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8 00:26      字数: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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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半个时辰,眼见一山峰高耸入云,仿佛若有仙。
  谢曜顺着山下蜿蜒小道又走了七八里,道路愈来愈窄,不得不攀着两旁杂树。复行□里,道路两旁山峰壁立,中间一条羊肠小径,仅容一人勉强过去,谢曜小心翼翼循着陡路上岭,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道路窄,但穿过一处狭缝,当真应了那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七月流火,赤日炎炎,但这深山中却颇为清凉。
  谢曜聚袖扇了扇风,眺望远处崇山峻岭,感慨道:“一灯大师果然会选地方,这里幽静无人,作为隐居之地是再好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天书,你怎么知道他会这?”
  天书好半晌才回答说:“你都说了我是天书,这点小事怎可能难倒我。”他将“天书”二字说格外大声,生怕谢曜忘了他高贵身份一样。
  谢曜嘿嘿一笑,不再说了。
  又行了两里路,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谢曜当即加脚步,愈走水声愈大。得走上岭顶,只见一道银瀑倒悬于双峰之间,奔腾而下一泻千里,甚是惊人动魄。
  天书这时沉声道:“你切记,万不可说求医问药学武治病,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求见一灯大师钻研佛法,再不行就搬出你祖师爷王重阳拉关系。”
  “啊?”
  “听见没有!”
  谢曜无可奈何摆摆首,道:“听见了。”
  天书这边厢刚刚说完,谢曜就听不远处有人以内力传声询问:“来者何人?”
  谢曜极目望去,只见瀑布旁边大岩石上坐着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渔人。
  他隐约记起一灯大师手下有四大高手,渔樵耕读。
  毕竟是有求而来,谢曜不敢放肆,于是恭恭敬敬答道:“下王重阳全真教下弟子,特来求见一灯大师……这个……这个询问佛法。”
  他说完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一个道家门派弟子来问甚么佛法?怪只怪他光记着天书叮嘱,两样一结合反倒不伦不类。
  那渔人听见“王重阳”三字已然愣了一下,见这少年态度端正气度不凡,心道只要不是找自己师父治病,询问佛法怕让师父高兴不及。
  是以那渔人道:“你说你是全真教弟子,可有证明之法。”
  谢曜想了想,折下一根树枝,做了个起招,道:“不知全真剑法阁下可曾认得?”
  渔人明白他意思,点头道:“你便将第一剑七招练一练罢。”
  谢曜闻言,身随意动,手腕一翻,双袖翩飞,旋身一刺,他身形一侧,弯腰几乎贴地,右手树枝横打,竟将树枝上树叶簌簌打落。谢曜身形敏捷,将“张帆举棹”“柔橹不施”“小楫轻舟”“苕溪垂纶”“扁舟一叶”“大江似练”“沧波万顷”一口气七招通通使出。末了双脚一定,抱拳道:“让阁下见笑了。”
  渔人见他年纪轻轻武功却已不差,剑法中正气浩然,必不是邪魔外道。当即笑道:“小兄弟一身好功夫,你随我来。”
  谢曜心中大喜,没想到如此容易,他步跟渔人身后,望了眼山峰,道:“这山峰上根本没有落脚之处,又有瀑布相阻,如何能上?”
  那渔人说道:“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急湍中逆流而上,便可到山腰。到了山腰你若说得动我兄弟,他便会带你上山。”
  谢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渔人拖来铁舟,让谢曜先坐船尾,随即拿上铁桨站船头,用力一抵岸边,顺瀑布急流而下。眼见铁舟随着瀑布即将流至山石边缘,若是冲到了边缘之外,这一泻如注,自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谢曜正准备出声提醒,那渔人左手铁桨已然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了数尺,铁桨再是一扳,那舟又向上逆行了数尺。
  这动作全然没有精妙可言,但却是厉害无比,谢曜全神贯注看着渔人来回扳舟,竟想到了三花聚顶掌法,这三花聚顶掌虽然招式谢曜都熟记心,但每每使出所达威力根本不及万一。
  说起来,谢曜所学武功哪一样练至高层都是超绝,但他经常发懒,一无人监督便会倦怠下来,修为不够,再精妙高深武功也是枉然;反之,修为天人合一,即便是冲拳拍掌,也是摧枯拉朽无人能抗。
  而这渔人只是简简单单扳舟摇桨,却已经让谢曜自愧不如了。这种无招胜有招境界,他都不知何时能够达到。
  转过山脚,此处水流虽不如瀑布般猛冲而下,却也极是急促,那渔人好几次险些给水冲得倒退下去,谢曜站起身来,抬手拿起另一把铁桨,划入水中,道:“我来助你!”他暗自凝神,将三花聚顶掌法贯入铁桨中,将急流看做敌人,挥划之间使出十七八招,铁舟瞬间便行得。
  后来水势略缓,每一桨出去,都把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那渔人见危险地段已过,取下斗笠扇风笑道:“小兄弟,你倒有些名堂!”
