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23:43      字数:4969
  苏锦只一味笑看祖孙训奴,并不说话。
  “嗻。”宫人们齐齐抖了一抖,忙答道。
  老太医年纪大了,这会儿有些累,便要回家,“娘娘疲惫,此刻应多休息,老臣告退。”
  康熙点头允了,一个眼色过去,小毛子上前扶着老太医。二人还未离开呢,便见李德全从外面跑进来,麻利的打了个千,凑到康熙身道:“贵妃娘娘传话,说乌常在难产,请皇帝的旨意,究竟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太皇太后耳朵灵,一下子就听见了李德全不算低的声音,摆摆手道:“皇帝我们出去说,让墨尔歇个好觉。”
  康熙点头,对苏锦道:“你好生歇着,朕晚些时候再来。”见她眨眨眼,表示明白,又嘱咐几个宫女好生照顾,他才扶着老祖母出去。
  太皇太后转身出了门,就叫住为走远的王太医,“你先别急着走,宫里还有个产妇,还得你走一趟。”
  太医本职就是为天家**,何况太皇太后的话说的气,王太医不敢端架子,上了皇帝特旨的小轿,尾随御撵朝景仁宫而去。
  景仁宫里人不少,佟贵妃领着女人们在门口恭迎圣驾。看见两尊大佛,她心底一个咯噔,暗道今天恐怕要。她自信能瞒过皇帝,因为他不懂女人生产之事,却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能欺骗老祖宗的法眼。
  指甲掐了掐手心,疼痛袭来,让她镇定不少。见皇帝扶着太皇太后而来,忙拜下去,“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爷请安。”
  女人们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早就累得呵欠连天,碍于贵妃的没开口,才不敢说要回去。此时见了皇帝,如同蜜蜂见了鲜花,登时精神大振,娇声请安。
  康熙叫了起,扶着太皇太后同坐大炕上,就质问佟贵妃:“乌雅氏为何早产?”
  佟贵妃站在下面,解释道:“今早上乌雅氏想出去走走,却被野猫儿惊了一下,没多久就开始喊肚子痛。”
  太皇太后问道:“她进去多长时间了?”
  “快三个时辰了。”贵妃想了想,答道。
  太皇太后便道:“我把王太医带来了,叫他进去替乌雅氏瞧瞧。”对于一个包衣出身的常在,她老人家还真重视不起来。
  “是。”佟贵妃鼻尖渗出细汗,福了福身道。看了眼老眼昏花的太医,叫了一个宫女领着进产房。
  康熙端起茶盅,淡淡道:“你们都坐下吧。”
  众人才重新落了座,等着王太医的断脉结果。
  王太医不负众望,很快走出来,禀道:“太皇太后,皇上,羊水流尽,胎儿憋得太久,产妇这会儿也没力气了。为今之计,只有施针一道,或许能保住母子二人的性命。”
  康熙很快做了决定,“那就施针吧。”
  “臣遵旨。”王太医得了圣旨,就放开手脚,开始施针救人。
  两刻钟后,里头传来惊喜呼声,原来乌常在提着一口气,死命生下了一个儿子。
  王太医累得满头大汗,被小太监搀扶着出来,草草禀报了一下结果,大气儿喘个不停。康熙生怕老人家有个好歹,忙让他回家,并恩准他乘轿出宫。王太医临走前,朝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宫女打开帘子,一股血腥之气冲出来。收生嬷嬷抱了婴儿出来,给几位主子相看。太皇太后瞟了一眼,见孩子瘦得没二两肉,哭声跟猫儿似的,皮肤红通通皱巴巴的,便撇开眼不再看。康熙也是差不多的态度。
  佟贵妃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好话,奈何面对如此孱弱的婴儿,也说不出来。反而是其余嫔妃,都捂着嘴笑着恭喜,“贵妃娘娘得了个好儿子”之类的,不要钱的吐出来,弄得佟贵妃好不尴尬。
  太皇太后揉揉太阳穴,不想管这些破事,“皇帝,我先回慈宁宫了,我这把老骨头呀,可经不起折腾了。”说着站起身来,扶着大宫女的手,就要走。
  众人忙恭送老太太离开。
  康熙挂念着妻儿,也不想多留,就道:“孩子交由贵妃抚养,有事情你看着办就行,朕还得回宫去批折子。”
  “臣妾遵旨。”佟贵妃绞绞手帕,答道。
  嫔妃们乐意踩她的痛脚,一番或真或假的恭喜。
  此间事了,康熙提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错误,这章还没弄成留出走,不怕,下一章就走了。
  ☆、缘尽
  灵气激烈碰撞,地动山摇。
  张狂的风呼啸而过,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想要吞噬这个世界。
