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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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4 字数:4719
老神医直了直身子,一双眼里闪出些精光来,说道,“交换。”
扶星看着他,眸光凉凉,“什么交换?”
老神医完全直起了身子,眼中笑意渐浓,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旁人,他才道,“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就是她、”向她靠了靠,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钟离笑。”
扶星猛然起身,将湛卢剑鞘架上老神医的脖子,眸中冷厉,周身也寒意森然,老神医也不惧怕,只一脸得意的望着她,他知道她的仇恨只针对那个人,他也知道她不会杀他,不然也不会在沧寥回宫时自愿与他这个糟老头子住在这小小的客栈之中了。
果然,扶星突然叹了一叹,收了湛卢,道,“算我报你救命之恩。”言罢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她看着老神医,虽是冷着脸,眼中竟有几分紧张,“还有谁人知晓此事?”
老神医知道她的意思,忙摇头道,“除了老朽便无他人。”顿了顿却又道,“大约还有一人。”未待扶星发作,他又道,“便是真正的长生殿主扶星了。”眼见着扶星又要往外走,他又问,“小姑娘,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扶星未做声,又走出三步,才冷声回道,“没兴趣。”
老神医却重重叹息,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眼中没了丝毫的笑意,那闪闪的目光中,却似是深深的眷恋不舍和浓浓的悔恨。
南燕宫宴,官家千金多数随父亲赴宴。扶星跟在老神医身后,瞧了一眼满宫的旖旎色彩,便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陵,三年前,十六岁的她也是如此,将自己扮成天仙般惊艳了先君白沉的成人宴,也顺利入得后宫成为白昭在北陵金殿最大最重要的棋子,三年间,白昭一次次提出要求,她一次次的履行,陷害嫔妃,坑害忠良,她这个王后真是毁国的妖后啊,后来她竟然傻到信了白昭的屁话,真的跑去刺杀那个虽不谙政事却从未亏待自己的国君,那个在她枕边三年的夫君。
她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像是头被大力按入水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看着走在前面的老神医,想求救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她想扶着什么东西停歇,而周边却又是空无。幸而老神医发觉异样,回身寻她,见她脸色惨白,忙从袖间掏出个白玉小瓶来置于她鼻下,奇香入鼻,她觉着按住她头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忙抬头望天,使劲儿呼吸,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便低头同老神医道谢。
老神医微叹,只将小瓶塞给她,嘱咐了一句“往事莫要多想”,便又带她向前走去。扶星深深吸气,稳住心神,跟着老神医身后,终是到了宫宴所在的长千宫。
长千宫与北陵金殿制式相仿,高台之上,南燕君与王后端庄而坐,太子沧寥被特许与君王同坐在高台之侧,身份地位尽显,引得南宫氏另一皇子端王南宫尧舟目漏惊羡和微微的妒忌。
却说太子沧寥早已入座等候,见扶星他们进来,便立刻起身,亲自走下高台迎接至高台之前,仰头看向南燕君,拱手朗声而道,“禀南、父王,老神医医治儿臣五年有余,处处照顾儿臣,今儿臣心智齐全,全然是神医功劳,父王定要好好犒赏才好。”
“那是自然。”南燕君笑道,随即赏黄金万两、府邸一座、随意出入皇宫之权云云。而后目光一转忽又见立于神医身侧的扶星,只觉此女子全身气质冷然、面容清秀、却似是云雾间而来,叫人觉得遥不可及却又极想触得,这样的气质竟也不似出自人间,反倒像是仙界而来。南燕君怔了一刻,目光并不自扶星身上移开,却问沧寥,“廖儿,不知神医之侧这位姑娘是何人?”
