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2      字数:4879
  莫不如把话说开。
  岫烟笑道:“曹大人是朝中的清流,用金帛相送,非但不起效用反叫曹家小看了林妹妹。送等闲的物件,曹家又不缺,林妹妹情急之下能想到这个,已经算是难得。况且许多人家都喜欢咱们酿的葡萄酒,以此打通关系,对父亲也算是个帮衬。”
  “姐姐说帮衬父亲什么?”正德笑意融融的进了门,几个丫鬟赶忙躬身见礼。
  岫烟瞧他穿着厚密,不禁皱眉:“这样热的天,怎么想起穿这个?上回我给你拿凉蜀锦做了袍子,这个时候穿着最惬意。”
  正德从姐姐手中接过团扇,没了命的狠扇,岫烟急的一把夺了下来,嗔道:“你这个法子解暑,明儿非着凉不可。白芙,把早起就放在井里沁着的夏瓜拿来给殿下。”
  白芙瞅了正德一眼,笑眯眯的出了屋子。不大会儿果然端了一盘子切好的夏瓜,这瓜沙瓤红润,甘甜多汁,正德一连吃了三块还觉不够。
  岫烟一面拿着扇子轻轻为他扇风纳凉,一面道:“慢些,总能叫你吃个够。”
  随身侍奉的太监小安子忙赔笑道:“原来殿下喜欢吃这个,奴才明儿叫御膳房送几个去咱们宫里,放在井水里,殿下一下学就能享用。”
  岫烟却慢条斯理道:“夏瓜虽然解暑,却不宜多吃。你回去之后,叫御膳房把瓜瓤都剔除干净,只留连着皮儿的那层白肉。叫刀工好的师傅细细密密的切成丝,或是做汤,或是包饺子都好。”
  正德想起姐姐最擅长的那道菜,忙道:“我想吃姐姐做的西瓜馅儿饺子。”
  小安子早听的瞠目结舌,指着不少被五皇子扔在一旁的西瓜皮:“姑娘的意思是,那瓜皮儿也能吃?”
  还能做饺子!小安子仿佛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在宫里,每逢夏日,就是宫女们也能时而得块夏瓜解解暑。可见,这种东西十分寻常,并不是难得的东西。
  然而就是浣衣局那些最低贱的宫婢,也没听说谁吃了夏瓜还要留皮儿的。
  岫烟见小安子不解甚至怀疑的目光。便笑道:“古书上记载,这夏瓜又叫做天然白虎汤,说明是极好的补药。可惜人们过去只知道吃瓤,却不知最滋补的是在皮肉上。你们殿下小时候没少吃我包的西瓜丝饺子!”
  正德早就口水四溢,他清清楚楚记得小时候,母亲忙着生意,多半是家姐在照顾他。家姐就时常在小厨房里包各种馅料的饺子,或是清水煮,或是上锅蒸,或是油锅煎……正德就拄着下巴坐在门槛上不眨眼的看着。现在回想起来,再比照宫里面活像自己尾巴的老七,自己小时候不知多幸福。
  岫烟见正德这个馋模样。便打发美莲等去厨房预备馅料和面,又命小安子在外面守门。
  “昨儿你回去后,皇帝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今早上书房做功课,文师傅还夸我答得巧妙。不知谁告诉了父皇。刚才陪驾的时候,父皇还赏了我一块美玉。”正德用湿帕子擦了手,将怀里的美玉递给岫烟:“姐姐留着玩儿吧。”
  岫烟用藕粉色的帕子将美玉接住,细细看过后,心中若有所思:“这是个好东西,我晚上给你打个络子络上。你平时缀在腰间。也算不辱没了它。放我这儿,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叫它出来透透风。”
  岫烟将美玉包好,又道:“你是从上书房来?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倒像是出去打猎似的。”
  正德扯扯脖子箍砸甚紧的领口。无奈的叹道:“刚去了礼部,见过了礼部尚书乔大人。父皇今早说要去铁网山避暑,让我传话给礼部,务必在月末准备好行宫上下。”
  皇上春闱之前才从温泉行宫回来,这没过几个月。便又要去铁网山行宫避暑?
  岫烟隐约察觉问题,便问:“我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并没频繁往来于中庭和行宫之间。怎么今年下来,次数特别的频繁。难道朝廷上的御史们就不吭声?”
