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8 02:51      字数:4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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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次英觉得他离题了,轻轻咳了一声,他警觉了,接着说:“那次碰面之后,她丈夫换学校,他好像是学生物化学的,我不太清楚。他换到纽约大学一个分校,离此地大概一百多哩,他们住定之后,如真一个人开车下来看我。”他顿了顿,说:“我们谈得非常投契,我约她以后常来看我,反正她喜欢一个人开车。”他忽然停了行走,站在她面前:“你同她真不熟?”
  “只是一般性的朋友而已。但时常听到别人说起她。她的文章我倒看了不少。”
  在交往之前(4)
  “嗯,嗯,很好,很好。”
  她不知道他的很好指的是什么,也不想追究,只说:“当然听到不少有关你们的事。”
  “嗯,嗯,”他又开始来回走,她有点不习惯,但当然不能说什么。“我当时刚离婚不久,一个人非常过不惯。当然有很多人介绍许多女性给我,但合适的极少。而且,以我的身份,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对不对?虽然我十分欣赏如真,但她不是自由身。那时她几次来看我,我发现她对我也不是没有兴趣。你我相交已有多年,我可以向你坦白承认,当时我的确是很兴奋的。几次会晤之后,我向她求婚。”
  他又在她面前停住,好象等待她的反应。
  果然,她说:“她答应同她丈夫离婚?”
  “没有。”他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点烟,接二连三地吸了几口,说:“她说她同她丈夫离婚不是个问题,他们貌合神离,好多年了,问题在于她的两个孩子还小,她忍不下心拆散孩子们的家。她没你利害。”其实他这句话是表扬她,但段次英完全错会了他的意思。
  “尚教授,”她一气之下,也顾不上这次会晤的重要性,面孔铁板,声音铮铮地说:“你这是甚么意思?是不是指我光顾自己,不顾孩子?”
  “唉,次英,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是赞扬你,甚么事都有决断,有勇气去做,不像多半女性,又要熊掌又要鱼,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如真就犯了这个毛病。真的,我真的不是批评你。”
  段次英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强烈了,有点歉然,忙说:“尚教授,你不是女性,不知道一个做母亲的千千万万的心思都在儿女身上!我当初也是被迫上梁山的。”为了遮掩脸上尚有的不悦之色,她站起身给尚必宏及自己的茶杯都添了热水,坐下,说:“当时有各种谣传,传得最利害的是她丈夫买了手枪来找你,警告你,如果你再同他妻子来往,他就……”
  “咳,哪有这种事?哪有这种事?!”
  “我也不相信。大概有些人武打片看得太多了!以为只有用凶暴行为才能解决问题。我当时听了就说,你们也太不了解中国男人了,尤其是在学界的,他们是最懦弱的动物。”
  尚必宏知道她是有感而发的,也不接嘴,只说:“我同如真这样拖了一阵,大家都很痛苦,但我又不肯放弃,一直到你把如意介绍给我时,我同她才结束我们这段特殊的关系。现在就是一般朋友,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段次英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来说:“尚教授,我要去厨房准备一下了。”她拿了一本最新的纽约客给他:“你稍坐一下。”
  他拿了杂志跟着她进厨房,自己在小圆桌前坐下,说:“我们老朋友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吗?”
  “不敢当,”她为他开了圆桌上端的灯。炉上的牛尾汤香气四溢,尚必宏吸了几下鼻子,段次英忙给他斟了杯红酒,又从冰箱里端出早已备好的布里干酪及薄麻脆饼干,他一面吃,一面啧啧地称赞说:
  “嗯,你真是能干,什么都想到了。我太太同你比,简直相差七千八万里。家里要请一次客她起码三天睡不好觉。”
  次英不禁笑了起来,说:“可是她是个好太太耶,整天呆在家里伺候你。我除了喜欢做点菜请请客,家事一样都不喜欢做。”她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与尚必宏的轻碰一下,抿了口,替他切了一长条布里干酪搭在饼干上,送到他手里,“你随意,我不招呼你了。”
  等他喝完两杯红酒,吃了六七片薄脆饼干夹干酪,把纽约客里的卡通都看完,次英已把排骨烧好,鱼蒸熟,另两道要及时炒的菜也搭配好了。这时窗外已一片漆黑,暮春的早晚寒意犹深,她把暖气开到七十度,一室温馨。尚必宏合上杂志,看了一眼微波炉上的钟,咦了一声说:“怎么如真还没到?”
