是南燕公主与白霖在私下里看对了眼,又迟迟等不到白霖的提亲,所以才央求父亲和弟弟替自己求亲的?
  白昭恩了一声,“阿霖也觉得不错,只是……”看了扶星一眼,“钟离将军的脸色不大好。”
  扶星道,“我哥暗恋南宫家的长公主。”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钟离笑。”
  白昭回道,“是钟离将军说的。”
  扶星这才舒了口气,心中却还有疑惑。与白昭闲扯了一阵子,提了剑回了朝华殿。
  踏进朝华殿的院子,扶星心中甚是懊悔,早知道院子里有如此景象,她便该在昶青殿待到明天再回来。
  第二十六章:悲情公主(上)
  北陵王后叶倾倾在朝华殿被宁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