当沧寥还是北陵君白沉时,他见过这位现今是他父亲的南燕君,也深知他爱好美色,如今见他看扶星的目光便明白他的心思,是以便大方的执起扶星之手,微笑着回道,“回父王,她是儿臣此次从北陵带回的钟离家后人,是龙蔚将军幺妹,也是,儿臣所钟爱之人。”
第五章:开始反击1
【第五章】开始反击
此言出,长千宫内官贵千金们的少女心碎了一地,南燕君虽爱美人,但对于这个近乎于死而复生的儿子更是偏爱至极,本来还抱着一颗粉红心的南燕君听闻沧寥的一番话,眼角微微抖了一抖,不自然的笑道,“原是如此,廖儿眼光甚高,父皇甚是欣慰。”
扶星被沧寥握了手,也不反抗,三年的北陵金殿生活,她晓得在南燕君对沧寥看似极致宠爱的背后,必有些紧密关联的利益,她更晓得若是她此刻推翻了沧寥的话,这长千宫中便会如点水入熟油,且不说她与老神医会如何,也不说钟离唤会不会因她而被南燕君闲置,单是坐在高台之上的王后便会恨她入股——这深宫中,最见不得的,便是一丝一缕的把柄和德高望重之人的缺点。
纵然如此,当她听得沧寥说钟爱之人时,她还是怔了怔,脑海中不由得记起白昭来。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的野心,他也从未在她的眼前显露。他就是如今日的沧寥这般执起她的手,向着他最亲近的心腹说着如沧寥相似的话。可到头来,什么钟爱之人,什么此生不负,在他的野心抱负前,爱,一文不值。
太子沧寥并非真正爱扶星,只是为了阻止南燕君突起的色心。然当他执了扶星的手时,却被她冰冷的体温吓了一跳,直到南燕君默许他的眼光,他都没放开她的手。
老神医觉察二人异样,嘴角弯了弯,悄悄侧头,低声提醒,“小子,你该回高台了,小姑娘的手该放开了罢?”沧寥脸色微愍,忙放开扶星的手,回了高台坐下。
高台上一直不语的王后忽然开口,“廖儿,你还未同你父王说你这钟爱之人的名字。”
沧寥忙道,“回母后,她叫钟离星。”台下扶星心中暗笑,兜兜转转一圈,在众人眼前,她还是姓钟离,还是钟离唤的妹妹。
突然王后朝扶星招手,“星儿啊,快来本宫身边坐着。”王后眼中含笑,扶星亦含笑,这样的笑,她实在是太过熟悉,北陵后宫中那一群形形色、色的女人大多数都会这样笑。她从容行礼,从容登上高台,从容而又乖巧的在王后身旁坐下。
南燕君见扶星与王后相处甚欢,便大笑着举杯,邀群臣共饮。丝竹声起,舞姬身姿轻慢,玲珑八面。烟罗红烛间,扶星觉得心神略略恍惚,竟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南燕长千宫还是北陵金殿。可无论哪一宫哪一殿,这乐声舞姿,总是摇晃在君王的眼前,有的只为取乐,有的却因此覆朝亡国。
扶星轻轻举杯,金黄的御酒入口,丝滑柔嫩,似是另一片舌头轻轻在她舌上滑动,似是北陵都城郊外的桃花林中白昭深深的吻。那时她分外留恋的感觉,而此刻她觉得一阵恶心。王后在侧,她又不得有太大动作,只得微微张望,看向沧寥那边。
太子沧寥与扶星四目相对,见她脸色难看,微微点头,忽然起身道,“父王,儿臣在北陵闯了一祸事,还请父王惩责。”
长千宫乐声舞影戛然而止,众人都停下动作,看着这位刚刚回朝却让人意外连连的太子殿下。端王南宫尧舟更是惊奇的看着他这位兄长,心中竟有些隐隐的担忧。
南燕君手执玉杯,若有所思,笑意虚晃,“哦?廖儿闯祸了?说来于父王听一听。”
沧寥又一次走下高台,单膝而跪,他作北陵君时从未跪过谁,如今却不得不屈膝于南燕君之前,借人之力,总是要付出些什么代价,不过这点代价于他、于他的抱负,实在算不得代价。露出些淡淡的瑟缩之意,沧寥道,“儿臣在北陵君继位之宴上,言辞间对北陵君多有得罪,听说北陵新君为心胸狭窄之人,儿臣担心他会以此为由发兵南燕……”
“廖儿不必担忧,”南燕君哈哈大笑起来,“我南燕有龙蔚将军,以千军可抵万马,区区北陵,不足畏惧!”