  “她是搭几点的火车?”次英问。
  “她说如天气好,她开车下来,因为她知道这一带周末停车还方便。”
  “开车的话就难说了,东西两条快道一到周末都比较挤。”
  正说间,门铃大响,段次英连忙到走道上揿开大门的按钮,没一下,如真上来了。次英立在门口迓迎:“如真你好,这样开下来蛮累的吧?”
  “还好。你这地方倒是蛮好找的。停车也不难。”她进了门,才看到尚必宏,加了句:“你已经来了。”
  方如真不是个艳光照人的女性,也没有段次英稍嫌平坦但不失高挑的身段,也没有她棱角分明黑瞳挺鼻的端正。她脸上的五官经不起分析,她身段的高度也达不到标准。但把她的所有都放在一起,也许是放得恰到好处,使人觉得她是个极有吸引力的女人。这吸引力来自她的光彩,来自她顾盼之间别人没有的神韵,来自她微笑、欢笑、狂笑时,慑人的媚、悦与放肆。她有次英所没有的性感。它来自她眼目的灵活、唇线的柔软以及两粒豆涡的若隐若现。有人形容段次英虽没有艳若桃李的相貌,却有冷若冰霜的神情。方如真呢,她不艳,甚至不美,但灼灼有光,有不自觉的,不做作的生命力。
  段次英见了她也吃了一惊,她以前对她印象平平,自从她同尚必宏有了特别关系之后,才对她比较注意一点,觉得如真长得还可以。这次看见,发现她比以前又不一样了。女人看女人,那真是一丝一缕都不会放过的。次英发现如真的确与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代替稚嫩的,是成熟女人的圆润;代替单纯的,是阅历过世事,在人生的风浪里沉过又浮泛上来的智慧。而最使她惊讶的,乃是自己遍寻不着的,偏偏在如真身上闪显的那份生命的光泽。
  在交往之前(5)
  方如真对次英看了一眼之后,也愣住了。次英进台大时,她已是三年级了。但次英一进来即引起轰动,长得好,功课好,家境好,谈吐好,没一样不好。与如真同班的,被十个以上的女生暗恋着的夏雨人立即缠上了她。马上,校园里就常常见到这一对金童玉女。大家对他们侧目而视。尤其是毕业班的女生,马上要跨出蹲在安全袋里的,职业没有着落,婚姻没有线索,而年龄已到了二字打头的,如真就是其中之一。
  如真毕业之后,找到了一个教书的工作,做了一阵,觉得没意思,想出国,有一天到美国新闻处找申请大学的资料,碰到段次英。她才二年级,但已得到一个特别偏爱貌美女学生的天主教牧师的协助,申请到了美国大学奖学金,办到了签证,即要出国了。
  这一别以后一直到了美国才又见到面。不过有关她的消息,如真是时常听到的:她在第一流的大学跟第一流的汉学家读博士,又嫁了个在第一流大学教书的丈夫,而且生了个漂亮的女儿。这一切,显然增加了她的锋芒。因为那次见面,次英都不记得她了,等如真报了名字,她才哦了一声,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眼睛却已经在四处找寻别人了。但自从她同尚必宏亲密来往之后,次英竟同她十分友好起来,碰到时,会自动过来跟她说话。请她吃饭,这倒是第一次。
  她发愣,却是因为她觉得,次英有很大的改变。老了些,是,锋芒黯淡了些,是,神情郁闷了些,是,目中无人的气焰低了些,是,都是!还加上些别的,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总之,她觉得,她不久前才看到的一朵开得五彩缤纷的玫瑰,虽然还没有完全枯萎,但已经没什么神采了。
  三
  段次英拿了如真的紫红色的风衣,在走廊的衣柜挂好,引她进入客厅,坐定后,她去厨房端了小圆茶盘出来,先给了如真一杯红酒,但立即说:“喔,也忘了问你要红酒还是白酒?”如真抿了一小口说:“这就好。”次英给了尚必宏他原先的半杯,为他加满,又将干酪递给如真,她摇摇头,次英这才坐下,喝了口酒。尚必宏说:“你应该坐火车来的,不至于累。”
  “开惯了,不觉累。”如真说。他不会开车,不知开车的乐趣。两个小时,独行在快速公路上,开点轻音乐,开得很低,身子靠在软背垫上,双手轻撑方向盘,双臂放松,心胸放开,任意驰骋。那种解放自在的乐,是她最不愿放弃的。累?她还嫌时间太短哪!“我没有到得太晚吧?”
