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2      字数:4898
  黛玉讪然一笑:“听老太太的意思,因为乾公子进京赴考,所以乾家的大太太和大老爷都来了都城,年下预备宴请·老太太想,若是妈得闲,就叫乾家把帖子送到凤尾胡同去。”
  这话却出乎岫烟意料之外:“怎么?老太太不准备去?”
  既然乾觅来荣国府,没道理正月里宴宾的时候不邀约贾家,而是邢家。
  “老太太怕二太太心里不舒服,到时候不去反而辜负了乾家的好意。而大太太一.”黛玉脸上泛起苦笑:“老太太哪里敢放心。”
  岫烟立时顿悟了贾母的忧心之处·同时也替黛玉感到庆幸。尽管贾母当初接林黛玉进京的时候存了点点私心,贾琏南下扬州,也确实是奔着林家丰厚家私而去,可最后老太太对这个外孙女还是真真切切的疼爱。
  黛玉说的不错,大太太不是那种能成事的人,就算贾母告诉邢夫人,只要帮忙促成了此事,就能抬举大太太在家里的地位,可岫烟相信,大太太照样有本事把这事儿办砸。
  王夫人倒不至于这么愚蠢,但就冲着她和林黛玉生母贾敏的那些过节,王氏也不会使用什么气力,说不定还要反帮倒忙。
  老太太更不适合,这事儿也不过是说和阶段,正式下帖交婚书的时候才轮到她老人家出场,想来想去,还真交给岫烟妈妈。
  岫烟一笑:“这好办,等我明儿家去就告诉我们太太,乾家不送帖子,我们就自己去要。”
  黛玉羞恼的嗔道:“你看你,做姐姐的款儿都没了,只拿这个取笑我!”
  岫烟安抚了黛玉,又肃然道:“这句却不是玩笑,等妈赴宴乾家的时候,你可要跟着。咱们无论如何也要瞧瞧这乾觅究竟什么模样。盲婚哑嫁却成就的一段段佳缘,那只是戏文里的故事,咱们没见到乾觅真人,说什么也不能同意这婚事。”
  岫烟说什么,黛玉就点一下头,她只觉得有姐姐在身边,什么事儿都帮自己想全了。怪不得史湘云时常说,宝姐姐若是她亲姐姐,她纵然寄人篱下也不怕什么。
  小姊妹俩谈了半宿,还是紫鹃进来劝她二人就寝,她们方睡下。
  次日一早,岫烟辞别了贾母,老太太自然是百般挽留,见岫烟执意不肯,也只好约定正月初五,舅太太一家子都来府里做客。
  没过几日,各衙门都散了假,军械所不是六部,所以闲的更早。邢忠的顶头上司极器重他,自然,这里也有五皇子的原因,于是不等邢忠去“拜会”,先下了帖子,邀邢家初七赴宴。
  先且不论军械所这位长官只有正四品,但看他们家的帖子,就知道对邢忠多有重视。内宅宴请的拜帖也不少,邢家的大门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进内院来回话的小厮们几乎没跑断腿。连邢忠的几个从苏州跟来的幕僚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正月里的邀约不断。
  反观对面的欧阳家,冷清的近乎可怜。
  倒不是说欧阳家矫情,婉拒了各家的赴宴,而是上次在宫中被孝宗训斥,欧阳家几位老爷齐齐贬官的事儿闹的满城风雨。明眼人都看出了欧阳家的颓败之相,试问谁还会和自己过不去,非将欧阳家视为座上宾?
  小厮阿喜恭恭敬敬的站在堂屋里,双目低垂的看着地面,口中却恭谨道:“欧阳家的三老爷昨儿进了京,带了十几口大箱子,看模样是准备常驻都城。他们家老太太把欧阳二老爷打发回了扬州,如今只叫这个三老爷住进正院。”
  岫烟听罢大笑:“大过年的,想必欧阳二老爷走的时候也是满心的不忿吧!”