沧寥又道,“话虽如此,可儿臣听闻龙蔚将军已至北境与北陵大军对峙。”忽而叹了叹,“儿臣病体初愈,未有建树,实在忘称南燕太子。今又为南燕惹一战事,儿臣自觉十分对不住父王对不住北境百姓。是以,儿臣决定亲赴北境监督战况,慰我军心。还请父王恩准。”
南燕君虽好美色,然对于国事,向来不会颓唐,自沧寥提及北境战事起,他心中便知他的打算,沧寥初归,他虽为君,却为父,心中自然不愿他去冒险,然沧寥所说的确句句在理,将来他若崩于世,端王虽性诺,却广结志士好友,而太子无建树,怎能服民心?略一思索,不顾耳边王后的轻声请求,他站起身来,玉杯高举,“允。”
沧寥见南燕君依允,先谢过君恩,随后又道,“阿星未见兄长已久,儿臣想着带她一同赴边见一见钟离将军。”顿了一顿,“前日儿臣自北陵回国便已差人捎带书信至北境,钟离将军必定也是想着早日见一见妹妹。”
钟离唤在南燕国,是神一般的存在,上至南燕君,下至街头顽劣小儿,只要闻得钟离将军之名,必得尊崇三分。此刻南燕君虽极不情愿叫扶星也跟了去北境,但沧寥却将钟离唤也搬了出来,心中挣扎了一番,南燕君又举杯,“允。”
见南燕君一一应允,扶星也忙起身谢恩。她知道沧寥的意思,回玉罗城的路上他们便商讨过怎样令白昭自高台摔下。她做北陵王后时,曾不止一次的替彼时软弱无能的白沉赴北境亲征,她了解北陵军守的空防和缺陷,也晓得北陵大军阵型的变幻和破解之道。只要她能到得边境,无需钟离唤出兵,北陵大军必定不攻自破。
自长千宫宴会后,又三日,南燕君才肯放他们离开玉罗城。
方一出玉罗城,老神医便四叉八仰的躺在马车顶上,颇为舒心的叹气,时不时的还对着赶车的息千发牢骚,哦,息千就是那位在北陵时常跟在沧寥身后的玄衣侍卫,不过现在这位英武的侍卫沦为了老神医与众多药材的马车夫。
扶星自马车后帘看着老神医得意又轻快的模样,忽然笑了笑,沧寥见她笑的莫名,便问,“笑什么?”
她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神色中透出难得的悔意来,“没什么,不过看老头儿那副样子,想起一位故人罢了。”她说的这位故人并非白昭,而是燕王白霖,两年前,她初登王后之位,代君王御驾征边,白霖就是这样躺在马车顶上一路到了北境。
沧寥也记起那时他扮成小兵护在钟离笑身边,他的三弟,那个总是莽莽撞撞的少年也是如同老神医一般躺在马车顶上,快活而有趣。想着这些,他心中猛然阵痛,似是有什么东西要自他心肺间拔起,额间迅速起了冷汗。为了不叫扶星看出异样,他闭了眼靠在车壁上假寐。
可扶星是何许人,怎能看不出他的异样。不过她见他闭了眼,便知他不愿说,也就默不作声。车内顿时沉静下来,而沧寥脸色渐变,很快便由苍白变作惨白。扶星心中一惊,唤了他两声,见他缓缓睁眼,却似窒息,便想到自己那夜在南燕皇宫的感觉,忙掏出老神医给她的白玉瓶放在沧寥鼻下。片刻而后,沧寥竟真的好转过来。
待完全平复,沧寥看着扶星手中的玉瓶,心生好奇,便问,“这是何物?”
扶星摇摇头,“老头儿给的。约是凝神之物。”又道,“太子方才……”
沧寥微皱眉头,旋而苦笑,“思及故人,心中有恸罢了。”
扶星却疑惑起来,老神医曾道太子沧寥本为痴儿,不懂情、事,痊愈至今不过半月,又何来故人之有?方向询问,但又觉他们现今只是合作关系,余事不该多问,便无有出声。
马车又行七日,方才到得南燕北境,北境之地,名贡海,为南燕之北,北陵之南。因南燕北陵常互攻互占,因而贡海之城,长居百姓人民并没有多少,反倒不少江湖武林之人常年盘踞在此。
钟离唤常年驻军在此,与城中各家基本算是熟识。半月前,他接到消息,太子沧寥要来边境。那一日他正在城墙之上观看北陵大军动势,听得次消息,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太子为痴儿,纵然病愈,难道能与常人相比?南燕君派太子来监兵,是国内无人了吗?
继而却又听得太子带了一女子前来,此女子还自称为他的幺妹。钟离唤又是一通笑,他只有一个妹妹,钟离笑已死,他何来幺妹?不过他并未点破此事,他倒要见一见这位“幺妹”究竟是何许人,敢冒充他钟离唤的妹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以,当扶星与沧寥的马车停住在贡海城门口,钟离唤却似未见般,闭了城门,自己跑去对面北陵大军军营找白霖喝酒去了。
扶星下车,见城门大闭,默了一瞬,她对沧寥说,“钟离将军想必是去了对面北陵军营探风去了。”
沧寥虽只扮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