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8 00:51      字数: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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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蓉看着贾琏风光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悻悻然的去衙门领了差事。
  一晃儿二月将至,岫烟几次打发人去山上送吃食,璧山书院倒也客气,东西收了,可却不准邢家人见正德。还是王师傅那里透了消息过来,说白先生极重视正德,日日亲领着他读书,更有意天暖之后带了正德去灵山访友。
  小包子走后,卢氏和岫烟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连饭量也减了一半,恰冷暖交替,卢氏不觉就患了风寒。这一病却警醒了岫烟,她再不敢怠慢,忙亲自照料妈的日常起居。
  卢氏一半是心病,一半是真病,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也就好了,倒是邢忠私下里打趣她,说她简直就是小孩儿的心性。
  时过二月,转眼便是黛玉生辰,因家里发生的这些大事小情,黛玉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流露什么,本想着悄悄过去也就罢了。谁知这日姐姐却拿了单子来叫她选。
  “你这回也算是个整生日,我和咱妈商量过,索性大办一回。城东有个芳菲苑,桃花已经打了苞,我叫人去问过,守园子的说,再过三两日是必开的。那园子本是个侯府的私产,后来败落,就租赁了出去每年换些花销。我叫管家订了整三日,咱们姐俩选处好景,也叫她们提前布置去,二月十二那天,请东西两府的老太太、太太、小姐们都过去玩,又能泛舟,又能采花,再叫了两个戏班子侯着,岂不比在咱们家还有趣?”
  黛玉听岫烟姐姐说的井井有条,早感动的泪汪汪:“姐姐何必兴师动众,我在家吃完面就极好。”
  岫烟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喏,正德那臭小子可算来了信,说是定要赶回来给你贺寿的,还说从他师傅那里蹭来样好东西,专门给你做礼物的!”
  听说正德要回来,黛玉欢喜异常,不住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好消息了,姐姐快叫我瞧瞧。”说完,展开信笺便读。见那上面字体更圆滑,黛玉忙点头:“不愧是跟了名师,只几天的功夫,正德的字倒是越发有体,就是话语还显稚嫩。”
  信笺末尾还画了一只可爱的简笔兔子,正德属兔,小时候岫烟每每看完他的功课就在下面添上这样的几笔。后来家中请了先生,岫烟便不再如此,唯恐叫先生小觑了邢家。不成想二三年过去,正德还记得这些。
  岫烟摸着信笺上早干涸的墨迹,低声嗫嚅道:“妹妹或许不知道。。。。。。正德本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黛玉一怔,还当自己听错了,“姐姐说什么?”
  岫烟轻轻一叹:“正德是六年前我捡来的孩子。”
  黛玉满脸的不敢置信,岫烟自嘲的一笑:“咱们家那会儿连吃饭都困难,不知多少人都劝,让我们把孩子送走。可看那孩子又可爱又聪明,谁忍心呢?你当咱妈为什么病了?她不说,可我和爸都清楚,她是怕正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此不再回来。”
  “不会的,正德不是那种人。”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这次我心里莫名的悬着,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儿似的。”
  黛玉每每所见的邢岫烟,都是最有主意不过的人,拿捏的起事儿,雷厉风行,她总私下里对紫鹃说,琏二嫂子和宝姑娘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邢姐姐。如今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黛玉少不得要拣劝慰的话说。
  二月十一,岫烟亲自去荣国府请贾母赴宴。贾母闻得是在芳菲苑吃酒,心中免不了欢喜:“我上一次去芳菲苑还是七八年前呢,北静太妃宴客,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满院子的桃花儿,柳国公家,镇国公家,还有定城侯、西宁郡王等闺中女眷,哎呦呦,好不热闹!”
  岫烟见贾母欢喜,忙笑道:“母亲知道老太太喜欢热闹,索性就请了凤尾胡同里的几位太太,母亲还叫我带了帖子给薛姨妈和李婶娘。上回往东府去请,大嫂子被事情拖累了,这次可一定要赏光。”
  贾母眼见邢岫烟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家中的几个女儿都不如她出挑,心思又活动了几分,忙笑道:“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坐镇,她不敢不去!”
