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2      字数:4908
  宝玉觑着大块的元宝拿了五个,他只当是十两一枚,殊不知都是二十两一个的。麝月虽然看出来,眼睛眨了眨,却没多话。
  “你重新找个锁头来,钥匙今后只归你管。”
  宝玉闷声闷气的吩咐着,转身出来送岫烟,二人走到大门口,袭人已经得了消息,急匆匆往回赶,她见面色余怒未消的宝玉,心下就是“咯噔”一声,强笑道:“邢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多坐坐?可是去见了二姑娘、三姑娘?我才从太太那里回来,太太正念叨邢姑娘呢!”
  宝玉冷笑道:“主子的事儿也是你能打听的?你今后少四处闲逛,咱们院子里的小丫头子都反了天,地也不扫,水也不烧,我吃口茶都是冷的,你要是不能管,趁早回明了太太,叫她另派个得力的人过来帮忙。”
  宝玉一席话,顿时叫袭人面红耳赤。
  这话丝毫不给自己留有情面,别说是在外人面前,就是在自己面前,宝玉也从没说过硬气的话,更别提为难自己了!
  都是邢岫烟!
  袭人恶毒的看着岫烟,这种毫无遮掩的仇视自然落在了宝玉眼中,宝玉气得青筋突起,他原本还怀疑是邢姐姐夸大了些,没想到袭人真像自己刚刚听到的,根本妄得了老太太与太太对她的盛赞。
  “邢姐姐,我们这边走。”宝玉一伸手就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袭人,袭人被推了个趔趄,根本不敢妹妹这样对她的就是自己的宝玉。
  岫烟什么也不说,只带了美樱和两个小丫头跟着贾宝玉出了大门。
  将至园子小门的时候,贾宝玉停住脚步,往后看了眼,岫烟冲美樱点点头,后者悄悄地领着小丫鬟们往后退了数步。
  宝玉为难道:“邢姐姐别和袭人怄气,茜雪的事儿我原不知,这下明白原委,邢姐姐放心,我再不会置之不理。”
  岫烟莞尔一笑:“这话你很该当着你林妹妹的面儿说,我和茜雪无过节,都是林妹妹说,她一进府的时候,茜雪瞧着天气寒冷,怕林妹妹打南边来住不惯,就连夜赶着做了一双厚毛的袜子给她。林妹妹感动的不得了,那袜子也舍不得穿,至今还留着。我想,茜雪这样心细,若是这些年留在你身边,宝兄弟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可惜了!”
  贾宝玉悔恨难当:“我一会儿就叫茗烟去送银子,邢姐姐放心,等我禀了太太,肯定叫茜雪回来。”
  “快把这话打住。”岫烟忙道:“你有这份心就好,她才怀了孩子,茜雪的婆婆又不是个好脾气的,你弄她进来,将来谁管那新生儿?要我说,你多接济接济也就罢了。”
  宝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鲁莽了,竟没邢姐姐想的细致。”
  宝玉瞥了瞥后面的美樱,低声与岫烟道:“其实还有件要紧的事儿,就是邢姐姐不来,我也要去凤尾胡同的。姐姐家可有个姓卢的表哥?北静王爷不知哪里打听到姐姐家出了个形貌迤逦的公子,说是有一面之缘,想请邢姐姐做个中间人,引他们见上一见。”
  宝玉心下好奇,又追问道:“邢姐姐家来了人?怎么舅太太生产的时候没见着?”
  岫烟面不改色,她已经掐算到,是当日贡院门前得月楼里的名堂弄的太大,惹来了北静王的注意。
  自己当时假称是宋晨的远方堂兄,可宋晨是什么人?那家底从上三代能一丝不差的查到下三代,祖上威风赫赫,与宋家结亲的也非富即贵。有没有姓“卢”的,一查便知。
  看来北静王专门寻贾宝玉来告诉自己,是准备见自己这个本尊了?
  贾宝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岫烟:“邢姐姐要是觉得为难,我便想法子回绝了。不过,听王爷的意思,这事儿还大的很,不光和梅公子有关,似乎还跟五皇子有关。”
  贾宝玉是个热心肠,不免告诫道:“姐姐这兄弟犯了什么事儿?王爷了从没对什么人这样上心过,不但细细问了邢姐姐家,还问了宋家与姐姐家有什么牵连。”
  “宝兄弟怎么说的?”
  宝玉咧嘴一笑:“邢姐姐放心,我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王爷待我虽然好,可怎么会出卖姐姐?”
