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18 00:55      字数:4764
  拾碗筷,发誓再也不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身上浪费口水,只可惜不坚定的誓言来的快去的更快。
  “我晚上睡哪?”
  叹了口气,阿鬼闷闷的回答:“睡床啊。”
  “你呢?”
  “沙发。”
  5
  时间流逝的很快,可酒喝的更快。
  除了存货以外,阿鬼已经到楼下的便利店又跑了两趟。如果说第一趟他还趁着买酒的间隙给阿健打个电话布置了一下,那么第二趟就纯粹是为了某人的口欲了。他头一次遇到一个人受了伤还这么能喝的,虽然只是啤酒,但加在一起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
  “很晚了,我想休息。”眼看着阿来目中无人的又开了一罐啤酒,阿鬼忍无可忍的说。
  阿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气的阿鬼几乎是咬着牙说:“沙发太小,我怕挤着你。”
  可惜阿来全然体会不到他话里的意思,反而还善解人意的往旁边挪了挪,边给他腾地儿边说:“要睡就睡,这不还挺宽的吗。”
  “算了,我也不太困。”无奈的坐到旁边,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态,阿鬼也给自己开了一罐。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了很久,除了喝酒之外谁都没有说话,然而不同于先前的尴尬,现在的气氛很和谐,和谐得令阿鬼有种幸福的错觉,想就这么一直坐下去,直到永远。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想法跟俗,很幼稚,但是却怎么都无法摆脱,不由得暗恨自己栽的冤枉,明明是好不容易才从社团那个泥泞的沼泽中爬出来,偏偏又不长眼的一头栽进了这个无底的漩涡之中,而且还越陷越深无力挣脱。
  正当他表情丰富的胡思乱想着,那个静静灌着啤酒的罪魁祸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那么做?你不怕死吗?”
  “什么为什么?哦,那个啊,没什么,只是碰巧了,不用往心里去,都是——兄弟,你没事就好。”也许是啤酒喝多了,阿鬼开始觉得头晕晕的,情绪也渐渐亢奋了起来。
  “我是说阿信的事,你他妈的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鬼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关系,阿来的声音嗡嗡的,显得很危险。
  “你也知道阿九一直跟在我后面,根本没机会说。何况要是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咱们几个都有麻烦,所以你那几枪是必须的。”
  随着他的头越来越晕,阿来的问题反而越来越犀利,阿鬼连忙扔掉啤酒,强打起精神掐着太阳穴起身找水。他知道,想要对付阿来——不论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他都需要绝对的冷静。
  然而没等他找到水杯,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打翻,或者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阿鬼刚一转身,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到墙上,肩膀掐得生疼,头也狠狠的磕了一下,感觉更晕了。
  稍一回神,就看到一张脸猛然在他眼前放大,像是要吃人一般狠狠的盯着他,摄人心神。然而跟神态相反,他的声音却很低,很轻,轻的仿佛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似的,一字一顿。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会杀了你,想死的话很简单,说话,我不介意帮你个忙,但是我不喜欢被人骗,听见了吗,不。要。骗。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阿鬼的耳朵送进去的,带着浓浓的怒意回旋着擦过他的耳廓,挑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情愫。
  很长时间之后回想起来,阿鬼依然不明白自己当时行为的推动力来自于什么,是来自那一箱多空啤酒罐,还是来自那个逐渐接近的炽热身体,或者是来自盯在他脸上的那道疯狂危险的眼神,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他疯了。总之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一手反扣住阿来的肩膀将他拉近,与自己紧贴在一起,另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脑上猛然下压,然后趁着他身体突然僵硬的间隙吻住他的唇,转瞬间攻城掠地,辗转舔砥,屈从于身体里最原始也最汹涌的欲望,急切的想接近这个从一开始就牵扯住了他全部心力与所有情绪的特殊个体,动作贪婪激烈却又充斥着冰凉沁骨的绝望,令阿鬼愈加深陷,无力自拔。
  6