  阿喜笑道:“就像姑娘说的,小的和几个侍卫大哥查过,欧阳家的二老爷虽然被老太太逐出了门,但并没南下,而是住进了条子巷。”阿喜偷偷看了看姑娘的脸色,见并不不悦,这才装着胆子道:“欧阳二老爷娶的一个外室就住在条子巷。”
  “看来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岫烟想了想,便冲阿喜招招手:“你请马公子和欧阳二老爷‘交涉交涉,,欧阳二老爷能置办起外室,用的肯定不是自己的银子。”
  岫烟语重心长道:“京城居,大不易,欧阳二老爷的银子哪里够他挥霍?就是足够,你也要马公子想个法子让他四处借债。
  ”阿喜狠狠一点头:“姑娘的意思小的明白。”
  岫烟忙叫住转身欲走的阿喜:“我险些忘了,你和美樱到长房先支两千两银票。这已经是年根底下,马公子手头未必宽裕,不能帮咱们办事,却花人家的钱。”
  阿喜乖顺的和美樱去长房取了两千两。等他送到郡主府的时候,马廷远看着白花花的银票不禁气乐了:“你们姑娘怎么说的?这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手?”
  阿喜一听就懵了,却也知道马公子说的是气话,忙陪笑道:“马公子且息怒,我们姑娘只是怕公子帮我们办事却吃亏。”阿喜也不敢提钱究竟少不少的事儿:“马公子是姑娘的朋友,我们姑娘常说,公子帮了邢家的大忙,可这人总要知个好歹,我们总不能叫马公子赔光了自己来填补我们!”
  马廷远的脸色这才稍缓:“那也不该拿这钱来打我的脸。既然是朋友,就叫你们姑娘快把钱收拾回去。本公子的手段,不用本钱,也能叫欧阳那老东西没处哭去!”
  阿喜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喜滋滋的回去交差。
  他前脚一走,马廷远的堂兄马随云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人走了?可是要给宋晨去信儿?”
  马廷远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这会儿送信只会给那家伙添堵,说不定还数落咱们办事不利,倒不如按照邢家小姐说的,把欧阳一族收拾的妥妥当当,再给宋晨消息不迟。”
  209、除夕芳官命在旦夕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各色齐备,邢忠亲自领着岫烟将门前的门神、联对、挂牌重换了新,邢家的小厮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可放在别人眼里,当家的老爷带着女儿出来做这些事情,就不得不耐人寻味。在一些乡下老户人家,没了男嗣传承,只留下闺女招上门女婿,多半会以这种方式隐晦的告诉街坊邻里。凤尾胡同里的几个相邻的人家见了,忙往内宅里去回禀各家太太,也有一笑了之的,更有心下波澜起伏的,这些且不再细说。
  单说次日一清早,邢忠换了新朝服,坐了一顶二人官轿,前后各有四名护卫,外院跟差的一等管事也穿了簇簇新的靛蓝色绸缎袍子,两名小厮垫在最后。
  这幅轻车简从的模样,并不是正五品官才有的款儿,却是个四品以上大员才有的体统。邢忠官职尚且低微,按理说,大年三十这日进宫朝贺,本没他什么事儿,不过孝宗大笔一挥,就叫内侍监的人在百官朝拜的名单上另加上了邢忠。
  凤尾胡同里能得几回朝贺的,除了佥都御史袁可立袁大人,也只是零星那么几个老大人。卢氏亲自送了丈夫出大门,又嘱咐众人好好跟着,这才回转内院。
  岫烟正看着美莲和美樱给丫鬟婆子们散赏钱,见卢氏进来,忙笑着迎过去:“琏二嫂子才打发了人来告诉,他们一家子今儿就不过来了,等明一早再给妈请安。”
  卢氏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点点头:“不过来也好,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天气坏得很,凤丫头的宅子说离着近,却也不远,一路上顶着大风,别人无所谓,唯独巧姐还小,可别害了风寒。”
  “我和妈是一个意思。苏州庄子上送来的白鲢,我叫管家给二嫂子送去了十来条,炖汤极好,另有岭南的果子,美莲和美樱装了小小的一个果篮子,又用彩绸扎了,我瞧着是精致小巧,送人再好不过。”
  卢氏笑赞女儿的心细:“既然好,就把那果篮子多做几个,等咱们这些时日给家走亲戚的时候带着,想必各家都觉得新鲜,也都承咱们这个人情。对了,哪有铺子上孝敬的那些蜜饯,可还有了?”
  岫烟一听就知道卢氏的意思,早笑了起来:“自然有,自打妈怀福哥儿的时候爱上那蜜饯,咱们家何曾断过?琏二嫂子爱吃什么似的,听平儿说,一天足足小半瓶,我听着都觉得酸牙,亏得琏二嫂子吃的兴冲冲。”
  卢氏抿嘴笑道:“只怕是有了,她自己怕失望,到如今也没请个人好好瞧瞧。”
  “妈说的半点不错!”岫烟叹道:“琏二嫂子就是想的太紧,总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如今她自己做了主,压力总没以前大。”
  卢氏听女儿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宽慰于心,她看着越发出挑的女儿:“眼瞅着你妹妹的好日子有了盼头,如今也要紧着想你的亲事。”
  岫烟并不是扭捏的人,她挽了卢氏的胳膊往内屋走:“妈前两年还和爸说要多留我几年,瞧瞧,刚添了个福哥儿就巴巴儿的要打发我出门子呢!”