  岫烟道了谢,略垂头想了想,才道:“既然王爷想见我表哥,宝兄弟便代我传个话,只说三日后午时,仍旧是老地方恭候大驾。”
  宝玉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老地方?邢姐姐的兄弟见王爷,难道她可以完全做主?而且,邢姐姐怎么知道那老地方为何处?
  带着疑惑不解,宝玉将岫烟送到大门外,看着岫烟上了她家马车,这才转身回荣府。
  三日的功夫转眼便到,贾宝玉早与王夫人打了招呼,今日要陪北静王见一个要紧的客人。王夫人还只当是北静王替儿子铺路,忙站起身给宝玉理了理衣襟,细心嘱咐道:“这几日三皇子也不唤你进宫了,你见了王爷可得好好说说,至少叫他替你想个法子才好。”
  宝玉笑道:“太太多虑了,三皇子早告诉我,最近他得了皇上给的差事,所以才没时间读书,等年前闲了下来,自然会宣我进宫伴读。”
  王夫人戳了戳儿子的额头:“你就是把人心想的太好。三皇子那是拿孩子话蒙你呢!他见你大姐姐得了六皇子在名下,心里不自在才是真。”
  前几日王夫人进宫探望元春,女儿的身子略显好转,抱着六皇子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王夫人看着心酸,如果六皇子真是女儿生的多好,当初那个孩子没被歹毒人弄掉,今时今日,也该好几岁了。
  元春告诉她,皇上准了她养活六皇子,皇后娘娘就认定当初她对中宫示弱的那些话都是计谋,所以从此事事针对凤藻宫。
  王夫人又急又气,可却无计可施。
  还是女儿宽慰她的心,皇后只是一时气狠了,等她小心侍奉几年,皇后自然会记起自己的好,届时六皇子也长大成人,荣国府就多了个强大的靠山,王夫人也不用去羡慕邢家。
  元春的话正说到王夫人的心坎里,就因为嫉妒邢家的好运气,所以王夫人才会殷殷叮咛宝玉,做什么也不能和三皇子分生。
  贾家将来还要靠这些皇子才能兴旺起来。
  宝玉辞了王氏,领着李贵和七八个小厮随从,骑马来了郡王府。水溶正念叨他,二人一见,忙去了得月楼。二人一到才发现,得月楼里没半个客人,门前红绸缎子上写着斗大的几个字:歇业一日。
  水溶的随从忙上来道:“王爷,得月楼被人包了下来。”
  水溶一愣,继而笑道:“倒是大手笔。走,随本王进去瞧瞧!”一行人下轿下马,得月楼的掌柜早等在门口,见了水溶早过来打千请安:“几日不见王爷,越发神清气爽了,小的今儿早起便叫人烧了王爷爱吃的炙肉,起了一坛子三十年女儿红,王爷赏脸,今儿多喝几杯?”
  北静王笑而不应,冲掌柜指了指宝玉:“这是荣国府的宝二爷。”
  掌柜的是个老油条,见宝玉面色青嫩,再看他站在北静王身后,半点不拘谨外道的样子,便以为这贾宝玉是北静王近来的“新宠”,笑意就更深了几分:“原来是宝二爷,失敬失敬!小店今日真是蓬荜生辉,王爷和二爷里面请,卢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宝玉心下一动,还真有这么个人物!
  他略略侧首看了看王爷的神色,就见水溶遮掩不住的欢喜,宝玉更加好奇,邢大姐姐这个表兄究竟神呢来路,能叫王爷如此动容?
  宝玉在这儿胡乱琢磨,等一上楼,推进进去见了那位卢公子,当即傻了眼:“邢……”
  岫烟头上束着含珠银冠,勒着云龙捧寿的抹额,月牙白的的箭袖小蟒,外披着竹青色大氅。
  水溶不禁在心中大赞,真是个绝色佳人!连扮着男相都是如此养眼。
  宝玉早看呆了,一时吃惊,二是惊艳:他何尝见过这样的邢姐姐,美艳中不乏英姿飒飒。
  岫烟两手一抱拳,轻笑道:“草民见过郡王!”
  水溶抬手就要搀扶,岫烟却快一步起了身,二人动作都快,外人瞧着就像是北静王亲自扶了岫烟一样,殊不知,二人的手可丝毫没挨上。
  岫烟侧身引荐后面一人:“王爷,这是在下好友监守信礮官马廷远,素来仰慕王爷贤名,今日特来拜会。”
  马廷远笑眯眯的走上来:“多时不见郡王,郡王还是老样子,身边总是新人不断啊!”