  众人大笑,岫烟转眼便觑见一旁笑眯眯的贾宝玉,手一点:“也叫上你家袭人,我另有一份礼送她。”
  贾母面色渐淡,“一个妾室,邢丫头犯不着为她上心。”贾宝玉尴尬的冲邢岫烟摆手,示意她别再说,免得叫老太太不高兴。
  岫烟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仍旧与贾母笑道:“我把宝兄弟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他身边的人我焉有不上心的道理?何况袭人和林丫头一天的生日,咱们都去了芳菲苑,空留着袭人在家,宝兄弟心里也不自在,莫不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总不差她一个就是。”
  贾母越发喜欢岫烟的知书达理,忙叫了人去内院告诉邢、王二位太太,不管明儿多大的事情,先给黛玉过生日要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9、蹩脚娘子满言荒唐
  元宵已过,荣国府忙完年事,这一家子最操劳的莫过于王人,往年因有凤姐儿做臂膀,王熙凤自恃强壮,王夫人乐得做个甩手掌柜,今年却不同,宫里宫外,大事小情,堆积如山。王夫人纵然已经推了好几家的邀约,然筹划计算,想起什么事儿来,或想问先例的时候,林之孝家的便胆战心惊的回王夫人,说琏二奶奶走的时候早将一应账册都带去了,并没留下什么底子。气的王夫人肝火更旺。
  王夫人一人能有多少精神?凡有大事自己做主张,便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就交给了李纨协理。李纨本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就骄纵了下人,王夫人无法,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夺。可一想着妹妹薛姨妈当初那话,王夫人对探春又多猜忌,想来想去,竟意图叫袭人跟着理事。
  这会儿老太太处来回消息,说邢家请众位太太姑娘去芳菲苑给林姑娘过笀的时候,王夫人正拉着袭人说话。
  来传话的是老太太身边的翡翠,翡翠见袭人也在,便笑道:“恰花姨娘也在,免了我们再进园子去送消息。邢姑娘说,花姨娘与林姑娘是一日的生日,叫二爷也带着你过去,她还要单贺花姨娘的生日呢!”
  袭人面红耳赤,扭捏的看着王夫人:“太太,我算什么身份,哪里就有自资格去给林姑娘添堵呢?况且一.老太太最喜欢林姑娘,我去了·老太太未必高兴。”
  周瑞家的忙赔笑:“瞧花姨娘这话说的,老太太喜欢林姑娘不假,可咱们太太看重的是姨娘你啊,再者说了,姨娘在府上这些年,从没正儿八经的过个生日,邢家既打肿脸充胖子,咱们何必客气?她要只是嘴皮子上说说,才叫咱们瞧不起呢!”
  这一番话说到了王夫人的心坎里·本不想带着袭人的王氏不住点头道:“要去,要去,如今你身份不同了,也该装扮装扮。”王夫人叫玉钏儿取来个包袱:“这本是给三丫头做的春衫,你先舀着。过去你也拣我年轻时候的衣裳,料子虽好,但到底样式老旧,不如这新鲜的衬人。”
  王夫人想了什么似的,忽然长叹一声:“要说咱们则府里,最会打扮人的莫过于凤丫头·若她在,也能提携提携你,可惜一.”
  周瑞家的忙低声道:“要我说,太太,这可都是邢家的人在背后使坏。没他们撺掇,琏二爷根本不会阄着要分出去。现在大老爷也回过了神,据说大房那边日夜不消停,天天给大太太脸色瞧。”
  知道贾赦为人的都清楚,那贾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根本就是他害怕亲生儿子和儿媳连累到自己·逼着贾琏休妻。后见贾琏执拗,便想着左右身边还有个儿子贾琮,倒不如一分钱不花·把那个败家子赶出家门,自己乐的清净。
  如今见贾琏小日子过的红火,贾赦暗生悔意,他倒将大错都归罪到了邢家人身上。邢夫人也跟着倒霉,贾赦没法子去邢家闹,就作践邢夫人,闹得阖府皆知,唯独瞒着贾母而已。
  王夫人不觉冷笑:“看大太太有没有脸往邢家去。”她低声嘱咐周瑞家的·“你去瞧瞧姨太太哪里·若姨太太没精神不愿意走动,你只告诉她·左右事情已成定局,好不如叫宝丫头高高兴兴的在老太太面前说话儿·老太太素来爱宝丫头温雅大度,没准一高兴,姨太太的难处就解了。”
  袭人眼中的不满转瞬即逝,她不等周瑞家的走,忙道:“太太,不如叫我去劝劝宝姑娘。我俩向来要好,最明白她的心意,再加上我如今是二爷的一.”
  袭人羞答答一垂眼睑:“是二爷的房里人,我去,宝姑娘定然明白太太的意思。也免得周姐姐尴尬。”
  “好孩子,难为你想的周全。可就怕委屈了你!”