  “没有。只怕尚教授肚子饿了。”次英说,“喝完了这杯酒就可以吃饭。”
  “在家里吃?”如真说,有点惊讶。每次来曼哈顿最大的愿望是去一个好的中国餐馆吃一顿。柏斯住家还可以,惟一的缺憾是没有一个像样的中国餐馆。有时半夜醒来,想念小时候吃的家乡菜,想得连口水都流出来。她喜欢来曼哈顿,原因之一还是为了这张嘴。
  “你不知道,次英的烹饪中国人圈子里是有名的。有特别的嘉宾时,她才自己下厨,是不是?”尚必宏在脆薄饼干上加了一块厚厚的布里干酪,一面将它塞进嘴里,一面对如真说,但眼睛是对着次英看的。
  如真朝次英笑了笑,表示领情。心里暗忖,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趺窗阉械暮么Χ几怂桓鋈?样样好,没一样不好。事事能,没一事不能?!这样一想,如真忍不住又对她仔细打量起来。容貌在,身段在,当年那股不可一世的气焰也仍盘旋在眉宇之间,但在她看尚必宏时的一丝谄媚,以及看自己时的些许谨慎,却是以前所没有的。难道,她今天通过尚必宏,邀请她来叙旧,还有别的用意吗?为她下厨?她们毕竟没有这份交情。于是她连忙说:“那真太不敢当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哪!”
  “你还不知道,下厨做几个菜给好朋友吃,是我放松紧张的神经的良药,尚教授是知道的,”说着她站起来,“你们稍坐,我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她一走,如真放低了声音说:“你电话里也不肯多说,到底有什么事找我?你大概不知道她的为人,她一向眼睛长在额角上,同我的交情不过泛泛。怎么好端端的要你务必把我找来?”
  厨房里戚戚嚓嚓的炒菜声,加上抽风机,尚必宏知道次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所以用平常的声音说:“唉,她这个人,毛病出在太好强,处处不让人,处处得罪人。看样子她在信义的位子有点问题了,来找我。”酒已经喝完了,他却嘬着嘴,把最后一滴吸了,走到如真跟前,弯着腰,说:“找你来,是希望你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帮她一点忙。”
  “我?”如真仰脸对着他,双唇张开,形成一个问号。
  尚必宏有个冲动,再弯一点腰,他就可以吻到她的嘴了。但他不敢造次,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连忙后退一步,说:“她总要在各方面想办法,万一信义不再聘请她,她总要有个地方可去啊!”
  “她在信义不是教得好好的吗?去年听说还鼓动了院长,和她一起带了学生去北京和西安,听说人民日报还报导了的。”
  “是啊,是啊。她的毛病,不是欠缺办事能力,而是在于难以与人相处。唉,信义的事,说来话长……”
  次英出现在客厅门口:“请来入座吧,想必把你们都饿坏了。”
  在交往之前(6)
  一碗热腾腾的牛尾汤在桌中央,围绕着的有四个菜,暗红油亮的苏州排骨,雪白葱绿的清蒸石斑鱼,嫩黄的韭芽,像点点落红似的番茄丁炒嫩白的虾仁。色香味俱备,连如真都身不由己地喝了一声:“哗,你真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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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止一手!”尚必宏和了一句。
  “坐,随便坐。来,你坐中间,尚教授。”
  “好,好,双凤伴龙,双凤伴龙。”尚必宏说完,自我欣赏地嘿嘿笑了两声。
  “来,我也没备公筷,反正是自己人。”她给他们杯子里斟了酒,三个人碰了杯,两个人谢了她,大家就不再客气地吃了起来。一顿饭,喝完了两瓶酒。除了汤锅里还剩下半碗汤,其他一切都扫空,酒醉饭饱。主人固然十分满意,客人当然格外满足。段次英把碗碟一古脑地堆在水槽里,说:“我们客厅坐,你们先去,我给你们泡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