  短暂的失神僵硬过后,回应阿鬼的是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腹部,带起一阵钝痛。阿鬼闷哼一声,贴着墙微微弓起身,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墙壁上,绷紧肌肉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事实上,阿来没有一开始就赏他一枪他已经很满意了,因此他没有打算为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做出抵抗。毕竟,这都是该他的,他受着。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杀人毁尸事件,没有暴力流血事件,甚至连打架斗殴事件都没有,四周围静的出奇,渲染出一种凝重而压抑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被这种冷窒的气氛逼到极点,阿鬼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阿来,大有一种死活不论豁出去了的感觉。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阿来的表情很平静。虽然他脸上还有些阴晴不定,但是相对于阿鬼的想象来说,已经平静的有些不正常了。
  “你……”
  对于阿来的反常,阿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到他胳膊上的伤势,直起身子就想去察看患处。然而关心的话刚一出口,自己都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本欲盖弥彰的心情不由得随之一颤,不期然的想到自己方才的脱轨行为,以及那里面包含的寓意,全被这声混合着情欲的嗓音昭然于当下,令他只恨阿来刚才掐的怎么不是自己的脖子。
  就在阿鬼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的时候,身前的阿来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一直静止不动的高大身形突然带着压迫感向前逼近,使得已然溜到嘴边的解释硬是被阿鬼生生的咽了回去,整个人下意识的缩紧身子向后靠去,直到避无可避。
  说起来阿鬼一向不信所谓的神鬼之论,总认为那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搞出来的无稽之谈,不值一晒。但是从此时此刻开始,阿鬼信了,不论是如来佛组还是基督耶稣,不论是观音菩萨还是圣母玛丽亚,他都信了。因为除了神迹之外,他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可以拿来形容当时的情况。
  那种情形,他就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曾梦到过。
  覆在他唇上的温度突兀猛烈,发泄般的接触毫无温柔可言,阿鬼几乎在瞬间尝到了口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腥甜,感觉贪婪而强烈,烟草跟啤酒的味道与汗味以及硝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散发着虚幻迷蒙的气息,笼罩在阿鬼周围,混乱了他的神志,引导出被深埋于内心深处的狂乱。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谁更疯狂,两个人好像野兽一般互相撕扯着纠缠在一起,从客厅到过道,最后结束在阿鬼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略嫌粗硬的床单刺激着人的神经,阿鬼完全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或者是怎么不见的,他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连细胞都充斥着暴戾特性的男人身上。
  宛若一场嗜血的战争,野兽般撕咬翻滚的两个人同时释放着自己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求,肌体的相互交缠,男性的尊严与好胜心,在这个时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互相争夺侵袭的不光是感情上的强势地位,还包含了躯体上的控制权力。毕竟是违背天意的结合,即便心里是多么的欢天喜地兴高采烈,也终于不可能是如鱼得水的天经地义,因此在相互接近的同时,却又不可避免的相互伤害,相互回避,身体上也会下意识的寻求能够最大限度降低自我伤害的途径。因此,无关强壮与否,感情上明显处于弱势地位的阿鬼想当然的失去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主动性,甚至在沉迷的同时,仍旧忘不了顾虑阿来胳膊上的伤势,扶住他的肩膀以承受住他身体的重量,然后在接触时自然而然的放松攻势,逐渐包容并接受了来自于另一个男人的所有一切。
  7
  阿鬼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向床头摸索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把话筒压在耳朵上:“喂。”
  “阿健啊。”甩了甩头,阿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随着逐渐清明的神志,身体的疲惫与疼痛也一古脑儿的席卷而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由得闷哼了出来。
  “鬼哥?”