  袭人已经落落大方的起了身:“太太对我的恩情,袭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只能全心全意的去服侍二爷。将来再有福气伺候宝姑娘,这就是老天怜爱我呢!”一席话说的王夫人心满意足,觉得将袭人给了宝玉,是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袭人讨好了王氏,穿过荣禧堂往东北角的小院来。一路上见到她的婆子无不恭敬行礼,一口一个“花姨娘”,袭人面上有光,笑意更和蔼几分。不觉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薛姨妈家门口,只见院中寂静,还当人已散出。
  袭人往里一探头,却见几个眼生的丫鬟婆子都立在窗外伺候。宝钗的丫头莺儿正端了清茶叫各位吃。
  袭人迟疑了一下,可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不觉又添了底气,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也不用人禀报,就往里进。
  邢家的婆子见是个眼生的小媳妇过,忙冲递茶的莺儿使了个眼色。莺儿先是不明其意,可耳听得后面脚步声渐起,忙回首凝望。
  “哎呦,我当哪位姑娘来了呢,原来是花大奶奶!奶奶快往屋里请。”
  袭人笑着啐道:“你这蹄子,也同她们学打趣我!”莺儿心里冷笑,口中却不住告饶:“好姐姐千万别恼我,我恭喜你还来不及。快进来吧,我们姑娘正和邢姑娘说话儿呢!”
  袭人迈了一半的步子紧忙收回来,拉着莺儿躲到一旁,悄声问:“邢姑娘来见宝姑娘什么事儿?”
  “你可糊涂了,园子里谁不知,我们姑娘和邢姑娘最好?听说我们姑娘病了,所以邢姑娘特意来探望。倒是你不好好呆在怡红院,跑来作甚?”
  袭人心思一转,便与莺儿笑:“我们小爷好端端的,忽然想吃糟鹅掌,记起那年在姨太太这儿吃的香甜,便打发我来要。不知可还有?”
  莺儿才要回答,门内薛宝钗便问是谁在外头。袭人借机挤进了帘子,眼见薛宝钗和邢岫烟一左一右端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忙欠身见礼。抬头时便斜眼留心邢岫烟的穿着打扮,袭人心里开始不是滋味。别看这个邢岫烟在贾府住的时日不多,可素来得人心,便是丫鬟婆子中也没几个讲她闲话的。
  归根结底,还不都是银子阄的!这个邢姑娘出手阔绰,穿戴更是没有一回重样的。邢家在潇湘馆住的时候,连怡红院里的那些小丫头都喜欢去跑腿,还不是冲着邢家给的打赏银子?
  再见此时邢岫烟的打扮,袭人心里更气,只是来送个请帖,何必穿成这样,倒恨不得把珠宝都挂在身上似的。
  袭人心里偷着鄙夷的时候,却没留意她自己正摸着手指上王夫人刚赏的猫眼石的金戒指。
  宝钗问了袭人来意,听说是宝玉要吃糟鹅掌,便命莺儿去取:“连那坛子一并给了袭人。”
  袭人忙推辞:“多了也是无用,我平日是不让他吃的,若有这鹅掌就必要吃酒,一吃酒难免要尽兴。老爷已经商议了要送宝玉进书院的事儿,谁知道什么时候要考他学问呢!吃多了酒,我们也跟着遭殃。”
  宝钗脸色不喜,岫烟淡淡一笑:“你也太小心了些,谁大白日吃这个?不过是晚上看书的时候小酌一杯,难道夜半三更你们老爷还打发人来叫宝玉?”
  袭人不自在的讪笑:“我也这么说,可家里的小爷性子扭着呢!好在太太发了话,等过端午就让我们从园子里出来,住二奶奶原来的小院。顺着西穿堂没几步就能到姨太太这儿,以后宝姑娘过去说话也方便。现如今太太叫我帮着管家,我慌手慌脚,还巴望着宝姑娘能多教教我。”
  薛宝钗听了袭人这话不喜反怒。
  元春选她与宝琴进宫的事儿两府皆知,可出宫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元妃娘娘不知怎么想的,竟留了宝琴在宫中陪她。这一下子大伙儿可都看明白了,宝姑娘是没希望做娘娘,还不如讨好巴结了琴姑娘。
  这正合袭人的心思,整个大观园里,最合她脾气的就是薛宝钗。宝姑娘做了正房奶奶,断不会亏待了她。
  袭人是好心来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