  强烈的震动,使苏锦从睡梦中惊醒。
  昏暗的室内,一盏烛光摇曳,将微微摇晃的悠车,投映在橘黄的墙壁。
  苏锦捂住跳得飞快,像要破胸而出的心脏,深深的凝望一眼,双手掐了个障眼法,让人误以为她依旧熟睡在床。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咬咬下唇,身子化作一道光,突然消失在房间里。
  墨绿的竹林不知有几千,或是几万年的岁数了。虽然因为空间法则限制,而无法生出灵智,但毕竟是被泡在浓郁灵气长大的,与一般的竹子有极大差异。故而竹楼里传来的威压,让它们感到万分的害怕。
  苏锦的身影慢慢显现在院中的紫竹下,目光复杂的望着练功室。按照幽篁居的时间流速计算,熊猫闭关也有几百年了。除去她偶尔遇到棘手之事,暂时出关提供帮助外,他便一直在打坐修炼。比起她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士来说,他真的是极为刻苦。
  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熊猫是苏锦唯一的“知音”。虽然他嘴巴刻薄了点,态度差劲了些,她都未放在心上。这位别扭的仙兽大人,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淘气的、顽皮的、狡黠的、又寂寞的孩子。孩子的我行我素、放任恣意,都是值得被原谅的行为,就像孩子学习走路时,都会摔跤跌倒一样正常。换言之,她以一个母亲的眼光和心态来对待他、包容他,即使傲娇的他并不接受。
  如果竹子也有眼睛,那么就有万千道视线,紧紧的黏在竹楼上。
  每一秒时间,每一次呼吸,都若挤压着海绵的水,使生灵们的生机快速流失。先是叶,再是枝,后是杆,最后是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它们渐渐变黄、变干、枯萎,死亡……
  苏锦紧紧蹙起眉头,望望乌云翻滚的天空,不断猜测熊猫的现状: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甚至将空间里的生生不息的灵气,几乎抽取一空?
  她的步子定在原地,不能挪动一步。紫竹无形的屏障,似乎在保护她,或者是阻止她,向竹楼靠近。她的周围,无数灵气化作液态,像源源不断的水流,用声速向竹楼。
  天与地越来越接近,强者的威压不断加大……
  许多灵竹没有挺过劫难,最终化为飞灰,消失在天地间。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山河破碎,天地变色,一种山崩地裂的恐惧感袭来。指甲狠狠掐住紫竹,苏锦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正巧落到竹节上,转眼便生出一根怪异的红色竹枝。现在她可没有心思理睬异象,迅速从怀里掏出保命的药丸,一下子塞了三颗下嘴,盘腿坐在竹下疗伤。
  待她伤势稍得缓解,掀开眼帘,便见原先风景如画的胜地,变得满目疮痍。就连那座精美的竹楼,也倒塌成一片废墟,瞬间瓦解在风中。'非常文学'。
  忽然,天上云破日出,一缕光线试探着洒向。
  苏锦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那盘坐在蒲团上,宝相庄严、天人之姿的少年,静静的沐浴在阳光里。
  只见他乌发比墨还黑,肌肤比天山的雪更洁白,衣裳好比星辰汇集的银河。少年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双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流动着天道轨迹,并不显得平易近人。他如立于九天之上的圣人,悲悯的俯视人间,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少年抬抬手,一道银光飞速冲进苏锦眉心。
  苏锦额头一凉,伤势转瞬便复原了。她讶异的望着少年,目瞪口呆。
  少年无视她的眼光,从容不迫的起身,袖子一挥,无数银光洒落,奇迹即刻发生!
  ——平地起山峦,玉带横大陆;草木滋生,鲜花绽放;野兽追逐,繁衍生息……
  更令人惊讶的是,一座仙雾缭绕、似梦似幻的天宫,以一种奇妙的姿态,出现在半空之中。
  苏锦目光迷离,若有所悟,立刻就地打坐。
  少年笑睇她一眼,默默站立一旁,为她护法。
  苏锦这一坐就是三年时间。直到功法隐隐有重的趋势,她才刻意压抑住汹涌的灵气,从入定中醒来。“恭喜你!”她欣慰的看着少年,“你进阶了?”
