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8 02:53      字数:4722
  詹潘档穆? ”
  “是我刚才说的。”秦德林又点点头说。
  “那怎么还说不知道?这不是有意顶撞老子吗?”葛明礼又敲上了桌子。
  “是不知道。”秦德林反倒沉住气地说,“那两个刷标语的是蹬肩膀摞在一块儿的,我就看见一长条黑影子,灯光暗,连接茬都看不清。他俩加一块有三米多高,分开就不知道了。”
  “那油桶是怎么扣你脑袋上去的?像飞镖一样撇上去的吗?”
  “要是那样还好了呢,把油都甩出去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了。”
  “你看!”葛明礼又一拍大腿说,“还是跑下来扣的,跑下来你还看不清吗?”
  “看不清。”秦德林仍摇着头说。“我被人家按在地上,背朝天,嘴啃泥,什么也看不见。”
  “按你的那个人也看不见吗2 ”
  “看不见。”秦德林继续摇着头说,“他是从我背后来的,一拳一脚就把我撂倒下了。前两个我还看着人影了,这个连人影都没看见。”
  “你……”葛明礼一挥手把脸扭向一旁去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指点着秦德林说,“你呀!你真算可以,让人捉弄成这个熊色,临了就说出一个‘尸’字,还不知是死尸活尸?”
  “不,我还有情况。”秦德林一直腰说。
  “那为什么不早说?”葛明礼也把脑袋探过来。
  “您没容空。”
  “快说吧。”
  “我觉得从后边摸上来的那个家伙特别厉害,要给他个牛皮口袋你我脑袋都保不住。他从后边摸过来一点声也没有。第一拳就打在我的|穴位上,我连妈也没喊出来他的扫堂腿就过来了,我才趴在地上,他的脚又踏在我的脊梁骨上,他这些动作快似旋风,疾如闪电。科长您知道,我也不是白给的,可是在这个人手下我竟成了稻草人。这是个满身功夫的可怕对手,要不把这个人抓住,我看咱们……”他摇着脑袋摸了摸脖子。
  “可是你连啥样都没看着,得怎么抓?”
  “我看先从会武术的当中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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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德林话没说完,直通警察厅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葛明礼忙奔过去接电话。电话是办公室值班警官打来的,通知他立即前去开会,部署侦破“纪念碑”前重大反满抗日案件问题。去时要把已经掌握的材料、线索带去。
  葛明礼撂下电话,气哼哼地骂了一句:“有X 毛线索!”接着对秦德林一挥手说,“走,跟我上厅长那儿去!”
  秦德林忙往后退了退说:“哎呀科长,您看我这样……您不是怕我给您丢人吗……请您替我说说吧。”
  “看你吓得这个小样!”葛明礼一边往脑袋上戴大盖帽子一边说,“怕什么,有我呢,厅长也不能把谁鸡芭咬半截去。你不去这笔糊涂账谁报?我才不替你挨刺呢。走吧!”
  葛明礼说完便推门走出去了。
  秦德林长叹了一口气,只好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出去。他直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像要散架子一样,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响,他真悔恨自己,昨天晚上不该一个人摸上去。
  5
  王一民看完了“纪念碑”前的闹剧,心情十分兴奋,比在战场上抓到一批俘虏,缴获一堆战利品还兴奋。因为那是战斗胜利的结束,而这却是战斗胜利的发展。这就像一个艺术家导演了一出好戏,然后和观众一同坐在池座里欣赏演出一样,是一种其乐无穷的享受。是呀,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经过自己的同志兼学生的战斗,而把强大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开心的事呢!
  肖光义和罗世诚真从老虎嘴里把牙拔下来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王一民迈着轻快的脚步,顺着霓虹桥往道里走去。这时桥上的警戒已经解除,日本大兵也已撤走。他挨着桥上的铁栅栏走,铁栅栏有一人多高,粗壮的铁棍中间铸有美丽的图案:从一个火车轮上伸出两张有力的翅膀。简单的图案让人联想到那奔驰的列车,好像插上了翅膀在大地上翱翔。尤其当你从栅栏往下一看,奔驰的火车在你脚下留下团团白烟,环绕着你往上升的时候,你真觉得自己也好像插上了翅膀,要腾空而起了。王一民今天就有这种感觉,心头的喜悦使他想跳,想飞。这时他才理解苏拭那“我欲乘风归去”的名句是有真实感情基础的;托尔斯泰小时因要飞而从楼上摔下去也不是精神上的发狂。人在高兴的时候是可能这样想甚至这样干的,这是真实的。当然,飞是飞不起来的,但是舞之、蹈之总是可以吧。可是连这也办不到,他必须把喜悦压在心底,压得越深越好。
  他顺着人流往前走去。这人流也和往日不同,都走得那么轻快,像条从缓坡上流下来的清澈小溪;淙淙地向前流淌着。人们的眼角眉梢,都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们为什么走得那样快?大概是要赶快跑回家去,关严房门,打开欢乐的闸门,向自己的亲人倾诉一番。有的恐怕还要斟满美酒,全家老少欢庆一回。是呀,在这愁云漫漫,血雨腥风的“王道乐土”上,能有多少这样大快人心的事,又偏偏被自己遇上呢!