  贾宝玉脸一红,也听明白了马廷远话中的含义。
  水溶脸色不虞:什么仰慕,分明是来找自己的麻烦。马廷远是昭媛公主的小儿子,京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也是镇抚司千户宋晨的发小,两个人好的一个人似的。
  水溶神色复杂的看向邢岫烟,难道她就如此的不信赖自己?
  186、水溶示好两虎争锋
  当日得月楼一见,水溶就再难忘此女。他虽好男色,身边也养了几个相貌俊秀的小厮,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的兴致,无伤大雅。可自那日见了邢岫烟,水溶便有些念念不忘,只是碍于宋晨那个煞星在场,水溶不好多做打探。
  等第二日回了府邸,水溶忙命手下得力干将去调查,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晨压根没有什么姓“卢”的表弟。水溶开始以为卢公子不过是宋晨的相好,可等底下人查明清楚,他是又惊又喜,原来自己错把木兰当男身,那卢公子竟是个弱质女流。
  想到对方当日豪爽的挥金一洒,水溶不禁心下瘙痒,有这样胸襟的女孩子可着实并不多见!
  水溶最知道宋晨的手段,这几年他也想趁机往镇抚司安插人脉,可一来皇上警惕性高,镇抚司是皇上的私器,轻易不会叫他们这些外姓王爷插手,二来,镇抚司里唯宋晨马首是瞻,水溶素来和他有小积怨,对方不可能个自己这种机会。
  宋晨帮皇帝把镇抚司打造的铁桶一般牢固,眼瞧着宋晨得重用,和他年纪相仿,自恃身份贵重的北静王水溶自然不愿意轻易服软。现在一个好端端的美娇娘被宋晨霸占着,水溶只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那宋晨不过一个莽夫,岂能养活得了这等娇艳的牡丹?
  水溶想到此,忙冲岫烟笑道:“本王不知,原来卢公子与马大人还是老相识?若今日知道有马大人在场,本王必定要带了锦官来,马大人是最爱锦官那一嗓子《玉堂娇》的,今日不叫他来助兴,实在是可惜!”
  水溶故意要激怒马廷远,他们这些勋贵们,多爱养个风流标致的小戏子,锦官虽说不是从北静王府出去的,但锦官和他那戏班子刚进京,能打开局面也全靠了自己。水溶更是时常将锦官带在身边,不到半年的功夫,锦官连带着那戏班子就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对象。
  一次酒席上,马廷远多看了锦官几眼,便被吴贵妃娘家那无赖兄弟调侃,说是看中了锦官,非要逼着锦官当夜服侍马廷远。
  马廷远岂是个吃亏的人,当即在酒席上和吴贵妃娘家兄弟打了起来。锦官遭无妄之灾,额角被磕了个大包,小半个月才消下去。
  水溶新仇旧恨一齐加上,便有了此刻的嘲讽。
  马廷远闻言,暗中握紧了拳头,虎视眈眈的看着北静王水溶。
  岫烟忙笑道:“太妃薨逝,陛下禁了令,王爷府上自然难见锦官身影,殊不知江南办了个赛事,锦官早半个月前就出了京往南去斗曲儿了!草民原不知王爷还有这等雅兴,幸好我那下人中有个嗓音不错的,草民这就叫了她来,唱一支小令给王爷助助雅兴!”
  岫烟一拍掌,从门外走进来个小丫鬟,正是一身俏丽丽装扮的芳官。
  芳官拿凤眼快速瞄了水溶与马廷远一眼,继而垂头站在众人之间。
  岫烟朝她微微一点头:“就唱个你最拿手的《赏花时》吧!王爷喜欢听清雅些的曲子,切莫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该怎么唱就怎么唱。”
  芳官忙细细的打量水溶:天底下还有这样年轻的王爷!芳官不禁想起了她曲子中唱过的那些才子佳人,莫非今日是她的缘分?
  芳官忙收其散漫,轻亮亮嗓子,一板一眼的唱起了《赏花时》,这年轻的小丫头就是不一样,嗓音清脆的像黄鹂鸟儿,连一开始还带了几分随意的水溶也不禁眯缝了眼睛开始静静聆听。
  芳官一曲终了,连马廷远也不由得出手抚掌。芳官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岫烟,岫烟笑道:“王爷觉得如何?”
  水溶不自在的点点头:“可惜了,是个女孩子,不然另当有一番成就。”水溶摘了手上的紫金麒麟戒指,随手抛给芳官:“好生练习着,难得卢公子喜欢,你这丫头可不能辜负了公子一片教育之心。”
  芳官兴奋的笑脸通红,忙接过戒指,连连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宝玉一直看着芳官,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可彼时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宝玉心中千言万语,只好先忍着。
  一时间,得月楼大掌柜带着小厮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