  “嗯。”少年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我开启了封印的传承。”
  苏锦见他没多说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反而道:“我入定多久了?”
  少年告诉她时间,又道:“外间不过三个时辰,你无需担忧。”
  苏锦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两人之间,好似隔着朦胧的纱,甚至是一条银河,再也回不去以前。她还挺想念原来那个“坏脾气”的熊猫了。
  少年淡然一笑,并不计较她的态度。他伸手一点,紫竹下便出现一套桌椅,上面摆着冒着热气的竹芯茶。清冽的香气诱人沉醉。
  二人对坐品茶。一盏茶后,少年忽然开口,“你想回家吗?”
  苏锦差点喷出一口茶水。她不能奢望他学会婉转的说话方式。
  “想。”她也不拖泥带水。
  “正好。”少年满意的点头,看向狐疑的苏锦,言简意赅道:“你与康熙的缘分已尽。”
  苏锦有片刻怔忪,“我能问问缘由吗?”
  “嗯。”少年平淡的解释,“因为你生下了雍正帝。”顿了顿,害怕她听不懂,补充道:“不仅还了康熙的救命之恩,还得到了天道奖赏。说起来,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迅速突破。所以,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熊猫是真的不一样了!苏锦意识到这点,有些失落,“你要天上吗?”
  少年默认,优雅的饮下一口茶,“我算到你在昆仑山有大机缘,借助它的力量,我可以撕裂时空,将你送回。”
  “那我的孩子呢?”身为母亲,怎可把孩子弃在吃人的深宫?
  少年掐了掐指,“因为有人篡改命数,算是帮了你一个忙,故而你们还有十年的缘分。”
  不会是乌雅氏的儿子吧?那个孩子本来应该是四阿哥胤禛。“我还要报答她?”
  “不错。”因果循环,当然要报答。
  苏锦想了想,便打定主意,辞去少年,回到房间里。
  天已经朦朦亮了,康熙正要去上早朝,临走前过来看妻儿。
  苏锦装作熟睡的模样,任他温柔的亲吻落在眉心。
  见他转身离开,她才叹口气,暗道: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
  撤藩大计轰轰烈烈展开,吴三桂很快举兵反叛。
  康熙一点儿也不着急,领着朝臣们在后面指挥,勇猛的八旗子弟冲锋陷阵,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战争持续了半年,南方各地基本回到掌握之中,康熙心情大好之下,御驾亲征。一来表示对战役的重视、对兵将的赞赏;二来嘛,自然是敲打手握重兵的将领。——他可不希望,康熙朝再出个吴三桂!
  御驾轻车简从,热热闹闹的出发。
  苏锦抱着儿子,目送圣驾离开紫禁城。
  在偶然听到康熙想将胤禛记在佟贵妃名下的时候,苏锦就彻底绝了那丁点的不舍。
  夜黑风高,苏锦将蜜蜡佛珠放到太皇太后枕边,默默的道了声抱歉,带着儿子飘然而去。
  两天后,一封加急奏折送到前线,康熙展开奏折,便见太皇太后的笔迹写着“墨尔带着孩子走了”。笔画不甚流畅,显然写字之人心情不太平静。
  老太太多年不动笔了,她这回一动笔,便是件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什么叫“走了”?她为何要走?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康熙眼前却模模糊糊,瞧得不甚真切。那些字,在纸片上,跳着丑陋的舞蹈,见者怒发冲冠。
  小太监打碎茶杯的声音唤回康熙的心神。他沉了沉气,声音里仍然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火,“李德全,吩咐下去,朕立刻要出发回宫!快!”
  李德全本来想问原因,被天子的怒气吓得肝胆俱裂,连忙甩了甩拂尘,应道:“嗻。”火烧屁股般的跑走。
  慈宁宫中。
  太皇太后左手扶额,右手腕子上套着一串蜜蜡佛珠,正是陪了她多年的那一串。
  老太太睿智的眸子有些红肿,眼眶下一圈乌青,显然是久未成眠。她佛也不拜了,经也不念了,连最爱的花儿也不打理了。
  后妃们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一窝蜂的拥入慈宁宫劝慰,当然没忘记拉着孩子。就连对病秧子养子不太喜欢的佟贵妃,也令奶嬷嬷抱着,为太皇太后解闷来了。
  太皇太后被吵?