  王一民置身在这无言的欢乐人流中,快步向前走着。当他横过马路的时候,他敏捷地向后瞥了一眼。他要看看肖光义和罗世诚是否还和他同行?他估计在此时此刻,这两个比别人更加兴奋千百倍的英雄青年,很可能还在跟着他。他们有满腔的欢乐要倾泻;也必然有些疑问要提出。他们过去只知道这位王一民是他们的好老师,好班主任;万没想到他会像一只天外飞来的雄鹰,在危急时候把他们从毒蛇口中救出。王一民猜得到他们的心情,感觉到他们的心声。因此他要在人流中搜寻他们的踪影。果然,就在后边不远的地方,他俩正眼角挂笑地望着他。
  当王一民证实了自己的估计以后,就觉得不能再躲闪了,必须正面和他俩谈谈了。怎么谈呢?他在盘算着。他对这两个青年的政治情况是知道的。他们是三个月前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的新团员,属于高二年级团小组。当前一天夜里,满洲省委秘书长李汉超同志找他——反日救国会负责人,和共青团省委书记刘勃汇报情况的时候,他知道了肖光义和罗世诚那使人振奋的大胆行动计划。他虽然没有直接领导他们,也从来没有和他们发生过直接关系,但他为能有这样英雄的学生而自豪。正因为他了解这两个学生,所以在兴奋的同时也夹杂着担心,他怕他们勇气有余而经验不足;计划大胆而行动粗率。“纪念碑”前是个龟蛇遍地的场所,稍一不慎就可能坠入罗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为他俩暗暗地“站岗放哨”,如果进行得顺利自己就人不知鬼不觉地退回;如果发生了意外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救两个学生出险。他把自己的想法向李汉超和刘勃提出来了。李汉超对王一民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他的本事,所以连忙赞许地点着头。刘勃本来不大愿意,因这件出人意料的大胆行动是他想出来的。高二班团小组是他抓的重点,决定这次行动的会就是他亲自领着开的。现在王一民却要参与进来,他有些不大情愿,但见秘书长李汉超连连点头,也就同意了……
  王一民很快地走着,不觉来到石头道街了。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他所在的第一中学,他一看手表,快到七点了。眼前正有个“白露”小吃铺,这是他常来吃早点的地方。他估计两个学生还没有吃早饭,就停在小吃铺门前等候,等两个人走近,他乘附近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悄声对他俩说:“进去吃点饭,不要提任何问题。”
  两个学生顺从地点点头,和王一民一同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专卖外国零食的小吃铺。当时哈尔滨这样的小吃铺到处都有,主要是俄国风味的,里面卖牛奶(夏天还有冰凉的酸牛奶)、红茶、咖啡、布乍、葛瓦斯、鲜啤酒等各种饮料;还有各种面包和干肠、香肠、酱菜。其他像|乳酪、奶油、果子酱、酸黄瓜、成花生豆等等,吃起来很方便,价钱也很便宜。伪满初期,日本统治者正全力以赴地对付那具有世界规模的反日运动。在国际上他要想法争取舆论上的支持,摆脱孤立的境地;在东北境内他一方面要血腥镇压抗日的人民,一方面又要怀柔、安抚和收买一些人。所以他还腾不出手来进行后来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经济上的榨取和掠夺。而且为了政治上的需要,他还要拼力在这块他们所沤歌的“王道乐土”上,制造虚假的繁荣。尤其在哈尔滨这块奇特的土地上,这里光外国领事馆就有二十,个,世界上强盛一些的国家都在这里占据一个席位。外国居民占市区居民的三分之一强。这是世界上的一个小橱窗。所以日本侵略者在那一个时期内,经济上的统治不但大大放宽,还不择手段地采取一些办法促进那一时之间的表面繁荣。