  正德四下瞅瞅,悄悄附在家姐耳边:“皇爷爷最近为了福王分封爵位的事儿而不满父皇呢。父皇不肯妥协,又没法子忤逆,只要远远躲出去。那些御史们都明白是怎么个事儿,所以也不敢管,免得父皇本就在盛怒之中,他们撞上刀口,结果吃力不讨好。”
  岫烟对此事略有所耳闻。
  福王世子虽然早有分封,但是福王一心想为庶出的长子封爵。福王知道孝宗的路子行不通,便想叫太上皇出面。可孝宗想要削福王的权利还来不及,断不会亲赏爵位与他家。
  皇帝便以不合乎祖宗规矩为借口回绝了太上皇。两个人才堪堪弥补些的父子之情顿时重新爆发。二人在养心殿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岫烟轻声道:“你还要多揣摩皇上的心意才好,别冒冒失失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正德笑嘻嘻挽着岫烟的胳膊:“家姐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看顾得好自己。对了,我今儿来可不是为吃西瓜的。宋大哥叫我给你捎几句话,你上次叫他找北静王的把柄,他最近发现,北静王府时常进进出出一伙儿人,虽然是中原人打扮,可行事作风却不是中土的做派。看着倒像是扶桑人。”
  “扶桑……”岫烟暗暗留心。并没听芳官说王府去了什么扶桑人,但宋晨去过东南,和来自扶桑的水匪打过交道。若是宋晨这样怀疑,八成是真。
  “可那些人说话听不出半点口音,只在吃放等小细节上透露出不寻常,所以宋大哥也并不敢叫准。他的意思是,姐姐在北静王府有内线,不放探听探听这伙人的来路。”
  正德大眼睛放亮:“其实依着我的意思,根本不用查明,那北静王人模狗样的,谁想到心眼竟那么的坏。咱们就咬死了那伙人是他里通外国,弄来的扶桑人,叫父皇给他点苦头尝尝。”
  岫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正德立即偃旗息鼓,委屈的看着她。
  “你既然下定决心坐那个位置,就该跟上书房的先生学着王者之道。保合诸夏,谐和万邦,驱除鞑虏,这才是你想的事儿。我确实一心想要扳倒北静王,却不想叫你搀和进来。”岫烟心中升起一种无力之感,要是因为她和北静王之间的阴谋而带坏了正德,岫烟会愧疚一辈子。
  正德肃然着小脸道:“我知道,圣人曾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我犯了忌讳,回宫去就罚自己将《论语》重新默写一遍。可姐姐叫我做什么都好,只求姐姐今后有什么大事儿千万别瞒着我。”
  正德最开始听说北静王使坏心眼的时候,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跑去北静王府和对方理论。原北静王对自己积极拉近关系,如今正德看来,都是机关算计。
  宋大哥为姐姐东奔西走,明察暗访,正德特别害怕自己因为成了宫里的人,就被姐姐摒弃在外,今后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肯与他讲,姐弟之情就那样淡了,所以,现在家里有什么事儿,正德总是抢在最前面,便如这次林黛玉成婚……
  280、延年宫前打个照面
  正德蔫头耷脑的回了宫,才进自己的偏殿没多大工夫,养心殿的小太监就来传话:“五皇子殿下,万岁爷有请。”
  正德一身的汗,只道换了衣裳就去,那小太监好不着急:“五皇子还是先随了奴才去一趟才好,万岁爷刚刚发了好大的火儿,如今几位殿下,连四皇子也被传唤而去,若是五皇子去的晚,奴才恐怕……”
  正德多瞧了小太监一眼,轻笑道:“你是养心殿里伺候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太监忙陪笑:“回禀殿下,奴才原在排云殿伺候,后来被调到养心殿当差,如今拜了袁公公做师傅,今儿也是头一回当差,故五皇子不认识奴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原来是老袁的徒弟,我说怎么这样机灵懂事。”正德听从了姐姐的教诲,用金帛和孝宗身边的人很快搭上了线。他口中的老袁便是仅次于戴权的一个掌事太监。平日负责孝宗的起居,每晚去哪位娘娘处过夜,这位袁公公总有法子先知道。
  老袁虽然是宦官,可有个侄儿在乡下念书,据说十分刻苦用功,老袁的弟弟便想着将着孩子过继到老袁名下。老袁心下十分感激,只是怕侄儿博取了功名,却因为是宦官的养子而受到歧视,最后得不偿失,便勉强回绝了弟弟的好意,然而此后却将侄儿的前途放在了心上。