  卢氏笑骂了一声,抽手拍在闺女的屁股上:“亏你好意思说,咱们家最疼福哥儿的是哪个?那臭小子见了我不声不响,一见你这个姐姐就哼哼着要抱。”
  卢氏一提这个就好气好笑,她那儿子,活脱脱一个小人精,身子还站不利索呢,一开口就只哼哼呀呀,但认人极清楚。每天一睁眼,先是找奶娘,吃饱喝足,就拧麻花似的撒娇,非要奶娘抱着自己满屋子找姐姐。
  奶娘一开始不懂什么意思,福哥儿差点哭哑了嗓子,等卢氏和岫烟闻讯赶过去的时候,福哥儿谁也不要,单单伸出莲藕似的小胳膊,一头扎在岫烟怀里,委屈的直扁嘴,吓得那奶娘以为自己出了大错儿。
  这一家子,福哥儿最亲的就是长姐,其次才是卢氏。
  卢氏怀胎十月才生下麟儿,心里自然吃味,可吃的又不是别人的醋,还是自己闺女,所以往往想起来这事儿,卢氏自己都先要乐一场。
  二人进了屋子,卢氏把乾家的帖子给岫烟瞧:“正月初八,只请了徐夫人的娘家嫂子和咱们家,徐夫人因守国孝,没法去,就叫咱们便宜行事。我听你回来的意思,贾母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岫烟笑道:“十分倒说不上,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七八成满意却有。”母女俩说说笑笑,一晃到了下午,邢忠领宴请完毕,坐轿回来,她们一家四口才坐下来享用年夜饭。
  花桌上终究是少了个正德,一时间也不比往年热闹,福哥儿吮吸着大拇指头,滴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最后还是把眼神落在岫烟这儿,毫不吝惜的赏了她们一个大大的葵花笑脸,然后赤着小脚,非要坐在岫烟的怀里。
  大伙儿看了笑容难抑。吃过团圆饭,邢忠和卢氏早回去休息,岫烟却洗了个热水澡,躺在贵妃榻上了无睡意。外面堂屋值夜的几个小丫鬟嚷着要打叶子牌,岫烟也不拦着,更自己出了银子叫美莲、美樱去杀上一局,她自己半躺在那儿借闭目养神。
  “姑娘,芳官似乎是不行了。”不知什么时候,美樱走了近来,靠在岫烟耳边低低的嗫嚅道:“看着她的婆子说,芳官想见见姑娘。”
  岫烟一睁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刻谁看着她?”
  “是角门上的浣娘,”美樱看出了姑娘的不快,也不敢大声说话,等了良久,美樱明白姑娘无意见芳官,便要退出去。还没走到一半,岫烟忽然叫住了她。
  “叫平婆婆瞧瞧她去。”
  平婆婆是专门给太太把诊问脉的嬷嬷,平日就住在邢家,每隔五日便到姑娘的铺子里去给那些年轻的媳妇们讲授一日的课程。美樱知道姑娘这是要保住芳官的性命,也不敢耽搁,转身去忙了起来。
  她前脚出出去,美莲后脚就跟了进来,“姑娘就不该大发慈悲,依着我说,像芳官那种不安分老实的,就早该远远发卖,便如同太太屋子里的秋萍。”
  岫烟出手对付了欧阳家之后,这才静下心来查出秋萍。那丫头因为贪图利益,轻信了欧阳老太太的话,秋萍的爹娘更为一百两银子,怂恿女儿将巫蛊娃娃藏在了秋月的被褥里。
  一百两银子,终究不敌卢氏往日待秋萍的那些好。
  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秋萍的爹娘也早忘了自己的卖身契仍旧在岫烟手里捏着。等东窗事发,秋萍一家子才跑来跪求,可早已经是无事于补。岫烟叫了京城里出了名的人牙子周大娘。
  这周大娘的两个儿子都在西北矿山做小头目,很有些势力,因矿山年年有矿难,年年死伤无数,周大娘便做起了这个买卖,专门买了犯事的下人或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