  这一来一方面在生活上暂时便宜了哈尔滨市的居民;另一方面也更快地腐蚀了一些市民——尤其是青年。因为这种繁荣是殖民地式的,是畸形的,它使一些特殊行业像发酵的面粉一样,很快地膨胀起来。卖淫的增多了,明的、暗的到处都是;新开设的舞厅多起来,大烟馆、赌场都公开地挂出牌匾;大一点的饭馆增加了女招待,门前不断更换新的红纸招牌,一如上面写着:“本饭店新聘女招待,年方二九,女子中学毕业,色艺双绝,有婉转的歌喉,擅长各种流行歌曲,一曲甜蜜的相思曲,可使您成为本饭店永久之顾客……”像这样的招牌、广告是随处可见,走在大街上一抬头就是。翻开报纸,第一版上没有别的内容,除了一些商业!“告,就是”拜耳“大药厂的西药,”蔡司“牌望远镜,”莱卡“摄影机,德发牌新式唱机,光陆牌眼镜等等,都是些外国名牌货。连现在王一民和两个学生走进的小吃铺里也贴着内容奇特的广告,而且是贴在一进门就可以看见的正面墙上。大概是铺主人很欣赏这”文图并茂“的广告吧,那上面画着一双跳交际舞的青年男女,男的西服革履,溜光的分发,鼓起个大蓬蓬;女的长裙曳地,腰细得剩了一捏,上身紧贴在男的身上,卷曲的长发从肩上披下来。画下面是排列整齐的四言文,文曰:粉一样,很快地膨胀起来。卖淫的增多了,明的、暗的到处都是;新开设的舞厅多起来,大烟馆、赌场都公开地挂出牌匾;大一点的饭馆增加了女招待,门前不断更换新的红纸招牌,一如上面写着:”本饭店新聘女招待,年方二九,女子中学毕业,色艺双绝,有婉转的歌喉,擅长各种流行歌曲,一曲甜蜜的相思曲,可使您成为本饭店永久之顾客……“像这样的招牌、广告是随处可见,走在大街上一抬头就是。翻开报纸,第一版上没有别的内容,除了一些商业!”告,就是“拜耳”大药厂的西药,“蔡司”牌望远镜,“莱卡”摄影机,德发牌新式唱机,光陆牌眼镜等等,都是些外国名牌货。连现在王一民和两个学生走进的小吃铺里也贴着内容奇特的广告,而且是贴在一进门就可以看见的正面墙上。大概是铺主人很欣赏这“文图并茂”的广告吧,那上面画着一双跳交际舞的青年男女,男的西服革履,溜光的分发,鼓起个大蓬蓬;女的长裙曳地,腰细得剩了一捏,上身紧贴在男的身上,卷曲的长发从肩上披下来。画下面是排列整齐的四言文,文曰:
  世界跳舞,由来已久。
  西欧东亚,早经研究。
  歌舞之乐,普及全球。
  荟萃之地,不可少有。
  现代摩登,顺乎潮流。
  不懂歌舞,似乎守旧。
  其中利益,美不胜数。
  希即前来,万勿退后。
  文下写着道里跳舞传习所启事:欢迎男公女士随时前来受业。传习所特别远隔重洋,从大美利坚合众国重金礼聘交际舞明星,擅长最现代之狐步舞,探戈舞,华尔兹舞,白露兹舞……
  在这张广告旁边又贴着一张招贴画,上边画着一个女人,从女人的一只眼睛里射出一道由细变粗的白光,白光里写着“严防间谍”几个字,和这张招贴画相配合的还有一条绿色标语,上写:“自照衣物,莫谈国事”。
  王一民和两个学生进来后,就坐在这张招贴画和标语之间。屋子里已有五六个人在吃早点。
  这个小吃铺是家庭饭铺,老两口领一个儿子经营。铺主人老何头,是个精明干练的老哈尔滨,官私两方,都维持得不错。在那个年月,要开个小买卖也不容易。因为这里离一中近,吃得也便宜,有时王一民就在这里喝一碗牛奶,吃两块黑面包,就两块酸黄瓜,一两毛钱就对付一顿早点。来常了,就成了老何头的主顾了。今天老何头发现王一民领两个学生坐那儿了,就连忙走过来,先问要吃什么,然后凑近王一民的耳边,声音小而快地问了一句:“王先生,到车站去看看热闹没有?”
  王一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笑着一指墙上那“莫谈国事”的标语说:“这可是何掌柜的铺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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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