  听着阿健稍嫌上扬的声调,阿鬼苦笑着揉了揉腰,转头看看睡在旁边天塌不醒的阿来,心里忽然涌起了种莫名的感动,仿佛时间在刹那间停了下来,连阳光都温暖了许多。
  “鬼哥,怎么了?”半天没听到回音的阿健觉得有些奇怪,试探的问道。
  “啊,没事。”惊醒过来的阿鬼脸上一阵赦然,暗自庆幸阿健只是打了个电话。
  清了清喉咙,阿鬼轻手轻脚的摸出卧室,一边带上卧室的门一边压低声音说:“别的不用罗嗦了,你那边怎么样了?交待你的事打听出来了吗……”
  挂断电话之后,阿鬼已然习惯了身体上的酸痛,直到他利落的冲完澡换好衣服从盥洗室里出来看看表,也不过才8点多钟,正是他平时上班的时间。
  以昨天晚上出了车祸受了伤为由跟店长请了假,本以为他多少会抱怨几句不该在这种忙碌的时候开小差之类的,但电话里的店长却一反平日里的尖酸刻薄,不但好言好语的宽慰他允许他在家休息,甚至还说要亲自登门拜望,关心焦急溢于言表,就跟生怕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大手一挥就此辞职似的,只差跪在地上叫他亲爹了。
  好不容易把店长哄住,阿鬼长长的吁了口气。真没想到上次那个开除事件的后遗症居然直到现在还这么严重,早知道当初就不回那家店了,反正香港也不只他一间美容院。不过事以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阿鬼追悔莫及的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被两个醉鬼糟踏的不成样子的房间,而后又带着一种不协调的雀跃心情准备早饭。叮叮当当半个小时,一堆将将只能说是熟了的食物就被热腾腾的端了出来。可是没想到前脚刚迈出厨房的阿鬼才一抬头就是一惊,吓的他差点儿把手里的盘子扔出去。
  阿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潮湿的头发显示着他刚冲过澡,正打着赤膊坐在沙发上抽烟,就跟没看见阿鬼进来似的,面无表情的往眼前的空酒罐里掸着烟灰。
  虽然知道事情迟早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当他们真的面对面了,阿鬼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大脑完全呈混沌状态,一片空白。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鬼见愁如今终于明白什么叫紧张慌乱心绪不宁了。其实真的算起来的话,阿鬼应该算是吃亏的那方,即便不敢说是理直气壮可最起码也不该是理屈词穷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阿来那双永远渗透着疯狂却依然清澈的眼睛,他就会感到心虚,非常非常的心虚。
  “咳……吃饭了。”僵持了一会儿,阿鬼鼓足勇气把饭菜摆到桌子上,然后隔着桌子站在阿来对面,小心翼翼的说。
  可惜阿来好像没有听见,继续抽烟。
  “别抽了,先吃饭吧。”关心的话脱口而出,反应慢半拍的阿鬼连忙后退了半步,警惕的看着他。
  不过阿来还是没有听见,接着抽烟。
  挫败的耙了耙头发,正想继续努力的阿鬼忽然发现阿来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湿透了,一看就是刚才冲澡的时候完全不注意。
  “都说了不能沾水听不懂是不是,挺大个人了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知不知道伤口随时可能感染的,难不成非把胳膊锯了你才痛快,老是让别人替你操心,一点儿都不知道……”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情绪一来阿鬼哪还顾的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一边从屋里拿出医药箱重新给他包扎,一边嘴不停闲的教训着阿来。幸好他倒也听话,除了放不下的香烟依然缭绕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直到包扎完毕,阿鬼才又意识到空气中的暗潮汹涌,手举在半空却不知道该往哪方才好,不由得冷汗直流。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阿鬼就跟得了特赦令似的抱起医药箱冲回了卧室。
  “喂,阿mike啊。”
  阿来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语气声调依然如故,听不出有任何的变化。阿鬼收好医药箱后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一边平复着自己不稳的心绪,一边感激着阿mike的祖宗八代。
  “对,没什么……我在阿鬼这儿……行啊,一个小时后,你在楼下等我。带上家伙,我倒想看看那只土狗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听着阿来的声音,阿鬼的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着。黑狼,他差点儿把这个难缠的家伙忘了,得先把那个麻烦的家伙解决了才行。说起来,交待给阿健的事也不知道他打听出来了没有,怎么到现在还没回话。想到这儿,阿鬼连忙从床底下把自己的家伙全拉出来仔细检查。
  虽说是退出江湖很久了,不过出来混的都知道,只要你一天还没翘,并且也不想某天不明不白的横尸街头或是不声不响的暴毙在家,多少需要有些防身的必要措施,比如说,一把枪加上N发子弹。
  检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