  谢曜微微一笑:“名堂没有,几分划船蛮力倒有。”
  又行一阵,划过两个急滩,转过小溪,铁船吃水不住,便将船靠岸停下。那渔人对谢曜客套几句后,便又划了铁舟原路返回。
  谢曜这才回头打量眼前景色,此时水流平稳之极,仿若凝潭。两旁垂柳拂水,夹杂桃树,花朵点缀林间,这高山之巅也别有一番天地。
  天书这时候问:“你会作诗么?”
  谢曜面无表情反问:“你觉得我会作诗么?”
  天书沉吟片刻,说:“那好,我教你一句,你用内力说一句。”他顿了顿,说:“荣华花间露,功名半坯土。逍遥当自,对酒一杯无?”
  谢曜不明究竟,但依言将这首诗大声念了一遍。这首诗乃是天书瞬间胡捏,只想着怎么拍那樵子马屁,也不管这诗押不押韵,平不平仄。
  那樵子正醉卧花间,听见这首诗不由微微一笑,见谢曜乃是被渔人送来,也不再多问,而是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饮酒不醉为高,贪色不迷成英豪。君子求财义之取,志气没有和气高。小兄弟,待你做到这四点,我再和你对酒一杯罢!”
  话音刚落,那樵子从身后摸出斧头挥手一甩,“嗤”一声割断了拇指粗藤蔓。他将藤蔓捡起,递给谢曜,遥指峭壁说:“能不能上去,还得靠你自己。”
  谢曜仰头上望,见山峰上半截隐入云雾之中,不知峰顶究有多高。就好比过关斩将,已经过了渔夫、樵子两关,剩下如何不闯一闯?
  “多谢!”谢曜抱了抱拳,伸手将藤蔓缠身上,足下一点提气而上,随即攀着突出岩石,一点一点往山顶爬去。
  这山峰高耸入云,谢曜将自己身上藤蔓和山峰上垂下藤蔓绑一起,当做保险措施。他一边爬,一边还有心情打趣:“天书,说不定你又要第三次救我于悬崖之上了。”
  天书半晌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说过没有下次了,你摔死了算。”
  谢曜叹了口气说:“我摔死了谁给你找慧根?”
  天书不知怎么了,至此之后一直没有开口。谢曜自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再分心,但这峭壁上长出许许多多杂草,不时戳一下谢曜,或者挠他身上发痒,谢曜爬了两步腰间被一片叶子一扎,脚下一滑,倏然掉下,他心头大惊,忙伸手扣住岩壁,一手拽紧藤蔓,身子滑下十多米,这才停住。
  谢曜一看自己位置,下看不见底,上看不见顶,为今之计只有坚持往上爬。他惊魂未定悬崖壁上,不知怎,忽然想到先天功入门法决中“静”“坚”“忍”,这峭壁上杂草正和那蒺藜堆成坐垫差不多,只有心静下来,那自然做什么都不会受外界干扰。
  打定主意,谢曜心中默念先天功入门口诀,念了几遍脑中灵台清明,当下侧身贴峭壁上,双臂交互攀援,爬得甚是迅捷,过了不知多久,突见藤蔓不见,原来已到了峰顶。谢曜心中大喜,双手一撑跃上平地,但见视野开阔,乃是一片绿油油田地。
  他刚一站定,就听一洪钟嗓音大喝道:“臭小子,你果然对我女儿图谋不轨,都寻这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TT地雷~
  第48章 耕夫书生
  说话之人赤着胳膊,两条腿上全是泥泞,拿锄头指着谢曜好不生气,正是先前茶寮遇见农夫。
  谢曜心下一转,想来他便是渔樵耕读中“耕”了。于是道:“下是来拜访一灯大师,与你女儿有何关系?”