  邢忠不知哪里打听来这个消息,托着自己以前在苏州的关系,将老袁的侄儿送去了当地书院念书,老袁的弟弟也被委以重任,成了卢氏蛋糕铺子里的一位二掌柜。
  这老袁感恩邢家所作所为,也明白邢家用意何在,所以此后但凡养心殿有点风吹草动。只要老袁力所能及,便会第一时间知会正德,叫其以备不防之需。
  听闻老袁新收了徒弟,正德笑道:“你师傅是有大本事的人,切莫瞧他年老便心中不敬,我告诉你,这姜还是老的辣,你不可不多学着些。”
  小太监不想五皇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他眼中,贵人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想他在排云殿这些年。伺候的不过是几位不受宠的小主,但是那些主子们呦,眼睛高的像长在脑壳儿顶上似的。动不动就拿小太监小宫女撒气。那些人和眼前的五皇子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小太监语带颤音道:“奴才多谢殿下教诲,奴才必定谨记不负殿下抬爱。”
  正德淡淡一笑,他甩甩宽大的袖口,“好在姐姐先换了这件给我穿。不然殿前失仪的罪过是跑不掉的。”
  小安子紧忙拿来湿漉漉的帕子擦拭尽正德额头上的薄汗,众人随了五皇子一并前往养心殿。
  午后仍旧炎炎如火,从皇子们居住的东所到养心殿的长街巷道上也不见几个人影儿。各宫都是紧锁大门,想必都在躲暑。
  正德才过千安门,忽见它旁边的延年宫宫门打开,里面闪出个熟悉的身影。却是三皇子李贺。
  正德眯着眼睛,延年宫是苏妃娘娘的住处。这位苏妃娘娘原是潜邸时候的老人儿,孝宗未登基之前很是受宠。据说当年孝宗允诺过,一旦登基,便立封她为皇贵妃。谁想,天子薄情,孝宗登基没多久。就有了更漂亮的美人。
  周氏,吴氏等后来居上。反压过苏妃娘娘。
  苏妃娘娘心灰意冷,便吃斋念佛,紧闭宫门,轻易不见外客。
  正德当初进宫的时候,按照孝宗的吩咐,要各宫去参拜一二。唯独到了延年宫,苏妃只淡淡的叫人送了端徽墨做礼,并没开门见他。
  正德参加皇宫家宴的时候,也从未见过她一次。
  既然苏妃如此清冷,怎么从她的宫室里会冒出三皇子?
  李贺也没想到会和正德打了照面,而且还是从延年宫中出来,他脸色一僵:“五弟这是从什么地方来?”
  正德笑眯眯道:“小太监去弟弟那里传话,说父皇宣咱们兄弟几个立即往养心殿去,怎么……三哥竟是不知道?”
  李贺瞬间化为舒缓,嘴角含笑:“许是我不在东所,小太监们没寻到我。既然碰见,少不得要和五弟同行。”
  李贺亲切的携着正德往前走,正德走出没几步,狐疑的回头看了看朱红色的宫门:“要是没记错的话,臣弟记得那里是延年宫?”
  三皇子忙扯着正德往前疾走数步,和后面的侍奉的小太监们拉开了一定距离。李贺低声肃然道:“三哥拜托五弟一件事,你只当全没见过今日的事情,若能答应,三哥必定感激不尽。”
  “自打臣弟入宫一来,三哥便多番提携,漫说三哥只是从那延年宫里出来,就是撞见什么事情,臣弟也会谨守口风,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正德板着脸,虽然是表决心的话,可听在三皇子二中……却总觉得有一种不明的威胁暗含其中。
  李贺一直都很清楚,这个新冒出来的五弟素来聪明过人,加上邢家不遗余力的帮衬,李泓在朝中已经隐约形成了新兴的势力。
  加上这一次邢家的小姐与尚书府联姻,李贺不得不把正德的威胁听进耳朵里,放进心里。
  他欲盖弥彰的笑道:“五弟也不用过于紧张,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李贺回身看了眼延年宫:“宫中从来都是逢高踩低,五弟可能也听说过,我的生母只是个宫女,因为母亲卑贱,所以小时候比其余几位皇子更加辛苦。但五弟有所不知,我的生母,便是苏妃娘娘的贴身宫婢。”
  正德故作恍然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可见三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唉,苏妃娘娘虽然失宠了,可终究照拂我多年,别人能冷待苏妃娘娘,唯独我不能。这不,逢年过节,我是一定要去延年宫请安的。只是……苏妃娘娘怕父皇知道,迁怒于我,所以从不愿叫外人知道。”
  正德留心着李贺的表情变化,见对方说这席话的时候,总是紧紧压着眉角。正德记得姐姐曾经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