  这农夫名叫武三通,收养了一个义女何沅君,他护女成痴,就算是另外三名兄弟和他女儿多说几句都不会开心,遑论谢曜。之前茶寮他便对谢曜失了好感,这会儿听谢曜想上山求见一灯大师不由冷笑:“我师父不喜外人打扰,你从哪儿来打哪儿去罢!”
  谢曜一听这话不禁皱眉,他想到天书所言,道:“下乃王重阳门下全真教弟子,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询,还望阁下通融一二。”
  武三通听到王重阳名字不禁“咦”了一声,但他转眼就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空口无凭,我干么信你!”
  谢曜见他简直油盐不进,心下也有些不爽,低眉沉思片刻,暗道得想个法子才行。
  武三通道:“你干么不说话了?”
  谢曜干笑了一下,颇为不好意思道:“我武艺不精,上山容易下山难。你看这悬崖峭壁,方才上来时候就差点摔死,等会儿我下去,大叔你还得帮帮我才行啊。”
  武三通闻言打量了他一番,心下不屑,想:果然是个毛头小子,此人若当真是王重阳门下,也万不能让他死了。
  如此一想,武三通转身从田里忽然摸出一捆绳索,递给谢曜一头,说:“你把绳子捆紧了,我这儿拉着着你,待你下了山,我再把绳子拉回来便是。”
  谢曜心下大喜,心道正好,当即便将绳子牢牢捆身上,对武三通鞠了一躬说:“多谢你啦!”他说完,转身又顺着峭壁方向慢悠悠爬下去。武三通看他倒还听话,心下也不由有些高兴,朝悬崖下喊话道:“你只管往下走,我拉得住!”
  谢曜闪身躲武三通看不见盲区,一手扣着峭壁,一手将身上绳子解下,反手缠峭壁突出一颗枯枝上。他伸手拨了拨绳子,大叫道:“啊哟!大叔,你抓牢了,我差点摔下去!”话音刚落,人却往右边横着挪了两丈,再直直向上爬。
  武三通听他呼喊还真以为他差点受伤,弯腰极目向下瞅,却被突出岩壁挡住了视线。武三通拉了拉绳子,发现拉不大动,心下奇怪,朝底下喊道:“喂,你到甚么位置了?”
  他喊了一句,并未听到谢曜回答,于是又重复了两三遍。正惊疑间,忽觉身后有异,武三通心道不好,转身就要一脚飞踹,但终究迟了一步,“气海”“中元”两穴被人飞点中,动弹不得分毫。
  只听背后有人笑嘻嘻道:“得罪!”
  谢曜说罢,转身顺着山路向前走去,行不多时,山路就到了头,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石梁,横架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望不见处。谢曜看了眼脚下深渊,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叹道:“一灯大师藏得这么好,当真应了那句‘世外高人’。”
  天书道:“你若能他身上学得一招半式,咱们也就不虚此行了!”
  谢曜听他又说起这事儿好没兴趣,愀然无乐道:“若不能学到,你岂不是又要骂我。”
  天书闻言不禁火大,想骂他几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冷冷一哼:“师父领进门,修行个人。你爱学不学!日后遇到欧阳锋他们,自己挖个坟跳进去罢!”
  谢曜见他又莫名其妙大动肝火,不再作答。振臂一展,使开轻功提纵术,走上石梁。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云雾之中,石上溜滑异常,走得越慢,反是越易倾跌。谢曜心下凝神,只默念先天功法口诀,力保做到心静如水不受深渊干扰,提气步而行。但这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一个缺口,谢曜一咬牙,一鼓作气借着冲力,飞跃而起。
  如此跃过五六个缺口,眼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上盖有寺庙,想来正是一灯大师修行之地。石梁已到头,可是头处却有一个极长缺口,缺口彼端盘膝坐着一个中年书生,头戴逍遥巾,手挥折叠扇,颏下一丛漆黑长须,手中拿了一卷书,正自朗诵。要上寺庙去,必须得让这书生挪地儿,否则根本没有落脚地方。
  谢曜止步不奔,稳住身子,沉声道:“晚辈求见尊师,有劳大叔引见。”
  那书生摇头晃脑,似乎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